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洛蜷起身体,闭上眼睛,喃喃道:“……可以。”
可能是因为江文洛之前吃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 他口腔中还停留着一点点的味道,当那条触手从他嘴里抽回去的时候, 江文洛闻见了自己口中水果糖的香味。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只有梁耀文。
过了一段时间, 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江文洛听见……有声音从他那个地方传出,咕叽咕叽的, 温热的液体也跟着慢慢流淌了出来,顺着他的腿往下流,让他难耐地闭上眼睛,用手遮住脸。
梁耀文的黏液是透明的,涂抹在他身上的时候,便看起来是那种很亮的水光,可是这种液体不一样,它是粘稠的白色,旁人一看,就会知道这是什么。
江文洛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身体像被触碰了的含羞草,蜷缩成一小团。
他死死地咬着牙,可是眼泪还是滑落了出来。
心脏的部位有些酸酸胀胀的,很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江文洛无所适从。这其中有一点点委屈。虽然江文洛很喜欢、也很爱梁耀文,可是当梁耀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这副样子的时候,江文洛还是会觉得难过。
现在梁耀文怎么突然就愿意了呢?
江文洛不明白。
当初他们在一起那么久,结婚那么久,梁耀文都像顾忌着什么一样,迟迟不愿意对他做些什么事。
江文洛其实曾经想象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也许是在家里,一个寻常的午后、也许是他们去异国他乡,偷闲休假的时候,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地出现,但是无论如何,它也会是两个人之间,很好很好的回忆。
能够回味很久。
现在江文洛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坐起身来,他很想要一个来自梁耀文的拥抱,或者亲吻作为安抚——梁耀文的唇又凉又软,这让江文洛迷恋。
此时此刻如果梁耀文的吻能够落在江文洛的身上,那么江文洛就会觉得,哪怕是这样也没关系。
然而,梁耀文现在正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江文洛,好像在疑惑,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反应。
——他不明白江文洛为什么颤抖,为什么脸红,又为什么哭。
同时,梁耀文蜷了一下手指,又迅速变回了自然状态。
看起来若无其事。
江文洛自己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在他看着梁耀文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候,梁耀文又再次与他交流。
他在问他,“这里可不可以?”
那条东西仍然在他身体里面,让江文洛觉得很不舒服,他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但是仍然选择回答:“可以。“同时,他垂下头,把很不好看的脸色掩饰住。
他并不知道梁耀文正在他的身体里面做什么。
很快,触手就缩了回去。
它缠住了江文洛的手腕,帮助他坐起身来。
江文洛呼出一口气,他的视线正好落在梁耀文的脚上,又慢慢往上移,眼神扫过了梁耀文的全身。
梁耀文跟他对视。
半晌,江文洛对他露出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来。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是并不成功。脸上的疤仍然匍匐在那里,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并不好看,另一侧的嘴角还往下垂。他的眼睛和鼻子都看起来很红,眼睛也微微肿。
“梁耀文……“江文洛的声音顿了顿,他清了一下嗓子,看着梁耀文的很好看的眼睛。
脑海之中,梁耀文做出了回应,是一个疑问。
“怎么?”梁耀文说。
江文洛的指尖颤抖,深呼吸了一次,才很艰辛地对梁耀文说,“我想要……一个亲吻。”
他的样子实在很糟糕。
透明的,散发着梁耀文味道的黏液从他身上缓缓往下低落。
坐在梁耀文脚边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只……属于梁耀文的猎物一样,小鹿的颈往下垂,露出一节节明晰的脊椎骨,衣服乱糟糟地被揉成一团。
身边的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无踪,变成了模模糊糊的白色,身边只剩下一支玫瑰。
江文洛的心脏“怦怦“作响。
“作为谢礼。”梁耀文道:“可以。”
然后江文洛看见梁耀文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他垂眸看他。
江文洛笑了一下,前倾了身体,闭上眼睛,认真地吻他的手。
水一般的凉,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在他视线之外,梁耀文左手的手指又蜷了一下,他立刻将另外一只手缩回。
令梁耀文奇怪的是,他虽然已经满足了江文洛的要求,但是江文洛看起来还是很难过。
笑的样子也完全不符合“开心”的定义。
江文洛努力调整心态,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自己哄好了,他的手支撑在地上,打算站起来,这才听见了梁耀文第一次正式开口。他的嗓音很低,让江文洛觉得熟悉,听上去的感觉,就像在原始森林中,触摸到了冰冷石头上湿漉漉的青苔。
这让江文洛灵魂颤栗。
想起了梁耀文第一次对他说“喜欢“的时候。
“我想要得到你。”他当时这样说,“换句话说,我喜欢你。”他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笨笨的,让江文洛心跳得飞快。
他当时脸颊绯红一片,只知道闷闷地点头,任凭梁耀文牵住其他的手。现在梁耀文的脸看起来充满了无机质感,他说,“我允许你跟随我,做我的仆从。”他的手牵住了江文洛的手,把他拉起来,让江文洛站起身来。
江文洛倏尔笑起来,眼神竟然是很柔和的样子,里面有一点包容和很很多的温软。
他再次点头首肯。
“好。”江文洛认真地说,“我愿意。”
*
过了一会儿,等江文洛穿好衣服,从门里面出去的时候,身边便多了一个人。
还好今天是休息日,要不然佣人一定会被吓到。别墅不远处的门前也有人严格看管,因此没有人会走过来,看见梁耀文。
家里还剩一点梁耀文之前的衣服,都是一些睡衣,上面沾着很浓的,梁耀文的味道,是江文洛用来抱着睡觉的,现在全都物归原主了。
在卧室里面,拉着窗帘,只点了一盏床头灯,整个屋子便看起来半明半昧,光线像水一样流淌开来。
梁耀文被江文洛牵着走,像一个很乖的小朋友。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一下,江文洛抿了一下嘴唇,让梁耀文坐在床上。他自己则拿了衣服,好好熨烫之后,才给梁耀文穿上。
先是左面的袖子,再是右面的袖子——
江文洛给他系上腰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才轻声对梁耀文说,“好啦,真好看。”
衣服凭空大了一号。
“明天我去买衣服给你,然后我们就去那个吴卿和宋致远念过的高中了。”江文洛抬起手,摸了摸梁耀文的脑袋,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他问:“好不好?”
梁耀文无可置否地点点头,并不躲避。
江文洛用力闻了一下梁耀文身上的味道,刚抬起手,要给他整理领子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很微弱的猫叫。
“小文!”江文洛跑出去,就看见一只小小的黑猫躲在墙角发抖,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试探着往前伸爪子,又害怕地缩了缩,躺在了江文洛的脚背上。
江文洛将它抱起来,摸摸它流光水滑的皮毛。
——梁耀文站在他身后,看着江文洛脸上带着笑,走过来。
江文洛怀抱着它,动作很小心,托着什么心肝宝贝一样,又很温柔地摸摸它。
梁耀文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很深,瞳孔的黑色往外蔓延着,一滴水从墙壁上流淌下来。
“滴答——”
小文往江文洛怀里钻。
可是这个时候,江文洛却把猫举到了梁耀文面前,脸上写满了期待,对他说:“这是我们的猫,叫小文,可不可爱?”
说完,他又扭头,指指梁耀文,对着黑猫轻声说道:“小文,这个……是爸爸。”
“爸爸回家啦。”
——墙壁上的水一下子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阿晋太严格了。下一章继续打怪……啊节奏简直太奇怪了,周末会休息一天攒存稿。
第34章
梁耀文好像还是很想吃掉江文洛。在江文洛给他套上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的时候, 便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滑动。
他们共同度过的昨晚堪称平淡。虽然感觉梁耀文不怎么需要,但是江文洛仍然给梁耀文整理好房间, 把被子弄得松软, 点了一会香薰, 让房间充满木质味道之后,他才退出了房门。
梁耀文坐在床上, 静静地看着江文洛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 江文洛觉得梁耀文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他站在门口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让梁耀文独处。
毕竟对于梁耀文来说, 现在江文洛的身份是他的“仆从”,而不是爱人。
江文洛很怕梁耀文会生气,但是却总是弄巧成拙。
这天早上江文洛便出了门, 给梁耀文买了两身衣服,一起塞到了背包里面。
那扇门仍然存在,梁耀文和江文洛却没有理会它。
梁耀文的私人飞机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他任江文洛牵着手, 一起站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前面。江文洛不知道梁耀文有没有之前的记忆,他不敢问——因为他跟梁耀文说的很多话, 这个人都没有理会他,梁耀文很少会开口。
“这个是你五年前买的,”江文洛带着梁耀文走上去,他带着私心,提前往上走, 便趁机跟梁耀文十指紧扣,感受着他身体的凉度。梁耀文的手很硬,骨骼很明显,但是江文洛的手在男性之中,却属于很软的。
从前梁耀文好好的时候,便很喜欢牵着他,夸奖他手感好,好用手指勾他的手心。
一看梁耀文,江文洛的心跳就变得很快,脸也不受控制地发红,避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
既然现在是“仆从”,江文洛便努力尽好自己的本分。
——他包里面除了一些手电筒之类的必需品,还带了一盒他亲手烤的小饼干,切好的水果拼。
飞机里面的椅子是皮质的。
江文洛帮梁耀文把身后的靠垫弄好,才坐到他身边,问梁耀文说:“衣服穿着有没有不舒服?扣子会不会紧。”
梁耀文看他一眼,视线便移开,眼睛看着窗外。
外面仍然冰天雪地,好在停机坪附近没有能够遮挡视线的东西,便能远远地望见被冻上的湖水。江文洛松开梁耀文的手,便见他眼睛看过来,微微皱起眉,竟然又不满起来。
“不要生气,我是给你拿东西吃啊。“江文洛轻声说道。
梁耀文没发出声音,脸转到那边去的时候,眉头却松开了。
——他这样真的很像小孩子。
江文洛被他忽视,不会对他生气,只会觉得梁耀文这样也很可爱。
飞机很快起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江文洛给梁耀文系上安全带,抬手把小饼干喂给梁耀文。
他也不看吃的是什么东西,直接便张开嘴,状态显然十分享受。
江文洛又把切好的水果用牙签投喂给他。
梁耀文的头发蜷曲,有些偏长,会扎进衣服里面。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又转头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江文洛,视线落在他的下颚骨上。
很快,他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音节。类似于“江”但是并不清楚。
“啊?“江文洛不解地看着他,手还是没有自己放回来。
然后梁耀文的瞳孔黑色便扩散开,在江文洛面前又起了变化。
他面向江文洛的脸逐渐变“虚”,在怪物体征和人类形态之间快速变换——这副样子就好像在飞机上影响梁耀文接收信号了一样,身体又一点点变得模糊,从飞机顶上滴下了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江文洛的脸上。
江文洛愣愣地看着他,脸脏了也不知道擦。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地毯上游走,江文洛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触手,已经缠在了他的靴子上。
下一秒,梁耀文的身体变得软塌塌的,失去支撑的衣服落在椅子上,一个看起来很滑的东西冒出头来,看起来就像一只很大的章鱼。吸盘固定在了椅背上,然后慢慢地爬了过来,缠绕在江文洛身上,蜷缩成一小团,看起来十分虚弱似的。
果然,江文洛一下子就慌了,赶紧用手摸摸怀里的“怪物”,担忧又急切地问:“梁耀文你怎么了?”
梁耀文没有回答他,怀里的怪物也不动了,心满意足地让江文洛抱着自己,一条触手缠在了江文洛的手腕上,末端搭在江文洛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
状态显然十分惬意。
可是江文洛却皱起眉,很不安地看着梁耀文,低下头小声对他说:“现在是不是不能坐飞机啊?”
他又很责怪自己道:“都怪我,只图方便,没有考虑那么多,也没有问问你。”
飞机上的空姐敲了敲门,声线甜美地说道:“江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么?”
江文洛把怀中“人”抱紧了一些,扬声答道:“我没事。”
江文洛在自责中煎熬,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安抚地摸摸梁耀文滑溜溜的触手,期盼着飞机早些落地,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吴卿念过的高中在偏南的地方,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飞机下面渐渐出现了绿色。江文洛凑到窗前,对着怀里的“怪物”说:“快看,南边现在已经快到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