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今日头条推送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青端
青端  发于:202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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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就好。”温修越坐到院中池边的花树下,那树是方拾遗小时候从后山折来的花枝,无心插下,未料这花枝不仅扎了根,还在这灵气充沛的院子里得寸进尺,嗖嗖嗖地长得比方拾遗还快,气得方拾遗差点把它拔了。
  不过十余年,这花树已经相当有规模,生命力顽强得像是栽进了十个方拾遗,蔽了半个院子,春夏之交时开紫花,过了秋,又会开白花。
  此时紫色茵茵,像团柔软砌在树上的云,落下的花瓣细细碎碎,温修越抬手接过几瓣花,声音清淡:“你小师弟的身份成谜,其实连我也不甚清楚。十余年前,我同了惠大师在金光寺手谈,大师输我一子,为我推算解签,言山海门与我未来会有一劫,解局的关键,便是你小师弟。”
  方拾遗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些:“……什么劫?”
  “无甚大碍。”温修越弯了弯眼,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即便没有你小师弟,为师也不会有碍。这孩子坎坷可怜,为师现在无暇分神,便将他交给你了。方才那人不会再来了,不必担忧。”
  虚影渐渐消失,最后余下张符纸,自动燃烧起来,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
  方拾遗沉默地在院中站了许久,心底莫名沉甸甸的。师父还有许多未尽之言,四师叔也不肯与他多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他们眼里,他还是个孩子。
  紫色的花落了满肩头,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天光泛了白,才如梦惊醒,指尖下意识碾碎了花瓣,拂去满肩紫花,却依旧沾了满身清香,无声无息地溜回屋内,爬上床。
  望舒像个孩子似的邀功,方拾遗不肯抱它,气得这把剑整个儿在空中一翻,砰地砸下来,直接把孟鸣朝给砸醒了。
  孟鸣朝疑惑地睁开眼,凑过来要方拾遗抱。方拾遗踹开那把倒霉剑,把孩子捞进怀里,小孩儿在他嗅了嗅,像只小兽,眯着眼将头搭到了方拾遗肩头,咯咯轻笑:“师兄好香。”
  “小崽子。”方拾遗好笑地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没大没小。”
  带孩子是艰难苦涩又甜蜜的修炼,好在孟鸣朝是个省心的孩子,听话懂事,从不惹麻烦。
  除了教他练剑,读书写字时,方拾遗发现这孩子聪慧得可怕,凡事一点就通,举一反三,有时甚至能问住他。
  岑老头的宝贝疙瘩绿藤萎了三天才好,方拾遗时时带孟鸣朝去串门,担忧那倒霉绿藤又欺负孟鸣朝,有次和岑老头说完话踱步走进药园深处,正瞅见孟鸣朝站在绿藤前,满壁藤条都打了结。
  方拾遗纳罕:“这玩意儿还有这爱好?”
  孟鸣朝听到脚步声,做贼似的刷地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盎然:“师兄。”
  方拾遗心里最后一点疑惑也没了。
  儿子……不是,小师弟真可爱。
  魔族进犯在北境闹得热火朝天,可惜天南地北,除了温修越带着人去了前线,几个月过去,山海门依旧没有受到影响,闹腾又欢乐。
  方拾遗比祁楚和萧明河有耐心,带孩子也能有滋有味,飞速精进的不止厨艺,还有给小师弟梳头发的技巧。
  他自认“潇洒英俊、天然无饰”,一头长发随意束一束便应付了,对小师弟却很严格,一丝不苟,特地去后山摘来些漂亮的花,讨着隔壁山头小师妹们欢心,学来一身精湛的梳发技术。
  萧明河看不惯他这上心的样子,夜晚师兄弟几人在院子里坐着,他拿着卷书,眼睛看着,余光却瞥在坐在花树下的方拾遗和孟鸣朝身上。见方拾遗乐此不疲地给孟鸣朝变发型,他凉凉道:“那么有精力,怎么不捯饬捯饬自个儿,三月后上灵兽山寻伴生灵兽,可别给人认作了小师弟的仆从。”
  方拾遗充耳不闻,坏心眼地给孟鸣朝梳了个小姑娘的双鬟,扭过来一看,竟然还挺搭。
  他放声大笑,祁楚坐在池边的青石上,边喂鱼边侧头来看,也忍不住笑了:“若不是师兄告知,我还当这是小师妹。”
  孟鸣朝敏锐地发现不对,却没吭声,只睁着那双漂亮剔透的眸子,泪蒙蒙的,鼻尖也红红的,一眨不眨盯着方拾遗,直给他盯得心里发虚,讪讪地解了鬟。
  他玩得开心,薅来薅去的,好在小师弟头发浓密,绸缎似的,经得起折腾,没给他薅秃了。
  头发披散下来,坐在树下的小孩儿眉眼精致得像个树里钻出来的花妖:“师兄,灵兽山是什么?”
  “一座养着灵兽的山。”方拾遗随口道,“每隔五年开一次,届时可以进山,若是有缘,便能带走一只灵兽,签下血契。”
  孟鸣朝若有所思。
  灵兽与妖族不同,前者虽有部分妖族血统,颇为通灵,但到底是“兽”。
  妖族上有大妖,据说与天地同生,乃灵气孕育之灵,现今大妖两尊隐匿于世,不知真假,一尊已在百年前被诛杀,还留下个可能已经醒来了的麻烦的小杂种。
  据传妖族还没跟人族大战起来前,也整天为了修炼写论文发秃发愁,不过现在已经几乎消失在中洲大陆上,零星几个,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大抵是天道觉得没了妖族掣肘,人族就太无聊了,顺手又在极北大陆上捏泥巴似的捏了魔族,有事没事就来撩个闲。
  听到大妖那段时,孟鸣朝忽然针扎似的,心底猛地颤了颤。
  混沌的大脑中似乎有无数东西一一闪过,可惜什么都没能抓住,一瞬间大脑绞痛,像是拿了把匕首捅进来翻搅,他掐了掐手心,出了满头冷汗,却没有露出一丝异样,还朝着方拾遗笑了笑。
  他没敢告诉方拾遗,他没有以前的记忆。
  浑浑噩噩地流浪多年,绝对不止七八岁。身边无论妖魔鬼怪还是生灵都怕他,不敢靠近他,绿水镇上,不过是他顺着那妖道,想看看他想做什么罢了。
  若是方拾遗知道,抑或山海门上谁知道,会将他像妖怪一样关起来吗?
  孟鸣朝撒娇似的往方拾遗怀里一裹,将脸埋在他胸前,借着遮挡,面无表情地沉思。
  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11章
  方拾遗倒没发现小师弟除了格外可爱聪明外还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额上的印记血似的,瞧着邪性又渗人,方拾遗只能施个障眼法,抹去印记。
  养了小师弟几个月,大师兄成功晋升为“炫弟狂魔”,偶尔出去瞎晃悠,身后都跟着条小尾巴,还不忘记把小尾巴牵过来,美滋滋地给众人看:“我的小师弟。”
  孟鸣朝配合露出微笑。
  众人配合夸奖:“真漂亮!”
  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萧明河捧着书,远远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祁楚抱着剑跟他并肩而立,笑眯眯地看着,不经意瞄了眼萧明河,看到他的唇语:白痴。
  咳,还是不说出来了。
  不能破坏揽月居难得的和谐气氛。
  温修越收了小弟子当然不是小事,好奇者居多,但凡有早课,都会来一群人蹲着想看孟鸣朝。偷看的方式千奇百怪,施展傀儡术的、变身术的、倒挂金钩的、附魂于器的……全给方拾遗逮出来,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修行岁月枯燥乏味,不管是练剑炼器炼丹还是画符布阵,大多时间都是极其折磨的,练剑需要一招一式千锤百炼,其他的本事则各有各的危险,一不注意,不是把自个儿拘阵里了,就是器丹符一起爆炸,半夜还得杵着伤了的胳膊赶论文。
  可见无论是凡人十年苦读圣贤书的书生,还是一心成仙修行悟道的修士,都是逃不过“做文章”这么一出的。
  所以方拾遗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孟鸣朝不幸沦为了他的乐子之一。
  魔族干扰不到山海门,方拾遗又逍遥起来,山中四时更迭慢,过了六月还是一片春色,孟鸣朝长得也慢,方拾遗咸吃萝卜淡操心,总担心他长不高,去后山千挑万选,挖来棵和孟鸣朝齐平的树苗,栽在院中。
  “比比看你们谁长得快。”方拾遗笑眯眯地道,“小鸣朝,加把劲啊,八岁了还不到我的腰,以后要是个矮矬子,长得再漂亮都寻不到道侣,你要是个姑娘,道名就得叫‘山海童姥’了。”
  孟鸣朝:“……”
  孟鸣朝瞥了眼那棵树,很有点一言难尽,沉着小脸点点头,抱着自个儿宝贝得不行的小木剑跟着方拾遗出门练剑前,亲切温和地拍了拍那弱不禁风的小树苗的小细腰。
  小树干无端颤了颤,掉了满地叶子。
  祁楚刚把院子扫了,非常不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巴掌把小树苗吓到了,再过了俩月,方拾遗闲来无事想到这一茬,把孟鸣朝提溜过来,和树苗比了比,惊诧地发现这树居然很没干劲,要死不活的,俩月蹦了一寸不到,被孟鸣朝赶超了。
  他回头看了眼院子里另一面那棵遮天蔽日、生命力旺盛的花树,心里很不是滋味起来。
  又想把这倒霉树给连根撅了。
  花树跟着树苗一起颤抖:“……”
  日子悠闲到去灵兽山前几日,每天忙着练剑玩师弟的方拾遗被四师叔召去了明韶峰。
  当年温修越将方拾遗抱回山海门时出过岔子,不知哪路仇家听说了此事,又得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秘闻,竟然使出阴招,趁温修越不备,截了方拾遗,恶毒地将他扔进了东方苦海。
  那是片灰茫茫的海域,无边无际,没有人知道尽头,也没有人曾渡过。
  苦海岸边竖着块经年沧桑的巨大石碑,“回头是岸”四字已经斑驳不清。印证回头是岸的,是苦海无边,掉入苦海中的人,都没有再冒出头过。
  传说有一尊大妖沉睡在苦海之下,掉进苦海的人,不是被苦海吞噬了,就是被大妖当点心给嚼了。
  可是方拾遗活着出来了。
  这也是他被那倒霉催的“修仙小报”盯上大吹特吹的缘由,整个修仙界都觉得他不是寻常人。
  虽然活着被捞出了苦海,可苦海不是常人能进的,方拾遗就算将来再怎么能耐,那时都是个半大的小崽子,大病一场,奄奄一息,温修越抱着他回到山海门后,便将他交给了瓮澄照料。
  温修越平日沉稳和煦,温文尔雅,可能就是因为他表现得太平易近人了,让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忘了,他是个令凶残的魔族都闻风丧胆的冷血剑仙。
  跟人族哄小孩儿时说“再吵大妖就会吃了你”相似,魔族哄小孩儿说的是“再吵温修越就会吃了你”。
  将方拾遗交给师妹后,温修越折了回去,掘地三尺,手段强硬地将人全部逮了出来,三十六个截杀者,全部死于佩剑知祸之下。
  那三十六位既然能截住温修越,自然不是一般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出了这档子事后,再经由大舌头小报添油加醋地一发出,血腥味似乎顺着玉简飘散出来,中洲修士噤若寒蝉,无论是被打散的邪魔外道,还是蠢蠢欲动想干点大事的正道,都安生老实了很长一阵子。
  瓮澄照料方拾遗照料得精心,方拾遗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跟儿子也差不离了。
  明韶峰上都是女弟子,方拾遗就是在这儿学来的束发一百法。走到明韶峰时刚下过场细雨,洇染得远处的山水层层明晰,像个摘下面纱的美人,露出黛青的眉目。他牵着孟鸣朝拾阶而上,欣赏远处的美景与近处的小美人,琢磨着要不要寻个和孟鸣朝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给孟鸣朝当朋友。
  揽月居都是长大的少年郎,因着温修越,也没其他人敢随便来,孟鸣朝乖过了头,不跟他那样喜欢到处拈花惹草散德行,交不到什么朋友。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总该有个青梅竹马什么的吧?不然多可惜。
  交朋友不能刻意,方拾遗想毕,上了明韶峰,便假装若无其事地将小孩儿往那边的女孩子堆里一推:“师兄有正事,你先在外头跟她们玩儿,回来再领你去练剑。”
  孟鸣朝下意识抱住了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仰起脸。
  方拾遗好笑地拍拍他的头:“怎么比女孩子还娇气黏人,就一时半刻。”
  周遭都是陌生人,此处又不如揽月峰僻静,孟鸣朝抿抿唇,使劲摇头。
  正胶着,后面忽然响起道温婉的声音:“大师兄?”
  方拾遗闻声转过身,孟鸣朝抬起头。出声的是个白衣青纱的少女,款款走来,似是池中刚采下的一朵莲,尚沾着露,说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却令人眼前一亮,越看越有滋味。
  方拾遗不着调的表情收了收,向来站没站相,此时也挺直了腰背:“薛师妹,许久不见。”
  少女盈盈朝他一笑,视线落到孟鸣朝身上,目光一亮,弯下腰看着孟鸣朝,眼睛里好像有星星:“这就是孟师弟吗?好标致。”
  “不听话的臭小孩儿罢了。”方拾遗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了自己的扇子,阖上点点孟鸣朝的头,“别在师姐面前撒娇了,小男子汉一个,当心被笑话。”
  孟鸣朝纳闷。
  他为什么要怕被不认识的姑娘笑话?
  “师父在殿内候着师兄。”薛师妹显然很喜欢孟鸣朝,笑盈盈地指了指后头,“我来照顾孟师弟,师兄尽管放心。”
  方拾遗点点头,冲孟鸣朝眨了下左眼,转身风也似的刮进殿内,不给孟鸣朝反应的机会。
  他对明韶峰的一草一木都熟稔于心,知道瓮澄爱在后院坐着煎茶,走进屋内,瓮澄果然已经煎好了茶,碧色的茶水倾倒在茶碗里,瞧着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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