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枫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什么?”凝眸好奇的看着他。
“没什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寒松突然道:“难道你是想......”
“?”
“见家长?”这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
沈白枫一时间没有听懂,但看着沈寒松突然乐不可支的哈哈哈大笑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心头的忧虑和期待瞬间便抛掷脑后,抽出手,上前一步,以手作刀就要来劈他。
“你又使坏!”有些生气。
触及胸膛的手被另一只早有预料的手猛地拉住,手腕被捏紧,整个人被拉向了前。
沈白枫踉跄了一下,向前倾倒,含在嘴里的粗语卡了一下,唇上突然袭上一双同样的柔软。
“唔!!你!”他的眼睛猛然睁大,里面乍现满满的不敢相信。
沈寒松一手拉着他的右手拽向身后侧,在他张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堵着了他的嘴,顺着贝齿而入将他扫荡了个彻底。
纸上得来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
在一个人有意为之,一个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亲密接触。
沈寒松看着他瞪圆的眼睛,眉眼间无不温存的含情。不过几瞬的功夫,沈寒松在有人发现这边之前放开了他,侧头时似是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耳侧。
沉声暗哑:“多谢款待。”十分美味。
几个动作,接连完成,行云流水。
被掌风带起的长摆阔袖遮住了沈寒松低头时的动作,随着他的退后,两衫厮磨的道袍也轻快的顺开。
“你!!”沈白枫气得脸红脖子粗,不仅是生气也是羞涩的掩饰。
沈寒松躲过他雷厉风行的一脚,神隐步轻移,耳畔又擦过一道灵力刃。
“唰——”灵力刃和空气盾几个连发,长剑随之而上。
沈寒松行若清风,动若出水游龙,举止轻松,许是他这样子太扰人生气,带着寒光的长剑夹杂的剑意也是宽阔了数寸,威势凌人。
“你躲什么?!”沈白枫带着怒气的声音吼了出来,引得周围还未离开的人看向似是在打斗的二人。
沈寒松:“......”
我还能不躲?
也对,媳妇儿生气的时候不能躲,大学室友教他的金玉良言。
想到这茬,向后掠去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飞剑在沈白枫的手中收不住势头还在往前刺去,左手御气不止,前脚点出,后脚助力,眼看那手中长剑就要刺进笨瓜的身体,沈白枫吓得一惊。
闪动着冷凛白光的长剑还在靠近,但沈寒松却没有丝毫惊慌,近在咫尺的长剑只隔了身前一寸,在沈白枫惊恐的注视下沈寒松笑了一下。
轻若鸿茅的身体以上半身为中心倒转着在空中翻转了一周,尖峰与鼻尖只隔了一指,整个人如同笔挺的长剑,单脚勾起另一脚作势,在空中翻转了一周。
几步向前,飞剑才被沈白枫停了下来,眼睛都来不及眨的功夫,握在手心的剑柄已经被汗浸湿,黏糊糊的粘在了握柄处的绳带。
剑身上立着一人,双脚一前一后站在手中的剑身上,飞起的深色衣裳就像是一只停羽的燕子,桀桀立然。
沈白枫手中的剑的重量还是剑本身的重量,可见剑上的人并未真的站在了剑上,只是作为一个落脚点御气浮空。
沈寒松知是自己此举吓到了枫儿,不等沈白枫收剑便跳了下来,大步走到他身边,示好的道:“枫儿,没事的。你忘了我也是筑基修为吗?“
他说的话好似敲在沈白枫心神的某个点上,呆滞中眼角溢出的泪停了下来,眨眼间消失不见,渐渐才缓解了其中的干涩。
沈白枫手中的长剑无声飞起,化作点星消失,然后被他收到了神识之中温养。
沈寒松在眼前的身影似乎不那么真实,耳边的话真诚却渺茫,他有些迷茫,一时之间有些困顿。
他和沈寒松这究竟算什么?
沈寒松跟他稀稀拉拉的说了很多,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但沈白枫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累了。”白衣的青年说完,身子瞬间便垮下,有些颓唐。
顾桔梗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看见儿子如同霜冻菜白的脸色时,惊得一吓,不等她看向沈寒松问他发生了什么,沈白枫便拉住了她。
“娘,我们回去吧。
爹他不是在魔宗等着我们一家团聚吗?”说完,也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别扭,自顾自地搀着一头雾水的顾桔梗离开。
沈寒松半弯着的腰慢慢直了起来,尚且轻松的面容瞬间变回了沉稳和寡淡,他静静的看着沈白枫走远,没有出言阻止,耳边回荡着他离开前所说的的那句话。
他说他累了。
手心突然袭上指尖的寒气,也不知为何会这么的冷。凛冬的冰寒,盛夏迁移的夜凉也抵不过双手的冰凉。
这一瞬,沈寒松连伸出手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微抬的食指最终还是没有伸出。他并不是没有伸手挽留的勇气,而是这样就很好,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好得不能再好了。
沈寒松咎由自取的结果,说他明知故犯也好,说他蠢钝愚笨也行。有时候并不是一起承担才算真情,守护珍视的人,他只是心愿如此。
只怪他不够好,又伤了枫儿的心。
言印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徜徉,却更像魔咒一样缠绕在沈寒松的脑海深处,“预言指向虚度之海和青落。”
“虚度之海?”
“没错,又称虚度之海的妖兽之海,青落谋划了千年的计划就是复活她的父亲怀山尊上,也许在虚度之海会有转机。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轮回因果。
但我不能阻止她,玄机阁人不入世,这是天理。”
“你要我去虚度之海?”
“不可说,你自己拿主意便可。”
......
“其实我看你挺不爽的。”虽然才认识你,但还是谢谢你。
“呵呵......我也是。”你是沈寒松,不是法度,这我知道。但我每次看到你们,心情都还是那样糟糕,千年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出自陆游《冬夜读书示子聿》。
☆、虚海
一年后。
穿着黑袍黑帽黑衣的人拄着一把沾满血污的长剑,走在黄沙铺天盖地的妖兽之海。
妖兽之海,并不如其名字那样真是一片海域,而是众人对这里心存恐惧的称谓。修真界与上古妖兽虚空碎片的接壤之地,这里寸草不生,土地龟裂,灵气稀薄。
界门的裂缝,妖兽踊跃而出,接近一千年的屠杀战场,送葬了一代又一代的筑基弟子。妖兽止步的地方,亦是天骄的埋骨地。
若说为何单单只有筑基弟子前来斩杀妖兽?那是因为此地也是域场特殊的分外结界,只有筑基修为可入,就连妖兽也是如此。
上古妖兽争相从裂缝挤出来,就为了进入修真界,再次重拾妖兽的辉煌之时人类也只不过区区蝼蚁的时代。
但一切图谋都被断在了这结界之地,每二十年一衰减的界门,也被论道大会挑选出的天骄们一次次加固封印,断了生路和算计妖兽们怎么能平息?
怒火,交战,修真界悲魂徘徊之地。死了一代代的天骄,也死了亿万头凶兽。作为战场足有一千年的无名之地也有了个骇人听闻的称呼——妖兽之海。
-
长剑戳进沙子中,松松软软的陷进了小一寸,这才戳到了硬’物,紧接着又被极其缓慢的抽了出来,再次支撑着长剑的主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荒芜人眼的妖兽之海。
黑袍人满身的黑,也满身的狼藉。破烂的兜帽为他勉强遮住了头顶的烈阳,拖迤着一双有了毛边的靴子,黄沙漫过了鞋面,又被他抬脚时抖开了些许。
“呼哈——”喘息声夹杂着哽塞的吞咽声,桎梏的不仅是空气,也是这一方灵气。
佝偻着背的黑袍人突然停下了他本就慢得不行的脚步,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抬起,露出了主人褐黄色的肌肤,还有那干若柴骨的手背。
而此时,黑袍人的另一只手也露了出来,一叠尚且还看得清朱砂红的符篆也显现出了一角,足有数十张。原来这人不仅用剑,也用符篆。
意随心动,符篆一甩而出,以黑袍人为中心拢着飞起来的黄沙直直飞向各个方位,“结!”粗粝嘶哑得让人胆颤的声音响起,但听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至少黑袍人所说的还是能够听懂的。
不等符篆炸开的火花散开,行动缓慢的黑袍人怃然动了,狡黠如脱兔,迅捷如黑光,带血的长剑刺入质地稍硬的皮革毛管,带起了一连串的喷涌而出的汩汩新血,“滋哗——”
“嗷吼!!”妖兽的哀嚎响起来,震耳欲聋又带着威压的震慑。不等被刺入的妖兽狂怒中反抗,一只肉紧包骨头的手从黑袍伸出,如鹰抓般勾了起来,一手入肉。
不等这黄沙中突然现出巨大兽形的妖兽反抗,“毗嗤!”那手已经从血肉中拿了出来,干脆利落。
在妖兽水桶大带着不可思议的眼下,那只手伸展开,刚刚好一个拳头大的橙黄妖丹就在手心,还带着血丝和热气。
黑袍人看也没看手中的妖丹一眼,甚是随意的一把将其捏碎了,动作娴熟得就像他一年以来一直做的那样。
将妖丹捏碎后,沈寒松无视了还睁着濒死双眼的妖兽,闭上眼睛吸收着妖丹中的庞大灵力。半刻后,一声谓叹,妖丹灵力已然散开。
但他身体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瘦骨嶙峋的身体依旧佝偻形骸,可丹田里的灵液却已经抑制不住的汹涌成海,被强行压制的修为屏障在一点点便薄。
沈寒松暗道不好,迅速在六个方向布下了玉简化阵的结界。他盘坐于中心方位,以天灵为引,用药物将体内的灵力激荡强行压了下去,并不引走体内的灵力,而是无限的压制凝缩。
这样做无疑是危险的,但沈寒松只有这样才能留在虚度之海,才能去找到言印所说的青落的图谋——
轮回兽。
以轮回兽妖丹为阵眼,依百年天道之子的精血为引画阵,召唤阴阳门。阴阳门开,轮回路现,故人寻。
这本是民间画本子里传下来的故事,就拿修真之人来说就不信这些。可对于一些人来说,复活至爱或者亲人,即使大逆不道,有违伦理和天道本质,也会抱有一线希冀的去做。
沈寒松能理解这种心理,但不会支持。他很少去想这些,但一年以来只身茫茫寻找轮回兽,他也思考过不下数次,青落这么做究竟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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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化液,液固成丹,不到金丹却已入金丹。
安静了数个时辰的黄沙的这小片地方,细细簌簌又开始从外围往内包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来了。”沈寒松,随后低低地说了一句。提着长剑站了起来,洒出的符篆飞舞着落了一圈,劈里啪啦的轰鸣声不时带着火光四射。
半响,又一场战斗落幕。
缩回衣袍的手顿了一下,沈寒松了无波澜的眼睁大了一丝,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泛黄的死皮连带着浅白的新皮深深浅浅遍布了整只手一直延伸到手臂内,藏进了衣服里。指缝和手纹里嵌着暗红的血渍,捻了捻手指,玉米棒子一样的手感。
原来已经这么难看了吗?
想到这里,眼睛又闪过了一丝思考的神色,认真无比。
要不,还是注意着点?万一枫儿不喜欢了咋办?
他一直以来都是选择最省力的方式对抗妖兽,也就完全没想过要注意形象的问题。但万一要把枫儿气走了,他上哪去找个媳妇儿啊?
一时间,陷入沉思。
呼啸的热风带着黄沙吹上了天幕,又“刷刷刷”的往下掉,给袒露在地面的残肢败骨铺上新的砂层。
放宽了看,那虚度之海中毫不起眼的一点黑袍人。他后面连绵成列的庞然巨物堆出了一道小型山脉。再往后,山脉本体越小。妖兽的尸体堆成的小山铺开来,黄沙却越来越高......直至没有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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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沈寒松心中所念着的媳妇儿也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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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沈白枫和顾桔梗一行人回到魔宗后,沈父后脚也到了魔宗。
让沈白枫惊讶的是,父亲竟然也是一位修真者,而且修为也不低,甚至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一家人的相聚,盼尽了二十余年的岁月,如今终于圆满。无论是喜极而泣还是紧紧相拥,最终都抵不过一家人血融于水的亲情。
据沈凌所说,沈家原本也是一个修真家族,并且世代修仙,所出族中弟子资质上佳。可就在三十年前,沈家被神秘的黑衣人灭了满门。
本家只有沈凌和沈梦柳的父亲两人逃了出来,一路逃亡。为了不被黑衣人查到踪迹就做起了猎户的行当以掩人耳目,最后沈凌和沈梦柳的爹娘三人在桃源村安了家。
当时沈凌还未娶妻,也未曾有过娶妻的想法,直到他在一次上山打猎时救了顾桔梗,也就是沈白枫他娘。本就是两个修真之人,彼此却多有顾率顾虑,一朝日久生情,桃源村便成了他们真正的家。
几年后沈白枫出生了。
而沈梦柳的母亲也是一个不出世的修真家族的修真之人,早年便与沈梦柳的父亲结为道侣。三人逃出沈家后,落户在了桃源村,沈梦柳比沈白枫晚几天出生。
桃源村灭村的惨案他们当时并不在场,等回到村子后才发现已经成了人间炼狱的村子。沈凌一看见虐杀村民和火焚村子的手段,就明白,许是当年屠尽沈家满门的凶手追到了这里,而村子里的人也是受了他们几人的牵连,才遭此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