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自己叫个吧,我先试试替补。”
边随放下马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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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葱一百八十度扭头,向顾潮投去了一张怜悯脸。
他被边随试过,知道这人赖皮起来什么样。
但顾潮并没什么意识,这个“试试”在他的概念里和郑仁心的“表现一下”没有什么差别,就是和边随双排几次罢了。
顾潮一个人抱着东西搬到了副训练室,先拖了个插线板,再打开空调,最后撕膜开机。
他的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层薄汗,几根刘海贴着白皙的额边,清瘦的身体在宽大的显屏前不停晃悠,有点形单影只的味道。
空气没来由的有些燥热。
游戏界面的好友通知已经弹出来,边随点了同意,然后把顾潮拉进了双排队伍。
余小葱一拧麻花脸:“需要这么狠吗?”
FPP的亚服,顾潮的分段是5700多,因为这半个月去德国比赛所以没上6000,分段算高但也不是金字塔顶,邀请边随不会太难。
这下换成边随邀请,分段直接变成了死亡6480。
边随喝了一口可可:“是他找我排的。”
余小葱心说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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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游戏。
不同于顾潮坚持的真男人小光头,为了体型更纤细更难被狙中,边随早已投入礻果女玄学行列。他跳完伞就死皮赖脸坐上顾潮找的小摩托,远看活像载了个女流氓。
顾潮有些犹疑的声音从游戏小喇叭里传出来:“一辆车?”
分开开车是职业比赛的基本,一方面能最大限度保存交通工具,另一方面也不容易猝死。
其实那个三角裤礻果女扭腰跑过来的时候顾潮很想直接开车走人,但顶不住有人上车手速过快。
某礻果女坐的心安理得:“嗯,一辆。”
顾潮:“......”
边随选的是最经典的艾伦格海岛图,第一个圈又是中规中矩的中部圈型。搜了没2分钟,顾潮就已经大概了解了边随所谓的“试试”。
这位哥到了房区就找了个楼顶趴着晒太阳,什么也不搜,什么也不捡,小喇叭一亮一亮,光会哔哔。
“S35三楼有个人。”
“炮楼上一队。”
“你跳伞看的这里几队?”
“这个圈感觉要东切,搜快一点,一会儿先去占洋房。”
......
顾潮左肩一把SLR,右肩一把满配M416,120发5.56和70发7.62装的满满当当,二级头三级甲,还捡了3个急救包3个雷2颗烟,此刻正在楼下埋头狂饮多出来的两杯饮料。
富的能直接看见鸡头。
他理也没理边随,从后院破窗而出,准备骑上自己的小摩托进圈。
结果没跑两步就看见一个毫无变化的贫穷礻果女蹲在车边。
礻果女看见他,立马跳上了车后座。
顾潮:“......”
他的小喇叭闪了一下,尽量克制语气中的嫌弃:“旁边有车,你去Y城搜吧,一会儿集合。”
礻果女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立马跳下车趴在后院围栏边的地上。
顾潮眼皮一跳。
这是舔包分赃的专用姿势。
果不其然,小喇叭一亮:“不用,你分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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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多大脸?
顾潮装作没听到。
边随装作没看到他装作没听到,继续挑挑拣拣:“SLR和子|弹都给我,再扔两个急救包,饮料3瓶,雷2个就行,再来两个□□,有火也行。”
他说完,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小光头把M4拿在了手里。
“......”
顾潮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给。
他现在一枪崩了这个穿三角裤的聒噪礻果女,照样能进圈吃鸡。
但小光头明晃晃站着,目标太大,远处一声枪线响过来,出于职业选手的本能,顾潮还是立刻蹲到了围墙边,边随的坟头前。
“你自己不会搜?”顾潮问。
那边安静了几秒,边随开麦鬼扯:“你打比赛都能这么肥?”
隔着长长的一条走廊,他仿佛能看到那头的小讨债脸正倔着,不想给又不乐意说不。
气消下去一点,某大度的大神接着说:“跳点跟别的队撞了怎么办,队友去分踩被别人整队打跑了你给不给?”
顾潮没说话,挪动自己350块的马丁靴在礻果女头上踩了一下。心说这又不是比赛。
“谁没个一路天命圈的时候。”边随挪挪顾潮裤衤当口的脑袋,继续忽悠:“逆风才决定上限。”
“打职业的,谁背着你包里的东西都能保证自己不死还干掉一票,但一盘崩了就是0分。不学着打逆风局,你难道能坐地画圈?又不是隔壁。”
边随继续忽悠:“你要是行,就不怕只拿一把枪。”
他说完好几秒,喇叭口都没动静。又等了几秒,地上终于多出一把SLR,70发7.62还有雷烟药各一个。
余小葱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薅羊毛,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啧,就小朋友让你这么欺负。”
边随:“我这是在教他。”
顺便消消气。
礻果女心安理得,两步进屋拿了个一级包,回来刚按F开始捡东西,一阵发动机的“嗡嗡”声响起,小摩托扬起的尘土糊了三角裤一裤子灰。
边随:“?”
小喇叭响了一下,语气冷淡的很:“逆风,跑进去吧。”
“......”
余小葱听不见语音,只觉得边随这会儿很像被打中了的地鼠,一脸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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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随神跑是不可能跑的,只不过开蹦蹦开的心惊胆战。
毕竟他身上只有件bra,连个甲都没有,还是个一级头,漏风三轮车开的像随时要毙命。
小蹦蹦哆嗦了一路,终于和顾潮汇合。
刚刚痛失巨资的小光头已经又搜了一圈,包里多出几瓶饮料和几个急救包,塞得满满当当的离他十米远,恨不得在身上贴条:勿念。
不过枪还是只拿了一把。
边随也没好意思再打劫。两个人守在圈边的楼顶卡车,刚开始的两个圈总是见不到什么人,他没事便扫了一眼顾潮的穿搭,这是职业选手互相调侃的习惯。
然后他就发现顾潮没有穿搭。
小冰棍什么贵穿什么,红马甲是去年的赛季宝箱限量款,黑裤子也是合作款起码1XXX,光头底下还套着个口水巾,也是几十把钥匙的价格。
啧,小少爷玩游戏。
惨绿少年。
因为边随走狗屎运,圈正好连着东切,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费劲就处在第四个圈的窄边,靠扫车拿下一队两个头之后,又打掉两个独狼。
到第五个圈,左上角的存活队伍还有28只。
高分段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困兽
第五个圈刷出来,一半在坡上,另一半在房区。
二选一。
顾潮的小喇叭亮了一下:“一起冲坡?”
双排不存在分打,否则倒了都没人拉,他默认自己是要和这个贫穷的礻果女待在一起的。
边随却说:“你去山坡,我留在房区断后。”他默认决赛圈会刷掉房区留下山坡。这是刷圈的常规规律之一。
顾潮了一眼旁边礻果女那一身破装备,但毕竟对面是边随,他不好直接问“你行吗?”“你一个人?”这样的话,主要他也很乐意摆脱这个穷逼。
小光头在礻果女旁边徘徊了一秒,骑上摩托一溜烟跑了。
边随一看,地下多了一个急救包。
意思很明显,倒了就下机吧,别指望我回来救你。
“......”
边随突然想起农夫与蛇。
但他也没悲凉的太早,因为半分钟后,两个人都没想到,白圈居然不按规律出牌,一个回旋踢罩住了房区——
边随在里面。
时运不济,顾潮成了断后。
而且他还走的时候还被骗了一个包...
小喇叭响了一下,那头的蛇吊着声儿:“你算好的?”
农夫语气平静:“没有。”
蛇闭了麦。
边随从房区这边开镜远眺,给他报了个大概方位:“北坡有车上山,你脚下估计还有人,侧面也排不干净,不行就跑回来吧,我架枪。”
但顾潮倔着没理他,在脚下人刚露出个脑袋尖的时候,一个侧身拉枪,打爆了那颗二级头。与此同时,边随在房区也干掉了一队冲门的,并且从包里舔了一把四倍Kar98K。带镜的远狙。
可以帮顾潮进圈。
他看到右上角和自己名字几乎同时刷新的信息条,眉梢抬了一下说:“有狙了,你等,”
等字还没说完,为了拥有掩体,顾潮“嘶嘶”两颗烟/雾/弹原地撒,把自己蒸包子一样包了起来,整个山头如临仙境。
边随:“......”
他封烟的时候并不知道边随舔到了一把狙,所以他下意识不打算依靠队友。
烟雾缭绕
房区的98K直接报废。
边随收了枪。
瞧瞧,蛇不稀罕你救。
迷雾重重。
即使解决了脚下的独狼,顾潮的处境也并不妙。他关了边随的麦保持屏息状态,平日飞奔的秒数在这一刻格外漫长。
事实上,越是困兽越是不甘。
在听到后方响起另一波脚步声后,他果断朝左边侧移,然后朝烟雾中最初的方向一阵猛烈扫枪,瞬间击倒一个。
对方队友也立刻朝火光处出枪,顾潮一秒下趴,枪线穿过他原本身体的地方打倒了他身后正在探雾的独狼。
一瞬不过的空隙,顾潮趴着飞速了结了刚出枪的同一队第二个,然后起身收掉了身后被用来当沙包挡枪的第三个。
一打三,右上角几乎被顾潮霸屏!
虽然只是高分排位。
但完成这个操作并不容易。
没有极其精准的枪法和辩位能力是不可能的。
边随隔着雾虽然看不真切战局,但根据相交的火光能猜个大概,原本散漫的目光亮了一瞬。
这把两个人没有意外的吃了鸡,接着又打了几把米拉玛,一把萨诺。除了一把天谴圈第三,一把高击杀没圈运,其余都是稳当吃鸡。
边随摘了耳机,若有所思。
“小顾,床单烘好了阿姨会送给你。”
郑仁心收拾完房间,路过副厅冲顾潮喊了一声,然后走到主训练室,给自己接了杯水,问边随:“怎么样?还行?”
他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见人使唤:“你把他在德国比赛的录屏找给我。”
“???”
郑仁心脸上打着三个问号:“你干什么?你不会要退货吧???这种丢脸的事不要找我。”
“......”
边随懒得理他,语气淡淡的不看人:“就是觉得他成绩应该比那个好很多。”
郑仁心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边随顿了一下,说:“总之你先找过来,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拉闸,估计比赛心态问题很大。”
小外甥神情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郑仁心喏喏点头:“但他也没粉丝,而且青选和洲际赛季度赛曝光率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估计得去外网上找官方的,没那么快。”
边随:“嗯。”
郑仁心像是想起什么,放低声音又说:“对了,AWSN那边的官司...你真的要打吗?我问过几个美国那边的律所同学,说你这种,很难打…”
边随面上没什么波澜,语气还是淡淡的:“嗯,知道。”
他面色平静,虽然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眸中深邃,没有一点毛躁和稚气,被打磨的很坚锐。
郑仁心点头:“成,我就是提醒,你知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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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俱乐部只有四个人,所以郑仁心把聚餐订到了周末人齐。
晚上几个人凑合了一顿外卖,到了12点左右,余小葱最先撑不住,推了椅子要回去睡。
“我们老年人,都是迎着晨光起床的。”二十一的余小葱端着可乐叼着烟:“你和小朋友慢慢熬吧。”
边随依着他的话一抬头,发现走廊那一头的训练室里灯还亮着,白炽灯透过玻璃落下一片影子,晕着一圈毛茸茸的边。
顾潮一个人在对面,带着耳麦,右手极其富有规律的按下抬起,淡青色的血管也随之一起一落,清瘦利落。
像是在练压枪。
半夜的点,陪练下班,高分段排位也是菜鸡互啄,压枪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余小葱悠然自得的走到那头,把可乐端出老干部茶杯的架势,嘴皮子闲不住:“电竞老带新啊。小顾,熬熬差不多就得了,随哥属猫头鹰的。”
看到顾潮点了个头之后,放心上楼睡大觉。
但余小葱忘记了一点,青春期刚变声完的小男生,再怎么冷淡淡的不活泛,骨子里还是倔的很。
尤其是在熬夜,这种年轻人专属活动上。
顾潮屁股挪都没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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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点,城市的街道逐渐空旷清冷,不明意味的回声时不时响起。
边随打完远距离移动/靶,抬头伸手按脖子,却发现对面的灯还亮着。
那一圈毛茸茸的巧克力色脑袋尖一动不动,像是上面牵了根绳,吊的稳稳当当。
顾潮还在。
他是下午1点起的床,这会儿正是精神的时候,一点不觉得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继续精神抖擞的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