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雌多雄少,凶残冰冷,虽然繁衍艰难,但在战斗上天赋异禀,占据了广袤富饶的翠松平原,在昔日的古遗迹上建立了城镇。
但在灾变之后,PA也随之而来,纠缠至今。
PA见埃文始终不为所动,沉声道:“你已经亲眼见过复苏纪元的辉煌,难道你愿意毁灭它吗?”
埃文脸上有了一丝凝重:“什么意思?”
PA道:“陆邵舒已经死了,他对我的威慑不复存在,僵局已经破解,只需要100年,扼制住繁衍,我就可以让我的孩子们再次活跃在平原。”
“而你,西塞尔,你不可能用陆邵舒的方式再次欺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到晚上11:30
第48章
威胁。
埃文缄默不言, 过了一会, 那张少年老成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松动:“放你出去,以你的繁衍速度,翠微平原很快就会沦陷。”
PA的声音染上笑意:“我既是父, 也是母。”
那张扭曲的脸孔贴近,抖落些许眼球:“不过我不可能无休无止的繁衍, 孩子们太多, 我会控制不住, 它们会反过来吞噬我。”
“如同现在,我反而依赖你的精神力,控住孩子们的数量。”
埃文捏爆了掉落在地的眼球,平淡道:“优生优育好。”
PA庞大的身形微微一顿, 血红色的眼球绕到了正面,它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释放我,我们可以合理共赢, 我甚至可以帮助你改变虫族的政/治/局/面。”
“多年来, 死在这里的只有雄虫而已, 你知道第一代的冕下是如何来的吗?你们的雌虫囚禁他,强迫他,让他像饲养的家畜一样, 不停诞育高精神力的虫蛋, 再让他的后代结合。”
“在这地宫建立之初,他们用铁链束缚雄虫,强迫他们使用精神力, 而不管他们像蝼蚁一样丧生。”
“我不能离开这里,是因为这座孤岛的每一寸土地,都掩埋着高精神力雄虫的尸骸。”
“我不曾夸大言辞,西塞尔。”
“我甚至为他们感到惋惜,明明我也只是想要延续我的文明而已。”
“西塞尔,这里从未有过改变。”
“你讨厌雌虫当政吗?你想要雄虫不再受到驱使和压迫吗?”
“你们的精神力是扼制我本体的唯一武器,我可以让你们摆脱雌虫的控制,建立一个更加有秩序的新世界。”
“[污染区]将不复存在,而我永远不会侵害你的利益。”
“西塞尔,帮助我,你将会获得永远的自由。”
雄虫素来平淡的脸色变得深沉阴暗,他似乎在那一瞬间沉思了许多。
但PA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雄虫脸色冷然,淡淡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触手微微扭曲,发出叹息般的低语:“好吧,西塞尔。”
眼球蠕动着淹没了巨大的触手,阴影从头顶掠过,沉默的深渊依然沉默,只有埃文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踩上青石台阶。
发出清脆的一声。
啪嗒。
崖壁上的眼球纷纷后涌,整个悬崖如同空荡荡的蜂巢,遍布无数个或大或小的窟窿。
埃文无意杀死它们,它们像扫不干净的灰尘,一层又一层。
慢慢走到阶梯尽头,埃文推开那扇门。
雌虫还在呼呼沉睡,因为夜晚过低的体温,模样瑟缩。
屋子里的蜡烛快要燃烧殆尽,温暖的烛火散发出明亮的橙黄色光线。
埃文脱下长袍,衣服上沾染了污血,他打开柜子,轻轻放好翅膀,然后从柜子里翻了一件新的,把脏掉的长袍随手扔向角落。
埃文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放松一些。
但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头绪,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PA的存在。
它在深渊之下翘首以盼,假如它有脑袋的话。
从床榻上拿了毯子,扔在雌虫身上,埃文实在太疲惫了,他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地宫里很安静,也没有窗户,厚重的石墙阻隔了声响,和少将的房间一点也不同。
如果是在外面,埃文会闻到麦奈花的味道,它们从花田里飘过来。
夏天的夜晚,田野上有蟋蟀和青蛙,月亮垂下轻纱。
雌虫会把埃文抱在怀里,他的体温微凉,皮肤和陶瓷茶杯一样光滑细腻。
不会想到要离开,没有期限,可以做任何事。
如果没有PA,如果没有污染源。
埃文伸开五指,触碰到墙面,黑暗中,茶绿色的双瞳亮如两点冰晶。
半晌,他忽然掀开被子,重新点燃了烛火。
埃文从手提箱里取出前任冕下的日记,又从书架上拿了几本文献。
他坐在桌前,再一次翻开了前任冕下的日记,这一次,他决定要全部读完。
槐里森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蜡烛快要燃尽。
或许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他睁开眼,橙黄光线里,雄虫坐在桌案前,侧颜如细腻的玉石,冷淡沉默。
他沾了沾墨水,眉梢眼角都写满了困意,但还是不知疲倦,慢慢的提笔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小字。
听到声音,他抬头,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槐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的,他嘴角浮起温柔的笑容:“早上好,冕下。”
雄虫似乎困得太迷糊了,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力。
只是随意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
精神力高度运转带来的副作用,埃文并不是不想站起来,但他太累了,每一个念头背后都夹杂着不如睡过去的念头。
在他还在因为那些文献信息头痛的时候,手中的羽毛笔被轻轻抽走。
接着被不由分说的从桌案前抱起来。
埃文冷下脸孔,但控制不住,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放我下来。”
“当然。”
槐里森说完,把困到不行的雄虫放到床上,雄虫自发的拱进被子。
“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雄虫的声音又闷又沉,好像很难受似的。
槐里没有动,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冕下,您会闷着的,不要藏在被子里。”
槐里看了一会,在他忍不住上手的时候,被子里缓缓露出一个乱发绒绒的后脑勺。
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但却没有留下的必要。
槐里放好毯子,打开门准备离开,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的小雄虫没有因为槐里的离开有任何反应,似乎睡得很沉。
这幅画面给了槐里强烈的孤单感。
那之后不久,给埃文送水和食物,打理生活的虫就变成了槐里,他差不多成了助理,还要在雄虫头发长长的时候充当理发师。
以后的无数次,他都习惯在天亮后离开,雄虫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蜡烛,滴漏,总是很忙很疲惫的冷淡冕下。
他似乎和书卷,羽毛笔无法分开,也和这座灰白色的地宫融为了一体。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夏天变成冬天,第二年的春花开过,夏天又接踵而至。
这次给冕下送麦奈花和酒的人变成了槐里,雄虫难得从书本里抬头,问:“是夏日盛典到了吗?”
槐里说:“是的,您要歇一会儿吗?”
雄虫接过整整一瓶麦奈花,这些花都是从孤岛外送来的,岛上不生麦奈花。
“您喜欢吗?”
“嗯。”
不知道是不是槐里的错觉,他总感觉刚才冕下似乎在发呆。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冕下的语气温和,槐里只好离开,夏日盛典之后,雄虫的话语更少,气息越来越深沉。
原来肉肉的脸颊慢慢长开,钝圆的线条逐渐锋利,冷峻,目光不怒自威。
他让耀祭司减少了槐里探望的次数,耀祭司和冕下有过一次长长的交谈,不再催促他要虫蛋。
槐里乐的轻松,他只是会有一丝小小的遗憾。
冕下似乎对曾经表露过厌恶之意的自己,没有半分兴趣。
但冕下并不是有表达障碍,或者情感缺失,他完全明白爱的意义。
他只是没有时间,槐里能看的出来。
冕下从地宫深处的图书室拿来了很多书,似乎每一任冕下的遗留他都要事无巨细的翻阅。
静修和苦读,从未间断。
炎炎夏日很快变成了秋天。
叶子落下的时候,冕下可以离开地宫,在地上的宫殿休憩两个月。
槐里因此也看到了不同于静修室时的冕下,他并不总是冷淡,偶尔笨拙温情,只是那些感情都不曾托付在槐里身上。
这原本没有什么,槐里的家族因为选任雌君攥取了足够多的利益。
他没有什么不平衡,只是有些微妙的不甘心。
冕下过分宠爱那只胖嘟嘟的猫猫虫,偷偷喂给它能量蔬菜,结果那只猫猫虫理所当然的膨胀,长得和小猪一样大。
耀祭司十分生气,把猫猫虫关到房间里,但由于不运动,它更胖了。
整个岛上没有猫猫虫的天敌,而它又这么肥,祭司大人只好让随侍溜猫,整天撵着猫在巨枫林跑。
冕下则坐在廊下,面色淡淡。
终于有一天,槐里忍不住问他:“您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我了吗?”
雄虫诧异的抬了抬眉毛,脸色依旧漠然。但眼睛里却没有恶意或者嘲讽:“我并没有这么想过。”
槐里忍不住低下头,额头触碰地面,无比温顺:“那么您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
这次冕下沉默了很久,手掌拍了拍槐里的肩膀。
槐里抬头,雄虫说:“如果可以离开这里,你想做什么?”
槐里怔了怔,他不可能离开这里,冕下也一样。
雄虫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没有说话,又恢复了安静沉默的样子。
红色的枫叶林中,猫猫虫抖了抖浑身蓬松的绒毛,迈着小短腿凑到埃文身边喵咪喵咪的撒娇。
槐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肯定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对。
这样乏味又无聊的日子,一共过了五年。
槐里越来越觉得这样的生活难以忍耐,他有些焦躁,又无可奈何,整个虫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
直到五年后的夏天来临。
雄虫第一次在夏天的时候走出了地宫。
地宫的大门,也头一次在运送给养之外的日子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7000,还差3000,我在写了,但是写不出来的话,就等明天我再发了补回来。
第49章
地宫四面环海, 从陆地看过去, 那只是海面上的一个小小的黑点。
天空聚集着云层,快要下雨了。
那片海域的海水却泛着病态的灰蓝,暴风卷起一阵阵阵死白色的浪花, 击打在黑色的礁石上。
小艇接近了一些,孤岛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很大的岛屿, 海岸线延伸得很远, 岛屿的地势平缓, 巨叶枫高高大大,从灰白色的围墙后伸出苍绿色的枝叶。
苦修士们放下吊桥,站在围墙上,目视那艘小艇破开海水, 极快的接近孤岛。
岛外的浅滩除了礁石,还有突如其来的暴风。
小艇在风里摇摆了一会,慢慢靠近停泊点。
一个穿着墨绿色军装的虫族走出船舱, 肩上的将星闪闪发亮, 他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 跳下船,三名虫族紧跟着他跳下去,落到停泊口的礁石上。
他看到站在吊桥前的耀祭司, 挥手走过来。
耀祭司身后陪同着两名雌虫随侍, 他们向来者问候,耀祭司只是略微颔首。
“祭司大人。”
“索格中将,冕下在等你。”
雌虫微微笑道:“您还是和从前一样, 不喜欢寒暄。”
索格·阿尔沃是六翼土生虫族,生得肩膀宽阔,四肢健壮,他相貌极其英俊,身材高大挺拔,是最后标准的军雌。
然而穿着灰色兜帽长袍的虫族吝于投注目光。
他转身,袍袖轻摆,一股冷冽的香气袭来,索格微微恍神,情不自禁追随着祭司的脚步。
“您贴的太近了。”
“呃……十分抱歉,这是部队里的习惯。”
耀祭司没有理会雌虫尴尬的语气,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犹如黑夜汪洋,严肃冷漠,或者与其他冷冰冰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再爱玩笑的虫族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索格跟随着耀祭司的脚步,他也是第一次来地宫,围墙之后,没有任何华丽的建筑。
巨叶枫仿佛才是高墙后的主人,蛮横的挤占了大部分空间,目之所及,到处都生长着苍绿色的树木。
羊肠小路细细窄窄,从树与树之间的缝隙穿过。
地面积着厚厚一层落叶,但没有虫族清扫。
孤岛内很安静,穿着灰色长袍的苦修士们低着头,来去匆匆,彼此之间很少交流,对这位外来的客人也视若无睹。
走到尽头,索格看到了那座形似巨口,用黑色条石搭建的地上宫殿。
靠近这里,巨叶枫较少。
宫殿周围用切割整齐的石块填充出一个小小的广场,不少穿着灰色长袍的修士在这里休息。
他们见到耀祭司后纷纷行礼。
耀放慢脚步,一一回应,索格跟在耀祭司身后,穿过门口的柱子,直接步入大厅。
厅堂是一个宽阔的圆形房间,东西南北各有四扇窄窗,左右两侧各有一道门,正中间是一张不高的矮几,周围铺设了坐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