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解决了两只厉鬼,可后面还有几十只厉鬼涌上来,它们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不像正常形成的厉鬼能力多样,就只会撕咬,撕咬它们见到的一切东西。朝安用血丝将它们拦了下来,它们就撕咬血丝,层层的血丝都被它们咬断,后面还有厉鬼不断涌上来。
朝安一边阻拦大部分厉鬼,一边对落单的厉鬼下手,不断有厉鬼被他打碎,可因为要阻拦的厉鬼实在太多了,朝安的消耗很大,二十分钟后,他开始感觉到吃力。
在这十鬼锁灵阵中,朝安根本没有地方补充消耗的阴气,照此下去,等到他阴气耗光的时候,就是沦为鱼肉的时候。
而且最让朝安担心的是到现在鬼母都还没有出手,就算他将这些厉鬼全部杀掉,面对全盛时期的鬼母也没有丝毫胜算,难道他今天在真的要折在这里?
如今唯一有阴气的地方就是那些厉鬼了,可若是直接吞噬厉鬼身上的阴气,厉鬼体内蕴含强烈执念会影响朝安的精神,此后必定后患无穷。
朝安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横竖都是死,他不如拼上一拼,朝安将一团包裹着阴气的血丝团招到身边,随后张嘴一吸,将血丝中的阴气吸入口中。
阴气入口,庞杂的记忆瞬间挤入朝安的脑中,朝安看到了一副副血腥的画面,这些画面属于被他吞噬的那只厉鬼,每一幅都在刺激着朝安的神经,引发他心中暴虐的情绪。
还不够,只是这一点能量还不足以应对眼下的困境,朝安又将五个血丝球招到身边,等到吸收完其中的阴气,朝安的眼睛闪过一道红光,他身上那件滴血的红衣颜色变深,已经是紫红色。
朝安的气息增长了一截,他张开手,双倍的血丝汹涌而出,将十几只厉鬼抓到朝安面前,朝安长出的指甲一划,这些厉鬼就纷纷化成烟气破碎,这些烟气接连被朝安吸进身体里,朝安的红衣逐渐变成黑色,他透明的魂体几乎要融进黑暗里。
之后朝安开始接连对周围的厉鬼出手,将他们魂体内的能量全部吸收进身体里,不过是片刻时间,厉鬼的数量就少了一半。
这样疯狂的吞噬方式,连鬼母见了都心惊,他不怕被撑爆吗?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吞噬这么多厉鬼,就算再理智的人也会发疯的吧。
感受到朝安身上不断变强的气息,鬼母坐不住了,她不敢再让朝安继续下去了。鬼母伸手将所有厉鬼收了回来,不然再被朝安吞噬下去,她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收回了厉鬼,鬼母上前一步,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珠从她的身上浮现,仔细看可以发现眼珠里囚禁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些都是那些被鬼母吞噬的人。
鬼母的吞噬能力与其说是将厉鬼吸收,不如说是将厉鬼囚困在自己身上的眼珠里,然后压榨他们的能力供自己的使用,像朝安这么简单粗暴的吞噬,就算是鬼母也不会轻易尝试。
眼珠浮现,朝安眼前的世界变成血红一片,他看到无数的残肢在血海中沉浮,听到无数凄厉的哭喊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本就积压了太多记忆的脑袋变得越发浑浑噩噩。
朝安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此时的他一身红衣因为一次次染红已经变成了黑色,连从衣角滴落的鲜血也是黑红色的,他漂浮在血海之上,比鬼母还要更像是一个大反派。
朝安伸出自己的手掌,看着血丝将自己的手掌穿透,黑色鲜血滴落出来,可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的意识处在清醒和疯狂之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在鬼母的操控之下,血海开始翻涌,冲刷着朝安的魂体,那一声声惨叫声如同在他耳边响起,赤红的眼珠注视着他,让他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
朝安脑中闪过一道道画面,他看到自己被周博擎害的家破人亡后屈辱死去,被希尔摩斯吞噬之后永生永世囚禁在黑暗里,被许泽杀害后失去记忆如行尸走肉游荡在木屋周围,出了车祸之后每天都重复同样的噩梦……这些画面替代他原本的记忆。
他还看到自己失去庇佑之后备受欺凌,在肮脏的角落苟延残喘,看到司暮魂飞魄散,他死之前的厌恶的看着他,看到朝家满门被屠尽,那时他就站在朝家公馆里,手中的刀在滴血,他脚下踩着父亲的尸体,小妹和母亲抱着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他……
“怪物,怪物,你这样的怪物怎么不去死,活着的时候克父克母,孤独终老,死了也该去地狱里,你这个怪物,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母亲怨毒的诅咒着他,小妹又哭又笑,他转身看向公馆外,人们对他指指点点,他所过之处所有人避之不及。
他被世界厌弃,无论轮回多少世,都是人们眼中的异类。
他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体会这世间诸多苦难,从最开始的恐惧变成悲伤,然后他又嫉妒那些拥有美满人生的人,越嫉妒越痛苦,求而不得的痛苦变成愤怒,他愤怒于世界待自己如此不公,因不公而生出怨恨,到最后只剩下绝望……
恐惧、悲伤、嫉妒、痛苦、愤怒、怨恨、绝望,人世间七种毒药,他品尝了个遍,绝望之人一无所有,没有牵挂,没有人在乎,留给他的只剩下一条路。
飘雪的冬天,寒冷的刺骨,朝安一身褴褛的站立在人群环绕的街道,铺天盖地的恶意朝着他汹涌而来。
“快去死啊,你死了这个世界就清净了。”
“你活着经历痛苦,还祸害别人,不如自己了断。”
“你去死啊,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这样的怪物有什么脸面活着……”
人们杂乱的催促声钻进他的脑子里,朝安缓缓抬起了手中的破碎的瓷片,扬起脖子,他将瓷片尖角对准自己的血管,缓缓的靠近。
瓷片刺破脖子,殷红的血渗出来,些微的疼痛传来,朝安面色不变,在这生生世世里,他已经习惯了痛苦,这样的疼痛已经算不得什么。
朝安的眼睛盯着周围那些人,他们的眼中满是期待,看到瓷片刺破他的皮肤,唯有这一刻,那些满口诅咒的人们会对着他露出些微的笑容。
就这样死了吧,对自己,对别人都是解脱……朝安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那些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他该这样做的,任何一个绝望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眼看他瓷片就要刺进脖子,朝安却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他放下瓷片,看着周围那些错愕的人,笑的眼泪都出来。
“你们叫我去死,我就要去死?凭什么非得我去死?”朝安将瓷片指向周围那些人,被指着的人立刻后退一步。
“我天生厉鬼命格,本非善类,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我死,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朝安笑的猖狂,像个疯子一样,他拿起铁匠铺里烧红的木柴,将木柴扔到茅草屋顶之上,整个世界顷刻间燃起一片火海,人们在火中尖叫、咒骂、奔逃……而这声音比他之前听到的都要美妙。
朝安闭上眼,轻轻呢喃一句:“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落下朝安的胸口燃起一簇火苗,四周的场景开始破碎,所有画面和声音都淡去了,朝安回到了血海之上,而他身上的火焰却没熄灭。
白色的火苗将他整个魂体包裹住,无法言喻的痛苦从四肢百骸传来,这足以让其他鬼物发疯的疼痛却让朝安露出笑容,越痛苦,他脸上的笑容越大。
血海之上响起了鬼母气急败坏的声音,她没想到朝安竟然会选择燃烧自己的灵魂,燃烧灵魂乃是冥界最痛苦的刑罚,一般的鬼物根本忍受不了,而且等到灵魂燃烧殆尽,等待他的只会是魂飞魄散。
就算是被逼到绝路,大不了一死了之,很少有鬼会选择这么惨烈的方式。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给我停下来!”
鬼母尖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再不复先前的妖娆和从容,而朝安却笑的很开心,他明明是厉鬼,却因为身上的白色火焰明亮的好似一团光。
“伊伊说你不喜欢晒太阳,其实你不是畏惧太阳,而是畏惧光,所以我以灵魂做柴,以情绪为焰,创造出这世间最明亮的光,作为你的送葬场,你可还满意?”
朝安伸出双手,身上的白色火焰明亮到极致,将血海烧干,将天地烧穿,赤红的眼珠被强光刺激,纷纷一颗颗闭上了,阵中的鬼母惨叫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我的眼睛,啊——”
鬼母的眼睛里淌下血泪,她身上的眼睛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脸上两颗,也已经是元气大伤。眼睛是鬼母寄生的关键,没有了眼睛的等级直接从lv26跌落到lv10,没有数百年时间很难恢复了,甚至可能永久跌落等级。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毁了我的眼睛,你自己也会魂飞魄散,你等着吧!”鬼母表情怨毒,她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在见到朝安的时候就杀了他,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招惹朝安。
被司暮抓住大不了回冥狱关着,可是被毁了眼睛,那是断她的根基啊,这是那里跑出来的疯子,简直比她们冥狱里的鬼还神经病。
同时鬼母的心里觉得难以置信,冥界竟然敢收纳这样的鬼,不怕后院起火吗?
朝安立在火焰中,听到鬼母的咒骂声,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狂,是啊,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那些温和待人才是表现出来的假象,要不然他怎么天生就是厉鬼呢?
朝安抬头看向上方的黑雾,当了厉鬼这么久,他突然也想见见真正的阳光,那种净化一切的感觉,一定很美妙吧……
朝安指间摘下十朵魂火,将它们射向布置阵法的那十只厉鬼,厉鬼顷刻间消融,十鬼锁灵阵被破,上方的黑雾消散,温暖的阳光洒下来。
此时正是朝阳初升,万物焕发生机的时候,他名字中那一个“朝”字,正好对应了这落幕的场景。
朝安将手指放到眼前,看到阳光穿过自己透明的手指,原来魂飞魄散的感觉是这样的啊,真是独特。
伊伊站在街道的尽头,手上捏着那根红线,呆呆的看着池塘上方,她看到天地之间只剩下金色的初阳,和那一朵明亮的魂火。
那是她见过最美的景色。
……
第91章 鬼域小镇(完)
时间倒退一点, 某处异空间中, 两个鬼狱使正在鬼鬼祟祟布置着什么。
鬼狱使一号对二号说:“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瞒着掌刑官大人进入这个世界, 要是被掌刑官大人抓住就完蛋了。”
“那能怎么办?这可是典狱官大人亲自下的令, 上头神仙打架,我们小鬼遭殃呗。”
“可是这是违反冥府规定的吧,要是掌刑官大人的任务出了问题,我们难辞其咎。”
“典狱官大人又没说要放跑鬼母,只是给掌刑官大人添点麻烦而已。”
一号还是觉得不妥,二号无奈的说到:“要是不答应, 掌刑官大人会不会倒霉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们马上就会倒霉。”
一号无话可说,只能继续布置手下的阵法, 片刻后又好奇的问到:“从我进入冥府就听说两人大人不合,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啊……”鬼狱使二号摸了摸下巴,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些, 好像是典狱官大人的儿子死在了掌刑官大人的手里。”
“咦?竟有这样的事,典狱官大人怎么不找府君为他做主?”
“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掌刑官是在职权内杀掉的大人儿子, 好像是大人儿子背叛冥府, 掌刑官负责捉拿, 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大人儿子最后竟然魂飞魄散了, 两位就此结下仇怨。”
“……”
“不过我们在这里布置阵法, 你怎么确定掌刑官大人会来?”
“你是不是傻?没看到那两个跟在掌刑官大人的稽查使一直在这个异空间晃悠吗?这里肯定有鬼母的线索, 多半会通知掌刑官大人过来, 等他来了,我们就发动阵法。”
“……行。”
两位鬼狱使没有继续交流,继续埋头干活。
几个小时后,司暮收到黑鬼使的传信,进入了异空间中,他到的时候两位稽查使正在等他,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鬼母在哪里?”
“就在这异空间的西方,那里有大片黑色的烟雾,阴气浓郁,鬼母很有可能在进化,未免打草惊蛇,我们一直没有靠近过。”
“走!”
司暮雷厉风行朝着西方接近,在他离开后一刻钟后,两名鬼狱使才从阴影里走出来,揭掉了典狱官特赐的隐身符。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发动了布置在这空间之中的阵法,这阵法是一次性高阶道具,典狱官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就算是掌刑官,也不能短时间内破开。
典狱官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名正言顺对司暮出手,他就偷偷干扰对方的任务,最好是拖长司暮的任务时间,让他不能按时返回冥府,然后治他一个办事不利的罪。
现在两名鬼狱使听说鬼母就在这处异空间里,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等掌刑官抓住鬼母,他们只要把他困在这里几日,就能完成典狱官交代的任务,也不用承担掌刑官任务失败被牵连的风险。
两位鬼狱使想的好,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鬼母故意引走司暮做下的一个局,因此犯下大错。
……
司暮来到异空间的西方后,发现果然如同两位稽查使说的那样阴气浓郁,而且也能感应到鬼母的气息,只是这气息时弱时强,让司暮觉得有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