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似乎比女孩活泼很多,笑着拉小姑娘:“我们来下棋好不好?”
下棋?
孙飞茫然的看看池尔,又看小孩。
小女孩:“好,你去拿。”
“嗯嗯。”
小男孩进屋,女孩继续和池尔二人对视。
“那个,请问,我们能不能进去?”孙飞摆出平生最和蔼的笑,“你家大人在吗?”
小男孩蹦跳着出来,一手抱着个盒子,一手拎着折叠桌:“下棋啦。”
小女孩对他说:“他们想进屋子。”
就见一直笑嘻嘻的小男孩的猛地变了脸,漂亮的黑眸子,隔着十几米距离,都迸射出瘆人的寒意:“没看到我们要下棋么?”
孙飞:“……”
小女孩冷淡的坐下来开始摆棋盘:“他们也有两个人,不如把那两个也喊出来,跟我们一起下棋好不好?”
小男孩又恢复了笑脸:“都听你哒。”
池尔抖了一下,这个小男孩的言行,配合那个萌萌的尾音,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还有两个人,难道也是玩家?
屋门再次开启,两个成年人慢吞吞“蹦”了出来。
没错,是蹦的。
两个男的,看着和孙飞差不多年纪,脚底像安上弹簧,蹦起来又快又高,啪嗒啪嗒的朝两人蹦过来。
孙飞“嗖”一下躲到池尔身后:“这,这啥玩意儿?”
白如雪的脸色,混黄的眼珠,呆滞木然的神情,蹦跳的时候腮帮子随着颤抖,重重落地的声响让人觉得脚疼。
可他们似乎毫无察觉,就那么僵硬的蹦到了两人面前。
“规则很简单哦。”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甘甜味儿,是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特有的甜味,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他们两个是黑棋,你们是红棋,你们赢了,就让你们进屋哦。”
小男孩咯咯咯的笑:“如果他们赢,你们就会变成他们哦。”
望着眼前两个比死尸只多一项蹦跳技术的人,池尔抿紧了嘴唇。
小男孩缓缓捏起一个棋子:“开始啦,来吧,跟我们一起下棋。”
落棋,两个蹦蹦跳到他们右侧,木然的等待着下一步。
第83章 7
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池尔看不清两个小孩子下的什么棋,原本想走过去瞧瞧,却发现脚下如同生了根, 半步都挪不了。
蹦蹦——也就是那两具尸体的代称, 缓缓开口, 极慢、极死气沉沉的说:“该,你, 们, 了。”
孙飞小声说:“我不会下棋, 围棋象棋通通不会啊,怎么办?”
“该, 你, 们, 了。”
话音刚落,池尔感觉要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提着他的后背朝上, 两秒后落到蹦蹦后侧一点点位置。
和他一起飞过来的还有孙飞。
“卧槽, 为什么……”
蹦蹦再次跳起来老高,又朝某个方向蹦了过去。
那股提力又袭来,池尔和孙飞又飞了起来, 这次落在了蹦蹦前面。
四个人两两一组,距离拉开又接近。
再看两个小孩,笑眯眯的下棋,似乎没空搭理他们。
就这样, 蹦的蹦,飞的飞, 甚至没搞清楚棋种和规则之前,以人为棋子的比赛就自顾自的进行了下去。
孙飞哭丧着脸, 被无形的力量提着飞来飞去,他快吐了。
池尔则一直在观察自己和蹦蹦的落地走势。
围棋和象棋他不太精通,只是入了个门,但足够看出来,他们落子的方向方式,不属于围棋和象棋中任何一种。
而且他发现,只要蹦蹦比他们前,小男孩就笑的很开心;
反之,小男孩则会朝这边投来阴森视线,带着可怕的怨毒。
小女孩时不时也会朝这边瞧一瞧,相比小男孩要从容一些,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和他们一起下棋……
他们是棋子,这两个小孩子——是下棋的角色?
想着,池尔把注意力全部放了过去。
这次落地恰好比蹦蹦前进两个身位,清楚的看到小女还微笑了一下。
小男孩撅起嘴,右手在桌面之上晃了一下,手腕一甩。
蹦蹦竟然朝后退了两个身位,和他们的距离更远了。
小女孩笑的越发开心,小男孩鼓着腮帮子不太乐意的样子,可面对小女孩又很开心,到底是小孩心态。
唯独一转眼射向他和孙飞的视线,阴暗的让人大白天做噩梦。
小孩子是天使,总是跟“可爱”“好玩”“有趣”等美好词汇联系到一起,大多数小孩子确实如此。
但池尔在查询一些犯罪档案,看一些纪录片时,作为嫌疑人或者罪犯出现的小孩,给人的感觉则完全不同。
他们的眼神不再明亮,神情不再天真,他们那么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可因为不懂,他们的恶意不加掩饰。
不经意间望向人或者某物时候,流露而出的怨毒、恶劣,比大人可怕的多。
眼前的小男孩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似乎对素不相识的他们,有着无尽的仇恨。
但这个淡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小女孩,更让池尔在意。
被提着扔来扔去十几次,时而蹦蹦在前,时而被池尔孙飞赶上,胶着的像难分胜负的竞赛。
被当垃圾一样扔来扔去,池尔感到头晕,心里有了些谱。
正想着怎么跟孙飞开口,晕头转向的大男孩迷迷糊糊着说了句:“他们下的飞行棋吧,先扔骰子再走棋。”
池尔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个走棋方式太简单了。”孙飞扶着脑袋,害怕它会由于过度晕厥掉下来,“围棋象棋不会这么走吧,我只会下飞行棋。”
说话间,蹦蹦又跳了过来。
他们几个现在已经距离起始点很长一段距离了,逆时针呈圆形朝两个小孩方向移动。
小男孩忽然回头望着他们:“屋子前面就是终点,谁赢谁输,你们知道后果的。”
孙飞小声说:“这小孩好讨厌,见过最熊的孩子都没他讨厌。”
随着女孩手腕摆动,距离逐渐拉近的池尔确定自己看到了桌上的黑色正方体。
不太大,看过去就是骰子模样。
再次被扔下地后,池尔抓紧时间凑到孙飞耳边说了两句话。
法子是危险了点,可他们和蹦蹦现在家里太近,且距离终点也没几步了,随时有可能被甩在后面,成为他们的替代品。
孙飞迷迷糊糊的点头:“知道了。”
池尔怎么看怎么觉得此人不靠谱,一脸“我要晕死过去”既视感,索性用力掐了对方人中一下:“清醒点。”
“……疼……”
知道疼就行。
那股提着他们扔来扔去的力道其实并不算大,只是没想到应对方法之前没有反抗的必要。
现在,不仅要反抗,还要加速他们赢取这轮莫名其妙的比赛。
“咚”的一下,骰子落桌的瞬间,池尔和孙飞再次飞了起来,紧跟着是蹦蹦。
距离正好,机会来了。
池尔在女孩伸手前将骰子抢到手,一秒不停歇的塞到堪堪才抓住小男孩椅背的孙飞手里,两手紧紧抓在桌沿,右脚踩在孙飞脚背上,防止他飞起来。
“快点!”
小女孩歪着脑袋,颇感兴趣的打量着池尔。
孙飞疼的一抬眼,小男孩扭着脑袋昂着头,和他对视。
精致的小脸蛋,黝黑的瞳孔映着阵阵寒意和孙飞惊恐的脸,他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这个小孩,为什么能这么吓人?
池尔骂道:“别看他,快点。”
“哦,哦。”孙飞手忙脚乱,也忘了池尔之前的吩咐,随意把筛子丢到桌面,力道太大,骰子打着转的晃了起来。
池尔想打人,狠狠揍孙飞一顿。
孙飞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紧张无比,盯着那颗越转越慢的骰子。
他们和蹦蹦的位置非常相近,如果他扔出了1点,不用池尔来杀人,他就该自杀谢罪。
骰子用尽了最后的惯性力道,停在桌面上。
6点。
池尔和孙飞这次被扔的心甘情愿,正好落到小男孩所指的终点。
孙飞擦了把脸上虚汗,幸好幸好。
池尔转身看着小孩子:“我们赢了。”
小男孩沉下脸:“你们甩阴招。”
“你们只说输赢,没提其他规则。”池尔不客气的跟他争辩,这一招还是从乔燃处学到的,“我们赢了就行。”
小女孩轻声细语的对男孩说道:“就这样吧,他们赢了,放他们进去。”
小男孩非常听小女孩的话,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闻言立马打开了木屋门:“进来。”
孙飞再次抱怨起小男孩的可怕。
池尔再次专注的看向小女孩,人家背对他们,先进了屋,小男孩跟着。
木屋里样子和池尔想的不同。
没窗户,点了一圈蜡烛,暖暖的烛光增加屋内温度;一张小床,显然是给小孩睡得;一个关着的木头衣柜。
整体很干净,不但不可怕,还有些温馨的意思。
墙角处,密密麻麻,一个接着一个的码放着许多黑色物品,苹果大小,看不出是什么,摆了整整一圈。
池尔环视屋子,任务是找到光明来源,指什么呢?这屋子也不黑。
孙飞凑过来小声说:“你说这里会不会是他们制作蹦蹦的地方?”
池尔实在对这个年轻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无力吐槽,“你小说看多了。”
“可是……”
忽然,蜡烛全部熄灭,没有窗户,屋门紧闭,一丝光亮也没有,孙飞及时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这下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了。
池尔突发奇想,是不是找到蜡烛点亮,就是寻找光明来源了,想着他就打算试试,刚迈开腿,耳边听到一声痛苦的嘤咛。
池尔赶忙稳住心神,镇定的问道:“谁?”
“嘤……”
“谁?到底是谁?”
“嘤,嘤嘤……”
这种嘤咛明显是被有意压抑过,据池尔了解,只有在极度痛楚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有气无力的悲怆嘤咛。
而且,应该是成年人。
池尔不敢乱动,胳膊在身后挥了两下,空的。
孙飞一直贴在他身边,人呢?就他那个胆,在这地方敢乱跑?
该不会……
池尔不敢置信的开口:“是孙飞吗?”
“嘤,是,是,池……”
尾音很长,每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的,似乎连讲话都吃力的紧。
池尔摸到手表侧边轻轻摁下去,光亮充斥在小屋里,他终于看到了嘤咛声的来源。
墙上,一个圆形的飞镖靶。
靶上挂着,不,应该说,钉着一个人,他的双手双脚,被一根极长的木制长钉,狠狠锲进靶面。
鲜红的血,沿着他的胳膊、身体,慢慢和脚背上喷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在地上滩成一大片红色小河,还能缓慢流动。
池尔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两下,这场面给他刺激太大,尤其孙飞前两分钟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怎么一下子会这样?他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池尔觉得自己手脚也疼,上前一步:“你怎么样?”
废话一句,这个样子还能如何?
四肢被这么钉进墙里,可想而知的巨疼,让孙飞整张脸都在颤抖,微弱的手表光线也遮不住惨白入职的脸色。
比豆子还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滴落,混合进脚下的鲜红色液体,发出轻轻的“啪”声。
木制长钉应该可以拔出来,可池尔担心拔出来会导致血流不止,且他们现在没办法离开,没办法救治。
孙飞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有时候剧烈的疼痛,也会导致人死亡。
“游戏正式开始。”
是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从屋子四周逼近池尔,如同立体环绕音箱。
池尔深吸一口气,沉声问:“怎么玩?规则是什么?”
“还是下棋,看到墙角的棋子没有。”
池尔晃动手表,墙角那一溜黑色的圆形物,原来是棋子,比普通棋子大许多。
“三局两胜,规则依然是,只要能赢就可以。”
池尔:“奖励是什么?”
小男孩顿了一下:“什么奖励?”
“下棋的输赢不就是为了奖励么?”
小男孩低低笑了一下,稚嫩的诡异笑让池尔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不想救你的朋友么?只要你赢,就可以完好无缺走出这间屋子。”
池尔抬眼看孙飞,虽然他们其实并不熟,他之前也没想和对方组队,但他们两个的命运就这么被动被绑到了一起。
不管为不为了这个可怜的小伙子解脱,他都要答应对方。
根本没有选择的立场。
孙飞艰难睁眼看过来,嘴角也动了动,似乎是在对他笑,但没成功。
池尔心里忽然冒出些许说不上理由的难过,索性转头不再看他:“行,现在就开始。”
烛光再次燃起,屋内又恢复成亮如白昼,池尔把刚进来时“挺温暖”的评价狠狠踩碎,注视着小男孩用一根棍子,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作画。
很大的方形九宫格,像棋盘。
“好了。”小男孩扔掉棍子,从墙角拿过一个黑色棋子,“开始吧。”
池尔:“这是什么棋?怎么下?没有说法?”
小男孩头也没抬,丢给他一句话:“不是说了么?规则就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