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一进来没个好脸色还不如让他接着冻。
敖楚眼珠移到一边,看他坐下来也不说话,问道,“要我睡觉你又坐这里干什么?”
“你睡你的。如果不睡就躺着,我跟你说会儿话。”盛天清翘着腿,靠着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敖楚从床上爬起来“摆成这阵势?我又不是绝症。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去洗漱一下。”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问盛天清,“有吃的吗?”接着一阵“咕咕”声响起,多配合的肚子啊。
盛天清“噗嗤”一声笑了,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见人恼羞成怒大步走了,盛天清叫他等一下,自己在衣柜里找了件毛衣,撑好领口就给他套头上,“降温,将就着穿吧。”
敖楚苦大仇深地把衣服穿了,耳朵有点儿泛红。
盛天清问,“那么嫌弃干嘛?才穿过一次,”他还要再说两句,敖楚充耳不闻走出房门,他跟着出来,说:“洗漱用品我放在里面了,你先等会儿,我这就去做早餐。”
敖楚从洗手间出来,听到厨房还在忙碌的声音,他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着盛天清围着围裙,袖子挽起,露出很有力感美的手腕。他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娴熟地打着蛋。旁边煮着水,一边放着洗好的菜,切好的肉末和火腿。他打完之后有条不紊地煎起了蛋,动作行云流水,像个成熟的家庭煮夫。
这温馨的场景,敖楚看着看着,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别去管什么桃花预言了,我娶你回家吧。”
话一出口,敖楚自己先懵了,心说,这算怎么回事,表白吗?暗骂了句冲动啊。
再看看盛天的反应,他手上的动作未停,这会儿已经关了火,揭开锅盖看了眼水,看也不看敖楚一眼,半是责怪道,“行啊你,连我也拿来消遣了。”他放了面条,用锅勺搅拌着,继续说,“你是因为那破预言在生我的气吗?”
敖楚心下松了口气:他当做玩笑了。
盛天清没等他回答,自己接着说:“别生气了,我又没那想法,等有空了我去找月老商量商量,把这桃花运取消算了。”他转过脸,对敖楚认真说道,“家还是原来的家。”
他这处境,就好像重组家庭,当孩子的不同意,问他要老婆还是要孩子,他当然选孩子了,那位所谓的老婆人选,八竿子打不着。
敖楚默默站在那里看他游刃有余地煮着面条,听着他说,“当然了,我也不可能一直留着你,可是,你能别这样对我吗?”好歹养了你几百年,“为父”为了你还继续打光棍呢。
没想到那小没良心的反问道:“对你怎么样?”
“对,就是这样,不孝子。”盛天清闻言答道。他下好材料,找了个比较大的碗,开始盛出锅,“你看看你那态度,我看了就手痒。”
敖楚神色恹恹道:“哦。”
“别光看着,过来端走!”他说完,敖楚就真走过来端走了盛出来的一碗,盛天清知道这少爷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怕他端个碗都能烫到摔到,叮嘱了句:“小心点。”
门口飘来一句“您老是上了年纪啰嗦起来了吗?”
盛天清:小兔崽子,饿死算了。
他自己用了个小碗装着,肚子不饿,就是想坐着陪他吃几口。
面条软硬适中,菜叶青脆,汤汁鲜美,被胃痛折磨完的敖楚,喝了口汤,食欲就上来了,盛天清厨艺有增不减。
盛天清看着他安安静静扒拉汤面的样子,有点忍不住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摸一把他的脑袋,这条小龙安静不作妖的时候真是可爱。他惆怅地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从前一样呢,现在关心一下人都要偷偷摸摸的。
敖楚喝着汤,听不到盛天清的动静,抬头看了一下。一对上盛天清那“父爱”洋溢的目光,给自己呛个半死。盛天清赶紧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才缓上一口气,敖楚迫不及待地投诉,“你能别顶着这样一张脸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我吗?”
“恐怖?”盛天清疑惑不解,看他气顺得差不多了,顺手拍了他一脑袋,“这叫父爱,懂吗!”
“谁要你的父爱?”敖楚挪过碗,偏了偏身,几乎只剩下个背影给他,接着吃自己的面。
盛天清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伸手托着下巴,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然后他才回过味来一样,贱兮兮地问道:“你刚刚说‘这样一张脸’,指的是怎么样的脸?终于承认我帅了对吧?”
敖楚没有理他,忙着填饱肚子。盛天清也不招惹他,看着他吃完,抽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嘴,又自觉收拾了碗筷,就要去厨房洗碗。盛天清跟着过去说“放着吧,我让人……”敖楚没听他的,自己打开水洗了。
这次换盛天清靠在门框了,他吸了口气,问道,“小楚,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
敖楚眼也没抬,不带任何语气答道:“不是。”是太好了。
“那你……”
敖楚垂下的睫羽抖了抖,“不关你的事,所以你也别提了好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的,后面一句便显得像是在哀求。
盛天清听了心里软了一下,然而他不按常理出牌,“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直没机会和你摊开说。”
敖楚不信他说的,笑了笑,“你能知道什么?”
盛天清看他没有再否认,断定确实跟自己有关系,继续试探他,装作沉重道:“那封信我看了。”
敖楚一听脸色变了,整个人僵在原地,继而有些缓慢地转过脸,难以置信地问:“你……看过了?”
盛天清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心下觉得是那封信的原因了,八/九不离十。
敖楚问完看到他眼神里有些疑惑,理智慢慢回笼:盛天清是在套他话,不然也不会一直问他为什么走,没必要明知故问,说了大家都尴尬。还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让他看出破绽。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关了水,一秒换脸,对着盛天清假笑一下,“那你说吧,信上写了什么?”
一下子就被反侦察的盛天清是真没看过那信,当时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没来得及看。他淡定地问:“真要说?”即使没见着,他也可以试着推断一下,那时也就是个人族的十六七岁小男生,能写什么?
“情书。”
盛天清觉得这答案百分之九十五是对的,话说出口时,立刻觉得哪里不对一一信是敖楚写给他的,他这时说是情书,脑子被驴踹了吧?盛天清突然想自己真是活太久,老脸都不要了。
他尴尬地转身走回客厅,“当我没说。”
敖楚呆在原地,心下了然,“果然没看。”他擦干净手,走到客厅,见盛天清正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不知道看的什么频道,手里拿着杯水,看样子是想喝几口水让自己冷静冷静。
看他那模样,敖楚好心安慰他,“是遗书行了吧。”
盛天清一听就知道他瞎说,“认真点行吗?”见敖楚在边上站着,他一拉人手腕,软沙发又塌陷一片,敖楚被他带坐下来,“别动,我把把脉。”
搭了一会儿,他把手放回去,说,“情况还行,有按时服药,坐一下,稍后我们一起回家。”
“不去,”敖楚拒绝得干脆,起身就去换鞋,“我回去了。”看盛天清跟着站起来,敖楚说,“不用你送了,教职住宿区我还是知道怎么走出去的。”
“谁说要送你……我给你拿药去,”他话还没说完,敖楚继续说:“孤男寡男,我怕被人看到对你名声不好,”说着对他眨眨眼,“我悄悄出去就行。”
他刚要开门,盛天清叫住他,又塞给他一瓶药丸,然后戳着他心口,没好气地说,“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个叫‘良心’的东西,噢,没有。滚吧!”正要抬手指向门,手就被敖楚抓住,他弯着一双桃花眼含情目,戏谑道:“再这么招我,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放开手,开门抬脚出去。
盛天清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其妙:我煮面的时候可没下耗子药啊。
第22章
敖楚回到宿舍时,陆舒已经把卫生搞好,其他两人各自在蹲在床上愁眉苦脸。
陆舒看到他先打招呼:“小楚哥,你不是回去了吗,昨晚没见着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回。”敖楚看着几张苦瓜脸,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蔡三小,他……”傅明翻着手机,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一下管嘉白。
敖楚早就看到那孔雀精摆着一张臭得不行的怨妇脸,怨气满满地仇视他。敖楚揶揄道:“你怎么样了,昨晚表白成功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管嘉白怒道,“你说说你昨晚干了什么?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
敖楚在沙发上坐下,回头两手扒着沙发背垫,抵着下巴,对他笑道:“我昨晚做的事情可多了。印象最深的,是救了只孔雀,让它免于陷入轻则被发好人卡,重则被赶出学校的尴尬局面。可惜这会儿正被咬着不放呢。”
“你!”管嘉白想爆粗却又觉得有损他形象,说也好像说不过敖楚,“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敖楚也不拿他打趣了,自己坦然地说道:“我让嘉兰去把你带下来,你当时那亢奋劲儿,谁劝得动你?”
管嘉白满脸阴郁地问,“那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敖楚懒散地翻回身去,耸耸肩道,“‘你觉得上神会接受你哥吗’,她看了之后发了个问号给我,我默认为她的答案为否定,然后告诉她,那就快去哪里哪里找你。”
“你……”管嘉白又词穷,傅明品了品,说,“没毛病啊。”
陆舒朝管嘉白高声道:“对吧,我就说是你自作多情。”
“哦,你们都这样想的。”管嘉白指着他们两个,“不相信我?还等着看我笑话?”
傅明脸一黑:“你这说的什么话,不信归不信,谁看你笑话?你当我被扣分被罚是怎么回事?”
管嘉白:“你还被罚?”
敖楚问:“你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陆舒听了也一头雾水。傅明便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一遍给他们听。
敖楚听完摇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会让别人去处理,但扣分还体罚这种事他不会干,应该还叮嘱了蔡三小注意学生的情绪才是。”
“我也觉得,蔡三小喜欢仗势欺人啊。”陆舒说。
管嘉白阴阳怪气地问敖楚:“你挺了解他啊?”
敖楚也不客气:“还行吧,比你多点基本的判断能力。”
傅明怕管嘉白吵起来,毕竟吃醋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劝他道:“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还有正事要忙呢。”
敖楚懒洋洋地问:“什么正事?”
陆舒说:“又是那个蔡三小搞的,内务检查。卫生我搞好了,可被子不会叠啊。”
敖楚挑眉:“不就叠个被子吗?”
“哎,要求叠成豆腐块。”傅明生气地锤着一团被子,“这他娘的软绵绵的怎么整出四个角?”
陆舒点开手机要看教学视频,傅明幽怨地说:“别看了,没用。还没看完脑子说,‘会了’;一动手,废了。”
敖楚看他们一个个要奔溃的样子,不厚道地看笑了,挽着袖子说道:“我来吧。”
“你会?”其他人问。
“嗯,在人族军训的时候一个同学教的。”敖楚淡淡地应道,走过去直接上手,三下五除二把他们两个的被子叠得非常完美。
管嘉白站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的衣服看。敖楚整理完正要走,听到管嘉白凉凉地问:“这毛衣不是你的吧?”
敖楚没什么好心虚的,只是带着疑问看了他一眼,管嘉白说:“直觉。”
敖楚一时语塞,凉飕飕看了眼吃瓜的傅明。
傅明也被管嘉白这种没有信服力的答案震惊了,收到敖楚“快把你家神经病拉走”的眼神,赶快阻止管嘉白丢人现眼了,扯开话题,“你快收拾一下东西,下午我们可以快些回去。”
回房间时敖楚叫上陆舒,指了指隔壁床,“你把被子放那吧,今天先应付下检查,”敖楚说,“过两天我去给你重新申请个宿舍?”
陆舒拨浪鼓地摇头,敖楚又说,“那行,我自己再申请一个。”
“不是,小楚哥,我继续睡沙发就好,我收钱办事的,你不用过意不去。”陆舒说。
敖楚没再说什么,叠完被子不久后,蔡三小真的带着几个小跟班过来了。
他们有模有样地倒腾一番后,没发现什么可以惩罚的,准备败兴而归,敖楚叫住他,“蔡老师,留步,听说昨晚……”
他才开口,傅明就迎上去对蔡三小好声好气道:“老师我知道错了,一会儿我就跑操场去。”说着边把人往门外送。
敖楚看他殷勤的样子,知道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他提。
傅明知道敖楚是想为他讨个说法,但是管嘉白怎么办呢,把他供出来吗?就算能把人摘出来,在这件事情上,他能想象蔡三小会把话说得多难听,再加上指着人的鼻子骂。
傅明往回走时,对着蔡三小的方向骂道:“狐假虎威的东西。”
临近傍晚,其他三人都回了家。敖楚去接赵韵怡一起回龙宫,刚接到人就收到敖妍的消息,说她和敖婧一起过来看他,人已经在他们这边的小餐厅了,叫他快过去。
敖楚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回龙宫,而是为了能让赵韵怡见上他大姐一面。他这会儿知道“君子成人之美”了,气盛天清那会儿,只顾着“棒打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