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开口第一句话就因为过于直白的措辞引起了满场善意的笑声,他慢慢变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眼睫,站立在光源正中修长的身影,以及唇边缓缓牵起真心的笑容,又让所有人情不由衷地为他鼓掌送去鼓励。
“对不起,我事先没有准备发言……刚刚坐在下面想到的词,现在也全都忘了。”元白诚恳道,“在这里我有很多很多人要感谢,但脑子现在有点不听话,一定是说不全的,如果有很重要的人被我漏掉了,我一定随便您敲诈一辈子的火锅。”
底下又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孩子说话咋这么逗!”
“得,现在我开始期待他忘记感谢我了。”副导演很干脆地向陈西蓝摊手。
陈西蓝笑,他旁边的大导演也笑,看陈西蓝一眼道:“你发掘的好苗子人也挺有趣嘛。”
陈西蓝哼一声:“那可不。”
元白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有些囔,开始一个一个蹦词:“陈西蓝导演,他是一切的基石,他为这部电影做了不计其数的工作……林子姐,程哥,还有小七哥,还有剧组的谢明老师……”
他越说越快,几乎把所有为剧组做出贡献的人感谢了个遍,连没什么人搭过话的医务组老师都带了进去,还有……
“我的粉丝,我的家人,我的经纪人,容忍我拍戏把活动推迟的队友,帮我抄笔记的我的同学。”
看直播的人都在笑。
【噗噗噗,笑cry,好有细节的获奖感言。】
【他是有多害怕被敲诈火锅啊!】
【怕的大概不是火锅而是一辈子叭!这个说不好漏了谁可就要被缠上了?】
【???@那谁】
【@那谁 @那谁 @那谁,出来捡个漏?】
【艾玛,那谁不也是队友嘛,你们不要太激动……】
【但那谁暑假本来就没活动啊哈哈哈】
【???有道理。@那谁 出来捡对象了!】
……
“最后,感谢所有在电影院观看《王子》的观众。”元白眼睛笑弯弯道,“陈导曾经跟我说,电影剪辑完之后,它的命运就与创作者无关,只与你们有关。《王子》很幸运。感谢喜欢。”
在听起来仿佛不会停止的掌声中,元白亲吻了奖杯,他匆匆走下台,再次拥抱已经全部站起来的,围拢恭喜他的剧组成员们。
颁奖礼结束,他接受完一个简短的采访,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但从场馆出来,外面熄灭了的霓虹灯下,夜色里,高高的路灯下,广场上仍围着久久不肯离去的大批粉丝。
看到元白出来,大白菜们激动地向他挥手。
这些粉丝并没有打扰他,没有用夸张的应援淹没相对严肃的颁奖礼,他们规规矩矩地拿着颜色并不张扬的灯牌,在场馆外安静等候了七个小时。
元白抿唇,对经纪人道:“我去和他们说说话。”
只是,当他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繁华落幕,此刻略显沉静的广场上,慢慢响起了合唱的歌声。
起初是一两个粉丝唱,然后所有人都唱了起来。
粉丝为元白作的歌。
驶过的车辆也悄悄减了速,留神听了一会那儿的歌声。
谁没有过那样,热烈去爱着什么的青春。
第118章
一月底going又开了一次见面会。这一年元白生日临近过年,不会再单开生日会, 因此成员们和粉丝就提前在见面会上给元白过了十八岁生日。
至于生日当天, 当然还是和父母一起过的。他们家亲戚少, 就是小舅中午正好路过吃了顿饭,下午订的蛋糕到了,给邻居分了几份。
到晚上,陆曜来了。
开门的是元父。成年alpha看见小兔崽子, 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颇有些磨刀霍霍的意思。
——他这几天在家可是没少闻到陌生alpha的气味。
元白都几天没出门了, 那味儿一点没散,可想而知陆曜都对他家小孩做了什么。
元父简直不敢细想。
他家崽甚至不满十八岁!
……直到今天。
陆曜收起了周身所有锋芒, 连信息素都收敛得一干二净,在眼神不善的元父面前不免显得有些弱势。
“元叔叔。”
元父看着这乖觉英俊的青年, 越看越不是滋味。
你说要是来吃晚饭也就罢了。
这都九点了,特意等吃完晚饭再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然而还不待他不咸不淡地应答,他的崽就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使他更加不是滋味。
“你来了!”元白高兴地给陆曜拿了拖鞋, 转头对他爸说, “我带他去楼上。”
元父听清,想了想现在几点,瞬间讲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们上上上楼去干嘛?”
“写作业啊。”元白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元父,理所当然地,“不然呢?”
“……”元父闭嘴惊艳。
想一想, 元白是落下了不少课,需要补一补。
而陆曜这崽,不得不说,脑子很好使。
元父道:“去吧。”
然后他就看见,俩人上楼时,手指就暗戳戳地勾到了一起。
十。指。相。扣。
元父:。
自。戳。双。目。
他失魂落魄去了阳台,找到正在茶台边惬意喝茶看风景的王女士。
“怎么啦?”王女士刚从玻璃往里看到了那一幕,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失落的老公,“哎呀,孩子大了嘛,谈谈甜甜的恋爱不好吗?要你瞎操心。”
“可是。”元父老父亲的心碎成渣渣,捧着自己的玻璃心悲怆道,“他还是一个分化才一周年的宝宝啊!”
“他十八岁了,你这是过度保护。”王女士乐观地说,“再说了,你要是表现出不乐意,就不怕宝贝逆反了悄悄拿户口本去领证啊?”
元父听得一抖。
王女士脑洞可大了,泰然自若续写:“然后两个年轻人偷偷私奔,n年不和你联系,五年后一个和白白长得很像的小可爱团子出现在你面前,抱着你的腿叫祖父要糖吃。”
元父脑海中瞬间浮现了那个场景,大动摇。
王女士继续道:“到时候呢,就算你和曜曜和解,咱们和儿子一家团聚了,你也错过小可爱从出生到会走路会说话的全过程了,相处时光怎么也补不回来的哦。”
元父震撼。
元父沉默。
元父默不作声良久,终于颤声:“他们……不会那么早要孩子的吧?”
“那可说不准。”王女士深沉道,“毕竟私奔路上艰苦,不一定能买到抑制剂。”
元父:“!”
“所以嘛,你对曜曜好点。”王女士对老公眨了一下眼。
元父恍惚地拿着老婆的杯子去厨房加水了。
*
陆曜在草稿纸上给元白演算过程,屋里空调开得很高,alpha袖口领口都扣得很紧,不知不觉出了许多汗。
元白抿唇凝神看着演算纸,他其实看了两步就通了,但并没说出来,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方苍劲的手背上。
“懂了吗?”呆呆看了良久,陆曜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元白点点头,扫了眼纸页,却看清草稿纸上有一点深色的汗渍。
他没多想,就伸手探了一下陆曜的手腕,潮乎乎的。
又抬起眼,平视正好扫过对方紧扣的领口,也同样被汗水打湿了。
“你很热?”元白下意识道。
陆曜低低“嗯”了声。
“那把空调调低点唔……”
元白伸手去摸遥控器,正想转头,后脑勺被控住,陆曜结结实实地亲了上来。
omega很快被亲得同样浑身湿透了。
他嗯嗯呜呜地,手指仍不忘在床沿摸来摸去,终于艰难地够到了遥控器,指尖却麻酥酥的,按对按键很是花了一番气力。
陆曜揽着他腰,眸色很深,半晌才放开。
元白道:“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你不要笑,我们是在讲题,这很严肃的!”
“嗯。讲题。”陆曜很严肃道,“一道题亲一下,好不好?”
“怕你学太久了,困。”alpha充满善意地提议,“这样比较提神。”
元白斜眼:“你咋不说还能运动颈椎呢?”
后来,元白是在陆曜膝盖上做完的题。
而元父上去送了三趟水果,均没有勇气进门,神思不属地抱着果盘原路返还。
*
三月四月,春天渐渐苏醒。
陆曜全神贯注于学业,元白则顺风顺水接了不少新工作,团里四个人高三,团活基本休止了。
新广告拍摄现场,元白见到了这次的合作对象,dryad的夏斯恒前辈。
夏斯恒知道要和他合作,其实有些犹豫。他还记得前年跨年,在走廊上,陆曜看他那令人生惧的眼神。
对omega具有强烈占有欲的alpha,倒是很容易激起其他alpha的挑战心理。
但那是在半斤八两的情况下,夏斯恒头疼地扶了一下额头。
拥有扭曲空间的能力,那家伙居然还拥有自由,是比拥有能力本身更难以置信的事。
化妆师给元白整理后脑的碎发时,轻轻“咦”了一声。
元白微微回头:“怎么了?”
“你的……腺体。”只了解一点点相关知识的女孩子斟酌着词,“周围都红了,看上去有一点肿。”
元白笑了一下:“没事的,只是有一点过敏。”
他很久没用过隔离贴了,是因为这次要和不熟悉的alpha合作才用上,腺体本来就敏感,有一点过敏很正常。
女孩有点担忧:“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我对隔离贴有一点过敏,不过不是很严重。”
女孩看着元白起身,有些欲言又止。
元白在摄影棚见到夏斯恒,和前辈认真打了招呼。
和元白擦身而过时,夏斯恒抽了抽鼻子,嗅到了对方发梢残留的信息素气味。
隔离贴只能阻拦腺体,却阻挡不了其他地方留下的一星半点的痕迹。所以在二三十年前,娱乐圈的ao分分合合根本没有任何秘密,每天都是绯闻头条。
陆曜下手还挺快,夏斯恒暗想。
不过既然已经被标记过了,他倒是很放心,拍摄中也放的比较开。
结束后,元白去洗手间更换了隔离贴,却在门口遇到另一位意想不到的前辈。
极具压迫性的个头,板寸,纹身。
宽宽的眼皮抬起来,若有所思打量他一眼。
元白下意识屏息了一刻,生怕闻到仿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但他迟了一瞬。那淡淡的气息,元白辨认了一下,茫然了。
“你是……”alpha?
徐青以抬手,冲他比了一个“嘘”。
他淡定地掏出喷剂。
元白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赶紧转身就跑:“前辈我对那个过敏啊啊啊啊——”
徐青以:“……”
他拎着伪装剂,严严实实把自己上下喷了一遍,满意地出去了。
*
元白洗澡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一些迟滞。
或许是热水温度太高,浴室里刚刚关紧了门窗不通风。他摸了摸额头,擦干头发,推开窗坐在床边吹了一会夜风,才感觉好了一点。
这阵子他经常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太累了,身体在向他报警——
元白摸了摸手机,点开陆曜的头像,在输入栏上方停了停,又松开手。
还是别打扰他了,让他专心复习。
omega躺回床上,困倦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很快沉沉睡着了。
第119章
墙上秒针一格一格地走字,快要指到六点时, 看起来仿佛睡着的alpha坐起来, 顺手关掉下一秒就会响起的闹钟。
深蓝色的床单上, 赤裸上身休息的男子,宽松的睡裤前端打满了马赛克,昭示着这具躯体蓬勃的生理机能。
他形容俊美,神色淡漠, 并没在意清晨的困扰,似乎习以为常。
年轻的alpha微微低着头, 冰凉的水帘渐渐变成淅淅沥沥的水珠,顺着纹理健美的背脊滴落至脚边。
烦躁和冲动袭击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这个大早上某些本能催促他放弃理智,去找到他的omega, 然后——
“他的omega”这个概念在脑海中重复几次后,alpha眸中闪过几缕碎金的流光,他缓慢地走出浴室,身体表面的水珠很快被蒸干, 换上衣服去了楼下。
血气上涌的青年需要消耗用不完的精力。比如说, 一些体力劳动。
于是, 当元白睡到自然醒,吃完早饭并于午饭前领王女士之命“送一些亲手做的香椿鸡蛋馅水饺去陆家”,骑着小自行车摇摇晃晃驶进花园小径时,陆曜正在院子里洗车。
车库大门敞开着,几辆不幸被拎出来的昂贵座驾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它们个个都干净得很, 但主人既然说是要洗,那就必须得被多余地洗一遍。
李叔不敢说话,把车停到合适的位置上,欲言又止看了眼年轻的alpha。
陆曜懒洋洋道:“您可以休息了。”
半小时后,元白骑着小车经过,脚撑着地停下来,困惑地看着拎着水管的青年。
“陆曜?”元白问,“你怎么在今天洗车啊。”
天气预报说两个小时后有雨来着。
陆曜看见他,手不着痕迹一抖,于是被汗洇湿了一半的衣服,另一半也被淋湿了。
alpha闭着眼,默默抹了把脸,声音淡然答:“……我运动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