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人啊？！
　　“是，没错。”女子也不装疯卖傻，干脆承认，“我确实全都看见了，可是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我只想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
　　普通人……
　　也许是这词语戳中了阮陵内心最柔软的那块，他声音放柔，“我不会杀你。”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您请问。”
　　“听说过复生吗？”
　　女子脸色不变，“听说过。不过那组织不是已经解散了吗。”
　　力场随这阮陵的询问重新压在女子身上，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有相关线索吗？”
　　“这……”女子露出挣扎的表情，她思索片刻，而后看向阮陵，“您能保证不会透露出我吗？”
　　阮陵淡淡说：“我保证。”
　　女子叹了口气，说，“那组织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如今还活着的异能者，我认识一个……名字是叫做黄磊。”
　　黄磊……
　　-
　　“啊……建南街……建南街……65号……清水河小区……”
　　缱绻的绵云笼在淡淡晨辉之中，朦胧月影尚未消退。街上的店铺已经陆陆续续开张，通勤的白领步伐匆匆去赶地铁。
　　那间房子是不能回去了，昨晚钟愿选了家便宜一点的酒店将就一晚上，在网上巴拉了许久，找出一合租贴子，看那位置，就在附近，价钱也在接受范围之内。钟愿当机立断，起了个大早就要去看房。
　　昨晚打了个电话通气，电话那头是一道温柔的女声，钟愿更满意了。光听声音就大概可以想象房主是一位温柔的小姐姐，不会过多干涉自己打游戏，说不定还会在她疲惫之时端上一碗清凉可口的冰镇柠檬水，家务也不用担心了，这一类小姐姐都是比较注重卫生的。
　　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房子，钟愿不敢耽搁，赶紧进了小区。
　　不过说实话，便宜也有便宜的道理。
　　这个小区……光从外表来看，确实有点破败，而且绿化过了头，到处都是参天绿树，她还穿着那件红裙，森森凉意拂过裸露的肌肤。
　　这里也没配电梯，但是幸好那套房在四楼。
　　钟愿打电话过去，“……诶，对，我是昨天说要来看房的租客。是，是，好的，我马上上去。”
　　四层楼梯一分钟不到就走完了，402的大门半掩着，钟愿很守礼地敲了三下，然后小心翼翼推开门，“请问——”
　　背对着她的女子转头望来，虽然只见过短短一面，但还没隔多久，钟愿自然还记得她——那个面馆里的服务员！
　　“咦，好巧哦。”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钟愿，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要喝柠檬水吗？”
　　这一温柔的笑和不紧不慢的语气霎时间击中了钟愿的心，她不露声色，面上仍是一张又丧又冷的厌世脸，心里的小人却已经啊啊啊啊跑了好几圈。
　　这简直就是完美租客嘛！
　　憋住内心的激动，钟愿很是高冷地点点头。
　　……
　　“大概就是这样，房租每月六百，水电费我们三月一结，平摊。”
　　“那房东那边……”
　　小姐姐笑了，“我就是房东，穆秋成。”
　　“哦哦，我叫钟愿。”
　　没想到小姐姐还是个有房的富婆！
　　要知道这清水河校区虽然破了点，但左靠中学，右靠医院，正门对着地铁口，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就为着这个，房价也不会便宜。
　　不过她既有房子还有面馆，应该说不缺钱啊，怎么还要找合租人呢？
　　像是看出了钟愿的疑惑，穆秋成开了个玩笑，说，“我身体不好，有些时候可能需要你搭把手。”
　　原来是个病弱小姐姐！
　　钟愿点点头，“好的。”
　　不过她这话一说，那过分瘦弱的躯体和苍白如鬼的肌肤就都有了解释。钟愿还注意到，穆秋成的眼部周围隐隐发黑，眼神也有些涣散，应该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虽然一看就是个异能者，但身体也不好啊。钟愿感慨。
　　“现在就能入住了吗？”她继续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穆秋成问，“你的行礼呢？”
　　“我就这一身，没行李。”
　　switch和手机以及充电线都在包里，身份证等一些重要证件也带上了，其余的衣服鞋子什么的，都留在家里了。昨晚放狠话放过了，那经纪人发来一条消息，说房子已经给她退了。
　　因为她这几个月都没工作，也没有工资，她现在银行卡上只有三万多，这就是她全部的财产了。
　　虽然可以去威胁教训一下那个经纪人，但是万一被抓进公安局里就不好了，刚从万界回来，还是小心为上。
　　目前最要紧的是找个工作。
　　穆秋成却有些惊讶，她不动声色扫了钟愿一身的衣服，这明显不是日常的穿着，昨天晚上来吃面的时候也没带伞，难道……一个离家出走、流落街头的凄惨故事瞬间浮现在穆秋成的脑海里。
　　“你现在有工作吗？”穆秋成问。
　　“昨天辞职了。”
　　疏淡的眉毛微蹙，穆秋成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你愿意来面馆里当服务员吗？之前招过一个，可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情，前不久才辞职，我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
　　诶——？？？！
　　刚刚还在烦恼工作的事情，现在就有着落了！
　　于是钟愿点点头，“行。”
　　-
　　莹蓝色屏幕投在半空之中，阮陵浏览繁多的资料。
　　如果真按那个人所说的，黄磊是复生组织的人，那么……
　　阮陵输入“复生”，然后搜索，一个标红色叹号的界面跳出来，下面跟着一行小字——权限不足。
　　阮陵蹙眉，顿了片刻，出了房门，喊道，“慕绍。”
　　——自从摊牌撕破脸之后，阮陵再也没叫过“慕哥”。
　　过了两秒钟，慕绍的房门开了，他明显刚刚从睡梦里醒过来，整张脸上还带着点尚未消散的睡意，嗓音也是沙哑的，“怎么了？”
　　“之前说好了，彼此交换信息。我现在需要高一点的权限，调动资料库里关于复生组织的所有消息。”
　　听到关键词，残留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慕绍清醒过来，想了想，说，“用我的权限可以调阅。”
　　慕绍打开腕表，投出屏幕，搜索复生之后，页面里列出了大段大段的资料信息。
　　阮陵凑过来，和慕绍一起坐在沙发上，一目十行地浏览。
　　这一页看完，阮陵闭上双眼，处理纷纷杂杂的信息，几秒之后，顿觉这些消息太过鸡肋。
　　“有复生组织成员的资料库吗？”
　　“有是有……”
　　慕绍的声音微顿，过了几秒钟，还是说，“我这就给你点开。”
　　应该是刚起床没多久的缘故，阮陵那一头柔软的黑发蜷曲着，头顶还有几根不受控制地翘起来，他此刻的神情没有之前那么冰冷，柔化下来，令慕绍不自觉心软。
　　资料库打开，入目第一个就是黄磊。
　　阮陵迅速读了起来。
　　这个黄磊，居然是复生组织的创始人，异能也很强大，当时的异控局多次实施抓捕计划，都被他逃了过去。罪行累累，不仅进行人体试验，还涉嫌猥亵强.奸妇女等……
　　这个人的档案很长，经历也很丰富，只是唯独有一点——翻到最后，一行“已死亡”映入阮陵眼帘。
　　是那个人在骗他？还是黄磊狡兔三窟，假死脱身？
　　阮陵一边思考，手一边顺着就往下滑去，复生组织的第二号人物浮出水面。
　　姓名：穆秋成
　　看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阮陵沉默片刻，而后缓缓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穆秋成：哦豁，上一秒骗完人，下一秒就被识破。
　　穆秋成找合租人呢，其实就是怕自己哪一天死在家里了没人收尸。本来她发完贴子就后悔了，结果发现来合租的人是钟愿w


第48章 代价
　　“怎么了？”
　　慕绍见他停在这一页不继续看, 笑容又是那么的古怪, 不由问了一句。
　　阮陵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比起上面那位“战绩累累”的黄磊, 这位穆秋成的事迹要少很多, 经历也不怎么丰富。
　　从小是孤儿, 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被黄磊收养, 从八岁到十八岁, 这十年里的档案是空白的。异控局一致认为, 这十年里黄磊可能一直在秘密训练穆秋成, 要不然穆秋成也不会在十八岁那年一经亮相, 就让复生组织上下全数拜服。
　　——要知道复生组织强者为尊，从异能者到普通的信众都是狂热的慕强者。
　　看到那片空白档案, 慕绍突然想起了什么，说, “之前在清扫他们的时候, 有人曾经提到过十年前的穆秋成。”
　　“十年前？”阮陵若有所思, “十五岁的时候？”
　　“对，”慕绍点点头, 神情复杂，“说是那一年她杀百人为祭，一举突破异能界限，进入新的层次——不过这个人只是那组织里的一个小喽啰，说的话不一定可信, 后来我们审讯了其他人，并没有得出一致说法。”
　　“这个信息存疑，因此并未记入档案。”
　　杀百人为祭……
　　不太像。
　　如果真是残忍弑杀的变态，就算再怎么套上温和的外壳，内里腐烂的本质也会在各个方面散发恶臭。但穆秋成不一样，阮陵和她虽然只短暂地待了一会儿，但从她的表情、眼神来看，她是真的柔和到了一种地步。
　　阮陵继续看下去。
　　十八岁登上复生组织的舞台后，穆秋成受封“神子”，权柄无双，风头两无。她是距离“原初创世之神”最近的凡人，复生组织上下都视她为精神领袖。
　　那个时候正值复生组织最活跃的时期，信徒成倍似地增长，异能者入侵各行各业，如同树苗疯狂攫取营养，一夜长成参天。那时候权势之盛，连政府高层都有他们的人，根基不稳的异控局不得不避其锋芒。
　　同时，那时候也是C国异能界最混乱的时间。大小组织党同伐异，每天都有异能者死于械斗，这股狂热的风气蔓延到普通群众身上，尤其是罪犯，造成刑事案件喷井式增长，这还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异能者也越来越狂肆，之前好不容易维持的和国家的平衡被打破，法律法规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张废纸。
　　复生以累累白骨垒起它在异能界的不朽王座，而作为神子的穆秋成那几年却不怎么活跃，只是整日待在组织里，足不出户，逢有聚会才会露一面激励信众。
　　不过这也只是最后的狂欢罢了，不到两年，异控局迅速强大，几次行动，雷厉风行地扫清大大小小组织。复生受到重创，却还是负隅顽抗。战线拖了将近半年，终于，在石巍，黄磊身死，穆秋成投降，复生这个庞然大物瓦解。
　　这之后，归降的归降，登记的登记，判刑的判刑。
　　穆秋成并没有参与复生组织的一些杀人活动，因此只是在异控局那里登记留下档案后回归普通生活。异控局不放心，派专人监视她长达三年，她买房买店，自己做起了老板，除了偶尔控制不住异能之外，再没有其他小动作，于是异控局只留下一个定期上门的专员，其余人手都被撤离。
　　“鸿运面馆。”
　　阮陵记住了那面馆的位置。
　　“你要去找她？”
　　阮陵点头，“有一些事情。”顿了顿，又笑，“知道你要跟着我去，我不做其他的。”
　　自从和异控局达成协议之后，慕绍已经变相成了他的监视者。阮陵不会主动去破坏这个协议，毕竟他只是去问一些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慕绍关了腕带，起身，抓着银白的半长头发去洗漱。
　　现在去还是太早了，两人决定下午再出门，到时候顺便去尝尝穆秋成面馆里的面。
　　“对了，程凤鸣呢？”看着电视里的小品，阮陵突然问了一句，“他不会还在伦圣岛那里吧。”
　　慕绍：“……”
　　他手里搭着根橡筋，正对着镜子扎头发，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你现在终于想起他了啊。”
　　“放心，他早回来了，现在估计去给他爸妈扫墓了吧。”银白发丝一卷一绕，被懒散地束在脑后，有几根没被扎上的，顺手别在耳后。
　　他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因为情绪的变动，暗沉的黄金涌起，一瞬间占据他浅色的瞳孔。
　　“毕竟五年了，终于得偿所愿突破，换我也会。”
　　一股突如其来的直觉攫住阮陵的心神，他下意识追问，“是异能的突破？”
　　“嗯，”慕绍淡淡说，“他体内的凤终于诞生了。”
　　父母为此自杀，在绝望中挣扎了五年，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
　　想到手机上那道打过来的电话，慕绍忍不住闭了闭眼。
　　……
　　吃过午饭洗了碗后，慕绍进了房间。
　　深蓝色的窗帘遮住刺目阳光，空调里的冷气呼呼往外灌，由热到冷，后背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慕绍转转手腕，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喉结凸起，利落下颌到锁骨处勾勒一条起伏优美的线条。他暗金的眸子盯着床上的手机，沉默几秒，拿起来，解锁。
　　电话打通，他淡声问好，“喂，爸。”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