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度懵懂的听了进去,可不曾想到的是,小师弟说的都应验了。
也许,那正是天骄法心几百年的坚持和溯源。
法度回神,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僵硬的拉开了一个弧度 ,他用兄长看弟弟的眼神看向沈白枫,穿越千年的视线是如初的温柔映在了那白衣的身上。
他说:“好,只看着你,只为你,也只护着你。”上至九天云霄,下至黄泉碧落,不悦仙凡,护你一人安好。
沈白枫明明没有哭,可那哭声却回荡在他的耳畔,沙哑得像疲惫的旅人,也天真得如同一个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在千年的虐恋情深面前本就没有什么美好的结局,化作散开的烟霭,情丝散尽人也终故去,世人只余那婉转的长叹。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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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子夜,在虚度之海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传说中的轮回。
轮回兽吐出了体内的妖丹,妖丹呈黑白双色交杂,在月轮的辉映下绽放出光芒。
轮回开,阴阳现。
潺潺流水声率先响起,成了沙漠中不可思议的奇迹。轰鸣的水声时而温柔时而狂躁,月明生辉,点缀着猩红的花绽开了花蕾,美丽妖艳的花下堆积着数不尽的森森白骨,道一句白骨花也不为过。
轻舟载人驶过沉水,一座桥头虚现惊鸿一角,法度走过花海,走到了桥上,迎那乘轻舟来的红衣人。
不知他说了什么,红衣人放下那把举着的红纸伞,雀跃的扑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笑着回他了几句。红衣人扒在法度的身上,要求他做什么,随后法度便笑着将人抱了起来,甚至在怀中人夸张而放肆地大笑中应了他的要求,抱着人原地转了好多圈。
转着转着,法度破烂的黑衣也渐渐变成了暗红的色彩,尾摆处绣着几朵艳红的花,鲜艳欲滴。
两人最终还是在轮回黄泉相遇,走过那桥的时候,法度突然停了下来,抱着人转身面向虚度之海的众人。
“沈白枫,谢谢你!”法心伸直了手冲他摇着,眉眼间无不张扬,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什么叫开心。
法度毫不费力地抱着他,但担心他这样不舒服,于是劝他:“小师弟,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法心眼睛一瞪,给了他一个白眼,扭动得更起劲了,甚至抽出了一只手来拧他:“你叫我什么?!嗯嗯?!”
法度此时的样子就像沈寒松对着生气的沈白枫那样,无奈又纵容:“心儿,别闹。”
“嗯哼。木头法度,你最讨厌了,哼哼。”
“......”法度又词穷了。
两人离开时,法度留下了一颗种子,据说可以修复沈寒松的伤势,沈白枫欣然收下。
法度冲他点头示意,然后抱着怀里的人离开了。
那轮回的门是真,也通阴阳,开了冥界与修真界的生死路,只是不像传言那样可以逆人死生。
进入冥界的代价便是死亡。
在虚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生生以人身闯了进去,一境之隔,人身倒在了虚海。可那女子的魂却执拗的踏入了花海,走上了那桥,桥的对头,有个在等她的人敞开了怀抱。
女子的魂一点点变矮,身形也渐渐瘦弱,回溯了生长的魂最终变成了七八岁的女童,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她身上的魔气在褪减,那身黑衣最终也化作了红装,纯洁又潋滟。
☆、完结章
沈白枫撑着身体站起来,将躺在地上的沈寒松也扶了起来,在顾南城、沈梦柳、苏玲珑想要帮他的时候,他拒绝了。
一旁还未回到界门中的轮回兽默默伸出利爪,想到方才老友让他送几人一程的话,颇为不屑的重重打了个鼻息。
“呼,哼吾友让吾送尔等一程。”说着了轮回兽便要举爪挥来,几人赶紧阻止。
顾南城着急地说:“轮回,我们来虚度之海的目的还没完成,现在还不能回去。”
轮回兽斜瞄了他一眼,颇为高傲的抬着头,矜持而又不屑的说:“封印?你们修士干了一千年的事情,还不是挡不住老子,哼哼。”众人面面相觑,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这轮回兽拦着不让他们加固封印,那就算是打起来他们也不是对手啊。
沈白枫看看身边的沈寒松,知道顾南城和沈梦柳他们的难办,于是问轮回兽:“轮回,你可否让师兄们进行界门的加固,既拦不住你,拦住其他的妖兽也好。”他说得小心翼翼,还在观察着轮回兽的表情,可惜它脸太黑什么也瞧不出来。
“言印这个老家伙,瞎忙活。”轮回兽低吼着说了句什么,沈白枫没有听清,等他再次抬头时,轮回兽已经转身慢悠悠的耸动着庞大的身躯走入了界门之中,消失不见。
沈梦柳看在眼里,顿时松了口气,她和众人站到界门裂缝之前,抛出了手中的卷轴。卷轴在空中无风而动,散开的卷轴展开,被带有空间吸力的裂缝一吸而入。
二十卷卷轴在裂缝前停住,空白的卷轴金光大盛,金色的上古文字从上面浮现,紧接着便从卷轴上飘了出来卷面又恢复空白的卷轴飞回了众人的手中。
那金色的文字以一种锁镰状的样子锁在了裂缝上。在金光最盛之时,那千年的封印面貌也现了个全,深浅不一的长锁链密密麻麻的悬挂在裂缝中间,有不少已经断裂,消散不久。
震撼的一幕随着金光暗淡下来而消失,而这封印虚海界门一事亦圆满完成。
界门内突传来一阵狂风,直吹众人,一个闭眼再睁开,沈寒松和沈白枫已没有了人影,是那轮回兽履行了法度的嘱托,送他们出了虚海。
黄沙遮蔽的天空晴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原状,修士们起航归宗,那虚海深处的界门缓缓开了个口子,一头庞然大物走出,立在原地望一眼天际大变的风云之照,冥冥中圆轮归位,所有的时刻和星象终于对上了。
言印一身银袍落于玄机阁中,星盘转动,星云斗转,大乘之势,红鸾星闪着那耀眼的红光在众星之中烨烨光芒,“修真界末法时代已至,转机已到。”
玄机阁预言一出,修真界掀起了滔天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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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花,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雨露,只要放进泥土里,就能扎根发芽。
等长到一定高度时候这花便停止了生长,可这花到底是花,要是有叶无花,未免不太美妙。
那么你就需要一种特殊的物质精心浇灌它,那种物质无形无色,甚至说它是物质也不对,它是一种感情,名叫爱。
爱的思念让它长出花苞,爱的守候让它结出花蕾,而让它开花的是等待。
花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可法度知道的是,这花一旦花开,便可治愈世间一切的伤痛,让濒死者苏醒,让重伤者痊愈。
种子他有,却来不及等到他归去,故人已逝,黄泉等了他千年,重逢也算幸运。
你要说转世是怎么说?
他会告诉你,那是假的。没有转世,因为等待从不入轮回,他们只是他们自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沈寒松醒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红色,他没来得及细想自己身上的也是喜服,就注意到了放在床前窗上的花。
红色的花瓣缀着叠叠层层的花衣,娇艳姿态百媚千娇,看起来被照顾得极好。沈寒松刚醒来,脑子里还有点懵,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却并不心悸惶恐,在这个地方他的心很安定。
他坐了起来,将双腿放到床下,弯腰找了一会儿穿上了黑色的靴子,站起来点了点脚,刚好合脚。脚步微飘的走到这间屋子唯一的房门前,拉开门,阳光刺入眼睛,眯起的眼睛看清了屋外的景色。
仙云缭绕,仙鹤载着不同的人往来于远处的山林,时不时飞过几个踩剑的剑修白衣凌然,飒爽英姿,沈寒松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他循着房门小路两侧摆放的红色灯盏走出院子,一路从青石板走到鹅卵石的小径,灯盏渐渐少了,周围的桃林桃花开得正盛,红色的灯笼和娟纸点缀得桃树锦贵炫目,桃源乡世外之乐。
他脚步不停,看向桃林的目光里是欣悦和赞赏,望远一颗亭立在桃园林的桃花树,他顿住了。
一个红衣人现在树下等他,折枝作剑,凌厉的剑招引动了桃林的花纷纷飘落,破空的剑招质朴而大智若愚。漫天的花瓣翩飞,沈寒松呆呆望了一会儿,等那练剑者停下,这才走上前拿去他手里的桃枝,花还未落。
找到桃树下一双同款靴子,蹲了下来亲手为红衣人穿上鞋,“怎么不穿鞋?”
“因为要等你。”
一百年让他等到心肝剧烈,数着日子度过的日日夜夜,早已将他满心的期待磨了个干净,剩下的是希冀于法度留下的种子。
然后花开了。
人也醒来了。
“以后不会了。”
沈寒松执手吻下,“护你成仙,此生不改。”以我此生起誓。
-
结道大典,同样的红衣鲜艳……两两重叠,两对相望,一黄泉碧落,一修真界魔宗。
落下温柔的吻,沈寒松/法度…笑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深入骨髓贪恋的温柔。
衣落了一地,沈寒松抱起了肖想已久的人,’伫倚危楼风细细。’
探手解衣,俯身而下,‘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沈寒松于温柔乡渐失神智,‘草色烟光残照里。’
动作许是大了些,引得身、下之人的惊呼。‘无言谁会凭阑意。’
“沈寒松,你轻点啊!”沈白枫眼角带泪,手抓紧了被褥,一口咬在了他的背上。‘拟把疏狂图一醉。’
“叫我夫君。”沈寒松放缓了动作,吻去泪水。
“你滚啊!!”一脚蹬出,沈白枫往里缩了缩,盖住自己身上的青紫。
一直手伸了出来,拖住嫩白的脚腕,“还不够,我要你枫儿。”
挣扎在温柔缠绵中渐渐停下…’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夫君…
然后昏了过去…
沈寒松抱住人,渐渐安睡“…”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传言
在千年后的某日,风雷大作,渡劫的云遍布了整个法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劈到了渡劫人身上,那人心中不见凄凄,在最后一道雷劫时甩出了一张符篆终扛下了所有的雷劫,金光祥云普照,他入了那仙界门。
众人以为这几千年才得一人的飞升修士入的是那上层界面,仙界是也。
可哪知,这人成了修真界有史以来的唯一不就仙人的修士。
“南城!你小子快醒醒,下课了!”陌生的少年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顾南城坐了起来,双手还因为趴在桌上而被压得颇麻。
但他不在意,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从前的好友,糙汉子同桌:“知道啦,喊什么。”
糙汉同桌说:“走啊,说好放学去隔壁校区看校花的,你不会忘了吧?”
顾南城对所谓的校花并不感兴趣,要他说,隔壁的校草还稍微能入眼,篮球打得还不错,隐隐可以和他相媲美,他毫不心虚地想着。
背上包,“走吧,不是要去看校花吗?”他去找校草打篮球好了,松松筋骨。
“欸好好,你等等我啊,不要自顾自就走了。”糙汉同桌抓起课桌里的书包跟上他。
等到了隔壁的新建的校区,他们刚刚装作这学校的学生混了进去,路过小树林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站在树下,顾南城眼见的发现那个校草正被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按在树上亲。
那男人显然不是学生,看他西裤领带的样子,不是进入社会的人士,就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连那身体也比他们壮硕不少。
糙汉好友也看到了正要大叫出来,顾南城飞快的捂住同桌的嘴,可惜慢了一步,被男人听到了。
衬衣男迅速遮住身后的校草,转身看向他们,眼里带着审视和不知名的危险,待看见两个穿着本校校服的学生,尤其是顾南城的时候,微微一愣。他身后的校草也探出了眼睛,同样看见了学生气十足的顾南城。
“顾南城?”男人问。
顾南城震惊的看着他们,越看就越觉得眼熟,在他的感知里,男人应该更不爱说话一点,穿着长袍才对,而校草也总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非要说起来,大概就是少了一袭白衣古装?
“我是叫顾南城,你们是谁?”顾南城在脑袋里迅速搜寻了一下他长达十八年的过往,并没有男人的记忆。
男人和校草对视一眼,他们是什么意思顾南城并不清楚,但他对他们有好感,一种很多很多年的熟悉感,也许前世男人是他的挚友,校草是他的弟弟也说不定。
男人牵着校草走到他面前,突然笑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寒松,他是沈白枫。”
“你们是?”顾南城没有丝毫紧张,一秒便和他们熟络起来。
“我们是爱人。”沈寒松和沈白风不约而同地说,说着还相视一笑。
顾南城那一双钛合金狗眼瞬间便被闪瞎了,他瞪着眼睛,祝贺:“祝你们永结同心。”
“谢谢。”
在之后,一个略小巧的少年也跑了过来,和校草穿着同样的校服,“嘿,顾南城!”
嘚,又一个跟他打招呼的,怎么一觉醒来,谁都知道他的名字,他这是算一觉成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