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虚白一眼就认出,那是李茗凭,还有...裴惜安。
客栈掌柜看见这番景象,马上端了茶水上前道:“两位仙长,到底是何事惊动您老人家。要这般大动干戈。”
茶水自然没接,裴惜安看了眼掌柜,一旁的李茗凭就上去,推了人一把,道:“少管闲事,你就好好待在一边。省的一会真动起手来,你小命也不保。”
哐当——
茶盏茶盘应声碎掉。
“仙长这是何意啊,我们这里都是正经生意,绝对没走旁门邪道。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仙长和我们说说,我们也好帮您留意啊。”掌柜一脸可惜的看着地面摔碎的茶盏,那可是上好的小钧窑的天青莲纹盏。
李茗凭眯着那双小眼睛,贼溜溜的四处打量,接着又啐了一口,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甩给了掌柜,道:“就这两个人,好好看看,见过没?要是见过就赶紧说,没见过就滚远点,别挡着老子。”
画像飘飘忽忽掉在地上,掌柜连忙捡起,仔细瞧了几眼,眉毛一会皱着,一会拧着,半天都是支支吾吾。
“这两位公子...看起来…好像…好像…”掌柜还在仔细瞧着画像,突然被李茗凭一巴掌打掉手中东西,“结结巴巴,你眼睛是不是白长了?你们几个过来!”
一旁的几个小二听了话,也都围上来,看着画像。
“小九,你看这个公子是不是有点像...”
“像什么?让我也瞧瞧。”一个个头矮小的小子,往比他高许多的小二堆里挤,可是没有挤进去。站在旁边,从画像下面看着滢出来的墨迹。先前与他说话的人,也被其他几个小二挤到一边。
那个叫小九的孩子,晏虚白看了两眼,这就是早上伺候他早饭的小二。
两个人都被挤到一边,小九问道:“阿天,你见过吗?”,这个叫阿天的小二,摇摇头,半晌又回问一句:“像不像昨天来我们店里住的那两个公子?”
小九自然晓得他说的是谁,早上他还见过呢。“可是,那个公子明明说是来做生意的...”小九嘴里嘀嘀咕咕。
“你们几个!认出来了没有!”李茗凭朝着扎堆小二们吼道。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没啥影响啊,这几天天天都又仙长来投宿,实在没有印象。”
听了几个小二的回答,裴惜安脸色不怎么样,一看就是对答案不满意,又看见角落还有两个人没回话,便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二位见过吗”
裴惜安长得好看,平日待人也是礼数妥当,这会居然对着两个跑堂的少年也这么和煦。那叫阿天的少年,张口道:“昨日有个公子来投宿,面容有点相似…”
听到这话,裴惜安把画像拿过来,问:“是哪一个?”
阿天指了晏虚白的头像,道:“是他。”听到这个答案,裴惜安眼中闪过一阵光芒,继续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阿天正要开口,一边的小九突然说道:“这位公子走了,他说他是来做生意的,今早就走了。”
“走了?做生意?”裴惜安刚刚还是和煦神色,这会变得一点暖意都没有,看着小九,一步步走近。
“是…是的,他走了。”小九结结巴巴道。
“哎呀,青宗主,你怎么来了!”
正要盘问小九的裴惜安,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李茗凭正站在青沉夜身边,笑的满脸褶子。
“你怎么来了?”裴惜安起身,也走了过去,又朝李茗凭说道:“劳烦李宗主去盘问一下那个小二。”
“怎么?我不能来吗?”
看的出来青沉夜似乎还在气头上,先前的进退有度全然没有。
裴惜安笑着说道:“当然可以,青栩是你妹妹,更是我妹妹,自然要找到罪魁祸首。”,说着看了一眼青沉夜。
“你不要乱说话,青栩尚未嫁去你家。就是死了还是赤泽水境的二小姐,不要乱认。”青沉夜脸色泛白,刚刚怒色瞬间消失。
见到这个反应,裴惜安圆溜溜的大眼睛,带了狡黠的光,压低声音,道:“那我叫你一声兄长,总不为过吧?”
“你!”青沉夜刚要开口,就被裴惜安打断,道:“若不是我提醒你,只怕大哥还在迷糊中,谁是好人谁是亲人,都分不清。”
裴惜安还想要说,听见一旁传来惨叫,回头看清,居然是李茗凭一鞭子抽在小九身上,一边的阿天也没能幸免,身上也有鞭痕。青沉夜往日最见不得这种场面,这会也是,皱着眉头背身不看。
“李宗主让他小点声,我正与青宗主说话。”裴惜安淡淡地说道,又走到青沉夜面前。
“好咧,裴二公子尽管和青宗主说话,这边交给我。”说完,就见有修士用布条将小九的嘴捆上,紧接着又是一鞭落下。
“你要是想起来那两位去向,就给我眨眨眼,我姑且饶你一命。”说着,又是一鞭子。
小九嘴被捆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声,闭着眼睛挨抽。
楼上看着的晏虚白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早上还与这个孩子说过话,现在因为他,就要被李茗凭这样的人抽打。实在是又痛心,又气愤。双手握着拳,不住颤抖起来。
“阿愉,你怎么了?”瞧着晏虚白不太对劲,傅归岚小声问道。
“那个孩子...”
小九被抽打惨象,傅归岚也看在眼里。他也听到下面人的说话,只是不明白这个小二为什么要帮他们,现在再看晏虚白的反应,心里猜测,可能是一面之缘?
晏虚白心里也不忍,可是现在若他出去,楼下一群修士,还有李茗凭、青沉夜和裴惜安,怕不是能把这个客栈都给拆了,到时候就不是拷打盘问了,恐怕客栈里没人能活。
再三思量,还是不可以让傅归岚知晓。好在此时那李茗凭也抽累了,拿了个方凳坐坐着休息,又吩咐几个修士将掌柜和小二都绑了起来,推搡着去了后院,看样子是要再盘问。
晏虚白摇摇头,道:“没事,就是看不惯这样的拷问。”傅归岚拉着他的手,捏了捏,让他安心,不要多想。
而在大堂一角,裴惜安和青沉夜在说话,可是看起来十分不自然,青沉夜算来和傅归岚、裴君琛是一个年纪,那裴惜安比之小不少。可是现在看来,裴惜安半点没有小辈的卑微,反而青沉夜好像是步步退缩。
晏虚白抬起头,看着傅归岚小声说道:“你看,青沉夜与裴惜安之间的气氛是不是很奇怪。”
顺着瞧去,可以看出来,青沉夜刚刚白下去的脸庞,这会一直没有血色。
“哥,先前我与你说的事情,你可考虑好了。父亲还等我回话。”裴惜安笑着说道。
青沉夜退后两步,摇摇头,道:“不可,这事要是被父亲知道…不可,此事不可!”脸色更差,连嘴唇都变得浅了。
裴惜安上前两步,离青沉夜更近了,“你我本就有血缘,既然两家姻亲不成,不如干脆直接并为一家,不是正好。”
“不可以!我早就怀疑为何当时忽然换了婚约,没想到...都是裴哂思那个老匹夫!”青沉夜摇着头,嘴里骂道。
听到青沉夜这样的言语,裴惜安脸色笑容也少了,可还还是言辞恳切,道:“那我也不多说了。哥好好想想,若是这事情被青老宗主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把娘从坟冢里挖出来?青栩就就不会也受到牵连吗?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我…我再考虑一下。”青沉夜脸色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黑着脸,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事先不要声张,我会好好权衡。裴宗主那边,劳烦你帮我再说几句,沉夜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你们替我查清青栩死因,我必然不会把这件事忘记。”
“好,那我就等哥的回信了。”裴惜安朝青沉夜拱了拱手,看着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客栈。
“裴惜安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和青沉夜本就有血缘?”晏虚白看见裴惜安那副满意的神色,一时恍惚,实在不能把他和苍澜山里陪着青栩的少年认作一人。
傅归岚没有说话,面上凝重。眼看着后院里的修士跑来一个,对李茗凭耳语两句,“妈的,真是嘴硬!”李茗凭骂了一句,问周围的修士:“搜的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宗主,我们把客栈前后都搜了,包括厨房柴房仓库,现在就差楼上厢房了。”
“愣着干嘛!接着去搜啊,站着等人自己冒出来?”李茗凭说完,又去和裴惜安说:“那个叫小九的可能真没说假话,问了半天都说是走了。”
裴惜安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说道:“走了?那就走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关系。问不出来就劳烦李宗主将其打死。”
说着,裴惜安手中一团气刃就朝二楼走廊打去。
第76章 前梦(1)
“裴二公子好眼力啊。我藏的这么好,也被发现了。”傅归岚笑着说道,拉开了厢房门扉,走了出来。
裴惜安信步走到大堂正中央,朝着二楼鞠了一躬,说道:“是晏宗主,气息没有掩藏好。刚刚居然被我捕捉到。”
这话传入晏虚白耳中,他下意识看向胸口璎珞,发现正闪着光。
果然...
因为刚刚看到了小九被鞭打,心中不忍。没想到触发了璎珞上的封印,才逸散了点气息出来。
“没事的。”傅归岚回头对着屋里的晏虚白说道,又走到二楼廊檐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一群修士,足足有几十人,而且还有好几头灵役。
“傅归岚!我劝你赶紧束手就擒,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昨天让你从道场逃了,今天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李茗凭说着,便抽起鞭子,瞬间一道气流便飞向了傅归岚处。
料想中的气流撞击并没有发生,傅归岚周身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结界,将扑面而来的攻击全部挡在外面。
等那些灵气灰尘消散干净,裴惜安掸了掸身上的衣服,礼貌地说道:“晏宗主,你也不必再帮他了。虽然说道场不惩罚傅先生的行径,可是我却月城还是要个说法。”
“此时晏宗主若及时回到正途,我父亲也不会有所追究。可若是一直包庇此人,那就休怪却月城与晏门为敌了。”
说完,裴惜安就亮出了兵器,周围各个修士也是一样。
“晏虚白,老子劝你想开点,别把老宗主的一把基业祸没了!”李茗凭再下面喊着,嗓门当真是大。
可是这些人的话,晏虚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们算什么?何时有资格来指导他行事?
走出房间,步入回廊,来到傅归岚身侧,轻声问道:“你怎么样?灵气能运转吗?”
傅归岚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啊,你昨日那几碗药可没有白灌。”话刚说完,居然楼下的修士们纷纷往二楼冲,看样子就是要擒下两人。
可是这种修士哪是他二人对手,傅归岚二话没说,几股气刃从手中窜出,直接将楼梯上的修士打的人仰马翻。晏虚白也是,没有带黄纸符,那就指控画符,瞬间几道惊雷劈破屋顶,直击屋内。
可是他们胜在人多,源源不断,打倒一波又一波。而且都是修士,也不说能像邪祟一样,打死就完事。终归是人命,也只有打退罢了。
晏虚白二人就这样在二楼与这些人打斗着。片刻后,他猛然看见傅归岚脸色血色渐退,知道他虽然嘴上说无碍,可哪有刚愈就消耗这么多灵气。
“走吧,不要和他们打了。”
说着,晏虚白迅速念起召咒,一匹白色的骏马瞬间出现在客栈上空,仔细看来,似乎嘴里还有绿草。
晏虚白提气,抓着傅归岚的手就纵身越起。吉黄马见到主人来,也乖乖飞了过来,等他二人坐稳,一个冲刺便飞往客栈后方飞离。
“阿愉…”
“不要说话了,抓好小白。”晏虚白说道,回头看了一眼,居然还有几个修士穷追不放,御气追了上来。
飞的高自然看的全,除了看见这几个修士外,还有一幕让晏虚白心中怒火多了一缕。
刚刚飞跃过的客栈后院,那些被捆绑着的人,此刻全都像受了极大折磨一样缩在后院角落,而院中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个已经没有生气的人,身下一滩鲜血。饶是晏虚白只是匆匆掠过,还是被这场景吓到,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就是小九。
这群人,到底还能不能被称为人?
晏虚白手中缰绳攥的更紧,后面的修士就和苍蝇一样,追着不放。他抬手又是两道惊雷,此次并没有像先前在客栈里一样手下留情,劈在墙壁或者桌椅上以达震慑,而是直接劈中。
不少人受了伤,从半空落下,摔在临汝镇的街道上。
同一时间,客栈里的裴惜安和李茗凭并没有走。李茗凭神色紧张,立在裴惜安旁边,几次张口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看看李宗主办的好事,当真让我敬佩。听说原先在道场,他们可就从您手底下溜走了。如今又溜走,我认为得好好和父亲说说,是否还需要都匀城助力。”裴惜安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
李茗凭赶紧上前,眼珠子一转,道:“二公子,你不能这样啊,此时他们虽然逃了,可是整个玄门都知道连晏虚白也都打算与大家为敌,这不是正合了裴宗主的想法吗。”
“哦,是吗?想不到李宗主和父亲还有这样的考量。” 裴惜安淡淡地说完这些也没看一旁的人,转身走出了已经损毁大半的客栈。
晏虚白和傅归岚借着吉黄马的脚力,很快就甩掉了那些修士。那几道雷,几乎打掉了大半修士,剩下的人看见这样自然也不敢再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