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逼啊!”唐济赞叹,“这样在梦里就不会死了吧?”
“也不是,要是死亡发生的时间太短,”张见山说,“比如枪击,或者一刀毙命那种,仪器来不及测算,唤醒没有那么快。”
“但是就算这样,还是可以降低死亡率吧?”唐济走上前,仔细观察这几张椅子和连接的电线。
“嗯。”张见山说,“先带你来认认路,你可以准备一下,2个小时以后我们一起入梦。”
说罢两人乘坐电梯往下,“待会儿入梦的还是我们这些人,西蒙,你,我,陈立军和林乔。”师兄边走边交代。
糟糕!
唐济两周在这过得实在舒畅,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西蒙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而他半个月前跟西蒙说过一周左右复诊……
这段时间没见到西蒙,他竟然把这个事忘光光了!
·
“这次我们的主要目的两个,一是探路收集信息,二是顺便保护个人。”张见山在基地这边的主要工作室负责梦境跟外部人员的联系,他拿出了一张照片,“这人遇到了大麻烦,出价钱让我们保护他。”
几人围上来,照片上是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体型微微发福,梳着大背头,手指上挂了玉扳指,脖子里藏着大金链。
就是个发胖的中年大叔。长相不太有明显的特征,这种人往人堆里一放,除去暴发户的标配戒指项链,还真不太容易认得出他。
“他出了多少钱?”唐济啧啧两声,哪想自己还有当保镖的一天。
张见山伸出手,比了个八。
“八十万?”唐济说,又看张见山一脸无动于衷,补充道,“……八百万?”
所有人都无动于衷,似乎见怪不怪。
“不是,八位数。”张见山淡定的回答。
“……卧槽?”唐济哑然,这保镖费用也太值钱了吧,八位数?!
“全套,含5年的药品费。”张见山挥了挥手,“他没提供什么有用信息,就是说一大片丛林,有人要杀他,猎.枪和汽车都有。优先保护自己,再保护别人。”
最后这句话,张见山说的时候正看着唐济。其他人不止有一次当保镖的经验,唐济属于第一次,他必须特意交代一下。
他们每个人都喝了一整管蓝色药剂,躺到皮质躺椅上,四肢和头部接上了感应器。
周围各种机器同时嗡嗡叫响。
红黄蓝绿各种显示器和小灯来回闪烁。
在这种略有些嘈杂的环境里,唐济竟然生出了一种安全感,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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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脸压在一片泥土地上。
冰冷粘稠的黄色泥土,沾满了全身。
四肢百骸在同一个时间全部宕机了,发出尖锐的咆哮。回过神来,只余下一个感受:疼。
非常疼,哪哪都疼,骨头散架了可能。
然后犹如潮水般的叫喊声侵蚀而来,听不清那些人在叫嚷什么,但从声音可以判断,那是亢奋、兴奋的喊叫。
他们似乎在说,打打打,继续打。
“噗嗤——”一双没有穿鞋子的大脚出现在他正前方不足20公分之处。
脚很脏,上面布满了灰尘细菌以及小口子,边缘干裂出血。
“是我赢了。”那脚的主人蹲下身,对着唐济说了这么一句。
第37章 药
听完那句话,唐济便昏迷了。
迷蒙中似乎有人拖着他,一路抖动,地面冰凉湿滑,不知道要去哪里。
隐隐约约,他的耳朵里似乎听到了一些词汇和句子,但分辨不清是谁在说话。
“这人不行了吧?”有人说。
“打成这样还没死,也算他命大。”又有人说。
“没死也活不过几天,伤口这么大。为什么不直接送去肢解,还要先关起来?”
“谁知道,都是上面吩咐的。”
“哐当——”一个巨大的铁门打开,唐济被一路拖着,被那些人抬着手脚一甩,跌进了一个黑色窟窿之中。
坠地的一瞬间,肺部抽疼,“咳咳咳——”他剧烈咳嗽着。
半道上他其实就醒了,仔细听着那些人的话,试图分辨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到了几个有用的名词,比如他刚开始醒来的那个地方,名字叫做“斗兽场”,而他身上的伤,是被那只脚的主人弄出来的。
他和那个人刚才在进行一场决斗表演。
显然,唐济是输了,而且伤势极重,在那些人的口中,他可能根本活不过今晚。
唐济摸索着四周,除了泥土地空无一物。
四周全黑,看不到一丝光亮。
但他听得到特别微弱的呼吸声,他的周围还有其他人,不止一个。但这些人看着唐济被丢进来,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仿佛压根不存在似的。
现在情况不明,唐济躺着,用手轻轻按压全身,给自己检查伤势。
还好,没有骨头断裂。
他还以为肋骨断了,现在看来其实是内伤。心肺功能有点问题,呼吸的时候肺部疼痛。
最致命的是肚脐边那条裂口,长度跟唐济的手持平,深度……唐济没敢往里放手指,但血流不止,显然靠皮肤和身体自身愈合的能力是无法康复的。
要缝针。
就算缝合好了,还有感染的风险。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种梦要是多来几次,他宁愿变成植物人躺床上。
“哐当——”铁门再次响起,另一个人进来了,不像唐济被扔进去,那人是自己走进来的,脚步很稳。
唐济闻到空气中涌动的气流带来的气息,他心念一动,轻声道:“西蒙?”
西蒙身上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这种气味很特殊,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像工业铅粉的味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个人来到他身边,轻轻把他扶起来。
“你还好吧?”西蒙冷淡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焦虑。
“咳——咳咳——”唐济一动,肺部和肚子伤口同时痛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半坐起身,靠着西蒙的肩膀,“让我靠靠。”
“有药吗?”西蒙的声音在暗黑中清晰可辨,“你的彩蛋用了没有?”
唐济:“……有。”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紧紧挨着,周围的人不太听的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西蒙松了口气,唐医生虽然专业治大脑,但作为医生的本能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彩蛋能搞到什么药。
唐济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西蒙甚至还听见了他的咀嚼声,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
不多时,唐济伸手把上衣扯下一块长长的布条,嘶——一声持续响了好几秒才停。
“嗯?”西蒙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从唐济身上飘来,但这种气味在这个地方不该出现,他有些奇怪,低声问,“你弄好了吗?什么药?”
唐济轻哼一声,仿佛碰到了伤口,实在疼痛难耐。不多时,唐济给自己肚脐边的伤口包扎完毕,才说:“凝神静气的药,你要来一根吗?”
唐济背靠西蒙,看不到西蒙的脸。随意估计了一下他头部位置,反手把一根烟送到他嘴唇方向。
疼痛让唐济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他仿佛是咧嘴笑了笑,闷闷的声音又轻又撩,在空气中无形的抖动。
西蒙半身承受着唐济身体的重量,两人紧紧挨着传递着皮肤的灼热。
唐济的声音近在咫尺。
不得不承认,这种受伤状态下的唐济给人一种十分迷人的“美感”——
如果不是唐济手上那根香烟好巧不巧的戳进了西蒙的鼻孔的话。
西蒙甚至不知道该先让他把香烟挪一挪,还是该先吐槽他为什么彩蛋的愿望是要香烟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啊,不好意思,”唐济一碰到西蒙,手上的感觉不对劲,才发现香烟正在西蒙鼻孔处徘徊,他把香烟往下移了一点,“来一根?”
西蒙盯着香烟好几秒:“……”,然后张了张嘴,含住了香烟尾部。
“咔擦——”打火机在静谧的房间里声音大得出奇,一点黄色的火光夹在两人中间。
唐济给西蒙把烟点上,顺便自己也来了一根。
香烟有止痛的功效,简易的包扎了两圈的肚脐边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唐济用力吸了口烟,烟草缓解了他肺部的疼痛感。
打火机不止照亮了他俩的脸庞,微弱暗淡的光向四周射出,墙角边隐隐绰绰,好几个跟唐济一样虚弱的人躺在地上,身体有些不大的呼吸起伏,像是睡着,又像是昏迷了。
两人轻声交换着各自脑中残留的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
他们身处一个法外之地的某个大洋中的小岛。
说白了他们都是被拐卖过来的“奴隶”,每天该做的事就是吃饱了睡,睡起来了打架,打架有输有赢。目的就是给人观赏,甚至开赌局玩乐。
有的富人喜欢这种血腥残暴的争斗,就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样,连名字都照搬了过来。
这里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恶”,那些只存在于文明世界的文明人大脑里的邪恶的黑暗的所有,这个地方几乎都有。
玩法花样百出。
“这边除了打架斗殴,还有贩卖人口和人体器官,”唐济说,“在另一个区域,那些把我拖过来的人说的。”
奴隶是没有人权的,他们有的人曾经尝试过逃跑,下场都非常惨痛。
“你见到其他人了吗?”西蒙说,“怎么又是我们两个先见面。”
“唔……大概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唐济开玩笑。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只分析出现他们现在境况很糟,唐济身上带伤,西蒙全须全尾没错,但身强体壮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决斗和打架等着他。
过了几个小时,外面送饭的来了,只给了一人份的食物。
显然,这是专门给打赢了架的西蒙准备的,粗粮。
西蒙把长相粗犷的面包和味道诡异的水,分了一半给唐济。
两人吃个半饱,席地而睡。
第二天,房间里依旧很黑,没有窗户,看不到一丝光亮。
唐济被大铁门哐当哐当的响动吵醒,进来了几个人。
“这里,死了一个。”
“哎,这个还有气,要送走吗?”
他们在试探着每个躺着的人的呼吸。
“不用,只要死人。活的不要。”
几分钟后,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不能一直在这等着,”唐济见大家走了,身旁的西蒙肯定跟自己一样,醒了装睡,于是道,“得想办法逃出去。”
“你的伤好了?”西蒙声音淡淡的。
好是不可能好的。
只能说香烟发挥了一定的功效,唐济的伤至少没有恶化。
西蒙说:“再等两天。”
唐济:“嗯?等什么?”
“等其他人出现,”西蒙说,“咱俩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硬闯出去。外面守卫重重,这些人见惯了杀人和死人,不会对我们留情面。”
“其他人在哪,”唐济问,“你知道?”
西蒙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慌张,而是给唐济科普了团队每个人通常在梦里会扮演的角色。
每个入梦的人,所在的角色通常情况下有一定的共同性,系统会根据大家大脑的脑电波流动来判断最适合的角色。
这是梦境系统开发时候就定好的规则。
事实上,西蒙的预感是正确的。
两天过后,铁门被打开,四五个人进来,将他俩五花大绑,蒙着眼睛,押解走了。
由于看不到,唐济只能凭感觉猜测,他们先是被带到一辆车里,一路颠簸着,刚开始是平路,到后面高低起伏巨大,晃得他差点晕车。
本来有些愈合迹象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了。
鲜血透过包扎的破布一路往外渗透,等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眼睛得到解放的时候,唐济发现他的上衣外加裤子,已经全部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他和西蒙刚站稳,一连串的我艹声由远及近。
“我艹……我艹……我艹……!!!”
唐济看向声源处,陈立军对着他们狂奔而来。
他的身后站着许许多多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神情麻木的男人,有老有少。
有些人被声音吸引,看了他们两眼。
更多的人则是一脸呆状,对他们的到来漠不关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他们正在一个高大圆拱形大棚子里,棚子四面透风,寒风劲爽刮着人脸。
棚子外是望不到底的绿色植物。
“可算找到你俩了!”陈立军想给西蒙一个拥抱,被西蒙躲开。又转身看向唐济,见到了唐济这一身血,吓得一个哆嗦。
“我艹!”陈立军感慨。
唐济:“闭嘴,再多一句我就揍你。”
陈立军赧然,挠了挠头,转移话题:“你们跟我来!我找到咱们雇主了!”
找到了雇主。
这算是三天以来,唐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还有,他现在觉得,八位数的保护费真是一点都不贵!
还特别便宜!
看着自己一身伤,要不是这人给得够多,唐济现在就想冲过去揍他一顿饱的。
第38章 药盒
他们的雇主长得矮矮胖胖,肚子外凸,头发稀少。
除此之外,跟师兄给的照片没有半分相像。不过在这种缺衣少食的环境里面,大家都快要衣不遮体了,不像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