……好像没毛病,陆曜被勒令一周只能去一次健身房,所以他想运动的时候,首选是割草,但是……
元白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草坪。
都快被剪秃了。
元白重新踩上车,不疑有他:“我来送妈妈做的饺子,你要是有空,等你洗完车,我们中午一起吃饭。”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元白骑上小车,又晃晃悠悠往前。他今天穿了个白色宽松卫衣,牛仔裤,头发剪得很短,低头骑车时,颈后凸起的骨节很分明。
陆曜收回视线,关了水阀,朝下瞥了眼,暗暗叹了口气。
午饭过后,天气果真阴下来,迎来一场暴雨。
陆曜下午有事,出门前看了眼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专心看邮件的少年,问要不要先顺道送他回家。
“不用啦,我等雨停了自己骑车回去。”元白下载了赵姐转给他的几个剧本,注视着下载中的圆圈顺时针旋转。
他在那张沙发上窝了三四个小时,直到将第一个剧本看完才放下电脑,喝了一口冰早已融化的汽水。
青柠味被化开的冰冲散了,舌尖只尝到淡淡的甜。迟来的渴让他一口喝干了整杯汽水,仍不觉得满足,拿起杯子去厨房。
接水时分神抬头看窗外,雨竟然还没停。一粒粒水珠扒在玻璃表面,天色极暗。
水从杯口漫出来,元白回神,仰头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几乎是喝完那杯水的同时,心脏猛地骤缩,手里空的玻璃杯没拿稳摔进了水池里,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他手指紧紧扳住水池的边缘,过度用力使指尖泛白,全身毛孔炸开,骤然升高的体温逼出细密汗珠。
仿佛刚刚喝下的水,全部在一瞬间,就消耗掉了。
omega半趴在大理石台上,冰白水珠溅到他滚烫的脸颊上,他半阖着眼,勉力支撑着酸软的身体,等待着第一波热潮过去。
他茫然抬眼,望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面容,终于隐约意识到这是什么。
*
如果不是接到一个事关重大的电话,陆曜说什么也不可能浪费一个可以约会的下午。00973无权管辖他,但他欠过司长一个人情,因此当对方的电话打过来,他只能去帮忙解决这件事。
并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先扎一针短效抑制剂。
事情当然办的很顺利,但alpha的心情并不好。不只是因为那针抑制剂,更因为小心提防的那个万一真的成了真,他撞入了一个发情期omega的房间,被厌恶的信息素触角缠住了衣角。
看着脸色很难看的陆曜,司长善解人意地丢给他一瓶去味剂。
陆曜没有接。“我回去了。”他平淡地说,解开扣子,转身把外套丢进垃圾桶,上了自己的车。
“这么敏感?”同行的另一个管理局干事自言自语道,“他不是打了抑制剂吗?”
“众所周知。”
司长喝了口胜利的咖啡,眯眼感叹道:
“这家伙最讨厌omega了。”
*
“我去,这什么鬼天气……艹,危险!”
“我草草草草……”
“嘟嘟——”
“别按了,路堵了!”
回城的必经之路被一棵风吹断的树阻住,树木粗壮,附近岗亭的交警也无计可施,只能汇报上级速度找人来处理。
“这还得堵多久?”
“最快半小时……”
路口堵了十几排,一辆低调的黑色a7停在无数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后,驾驶座上的人皱了一下眉。
他降下车窗,无视飘进来的雨丝,问从旁经过的交警:“请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滑坡……派来清理的车路上被堵住了。”
陆曜低下头看了眼手机,突然看到一个五分钟前的未接来电。任务中手机调成勿扰忘了解除,他拨回去,却无人接听。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糟糕的预感。
alpha扣住手机,闭上眼睛。
那个倒霉的差点被树砸中,此时老老实实在最前排玩手机等清理的司机一抬眼,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雨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一手拎起树干尾部,卷了两把根系,把树拖到路边。
茂密的枝叶还散在路面上,青年不耐烦地踢了两脚,那些倔强的硬质枝干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泡软了,听话地龟缩到了一边。
司机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个人从他车旁走过,仓促中觉得这张脸好像哪里见过。
干道重新开始通行,还在焦头烂额打电话的后排司机没看到发生什么,惊喜地重新发动。
恢复的车流中,黑色a7无声无息抄到了最前面,像它的主人一样,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
元白撑着到沙发边,抓起手机——意识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要找谁,只是凭借直觉拨通了电话。
但电话还没有接通,不断沁出汗的手心打滑,手机“咚”一声从沙发缝隙滑到了底下。
omega断然没有体力去搬开沙发寻找手机了。他眼前一片片炫光,忍不住伸手去抓挠颈后,坚硬的甲缘刺入发烫的腺体,剧痛带给他一丝清明。
抑制剂。
他记得,在自己房间床头的抽屉里。
他咬牙撑着沙发站起来,酸软的膝盖无法支撑他走快,而空气中他的alpha残留的一丝丝气味让情况越发雪上加霜。
元白掐住掌心,努力保持意识清醒,回到楼上。
他很久没在这边的房间住过,里面一切布置仍然和他上次离开时一样,omega凭借记忆摸到第二格的小盒子,把封装抑制剂的玻璃管和注射针拿出来。
齿尖咬着唇沁出血,他舔舔伤口,颤抖的手指拿着玻璃管。
他怕打针……
花了几秒下定决心。
“轰隆——”
闪电划得天空亮如白昼,玻璃管磕破时一抖,无色的液体全撒在床单上。
omega愣了十秒,呆呆杵在那里。
他摸了摸那片潮湿,颤抖着绷直足尖,精疲力竭地俯身,呜咽着把脸埋进枕头里。
第120章
雨淅淅沥沥,元白的小自行车还丢在屋檐下那个斜上坡靠门的位置, 歪七八扭的。他习惯把车停在这里, 出门时上去一踩就能径直滑向花园里。
黑色a7车前灯大亮, 溅起积水撞破沉沉夜色,一路压着草坪笔直从大门驶进来,急匆匆刹在大门口。
陆曜一踏入家门就掉进了牛奶罐子里。准确的说,是站在了一个破口的牛奶罐附近——源源不断的奶香味从破口处往外流淌倾泻, 但狠狠抽一下鼻子,它们又消散掉, 诱人循着踪迹向深处探查。
alpha站在玄关处,微微抬头, 那些残余在那儿的信息素触角在他的视线里张牙舞爪,却在要挨到他时顿住, 没精打采地缩了回来。
陆曜并没注意到这小小的异常,他踹了一脚沙发捡起元白的手机,朝楼上走去。
omega的气味越往上变得越浓,alpha大步穿过走廊, 他的衣服被雨水浸透, 泥渍渗进柔厚的地毯, 室外的天穹不断被闪电划亮。
陆曜在元白房间里站定,视线划过被丢在地上的玻璃管碎片,床上蒸干后的一小片深痕,眸色一片晦暗。
窗外连绵的雷雨归于寂静,而逐渐放大在alpha耳中的, 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急促的抽气声。
元白昏昏沉沉在自己的床边趴了一会,他的枕头和被褥上似乎有一点让他安心的味道,但只有一点点。
他强行忍了一会,等那阵使他足弓抽筋的颤抖感过去,吸了吸鼻子,侧过头去呆呆看着隔开两间卧室的暗门。
omega看了一会儿,抱着枕头站起来,抬手打开反锁的门。
他光脚踩着地毯,认真看了会陆曜的房间,把枕头放在alpha床上,抚平上面的褶皱。
然后他打开衣柜门,钻了进去,毫无罪恶感地把人家的衣服卷了个底朝天。
最里面那些旧料子的柔软棉织品似乎最讨他欢心,omega一趟一趟搬运着alpha的旧物,把能找到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床上,笨拙地团成一个茧。
直到把那张大床占满,他才肯停下休息,眼巴巴地看了一会,丢掉湿黏黏的衣服,心满意足地钻进自己织成的茧中。
打了一个哈欠,细小的水珠凝在眼睫上,眨了眨,渗进枕头里不见了。
陆曜推开暗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omega把自己裹在用他的衣物做的窝里,紧紧抓着被角,赤裸柔嫩的足尖在微微粗粝的床单上反复磋磨。
他的床上,他的被子中央,用他的衣料做窝的,他的元白。
在意识边缘游离的omega看见他,迷迷糊糊向他伸出手,声音濡湿:“陆曜……”
咬的一字三拐的尾音,活脱脱的妖精,哪里还有半分清明。
陆曜被抑制剂麻醉的那根神经一跳一跳,血液上涌,他看着那点从被子边缘探出来的白皙足尖,闭了闭眼,半蹲下去,伸手握住。
omega体温很高,alpha握到一手软烫,不自觉搓了搓掌心,却分明感觉那只脚在他手心弹了一下。
元白两只手撑着床单,慢慢坐起来,小腿跟着缩了回去,却带得alpha俯下身来。
alpha晦暗的视线盯着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磨了磨一阵阵发痒的犬齿。
omega颈子颤了一下,又要又怕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一个落在颈后的撕咬。
陆曜跪在床沿,单手扣住omega后颈,那前所未有肿胀的腺体热烫柔软,一碰到他元白就呜咽起来,勉励克制着才没有攀上他脖子,咬着他嘴唇往上凑。
陆曜揉着那一小块红肿的腺体,放出信息素安抚元白:“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元白埋在他颈间细细地嗅,alpha的气息让他体内躁动的野兽微微平复了一点,他微喘着诚实地说:“陆曜我难受……”
然后他在alpha身上嗅到一点陌生的气息,忽然顿住,那句理所当然的“你帮帮我”就卡在喉咙口。
这是omega的气味。
一个成熟的,陌生的,处在发情期的omega的信息素。
想到那个没有接通的电话,想到不愿透露今天去向的alpha,处在初次热潮期、生理心理都倍加脆弱的omega哽了一下,轻轻打了个哭嗝。
他费解地看着陆曜,眼神透出茫然,又凑上去细细嗅了嗅,确信不是错觉。
“你刚刚去哪了?”
陆曜安抚地摸着omega短短的发根,看到他眼睛里脆弱的水光,低声解释:“我去帮司长一个小忙。”
这听上去不像撒谎,元白点点头,又似懂非懂问:“司长……长得好看吗?”
天地良心,他烧糊涂的大脑里哪里分得清司长指的是谁,满脑子就只有陆曜身上居然有别的o的味道。
他不可以有别人。他是我的。
初次热潮期的omega偏执无比,占有欲催使他把自己整个人塞进陆曜怀里。
他那么软,那么热,几乎没有任何缝隙地和alpha贴合在一起,还不自觉微微弹动。
陆曜搂着怀里软趴趴的小熊,脸涨得通红,手背青筋凸起,气息滚烫,微微垂眸,眉骨下的凹陷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omega发情了,却在这个时候,问他另一个alpha长相如何。
占有欲几乎让他当场变色,陆曜深呼吸,几乎是恶狠狠、斩钉截铁道:“很丑。”
元白怎么会对那个傻逼感兴趣,明明被他抱着,却想着别人?
司长在办公室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很丑?
元白下意识高兴了,但转眼他又觉得不对,omega有丑的么?
长得丑的omega……
他迷迷糊糊中又感到很罪恶,自己居然因为陆曜说一个omega长得丑而高兴。
陆曜在心里给司长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就听见元白又纠结地小声问:“司长他,性格好吗?”
陆曜气道:“很差!”
陆曜因为生气,手上就有点失了轻重,惩戒似的在元白颈上揉了一把。
元白身体也难受,心里也难受,呜呜地睁着满是水光的眼睛,生气地看着陆曜,控诉道:“他又丑性格又不好,那你还喜欢他?过分!”
还欺负我,更更过分!
热潮期吃醋的小孩,是没有道理逻辑可讲的。他也不需要道理,不需要逻辑,只需要全心全意的爱。
陆曜被他的眼泪搞懵了,慌乱伸手去擦,却被元白躲过去。
omega使了点劲,加上alpha的配合,硬是把人推倒了。
陆曜向上瞅着他,只听元白充满委屈的声音:“……我不管你喜欢他什么,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只能有我!什么alpha天性移情天生花心我不管,你只能是我的!”
“不是……”陆曜瞠目结舌地想解释,“元白,元白,宝宝,我什么时候喜欢……”
然而元白打定主意不想听他讲话了,低下头认真研究他的扣子。
这话必须得讲清楚,陆曜一把抓住元白的手坐起来,一边把他抱过来细细亲吻,一边解释:“宝宝,你在想什么?司长是个alpha,我怎么会喜欢他?”
元白不信道:“那你身上的……”
“……”陆曜终于明白了什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做任务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的,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别傻,元白,我是你的。”
陆曜说一句,便亲吻他一次,从额头一直到脚踝。
“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