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安的认知里,这种事情就算是冥府府君出手也一不定能办到,能筛选出他全部记忆的只能是他自己,可是当时他意识昏迷着,很难做到这样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封印竟然成功了,这让朝安觉得难以理解。
除了第一道封印,他灵魂上的另外两道封印又是谁布下的?对方为什么会在他灵魂里留下封印?
据虞似安所说,布下最后一道封印的存在极其强大,朝安从来到罗生市开始,还未曾遇到了什么极其强大的存在,这封印很有可能是很早以前就存在于他的灵魂中的。
朝安本以为自己天生厉鬼命格只是偶然,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除了封印的问题,凌镜的形象也和朝安脑中司暮的形象重合,他自然知道司暮是跟着他来了直播世界,这种情况在以前也发生过,朝安并不觉得诧异。
他觉得诧异的是虞似安告诉他司暮的灵魂里也存在着记忆封印,而且和他自己身上的封印出自同一存在之手,朝安不相信这是巧合,如果真是某个存在的有心为之,司暮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
朝安发现自己进了一次镜子世界之后,需要解决的问题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增加了,这让他有些郁闷。
就在朝安独自思索的时候,寝室中央的空间出现了一道波纹,随后一身黑衣的司暮走了出来。
看到朝安坐在床边,司暮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朝安,有些尴尬的说到:“安安,我说我在变戏法你信吗?”
“司暮,你去哪了?”
“我回了一趟冥——”司暮突然瞪大了眼,一下走到了朝安面前,激动的按住朝安的肩膀,“安安,你记起我了?”
朝安点了点头,说到:“是虞似安帮我恢复的。”
“虞似安?”
司暮自然知道这个直播世界的最大BOSS,半鬼王的存在,一只强大的鬼物,但他没想到虞似安会帮助朝安。
虞似安的等级在lv26左右,属于厉鬼之上,鬼王之下,所以这等级又被称为半鬼王,发育到后期的鬼母也差不多是这个等级。
不过虞似安的个体实力要强出鬼母,单打独斗鬼母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鬼母动用大量厉鬼,结局又不一样,所以总体来说两者实力不分伯仲吧。
“他做了什么?”
“他解除了我灵魂上的记忆封印,还告诉我灵魂上一共被人布了三道封印。”
“三道?这不可能!”司暮诧异出声,他并没有反驳朝安的灵魂上存在记忆封印的事情,只是数目让他吃惊。
朝安的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冷冷的问到:“你早知道?”
司暮的表情有些苦涩,“安安,那道封印是府君大人布下的,封印的是你生前关于我的那部分记忆,所以你才会忘了我,这是我和冥府签订的限制条约中的一条。”
“府君为什么要这样做?”
“府君未曾告诉我缘由,但只有封印你的记忆,我才能进入你的直播世界,我不想离开你,所以……你相信我,我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
闻言,朝安的神色微微和缓,如果司暮没有骗自己的话,那虞似安口中的第二道封印就是冥府府君布下的,封印的是关于司暮的记忆。
从司暮的反应来看,司暮只知道一道封印的存在,完全没有感应到另外两道封印,这说明司暮很有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封印的存在。
司暮无疑比虞似安强大,到现在朝安都感应不出他的具体等级,就算没有达到鬼王层次,应该也差距不大,可司暮没有发现的事情却被虞似安知道了,虞似安身上一定还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秘密!
第114章 镜(二十一)
朝安的目光自然的落到身侧, 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是那个写满诅咒的虞似安的笔记本, 朝安在镜子世界里发现的。
这个笔记本朝安并没有看完, 当时他正准备看最后一页的时候, 虞似安出现了, 阻止了他,这笔记本就一直被他捏在手上,没想到会被他带到这里来。
朝安将笔记本拿起来,略过前面那些诅咒的文字,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见最后一页上用鲜血勾画出了一个八角形图案, 图案极其复杂, 流露出不详的气息, 朝安隐隐觉得这个图案有些熟悉。
“暮哥, 你知道这图案是做什么用的吗?”
司暮在朝安身边坐下,接过笔记本看了一眼, 神情凝重的说到:“是纳阴聚魂阵的部分阵法。”
“纳阴聚魂阵?这是什么阵法?”朝安对于冥界的阵法还是有些了解的, 但这个纳阴聚魂阵他却从来没听说过。
“实际上这是早期的叫法了, 现在又被称为聚魂养灵阵,和十鬼锁灵阵一样都是高阶阵法, 作用在于聚集大量阴魂提炼阴气,用来恢复己身, 是冥界的禁法之一。”
阴魂在冥界的地位就相当于人界的普通老百姓, 用它们构建阵法就跟血祭差不多, 不但伤天害理,而且纳阴聚魂阵一旦开启动辄吞噬百万阴魂,就算冥界阴魂再多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因此冥府建立之后就将这阵法列为禁法。
但古往今来因为贪婪铤而走险之人比比皆是,那些想要提升修为或者心怀鬼胎的鬼物经常偷偷布置这阵法,只是因为这阵法的消耗太大,往往阵法还没布置成功,就引来了冥府的稽查使。
后来冥界出了一个精采绝艳的阵法师,他将纳阴聚魂阵精简,保留了它提炼阴气的能力,却将需要的阴魂数量大大降低,隐蔽性显着提高,这被他改进之后的阵法就是现在冥界大名鼎鼎的聚魂养灵阵。
聚魂养灵阵只需要数百上千阴魂就能开启,这种程度的阴魂消失不会引起冥府的注意,又能满足恶鬼们修炼的需要,一经现世,震动冥界,冥府曾还因为这个原因加班了几十年。不过聚魂养灵阵虽然容易布置,效果却也大打折扣,远不及纳阴聚魂阵。
除了聚魂养灵阵,那位阵法师还将百鬼锁灵阵改成了十鬼锁灵阵,血海翻天阵改成了血海翻涌阵等等等等,很是给冥府添了不少麻烦,所以那位阵法师现在还在冥狱最深处关着,鬼母没逃出来之前就住他隔壁。
聚魂养灵阵和十鬼锁灵阵虽然是高阶阵法,但总有一些渠道能弄到,而纳阴聚魂阵的阵图早就被封印,知道的人少之极少,连司暮也只是偶然在府君那里见到过一次,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这让司暮意识到这个直播世界不简单。
“这阵图是在虞似安的笔记本上看到的?”
“你怀疑虞似安?”
“嗯,知道纳阴聚魂阵的存在不多,且大多来历不凡,你很有可能被他骗了,他接近你别有目的。”
就算虞似安怨气冲天,但能成长到半鬼王层次的鬼物少之又少,十万只里面都不一定有一只,虞似安偏偏成了其中之一,司暮有此怀疑也正常。
“不对,不是虞似安。”朝安想起了那道攀附在虞似安背后的阴影触手,脸色微沉的说到:“虞似安也是受害者,他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幕后黑手的存在!”
朝安之前一直疑惑余石、时立、安归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他们和虞似安太相似了,却又有些微的不同,总不能都和朝安一样同时有这么多灵魂附身在虞似安身上。
直到虞似安告诉朝安镜子世界的时间是错乱的,站在朝安面前的可能是过去的他,也可能是未来的他,朝安才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其实余石、时立、安归包括最开始朝安附身的那具身体都是不同时期的虞似安,这一点从几人掌握的记忆可以初见端倪。
在朝安获得的那部分虞似安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是失踪了,在时立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是自杀的,安归的母亲则是父亲为了保险金别有用心策划的谋杀,而余石的母亲是被他父亲生生殴打致死,并且是他被锁在柜子里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的。
失踪、自杀、谋杀、虐杀,逐渐递增的恶劣行为,显示出虞似安对于父亲的怨恨也在逐渐递增。
除了关于母亲的记忆,几个人当时的心态也有所不同,朝安受到霸凌的时间不长,还会恐惧,会悲伤,时立是被欺负久了,处于麻木状态,而安归已经开始自残,通过痛苦来安慰自己,余石则是绝望到无以复加,最终选择了自杀。
悲伤、麻木、自残、自杀,这是虞似安对于外界给予的伤害做出的反应,怨恨程度也是逐渐加深的。
以上种种迹象都证明了朝安的猜想——余石、时立、安归,包括最开始的“他”都是不同时期的虞似安,其中“他”的存在是最特殊的,所有人的特征最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既是开始,也是结束,如同一个循环。
那么问题出现了,既然虞似安已经死去,还成为了镜子世界的掌控者,这些存在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意识世界里,并且不断循环经历着他当初痛苦的经历?虞似安应该是恨不得永远将这些经历遗忘才是。
或许虞似安的镜子世界困住的不仅仅是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还有他自己。正如时立告诉朝安的那样,这是虞似安亲手打造的地狱,对里面的所有存在而言都是地狱。
而且如果虞似安真的彻底掌控了镜子世界,那些超出他预料的恶念就不会出现,镜子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综上,虞似安只是某个存在操控的棋子,那个给他阵法、将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让他不得解脱的存在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朝安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事,他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司暮,司暮沉吟片刻后说到:“纳阴聚灵阵非比寻常,我需要先通知冥府,等待冥府定夺。”
之后,司暮召出一只黑色的纸鹤,手指在空中勾勒片刻,纸鹤很快消失。
等冥府的回复还需要一点时间,司暮做完这一切回过头,发现朝安还在摆弄那个笔记本,于是开口问到:“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朝安的手指点了点笔记本上的阵法图案,回答到:“虞似安做过的唯一超出控制的事情,应该就是为了帮我解除封印而元气大伤,现在的镜子世界一定一片混乱,我要回到里面去,或许能引出那个存在。”
“纳阴聚灵阵最大的作用是给鬼物疗伤恢复之用,幕后存在既然将阵法设立在镜子世界中,它本身也一定在镜子之中。”
“那不是正好吗?”
司暮摇了摇头,说到:“这只鬼物竟然能想出将纳阴聚魂阵布置在镜子之中,以避免被冥府察觉,实乃心机深沉之辈,且不知道对方存在了多久,是什么来历,你这样贸然进去,危险程度难以估计。”
朝安自然知道这样的道理,可虞似安帮了他,加上他曾经附身在虞似安的身体上,看到他就好像看到自己,实在没办法将他继续留在那个危险的地方。
好在他也不是脑门一热就一意孤行的人,而且他也需要照顾司暮的感受,于是看向司暮问到:“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说这话的时候,朝安就用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司暮,那模样实在可爱,司暮忍不住揉了一把朝安的头发,语调温柔的说到:“镜子构成的通道不能容纳太强大的鬼物通过,我需要花点时间构筑通道,然后才能进去。”
这意思就是要跟自己一起进入镜子世界了,朝安虽然不知道司暮具体是什么等级,但他很感激司暮,自他受伤以来,这个男人帮了他太多。
“谢谢你。”
“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愿意。”
“……嗯。”
朝安点了点头之后就沉默了下来,他又想到了虞似安说起的第二道封印,里面封印着关于司暮的记忆,司暮和他早已熟识,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那时候的司暮是什么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朝安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怎么了?”司暮发现朝安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关切的询问到。
“暮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我们拜过堂的,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拜,拜堂?!”朝安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这答案实在超出他的预料,但仔细一想,却又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以至于朝安不知道是该恍然大悟还是该怀疑人生。
司暮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你还记得我房间里那张照片吗?照片中那个穿着喜服的人就是你。”
“可我们不是都是男人吗?男人怎么成亲?”
“现在同性婚姻合法的世界还少吗?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是不是想悔婚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下一秒,司暮的表情变得深沉而悲伤,他颓废的坐在朝安的身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疲惫的说到:“你一定是嫌我老了,我现在比你大了十多岁,你还这么小,嫌弃我也是应该的,怪我厚颜无耻不肯离婚,还一直纠缠你,都怪我……”
朝安有些懵,但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让司暮伤心了,于是赶紧补救的解释到:“……我,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真的?”
“真的!”
“那先叫声老公听听。”
“……”
第115章 镜(二十二)
朝安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个羞耻的称呼叫出口, 半天之后,司暮构建好了通道,他以一块镜子碎片作为媒介, 找到了镜子世界所在的空间。
镜子世界实际上是很特殊的异空间, 不过它不是像肥皂泡那样挂在主位面外面,而是像书页一样和主空间重叠在一起, 类似主空间投影一般的存在, 投影并不稳固, 随时可能出现在其他层面上, 所以不像一般异空间那样容易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