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今日头条推送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青端
青端  发于:202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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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供台,这庙内只有……棺材。
  几十个棺材,像是用鲜血上的色,散发着些微血腥气,静静地躺在四下。
  方拾遗猜到里头都是什么人,无言上前,用剑尖一一挑开。
  果真都是些死去已久的人。
  男女老少皆有,脸色青黑,神情扭曲,眼珠直愣愣地盯着上方,或是翻了白。方拾遗走了两步,发现那些人的都无声无息侧了过来,静幽幽地盯着他,忍不住啧了声:“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了你们,可别这样看我了。”
  他又不是缺心眼儿,当然瘆得慌。
  缓缓翻到最后一口棺,方拾遗深吸口气,谨慎地挑开棺材钉,翻开棺盖。
  烛光跳动,扑进狭长的血色中。
  里头静静地躺着个半大的孩子。
  比起前头那些死得统一凄惨的,这孩子就体面多了。
  他双手乖巧地交握在腹上,神情安宁,脸颊病态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却掩饰不住五官的精巧,漂亮得像个山野精怪。乌黑凌乱的额发下,隐约有个血红的火焰纹印,似乎在随着烛光跳动。
  方拾遗不免一顿。
  这是……大胡子说的那个孩子?
  这么漂亮的孩子,当真可惜了。
  方拾遗对漂亮的东西抱有天生的好感,瞧着这孩子幼嫩的面孔,强压着的心绪到底还是波动起来,缓缓吐出口气,准备将这孩子抱出来。
  岂料俯身的瞬间,雪亮的刀光蓦然一闪,迅疾袭来!


第6章
  方拾遗眼皮一颤,侧身躲过,又狠又准地捏住暴起的小崽子的手腕,微微眯起眼。
  小孩儿已经睁开了眼,方才还苍白死气的脸鲜活起来,像尊活过来的瓷娃娃,眸中含着浅浅泪光,恨恨地仰头看来,眸底竟似染着点点淡金。等泪光散了,现出两泊清透如琉璃的琥珀色。
  他紧握了短刀,被捏着手腕也一声不吭,冰冷的刀刃折射出清辉。
  莫名其妙被袭击,方拾遗不怒反喜,稀奇地弯腰与他对视,另一只手凑上去捏了捏他的脸,唇角有了笑意:“哟,活的?”
  小孩儿没料到他还会凑近说话,吓了一跳,终于从恐惧中抽回神,发现自己捅的不是坏人,而是个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好人?
  怔愣间,方拾遗微微使力,将那把短刀合上鞘,放到小孩儿怀里,俯身将他捞了起来,单手抱在怀里,让他倚坐在自己手臂上。
  小孩儿七八岁的样子,却轻得过分,像刚从天边撷来的一捧云。
  方拾遗从小到大还没抱过这么娇柔的小东西,呼吸都不由放轻了些,唯恐气喘得大了些,就会将他吹化了:“收好你的刀,再捅过来,把你扔隔壁棺材里去。”
  隔壁棺材里躺着个死状最凄惨的,满脸是血。
  小孩儿犹犹豫豫地伸出小短手,抱住他的脖子,不解地盯着他,声音软软糯糯的:“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方拾遗眼里有了笑意,刚要开口,身后陡然响起片咻咻声。
  他反应极快,横剑挡去,叮叮当当一片响,是他拔.出来的那些棺材钉。
  外头袭来阵阴风,庙内的香烛噗地齐齐熄灭,小庙内霎时陷入了黑暗,光芒似乎被吞噬殆尽,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彼此。
  方拾遗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一下一下轻抚他瘦弱的背:“不怕。”
  怀中的呼吸颤了颤,半晌,脖子处蹭过细软的发丝,小孩儿将头靠过来,点了点头。
  靠得这么近,四处又黑魆魆的,嗅觉更敏锐,方拾遗嗅到股淡淡的草木香,似乎是从小孩儿身上传来的。
  附近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望舒在侧护卫,他无暇再分神,从百宝囊中摸出几张空白的符纸,食指在剑锋上飞快划过,渗出血的手指在符上抹去,行云流水地画了个符。
  指尖一点,金光大盛。
  眼前亮起的瞬间,方拾遗一抬眼,与张青白的脸面贴了面。
  “……”
  “……”
  四目相对,饶是方拾遗艺高人胆大,头皮也禁不住炸了炸,在怀里的小崽子想冒出头来看的时候,及时将他的头往怀里摁了摁,谨慎地退了一步。
  这一退,背后又抵住个胸膛,一双冰凉的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
  还来?!
  脑中无数念头转过,最后他心中一定——师父说过,真正能杀人的玩意儿,从不和你拖延时间。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从易先生那儿学来的咒,心想,镇不住你也烦死你。
  做好心理准备,方拾遗深吸口气,三两步越过前面的尸体,才扭过头。
  几息前还安分躺在棺材里的那些尸体,此刻正静静站在他身后,金光里,这群诈尸的难兄难弟动弹不得,空洞洞的眼都委屈地望着他,脸色有青有白,间或掺红,相当精彩。
  方拾遗彻底松了口气:“我说诸位,你们有什么过不去的?这黑灯瞎火的影响多不好。我这儿还有小孩,可别吓坏了孩子。”
  望舒颤了颤,似乎在提醒什么。方拾遗耳尖一动,听到细微的声音,当机立断,循声翻腕抛剑。
  噗的一声,剑身似乎刺穿了什么,钉在了墙上。
  金光符飘在身周守卫,方拾遗抱着小孩儿走过去一看,望舒扎着只残臂,犹在轻轻颤动。那残臂短小,应是个孩子的,冒着丝丝黑气,正在缓缓腐烂。
  竟然断臂逃了。
  方拾遗随手用符纸点亮身边的香烛,吹了口灵气,熄灭的香烛次第亮起,满室融融烛光,不复此前的不祥。
  收了剑,他这才看向怀里的孩子。
  小孩儿听话地将脸埋在他怀里,身体瘦得只剩下把骨头,像只病弱的小猫崽。
  流浪孤儿,还遭了这么回惊吓,也是倒霉。
  方拾遗心里软下来,揉揉他的头发,和声道:“没事了。”
  听到他的声音,小孩儿迟疑着仰起脸来,满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眉目冰雪似的,通透且精致,唯一不足的,就是满脸病态的苍白。
  萧明河小时候也没这孩子漂亮。
  方拾遗忍不住想,这要是我的娃,肯定千娇万宠地养大。
  哪对狠心爹妈,居然舍得丢了这么漂亮的崽?
  可惜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方拾遗忙里抽闲,又捏了把小孩儿的脸,从百宝囊里摸出块松子糖,往他嘴里一塞,走向供台:“被欺负了是吧?哥哥给你找找场子。”
  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块硬物,是从未尝过的甜蜜滋味,小孩儿伸出舌尖舔了舔,被吸引了注意,搂住他的脖子,专心致志地吃糖。
  供台前的木牌还在,上头印着个小孩儿的血手印,乍一看挺渗人。
  方拾遗将木牌挑到脚下,踩住尾端,持着望舒,朝着血手印狠狠一刺。“咔”的一声脆响,木牌从中间裂开。
  气氛静止了。
  好似连细微的风声也停了。
  下一瞬,尖利的哭嚎声炸响,从手印处渗出股股血来,那些诈尸的仁兄失了力量,砰砰倒了一地。又袭来阵阴风,却吹不灭用符箓点燃的烛火。
  方拾遗碾了碾木牌,扬起下颔,轻慢地笑了:“跟我玩灯下黑?你还嫩了点。”
  小孩儿怔怔看着他。
  外头狂风大作,呼呼地灌进庙中,风忽然卷着团黑气扑进庙来,哭声逼近。方拾遗抱着孩子,眼皮也不掀,反身就是一脚。
  那东西砰地被踹到地上,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亮了。
  烛光熠熠,黑气散去,地上的东西现了形。是个断了一臂的鬼孩儿,非常不讲究,没穿裤子,自在地在风中遛鸟儿。
  方拾遗放心了。
  还好是个带把儿的。
  不然还得讲究个“非礼勿视”,多不方便。
  他将小孩儿放到地上,揉揉他的头:“跟紧我。”
  小孩眨了眨琉璃似的眸子,迟疑着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角后,才露出个小小的笑,攥紧了些,寸步紧跟。
  方拾遗提着剑,走到鬼孩儿身边。鬼孩儿呜呜哭着,仰头看他,企图做出和他身边小孩儿一样可怜的表情,可惜张嘴就是满口尖牙,黑洞洞的眼中淌出血泪,瞧着更渗人了。
  方拾遗实在不忍卒视:“别哭了,我下手轻点。”
  鬼孩儿:“……”
  鬼孩儿瞬间变脸,尖叫着扑向方拾遗。
  方拾遗又是一脚踹下去,将他踩在脚下,慢吞吞地碾了碾,琢磨这邪祟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我头次见到像阁下这样英勇的,不欺软怕硬,冲着铁板扑,倒是真英雄。”
  鬼孩儿怨毒地抬起眼,不经意与旁边小孩儿歪头看过来的眼对视上,禁不住哆嗦了下,冲着方拾遗更加凶恶地啊呜乱叫起来。
  方拾遗没注意到那一幕,扣扣搜搜地摸出锁灵袋,将这厉鬼收进袋中,绕在指尖甩了甩。低头见小孩好奇地看着袋子,他弯眼笑了笑:“想知道这是什么?”
  小孩儿想了想,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方拾遗蹲下身,与他平视。
  小孩儿:“我曾经遇到个书生,他在书上圈了圈字,给我取名孟鸣朝。”
  方拾遗眉眼一弯:“我叫方拾遗。”
  孟鸣朝歪头看他。
  方拾遗笑了笑,牵着他往外走:“这是锁灵袋,邪祟妖孽,魑魅魍魉,皆可收纳,是我在炼器课上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兽皮也是我自己打的,做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流浪多年,孟鸣朝自然也听说书先生说起过修界种种,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偷偷看了看方拾遗,没说出话来。
  世人皆想修仙,可不是人人都有仙缘。
  修行一道,讲究根骨资质,若是没有资质,究其一生,也无缘踏进仙门。
  方拾遗继续甩着手里的锁灵袋:“我还以为会是场硬仗,哪知道这鬼孩儿居然这么好欺负。”顿了顿,他又摸出块糖塞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小鸣朝,你爹娘呢?”
  孟鸣朝摇了摇头。
  自有意识起,他就是独自一人,浑浑噩噩地四处流浪。
  方拾遗没吭声,瞄了眼孟鸣朝那双略显奇异的眼和额上的火纹。
  这小孩儿不是寻常人。
  也是,寻常小孩儿哪能在那口吃人的棺材里活那么久。
  若是放任不管,以他不同寻常的模样,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不论是妖魔还是人,都凶多吉少。
  绿水镇这么鸟不拉屎的凶恶地都能给他撞上,这孩子未免也忒倒霉了点。
  犹豫间,方拾遗低头对上小孩儿湿漉漉的眼,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还没被温修越捡回山海门时,那段流浪街头的日子。
  孟鸣朝……像极了从前的他。
  心里的主意定下,他又揉了揉孟鸣朝柔软的头发,问:“小鸣朝,你可愿随我上山海门?”
  孟鸣朝不知道山海门是什么,认真思考了会儿,望着方拾遗:“去了那儿还能见到你吗?”
  方拾遗失笑:“能。”
  “那,那还能吃这个吗?”他指了指嘴里的糖,连甜的滋味都未尝过,不知该如何形容。
  方拾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自然能,不过小孩儿不能多吃糖,当心生龋齿。”
  孟鸣朝的眼睛亮了起来,使劲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怕方拾遗后悔,他赶紧拉住了方拾遗的手。夜风从街角袭来,吹得他瘦弱的身子病歪歪地晃了晃。
  这孩子未免也太好骗。
  一块糖就能给拐走了。
  方拾遗摇头笑了笑,又牵住他的手,心想还没几两肉,得好好养一养,随口道:“随我来此的还有你二师兄,他去抓那个坏道士了,等下就来。”
  听到道士,孟鸣朝忍不住往他身边缩了缩。
  方拾遗安慰他:“不怕,你二师兄比他可怕多了。”
  话音才落,就听前方“嘭”的一声,摔下个重物,伴随着哎呦哎呦的痛叫。
  萧明河提着寒酥,从暗巷角走来,步步生风,声音冰冷:“方拾遗,你说谁可怕?”
  头一次背后说人坏话,就被撞个正着,可见他实在不适合干这行。
  方拾遗干咳着假装没听到,牵着小鸣朝上前两步,低头瞅了瞅。木天师鼻青脸肿的,被五花大绑着,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嘶嘶抽着冷气叫唤。
  方拾遗蹲下来,细细打量了下,惊奇地发现木天师的脸这样看着居然顺眼多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师弟,你怎么全往他脸上招呼?”
  萧明河不耐烦跟他废话,看了眼孟鸣朝,略感惊讶:“这是那个孩子?”
  “嗯。”方拾遗笑眯眯地戳了戳木天师脑门上的包,“我瞧他根骨不错,事情解决后,带他一同回去吧。”
  “你少捡些不知根底的东西回去,山海门又不是收破烂的。”
  孟鸣朝安静地吃着糖,闻言无声地看了眼萧明河,眸色竟冷幽幽的。
  方拾遗笑容一敛,不咸不淡地道:“师弟这些话,听着也不像从名门世家出来的,还计较什么破烂不破烂的呢。”
  萧明河脸色一沉,偏又说不过方拾遗,狠狠瞪了眼孟鸣朝,抱着剑不吭声了。
  方拾遗随手给身旁的小崽子顺了顺毛,表示不用在意萧明河,这才重新看向木天师,笑吟吟的:“又见面了啊,木、天、师。”
  木天师惊恐地看着他:“你……”
  “你那玩意被我收了。”方拾遗笑容不变,“你可以考虑自己交代出来,抑或我把你和那东西关在一起,你俩商量商量谁来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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