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坐在石阶上的水笙见到行色匆匆的两人,忙站起来问道,“神君这是要去哪儿?”说着自觉跟上他们。
九归又是一副讨好的样子,赔笑道:“阿岚说带我去个地方,去去就回。”
水笙白了他一眼,“没问你!”
九归隐忍地操纵灵力,于是临岚脚步未停,摆摆手让水笙别跟着,不多久两人便出了大门。
第37章
留在原地的水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黑长的斗篷包得临岚水泄不通的样子,显得阴气森森的,况且他们家神君也不喜欢穿黑色的呀。
水笙犯嘀咕道,那鬼王一天到晚穿着套黑色王袍没事老来瞎晃,他看了都烦死了,就神君不烦。想来想去,闲着也没事,便要去找他秋霜姐姐问问鬼王死哪去了,老婆跟人走了还管不管了?
九归挟着临岚一路畅通无阻,出了谧幽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了圈地术,把人往妖界带去。
他不至于没脑子到在鬼王的地盘乱来,先将临岚拐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没有回到跟长公主约好的得手之后再妖城汇合,而是来到妖界远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面的破茅屋里面,把临岚往草垛上一推,再撤了加在他身上的灵力。
临岚摔下了后兜帽散落,身体方一恢复自由便要起身,被九归一手按在枯草堆上,“想跑?”
临岚怒瞪着他,心里苦闷不已,这会儿九归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也算看懂了,一回生二回熟,谁能想到他十二个时辰之内连着遭遇两出呢。
事情进展顺利得超乎想象,此刻的九归与之前判若两人,他面露凶相,一脚踏在草堆上,俯身洋洋得意道,“真是天助我也,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你。”
他低下头在临岚的身侧嗅了嗅,一脸满足道,“真香啊。以前我总不明白,男人不香不软的有什么好,今日看来,倒也不比女人差。”
临岚厌恶地往一边躲了躲,沉着脸色道,“你最好现在放了我,我当你是一时念岔,这事就算过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干什么?”九归烦躁的打断他,掐着他的脖子逼他正眼看他,嘲笑道,“你以为这皮囊装的还是你的九归兄弟啊?”
临岚听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相信。他本想九归是一时糊涂,没想到是有备而来,再看他原本也是修炼不佳,以为自己也不算完全没有胜算,这会儿他对眼前这人知之甚少,不知是什么来历,修为究竟多高,况且这人也不会顾念旧情,必要时还会下狠手。
说话间九归又注意到他脖子的痕迹,眯起了眼,像蓄力一样,忽然暴起,手一伸一下子扯掉了临岚的斗篷,往一边抛去。又要再扯他衣裳,忽然痛苦地叫了嚎了一嗓子。他胯/下吃痛,是临岚抓住机会给他一脚。
临岚踹得毫无心理负担,甚至觉得痛快,这人又不是跟他拜堂成亲那位,用不着脚下留情。
妖虽不同于凡人,可关键部位平白遭一下也需要时间平复。临岚把他从自己身上掀起,迅速起身就跑。
还没摸到木门他背后便被九归扫过来的妖力一下击中,凡人之躯不禁打,挨了这么一下直接撞到门上,嘴角已有血珠滴落。
临岚没去管身上的伤,只想开门出去,离开这里。可他这不争气的肉身连站起来都算勉强了。他指甲抠着门板借力,才一点一点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九归气急败坏瞬移了到他后面,一把薅住他的后领,凶狠道,“好好当你的灵珠儿吧,别以为他昨晚搞了你我就不能再来了?生出来算谁的还不一定!”说完便又把人玩偶似的往地上一扔。
临岚脊梁骨磕到地面撞得生疼,视线暗了一瞬,心里忙告诫自己不能昏过去,而后恢复了些。
再看到九归像被什么困住了,表情瞬息万变,一下痛苦地唤了临岚一声,一下凶残地怒骂,来回变脸。临岚撑着地面踉跄地站起来,待面带苦相的那位要说话时,他快速说了句,“谢谢你阿九”,趁里面两个魂魄起分歧,转身便跑。
等他开了木门跑了没几步,凶狠的那个魂魄终于完全控制住身体,低骂道,“找死!留着你也没用!”索性先集中精力,彻底解决掉这肉身原本的魂魄。
临岚吃力地跑到院门,才一打开,等候在外头的年轻女子转过身来,嗓音带笑悠悠道,“这么快完事了?”一看清开门的人,女子挽着一缕头发丝的手便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飞快散去,冷下脸来对着临岚身后那处茅屋骂了句,“废物。”
甫一见到门外的女人,临岚也是一怔,接着脸色沉得比她还冷,当没看见她一样,越过门槛就要走,被女人伸长了一只手拦住去路。
这女人的长相与他有四五分相似,因承了这几分,临岚男生女相,可以说是美得雌雄莫辨。这位便是他的生母,妖界魅惑众生的纺玲长公主。
临岚:“让开!”
“你我多年未见,一见面一声‘娘亲’未喊,便要走?”纺玲有模有样地叹息道,“岚儿,你真叫为娘失望。”
“你也知道我们多年未见?那是因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临岚冷笑道,“失望?这两个字你也有脸说出口?那你一见面便把你亲生儿子往火坑里送,我对你就不失望吗?”不等她说什么,临岚又讽刺道,“对了,你从我在你肚子里便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怎么弄死我了,坑起我来怎么会手软?”
纺玲轻飘飘道,“你本就不该在这世上,留你到现在,你该感激我才是。”
“你不配。”临岚不想和她多说,试图推开她的手要走。下一刻便被她朝着胸膛推了一把,临岚倒退无路,绊了门槛,重重摔坐在地。
纺玲奇怪地“咦”了一声,看了自己手掌一眼,没用多少妖力呀,又看他此时衣衫不整露出的脖子锁骨,一眼便知那不是适才新鲜留下的,笑道,“原来是你的好郎君封了你的灵力,怪不得九归没有徐徐图之,提前下手了。”
什么是前有狼后有虎,临岚眼下就是这么个处境。手掌被沙子蹭出血,按在地上撑着起身时留下点点血迹。
纺玲垂眼看见了,丝毫不心疼那是她亲儿子在流血,用一副像是很关心的口吻问道,“他欺负你了?我听说是你自己选的,可他不是我合眼的呀。”她怜悯地看着他,摇摇头,“娘亲见不得你受欺负,换了吧。”
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在说瞎话,临岚反讽道,“用不着你费心。”
纺玲不再同他说话,一手按住他的肩不让他走,抬头朝院内喊道,“还磨蹭什么!”
屋内的人破门而出,闪现到临岚身后,朝纺玲简单点个头,她手一抬,不带任何感情道,“去吧。”
临岚在他刚要拦腰扛走自己时,见他弯腰,火速抽出袖中袖珍匕/首猛地往他背上一送。匕/首上刻有法阵,没有灵力催动不知有无效果,这会儿也只能试试。
没想到临岚还没挣脱开,九归只是小声叫了一下,接着便手往后背一扫,跟弹掉落在身上的羽毛一样扫掉了匕/首,伤口也瞬间愈合了。
纺玲看得笑了起来,“你倒也下得了狠手,只是这位呀,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第38章
临岚才不管夺舍的这东西姓甚名谁,眼看就要被扛进屋里,他对着他们两个放话道,“我还有更狠的!识相的就此作罢,否则大家同归于尽!”
九归根本没把他这话听进去,原本还在笑的纺玲犹豫了一下,他性子倔她是知道的,可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到手,机不可失,权衡之下,还是由着他们去了,自己还留在外面守门。
母亲当到这份上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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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巴!”
景渊从梦境中醒来时还被魇着,大喊一声便要起身去追,缓过一阵才发现原来是梦。他记得入睡前手上摸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两人的结发青丝。景渊对着它一时神魂激荡:是小尾巴的,临岚就是那个破小孩,他没死!
景渊苦笑道:是阴差阳错吗,还是命中注定?竟然对着自己以前捡到的小家伙动了情,如今小美人长成了大美人,回来嫁给他了。
看着看着,相对淡色的一半发丝泛起了死气,景渊以为看错,眨了眨眼睛,就见那发丝快速化成了灰烬。
“临岚!”景渊惊惧道,下意识拢住快要散飞的灰烬,一指地面开启圈地术,火速掐指算出他的位置。
察觉事情不对的秋霜几人赶来时只看到他没入黑雾里的背影,水笙不死心,朝着那还未消失的法阵大喊:“九归!我家神君被那个九归带走的。”话音刚落,地面上空空一片,剩下忧心忡忡的几人。
法阵中,景渊把圈地术开到有史以来最大速度。亏得水笙来报信,有了双重源头,他推算起来更精准省时,一跨进阵中便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这头临岚正受困,那个占了九归身体的东西想抱他亲他,临岚拼命躲开,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愿让那东西恶心自己。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便被打得趴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最后起也起不来,身上到处是伤。
换做是个真凡人,照这个打法,这会儿已经死得透透了,临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觉得自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奄奄一息地想道:我可能等不到他了。在九归一脚把他踢翻身过来时,心里开始默念心诀催动埋在身上多年的自毁术法。
这术法设得简便,没灵力也能启动,就是加多了一句心诀,念起来似乎有些久,他还一心二用地想,爆起来行凶者也不能幸免,同归于尽,能拉下一个算一个。
最后小半句就要念完,小小的茅屋忽然被黑雾充斥着,屋内两人一时什么也看不见。
临岚忽的又是那种被隔空点到穴位的感觉,与此同时,整个人像是被旋涡吸走一样,落到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里,临岚昏过去之前,欣慰道:总算等到你了。
黑雾散去,景渊一手提剑,一手揽着临岚,杀气四溢。
再看九归,这会儿已经断去一臂,捂着血口半跪在地。
景渊侧过脸看着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临岚,只一眼,便觉得周身的血仿佛倒流,方才那一剑还不解气,手一扬便要向那畜生的头斩去。
“九归”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你这欺世盗名的东西,真当自己是鬼王?你看看我是谁!”说完不用景渊动手,他自己用另一只手作刀,朝脖子一劈,脑袋当场带血翻飞破窗而出。
屋外的纺玲无知无觉,因嫌里面脏耳朵,便开了个避音阵把屋子罩起来。毫无征兆飞出的头颅与她擦身而过掉到院外,把她吓了一跳。
她转身破开门,不耐烦道:“无夜鬼,你搞什么?”屋内一缕黑烟从无头尸中飘出,勉强凝成个人形。纺玲转眼看到来人,没心没肺地笑道,“哟,这么热闹,来啦,儿婿?”
景渊没搭理她,心说这原来就是临岚那疯婆子亲娘。他一来便擦觉门外有个女人,想着收拾完屋里的再顺手解决掉屋外的。
纺玲见景渊不吭声,又问人形黑烟道,“成了吗?”
那团烟,也就是无夜鬼,晦气道:“成什么成?我连他腰带都没摸到!嘴巴都没香到一个!”
纺玲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没用又没脑子!反正人都昏迷着,不会顺势说点什么抹黑吗?膈应一下他们也行。
临岚这时身子恢复了一些,醒过来,闷哼一声,捂住了肚子,痛得咬紧牙关。景渊看他这个样子紧张得不行,一边开了圈地术法阵,一边要将他抱起。无夜鬼见状,受不得景渊无视他,就要动手。纺玲看临岚那情形不妙,拽住无夜鬼质问道:“你做了什么?我要的就是他的肚子,你干什么了你!”
无夜鬼扒开她的手,“做什么?踹他肚子出气啊!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更不能便宜了那假鬼王!”
“你个蠢东西!”纺玲急了,却也没和他当场撕起来,此时还靠着他把人抢回来。
临岚挡住景渊要抱起自己的手,忍着痛同他说道,“斩草除根。”
景渊冷然问道:“一个还是两个?”见临岚伸出一根食指,景渊得了指示,头也不回,提剑的手一挥,那柄剑便飞去与无夜鬼对战起来,灵动自如,不占下风。
无夜鬼边破剑法,边咬牙问道,“姓景的小人,当真不知我是谁?”
光看那团黑烟,景渊是真不知道,也不想理他,但容不得他在临岚面前诽谤自己,“本人行事坦荡,何来小人之说?”
那边喋喋不休:“当年差一点啊,就差一点,王座就是我的了,都怪帝君从中作梗……”
“手下败将。”景渊原来是万鬼深塔的事,只评了他几个字,一心速战速决。
“五大名将,四大宝物,都归顺你了吗?”最后作困兽之斗的无夜鬼不甘心地问道。
景渊:“不然你以为眼下擒住你的是什么?”语毕,飞剑从人性烟团脑门中穿过,直取性命。
纺玲出神地看着消散的无夜鬼,不禁怀疑,是景渊太强,还是这无夜鬼太弱,没道理啊,同是从深塔磨炼出来的,能差到哪里去,否则她也不会选择和没个人形的无夜鬼合作,助他当上鬼王,自己好拉拢鬼界那边的势力。
这时门外聚集一大队人马,为首的年轻人几步跑进屋来。
纺玲看清那人,又燃起了斗志,赶忙道:“侄儿来得正好,拦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