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军:……
这一次检查尸体比上一次更加细致.
白天光线比下大雨的晚上好太多,这回旁边都是自己人,唐济放心认真的查看尸体。
尸体虽然被雨水冲刷略有些变形,但从尸体在棺材里的位置和周围泥土地的情况来推测,除了那天晚上,其他的嘉宾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坟墓。
B组的四个男嘉宾更加热衷于在村子里面寻找蛛丝马迹,而他们A组,就比较类似于技术流型,更加依赖于痕迹检测和分析。
唐济埋下头,棺材的高度一米不到,很轻松就能将上半身直接放入棺材内。
他看得仔细,陈立军和西蒙则立在一旁,并未多言,安安静静等待着唐医生的检查结果。
不多时,唐济直起腰,将自己的上半身从棺材里挪出来,手上多了个小东西。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那小东西,脸色有点一言难尽,啧啧了两声。
西蒙和陈立军围上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唐济手里拿了一截小指头,看来是从一枝花身上取下来的。
陈立军:“这……这、这什么?!”
唐济扬眉:“你不知道?”
不是陈立军看不出来,而是不太相信,于是才问出了那句话。
唐济手里,正拿着一截□□色的中指,中指横切面沾着一些没有弄掉的胶水。
这中指做得栩栩如生,连上面类似于人类的指纹、指节与指节之间的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陈立军咂咂舌:“你把她手指掰下来?做什么?”
“不是,”唐济摇头,“这根本就不是她的中指。”
这算是一个巨大的发现。唐济拿起一枝花的手展示给陈立军和西蒙看,一枝花手掌连接中指的部分,指头被拿走之后,原来的部位露出了一个圆圆的肉瘤子。
而肉瘤和中指根部,还有胶水粘贴的痕迹。
可见,一枝花的中指早已断裂,现在她手上的这一一截手指,是假的中指。
西蒙恍然大悟:“是他!”
唐济点头:“就是他!”
陈立军挠了挠脑袋:“你俩打什么哑谜?”
之前客栈里凶手露出痕迹的那一幕,陈立军应该没注意到。
唐济并不急于向陈立军解释,而是感叹:“节目组这个设计非常用心,其实要不是一点点摸一枝花的手掌,我肯定找不到这截不存在的中指。”
西蒙轻声唔了一声。
结合这些天得到了信息,凶手是谁唐济心中一惊有了断论。
他把中指放在手套里包好,收进衣服口袋,朝着西蒙和陈立军挥挥手:“走吧,我们回去……解谜。”
“找到了凶手,是不是梦就解了?”陈立军开心的说。
西蒙摇头:“不会。”
三人从坟地往回走,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饭店。
刚一进客栈大门,就发现里面坐满了人,除了唐济和西蒙之外所有的嘉宾都在大堂坐着。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摄像老师、助理,甚至导演也在其中。
唐济一愣:“这是……怎么了?”
导演笑眯眯的站起来:“回了啊?太好了,就等着你们啦。”
“等我们?要做什么?”
B组的上次那个领头解密的嘉宾也跟着导演站起来,一脸踌躇满志的模样:“我们找到凶手了。”
唐济吃惊:“哦?来说说?”
导演说:“行了,既然他们都回来了,就开始吧。”
破案的时候有个前提,是需要所有的嘉宾都在场,B组今早出门之后有了重大突破,找到导演组要求解谜。奈何A组的唐济和西蒙并不在客栈,一伙人就坐在大堂等啊等,终于把他俩等回来了。
B组的四个嘉宾带着导演组、其他工作人员和A组的四个嘉宾,一起往门外走。
B组领头嘉宾说:“来吧,我们要去个有证据的地方。”
四个犯罪嫌疑人,即店小二、厨师、账房先生和掌柜,都跟在众人身后。
导演再一次询问:“这是你们的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确定要现在用?”
四人均是点头,说没问题。
陈立军扛着摄像机,跟在唐济和西蒙的身后,拍了拍唐济的肩膀:“你不是也找到了凶手?让他先说?”
唐济嗯了声。
陈立军不明白:“为什么?万一他们猜对了……”
西蒙说:“不怕。”
唐济回头,镇定的看着陈立军:“不怕。”
第103章 账房先生
一伙人从客栈出发,走上了村子的中心主干道,来到村头第二家店铺。
唐济记得这家店铺,他当时在店里看中了一套纯银的苗族服饰,还由此向老板了解到太平客栈的前身是太平首饰铺。
老板曾告诉过唐济他们,那套精美的苗族服饰是村花一枝花纯手工制作而成。
自从一枝花不在之后,村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了。
B组领头嘉宾自信的进入店铺,跟老板打招呼。
他带领B组的其他嘉宾,在店铺站定,才宣布:“这次跟上一次一样,我先说破案的过程,再说凶手是谁。”
显然,B组嘉宾们很懂得调动大家心里的期待值,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看向他们。
几台摄像机齐刷刷往四个嘉宾脸上怼。
B组领头的嘉宾像是已经与店铺老板打过了招呼,他严肃的说:“老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要如实回答我。”
老板是节目组安排的工作人员无疑,这时听话的点点头。
B组领头嘉宾:“这套少数民族的银子衣服,你是怎么搞到的?”
老板装作回忆以前的事情,隔了几秒才道:“额,是有人转卖。”
B组领头嘉宾:“谁卖给你了?”
大家伸长了脖子往店里看,等着老板的答案。
老板顿了顿,说:“一枝花。”
B组嘉宾似乎不太满意答案如此简单,他又道:“能详细讲讲吗?”
老板只好多说了几句:“十年前,一枝花死的前一天晚上,她把这套衣服拿过来给我,问我收不收。我当然是收的,这种东西越放得久越值钱,于是给她结算了钱。”
“你当时就直接接受了?没有觉得奇怪吗?”B组嘉宾继续问。
老板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奇怪。”
这种纯银打造的服饰,一般用于女儿出嫁作为嫁衣穿戴。太平村延续了这种少数民族的传统嫁娶方式。
这套衣服一看就是一枝花的手艺,她既然做出了一整套精美的服饰,为何不留着给自己穿,而是要拿出去卖掉呢?
老板:“但是,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当时就没想那么多。何况,人家女孩子的感情也好、嫁衣也罢,与我不相干。”老板说罢摊手,表示自己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B组嘉宾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向镜头:“我们今早,在这套‘嫁衣’里,发现了一点端倪。”
今早,他们四个重新扫荡了一次太平村主大道两侧的各类店铺,包含这家首饰铺。
B组四个嘉宾路过这家首饰铺时,当时老板正在店里擦拭这一套纯银制品,老板将服饰的零配件取下来一点点清洗。
队里有个男明星眼睛尖,在一个配套的银色头饰上,恰巧给他看到了一行小字。
于是,在他们的软磨硬泡之下,老板终于同意让他们摸一摸这套服饰。
B组领头嘉宾说:“现在,我来给大家展示一下这套服饰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说罢,就走到摆放服饰的柜台前,举手拿起了头饰。
头饰呈一个圆环状,上面布满了零星的吊坠,轻轻一拿,里面的饰物相互碰撞,哗啦啦晃动着。
B组嘉宾把头饰翻转,底部对着镜头,稍微侧开一点,展示出了头饰内部刻的那一行字。
其他嘉宾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一首诗?
不对,这是《离骚》里的一句诗。
众人突然齐刷刷扭头,看向队伍最末端四个NPC中的账房先生!
这个账房先生时不时在晚上发作不念诗就不能睡觉的病,最爱念的就是屈原的《离骚》。
难道B组打算指认的凶手又是他?!
这时,陈立军挤到唐济和西蒙身边,轻声道:“对了?”
西蒙淡定的说:“继续看。”
唐济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摆动的幅度极小。
他此时的眼神往旁边瞟,带着头部动了一点点。他的注意力并不在B组的几个嘉宾和首饰铺老板身上,而是盯着另外两个同组的女嘉宾。
陆蕾和娃娃。
她们站在最外面的街道上,整个队伍的最末端。
两人均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仔细看去,真正心不在焉的是娃娃,陆蕾则似乎对B组嘉宾破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看什么?”西蒙把嘴唇凑到唐济耳边,轻微吐字。
“我总觉得……”唐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两个女嘉宾,有点……说不上来什么情况。反正不太正常。”
西蒙顺着唐济的眼神看向陆蕾和娃娃,几不可查的蹙眉:“她们上次似乎也是这样?”
唐济点头。
上一次,B组嘉宾拿出罗盘找到了账房先生的房间,扛着红木箱子出来的时候,两个女嘉宾就像如今似的,完全不关注解谜过程。
产生这种状态的原因大概率有两种情况。
一是她们对这个节目兴趣不大,随便过来参加拿点费用,走走过场。她俩这些天以来,对破案的积极性都不高。
二是,她们已经知道了剧本的答案,所有没有兴趣找线索,也没有兴趣看着B组解谜。
“你认为是哪种?”西蒙问唐济。
唐济沉吟片刻:“不好说。按理说应该是第一种,本来女孩子嘛,对破案不感兴趣实属正常。但是……”
唐济回想起陆蕾和掌柜在野外的哼哼哈哈,半夜三更两个女孩子在一楼狂喊狂叫,就觉得说不定存在第二种情况,她俩也许有什么秘密并没有与众人分享。
再仔细看去,两人的表情有些微的区别,也许她俩并不都是同一种情况。
唐济:“再看看,难讲跟解梦有关系。”
梦里面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不会是巧合,从更加宏观的角度来说,巧合也是必然,梦境剧情的必然,主梦人内心深处渴望的事件的必然。
两人正说着话,首饰铺里面,B组领头的嘉宾已经展示完了他们发现的新证据。
再一次被指控为凶手的账房先生,依然如上一次一般镇定。
他站出来,直接否认了B组的推测。
B组领头嘉宾道:“大家听我说完。我们上次判断有点儿偏差,这其实不是劫财,而是为情杀人!”
“这套首饰,就是账房先生送给一枝花的。他在一枝花的嫁妆上,打上了自己的‘LOGO’,说明账房先生因为爱而不得,在十年前那天夜里杀了一枝花。”
账房先生道:“十年前,一枝花死的那天晚上,我并不在村里,而是去了隔壁村进货。我有不在场证明。”
B组领头嘉宾指出:“你的不在场证明只不过是口口相传,你完全可以出门之后再转回来动手。”
众人听到这里,都面面相觑。
B组嘉宾提出的问题,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这样也能假设的话,那可以假设的事情就太多了。除非能找到亲眼看到账房先生那天晚上出现在太平村的人证,否则的话,B组嘉宾的话只不过是一种推测罢了。
两方僵持着。
账房先生想了想,估计是在节目组允许的范畴之内,他又透露了一些信息:“没错,我确实喜欢一枝花。”
“我花钱买了一些银子,拿给一枝花帮我打造一套婚假的服饰,然后又将这服饰送给她。”
“她当时想要还给我,我坚决不要,她就没有再坚持。”
“我见她没有明确的拒绝我。我、我以为她对我也是有意思,本来打算隔天晚上想她告白,没想到临时有事出了远门。”
“她死了很久之后,我才在床铺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些钞票。原来她觉得服饰太大不方便归还,就直接换成了钱,偷偷的还给了我。”
账房先生一连说了好多句话,相当于又提供了好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当年案件背景信息。
说得B组的几个嘉宾哑口无言。
“但是……但是你……”B组领头的嘉宾心有不甘,“你说的这些又没有证据能证明!全部都是你口头的话。”
“是的,确实没有。”账房先生承认,“你刚才的推测虽然有道理,但并没有证据证明我那天晚上回到了太平村。”
B组四个嘉宾面面相觑,都焦急着想要反驳账房先生的话,奈何从目前的证据和账房的辩解来说,并没有明显的可以攻击的地方。
大家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这时,导演站了出来。
导演:“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B组领头嘉宾硬着头皮说:“我觉得,我们的推理和证据都是充分的!只不过账房先生在狡辩罢了!”
导演遗憾的摇摇头:“不好意思,解谜失败。B组已经丧失了两次解谜机会。”
“可是!”B组另一个嘉宾跳出来,心有不甘的说,“这么说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