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酒也喝过一轮,饱暖思□□,别墅里的公子哥们挑着女伴,摇摇晃晃选了房间,门哐当关上,暧昧声响当即从里面传来。
客厅里只剩下空酒杯和一地的垃圾,空气中酒香浓郁,闻之醉人。
王崇礼独身一人坐在沙发上,却是异常清醒,他看着一地狼藉,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总算是办好了。这段时间给这群公子哥跑上跑下,又是给他们挑合口味的人又是替他们洗干净送到床上,忙里忙外,总算把那个段二给伺候舒服了,堵着公司最后一道门卡过了,以后自然是畅通无阻。
想到此处,王崇礼烦闷的心中就生出一丝快慰。
天花板上的灯光突然变暗,一闪一闪的,背后传来一声轻问,“事情都办好了?”
别墅一瞬寂静,房间里一直不停歇的暧昧声音消失,一簇莹绿的火焰伴着月光从窗口落入室内,熊熊燃烧着,化成一个中年男子。
那是鬼火。
他扫过茶几、沙发上四处残留的酒水,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麝香味道,心里闪过一丝鄙夷。
王崇礼转身下跪,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不见半点犹豫。
“大人!”
“行了,”鬼火淡淡说,让王崇礼起来。
王崇礼回答说,“已经和段家的二公子说好了,到时候会一路绿灯,绝不会受半点阻碍。”
对于大人交代的事情,他向来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做的,这一个月来神经高度紧绷,很少有放松的机会。现在终于把事情办成了,王崇礼寻思得找个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之前看到过一小姑娘,人挺美,还年轻……
他那些龌龊的想法全写在肥肉堆满的脸上。只要把事情做好了,鬼火不会去管王崇礼的私生活。
他提醒说,“你之前是复生组织的信徒,现在办公司,说不定会被异控局监视。切记,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你要记得你只开了一家鲜花绿植连锁店,其余的,什么也没做。”
王崇礼不住点头。
他搓了搓手,脸上堆出笑来,“这些我都知道,大人您放心。就是,就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之前说好的异、异能啊……”王崇礼暗示,细小眼缝里的野心和渴望毫不掩饰。
他虽然有异能,却十分弱小,毫无攻击性,而且能做的只有开开易拉罐啊门啊之类的小事情。很多年前成为复生组织的信徒,就是看上了那组织里鼓吹的异能进化的理论,可是眼看着成果就要出来了,异控局又开始了大清扫。王崇礼在组织里投了那么多东西,不仅没得到半点好处,反而还在档案里留了污痕,得不偿失。
然而他始终对自己的弱小异能无法释怀,复生瓦解之后,暗地里去各种途径里寻找可以进化异能的线索,皆无所获。这么些年下来,差点要放弃了,没承想被鬼火找上门来。
这鬼火应该是某个异能者组织里的,光是他那一手炼制鬼影的本领,就让王崇礼目瞪口呆——在复生里待了这么多年,他自认还是见过不少异能者的,可鬼火那力量之强,他仅仅也就在穆秋成和黄磊身上看到过。
当鬼火开口托他办事情的时候,王崇礼心思活络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放心,”鬼火笑说,“答应给你的,一定不会少。”
王崇礼也满意地直点头。
“不过……”鬼火浓黑的眼瞳盯着他,“你前几天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叫钟愿的人。”
“钟愿?”
王崇礼起先是迷惑的,搜刮自己前不久的记忆,迷茫的神情顿时被愤怒取代,“就那个泼我一身酒的小娘们!”
“大人您可算是提醒我了,得找个机会让那小姑娘吃吃苦头!”
“不行。”
鬼火却冷声说,他弯腰凑近王崇礼耳畔,警告,“她比我还要强一些,想去教训她?你不要命了?”
这一句话说得王崇礼冷汗直落,他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看重的娘们也是个强大异能者——鬼火犯不着在这种事情欺骗他。
震惊过后,便是潮水般涌来的后怕。
他那个时候要去陪那些二代们,因此被钟愿泼了酒,也只把那一瞬的愤怒压制在心里,没有叫人去把钟愿带回来。现在想来,这简直是和死亡擦肩而过。
“是、是!既然大人您发话了,小人怎么敢再去招惹她呢!”
王崇礼弯腰驼背,忙不递说。
再抬头时,已不见鬼火的人影。
……
月色如水,阴森树林里。
莹绿的火焰悬浮半空,一滴水珠被从火焰之中分离开来,瞬息膨胀成一汪清水,然后清水塑形,一个神情木然的少女出现在树林里。
“不愧是六大人您,之前也就使用过两次,神智就已经开始觉醒了……”
鬼火现出原形,深情凝视着少女,眼中满是赞叹。
下一秒,赞叹却又被忧虑取代,“真是对不住了,不能让您醒过来。”
他一面说着抱歉,一面拿出四枚火焰铸成的钉子,手指铁箍一般按着少女的肩头。少女木然的神情浮现点点波动,眼中有一瞬的清明,然而下一秒,钉子被狠狠打入头盖骨,少女身体猝然一抖,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吼叫,第一次违背主人的意愿,挣扎着想要逃离。
然而挣扎未果,鬼火的手极稳,令她动弹不得。
余下三枚钉子被分别打入少女的心脏和两只手臂处。
那抹刚刚生出的神采顿时被混沌所取代。
-
“……他经常叫一些小姐啊女演员去那座别墅里,如果你想找到他的话,那里会是一个好地方,不会被普通人发觉。”
“你没骗我?”
穆秋成无奈,“你都找上门来了,我怎么敢再骗你?”
“好。”
阮陵点点头,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就没什么好逗留的,转身欲走,却被穆秋成的下一句话拉住,“如果你要去找他的话,能不能也带我一个。”
王崇礼毕竟曾经是复生的人,那人专门找到他,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她不能不戒备——戒备有心人利用复生卷土重来。
阮陵虽然会去找他,但穆秋成不敢把全部希望放在一个少年身上,即使那少年杀她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有些事情,她必须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阮陵倒是无所谓这些,“随便你。”
“等等!”一旁听着的钟愿也忍不住了,插进话来,“我也要去!”
“你又凑什么热闹?”
钟愿冷笑,“我要亲自把王崇礼那东西给剁下来。”
阮陵:“……”
慕绍:“……”
“行吧。”
“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钟愿冲外面扬了扬下巴,示意阮陵出去。
铁门被重新拉上,灯火暧昧的街道映入眼帘,阮陵跟着钟愿来到树旁。
“说吧,什么事情。”
“……”钟愿看着也跟过来的慕绍,蹙眉,有些不情愿,“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看来钟愿要说的事情,跟万界有关系。
不过他既然已经和异控局达成协议,就不会特意支开慕绍,万界里的事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见阮陵不为所动,钟愿挑眉,心中对慕绍的评估又刷新了。
“我看见了六,她被鬼火炼成了鬼影。”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离开。
阮陵的神情却猛地一变,瞳孔微缩,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秋水……
被炼成了鬼影?!
还来不及消化秋水灵魂尚存的事情,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就席卷了阮陵的内心,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这股杀人的冲动给抑制住。
见他表情不对,慕绍有些担心,问,“怎么了?”
“……没什么。”
所有的情绪波澜都被不动声色地按回去,阮陵闭了闭眼,然后一脸平静的沿着街道往来时路走。
阮陵平时的情绪被压制地很好,那些笑容愤怒都是经过筛选才展现在别人面前的,这一点,慕绍很清楚。刚刚那一瞬间的异常绝不是错觉,六到底是什么人,让阮陵失态到这种地步?
疑问压在内心很不好受,于是慕绍直接问出来,“六是……?”
阮陵淡淡笑了笑,然后说,“是秋水呀。”
“……?!”
秋水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记得之前,慕绍把秋水出事的那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那个小姑娘确实已经死了,这一点绝对没错。
可是为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异能界里的一些诡秘异术,慕绍心里有了答案。
也不怪阮陵刚刚那样愤怒,换作是他,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死了还不能安生,被别人利用驱使,他也绝对会愤怒到去把那些人全杀了。
“那你先去解决那件事吧,王崇礼的事情可以等几天再去。”
“不,”阮陵摇摇头,神色平静,“先去解决王崇礼,秋水的事情,有的是时间。”
……
卧室里的空调开始工作,缓缓吹出冷气,屋内闷热的空气渐渐转凉。
慕绍冲了个冷水澡,在外奔波一夜的汗水被冲刷殆尽。他倒在柔软的床上,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
突然,脊背微痒——那根送给阮陵的羽毛出了状况,似乎有人将它捏在手心里。
那力度可不像之前那样轻柔,大得连慕绍都忍不住皱眉。
阮陵出了什么事?
刚起身,又想到秋水的事情,慕绍重新倒回床去。
阮陵需要一个自己消化的时间。
……
将人的灵魂炼成鬼影,有两者手段。一种,在人生前将其虐杀,死后灵魂自然归己所用,且炼成的鬼影忠诚度极高,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而另外一种,即收取人死后的灵魂,对灵魂进行攻击,一点一点削弱其神智,直至将那人逼得崩溃,这种方法也有弊端,就是使用次数多了之后,鬼影会逐渐生出神智来,极其容易反叛。
鬼火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不用想也知道。
夜色沉沉,阮陵捏着羽毛,指甲几乎在掌心掐出血印。
他冰冷的面容隐在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王崇礼就是这卷开头出现的王导呀,那个差点被钟愿剁了小叽叽的男人
第52章 兵分两路
又是一个细雨绵绵的夜晚。
街道上人流如织, 两侧商店餐馆灯光明亮, 少女撑着小花伞,踩着雨靴, 轻悠悠沿着街道散步。
“可惜没有小姐姐。”
少女叹了口气, 前几天惊鸿一瞥的绝美小姐姐失去踪影, 连个照片都没给她留下。她白日里苦读学习,晚上在鸡叫群里和小姐妹一起舔大姐姐, 这几天她不是没有见过比那位更美的, 但是怎么说呢, 气质不一样。
那次惊鸿一瞥的小姐姐, 光看侧脸, 锋锐、冰冷和忧郁混杂在一起,夹着烟低垂眼眸的样子, 颓废又性感。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到气质与她类似的人。
恨啊!
少女猫猫落泪,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磨蹭, 快一点把小姐姐留在她的相机里!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那小姐姐不知道去哪儿了,说不定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 少女心中顿时生出忧愁之气。及至目光扫过街角一家炸鸡店,那股刚生出不久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食意将一切烦恼都淹没。
说起来她今晚偷偷溜出来,就是因为素了这么多天,想吃点好的。
少女蹦蹦跳跳上了台阶, 膝盖却不知为何突然一痛,接着她站立不稳,与恰好经过的一名中年男子撞在一起。少女连忙稳住身形,然后退后几步,慌张地说,“抱歉!抱歉!没弄脏你的衣服吧?”
在碰撞间她手中的花伞已经摔在地上,冰凉的雨丝瞬间没入发丝,顺着少女的面颊滑下。
中年男子抬手看了一眼袖子,摇摇头,笑说,“没什么。”
中年男子的态度很和善,一点不咄咄逼人,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错觉,总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黏腻过分了,就像是被一根滑溜溜的毒蛇缠上。
这股感觉实在太不舒服,见对面那人也没出什大问题,少女又是一鞠躬,“真是抱歉了。”然后捡起地上的花伞就要离开。
突然,她的脚步微顿,整个人都僵硬了。中年男子始终看着她,笑意微妙。雨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下,从她卷翘的睫毛上滚动,在堪堪要落下时映出她黑沉沉的双眼。
少女迟缓地收回那只伸出脚,如梦方醒呢喃,“还是不吃炸鸡了……”
说着,却没有回家,而是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最后停在一辆漆黑的轿车面前。
“哎,街上有车!”
年轻的妈妈手忙脚乱地撑着伞提着菜,追上自己到处乱跑的小孩,将他抱离街道,“妈妈给你说了不准乱跑的嘛!”
小孩一点也没察觉到他刚刚举动的危险,只是抱着妈妈,调皮地呵呵直笑。
一辆漆黑的轿车在雨幕中驶离,溅起一地水花。
……
“……”
我……
我在……
哪儿……?
她仿佛身处惊涛骇浪的大海上,风暴卷起万丈狂澜,将渺小如蚂蚁的她一瞬淹没,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中,死亡的阴影随着惨痛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这是在哪儿?!
然而她却又感到自己是在一片黑暗之中,混混沌沌,感受不到光芒与热量,睁开眼是一片茫茫黑雾,仿佛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