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只能弥补,谭崇还以为能困住牧远歌,也不想想这只是一个君上的事么,人家师兄当世最强难道是摆设!?抛开自身实力不谈,这人脉就不一般。
“若是您在世,我也犯不着跟个不如您的人。”他哭得不行。吆五喝六的人还以为人家被关着,实际上人家都已经逃出来了,可不是远远不如么。
……
“众所周知,牧远歌贱民出身,与我不能相提并论……”谭崇光明正大地入驻御迟城,在城中耀武扬威,颇受吹捧,越发得意,大肆宣扬牧远歌当年不值一提的久远过往,各种贬低无所不用其极,因为确有其事,他能讲得生动有趣,颇受吹捧,他包下的酒楼,说书的就他自己。
当着众人的面,谭崇哈哈大笑:“牧远歌宁死不向我父投诚,连泔水都喝了好几桶!”
“我先杀了他。”胥礼忍不住道。
“我又不是猪,我喝那玩意儿做什么……”牧远歌道,“还不到时候,人还没到齐,姜袅同族也有部分还在来的路上,你怎么能冲动呢,好意心领了,他就是故意的。”
“是不是真的?”这话一听,胥礼更气了。
“假的。”牧远歌面子上过不去:“就只是淋了下,淋了下而已。”
那也不行!胥礼嗓音哑了许多:“你总是逞强。”
“这次真没逞。”牧远歌直视他的眼睛,语气认真。
“他们,究竟是,怎么对你的?”胥礼一字一顿地道。
“……忘了。”牧远歌赶紧道:“真忘了!要我记起来才叫折磨我。不好的事我哪还记得那么多,再怎么样我都讨回来了。”
当年他在挟天教教主手下手里吃的苦头,都在挟天教教主本人身上找回来了,至于逃走的这个儿子,当年稀泥扶不上壁,后来一直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承天府地牢之中。
只是牧远歌对刑罚没兴趣,而承天府地牢因为有晏伏常驻,也变成了个不那么阴暗的地方,谭崇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死牢的恶徒。
没想到他死了以后,此人居然逃了出来。
逃出来了也好,趁着对方召集旧部,正好将暗藏着的隐患一网打尽。
“他们动你一根手指头,在我看来,就已经很过火。”胥礼看得出牧远歌一脸为难,不愿多说,可他极不情愿随意说的那几点,都叫人头皮发麻,道,“更何况还是这等屈辱?每次我只要想到你经历了些什么,我就会越发厌倦害你落到这般田地的那些人。”
不知为何,步峣突然后脑一凉,他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
“你不说,我心疼,直到你还没过那一关。你说了,我也心疼,哪怕你那关已经过了。”胥礼撩了下牧远歌额前一缕凌乱的长发,语气毫无起伏,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之感,只是被周围火热的气氛冲散了。
牧远歌耳朵里充斥着杂音,只觉眼前的胥礼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别这样,我怎么也不会怪你。”
“我会怪我自己。”
“我说过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埋怨你自己,你是埋怨你自己了,才会连这点话都听不进去。”
胥礼抬脚向外走去。
“师兄!”情急之下,牧远歌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把胥礼扯进人群之中。
胥礼抬手挡住蜂拥而上的人群,将他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忍了半晌,才道:“远歌,这人交给我对付。”
“行吧,”牧远歌原本是想让那个心比天高的人,死得轻描淡写的,见胥礼坚决,道,“便宜他了,能跟你交手。”
姜袅吩咐好了一些事宜,掉转身来到这里,只见那两人借着人群的遮挡,抱在一起,好似彼此都忍了许久,趁着没人注意便竭力温存。
而实际上,人群实在拥挤,牧远歌和胥礼两个人差点被挤得变形,他们只是尽可能地不让对方遭罪而已,至少牧远歌想的是,不能让胥礼护着他,显得他羸弱似的。
姜袅脸色沉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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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势不两立
姜袅道:“我不想让蝠族来了。”
暴风雨到来前夕, 牧远歌皱起眉头盯着姜袅, 怀疑自己听岔了:“什么意思?”
姜袅道:“有你和师尊在就已经够了, 有没有蝠族人来参一脚好像影响不大。”
“是影响不大, 但你答应了, 你就该做到, 况且他们不可能不乐意来,”牧远歌还以为姜袅是来汇报好消息的, “出了什么问题, 你可以和我们商量。”
姜袅道:“随便吧。”
“随便?”牧远歌道,“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在给蝠族活命的机会!”
“哦。”姜袅道。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在害你吗?你气什么气?”牧远歌被他气得走来走去,简直不可理喻,胥礼见他情绪不稳, 赶紧把他拦了下来,牧远歌挥舞着手,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人拍晕了算了。
蝠族少主,北承天少府主,晏伏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以及他以前到底是怎么瞎的。
姜袅见他俩又靠在一起, 呼吸有些不稳,仿佛不想去看,道:“我只是不想听。”
牧远歌更是气得不行:“我可以不需要蝠族人帮忙, 我也可以不给你这个保全族人的机会,我可以像其他人那样舍弃你,放任你回去被关起来,付出你口中所谓的代价,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说,我,你师尊,都不是不会帮你,你什么也不说就站在他们那群混账那边,你还不长记性?”
姜袅道:“你们真的靠得太近了。”
牧远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姜袅道:“你们能不能分开?”
牧远歌面色铁青:“绝不。”
“我很想听你的话,但你不真诚,你没有一句不在骗我。”姜袅红了眼眶,“你说过你不吃回头草的。”
“我怎么了我,”牧远歌见他的笑脸彻底垮了,居然隐隐有哭泣的意思,不由茫然地看向胥礼。
姜袅见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胥礼,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道:“他也是回头草,要扔一起扔,你怎么可以捡他起来。”
胥礼很是清楚牧远歌这个性,基本上杜绝了见异思迁和水性杨花的可能,所以他无法确定姜袅当年是怎么笃定牧远歌心里有别人的。
牧远歌气他当着胥礼的面编排胥礼,可见胥礼没有发怒,他也就渐渐平息情绪,想想觉得这个状况很是奇特,道:“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在这儿乱说。”
“我看见了。”姜袅像是忍了很久,终是忍不住,嗓音濒临沙哑,紧紧盯着牧远歌。
“看见什么了你看见?”牧远歌心想不就是因为人群拥挤
“我亲眼看见,你吻他。”
这个“你”指的是牧远歌,“他”说的是胥礼。
说的不是普通的亲脸颊,碰额头,而是唇碰唇的那种。
想想真是连师尊都叫不出来。
那时候胥礼还不是他师尊。他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杂役弟子,碰巧被拉了壮丁,跟着大长老二长老去了挟天教接人……
牧远歌睁大双眼,指着自己,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对上胥礼的视线,猛然间他面无血色,耳朵都要烧出血来:“我、我吗?”
姜袅缓缓曲起微颤的手指,握紧拳头缓缓放下,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
真要说起来,其实是十四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胥礼上任宗主,牧远歌才放了狠话离开了长生剑宗,他祖辈都是地宫守门人,他觉得自己就是去守着地宫,都比迂腐不堪的长生剑宗长老要有意义得多。
那时他所知道的地宫入口处在邪道领地,牧远歌想在邪道劈出新的立足之地,他要给胥礼的上任献上一份真正的大礼——他想找到地宫钥匙,并把地宫入口所在地献给长生剑宗。
在找到地宫钥匙,以及在邪道占有地宫入口所在的那片土地之前,他必须和当时掌控邪道的挟天教主打交道,他按图索骥却被困挟天教暗无天日的地牢,受尽苦楚,总算勉强得到了挟天教主的青睐。
可这个时候,挟天教主生辰,这位奸诈的老狐狸打着他的名义,请来了他的同窗好友,牧远歌盛装出行盛会,一身黑浑身上下无一不邪性,但看到阮慕安和步峣时,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许久不见挺感慨。
挟天教教主以他为饵请君入瓮得逞,稍有不慎可能是要斩草除根。
他往好的方面想,只要这两人配合得当,就能进一步获得挟天教主的信任,距离他在邪道站稳脚跟,和胥礼师兄里应外合,为时不远。
可结果却大相庭径,寿宴之上,挟天教主逢场作戏过分抬举牧远歌。
阮慕安从头到尾安静地喝茶,唇角挂着玩味的笑,也不知道他俩交流了些什么,步峣怒气冲冲,恨不得当场跟他划清界限,再老死不相往来,说的话无一不正中牧远歌软肋,直触挟天教主逆鳞。
“姓牧的,你仗着长生剑术得以在邪道立足,吃里扒外。”
牧远歌道:“挟天教主有大魄力,邪道中人能人辈出,可就缺个会长生剑术的。”
“你这么有本事跟长辈抗争,你有本事别用长生剑术!”步峣道。
“别说了,没了长生剑术,他还怎么在这里立足,”阮慕安道,“他不满足于单纯的长生剑宗弟子,还想多个挟天教众的身份。把挟天教主当傻子呢。”
邪道的忌讳正邪两沾。几乎是这话一出,牧远歌便发现气氛不对。
阮慕安继续道:“牧远歌,你再怎么不满意最终结果,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总埋怨也无济于事,你只要肯低头,低个头认个错,我既往不咎。”
牧远歌听他说的话,甚至觉得步峣以为他背叛的恼羞成怒都略显人情味:“你有空担心我凭本事过得太好,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一回事呢。”
“恳请教主答应我把他带回去,实不相瞒,他是祖师弟子,用的是长生剑术,怎么都是长生剑宗弟子,挟天教主这般看重长生剑宗弟子,就不担心我们与他里应外合么,他虽然任性,却是实打实的宗主亲师弟,深得宗主看重。”阮慕安道,“否则也不会让我们二位到这虎狼之地来。”
“大长老明知是虎狼之地,却敢亲自前来,勇气可嘉啊。”挟天教教主不是好糊弄的,道,“可本教主很看好牧小兄弟的天赋,认为他很适合邪道,不想放他走呢。”
邪道中人也觉得教主过于看重这个正道的小弟子了,尖酸刻薄起来:“教主,学了长生剑术的人很难说不是长生剑宗派进来的奸细,若让人仗着长生剑术在邪道坐上高位,岂不是让正道笑话邪道无人。”
“还以为你师门弟子是来救你的,没想到是来落井下石的,可惜你苦等他们多日,”挟天教教主见他被困地牢那么多日,却始终没有低头,欣赏他的那份韧性,却也担心养虎为患,低声对牧远歌道,“怎么样,要不要本教主帮你拿下他们二人,与你牢里为伴?”
牧远歌觉出挟天教主的杀气,道:“行啊,再好不过。可我好不容易出了地牢,让他们代我进地牢,我倒认为可以。”
牧远歌这话声音不低,虽然心有愤恨,却还是在给那两个人最后的提醒。
挟天教主道:“这样吧,本教主也知道你长生剑道第三境一步之遥的层次很是了不得,也很不容易,可你不真真正正叛出长生剑宗,本教主又如何能毫无保留地栽培你。毕竟长生剑宗和挟天教水火不容啊。”
挟天教主笑盈盈的,声音极低:“本教主给你两个选择,你杀了这两个同窗,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座信任的副将,要么你自废长生剑术,从扫地杂役做起。”
声音传不到阮慕安等人所在的热闹之地,但挟天教主身边的大小护法都听得一清二楚,教主一言九鼎,牧远歌的神情僵硬在了最难看的那刻。
邪道的骂他会长生剑术的走狗,同窗破口大骂他任性妄为不过如此,拿长生剑术混邪道是想正邪两沾,邪道的也不会容下他,除了低头回去,别无他法。
步峣想骂醒他,让他低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也根本不清楚挟天教主是个多么不好惹的存在。
阮慕安还在那儿高深莫测地抚摸杯沿,见他端着酒杯下来敬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道:“我们想接你回去才来的,你该不会和挟天教主联手引我们过来,是想杀了我们泄愤,顺便向你的教主投诚的吧!”
就这句话直接挑明了,场面极尽肃杀。阮慕安果然都懂!
他知道过来是自投罗网,他特意来断后路,他要让这个曾给他难堪害他功败垂成的人低头,就算不低头,也休想在邪道有好日子过。
这是阮慕安一人所为,还是得了宗主认可,整个长生剑宗长老乃至太上长老都默许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叛徒,觉得是他任性妄为必须低头赔罪才配回去?
牧远歌把酒杯一扔,道:“你们不配这杯酒。”
他不回去了,他不低头,也不认错,留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