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骨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体质稍微特殊一些罢了,其实本身也就是个普通人。不过赖先生说的没错,我这人一路的确是过得顺利无阻,但唯独情路坎坷,求而不得……”
林避听得脸红,嘴角抽抽。
赖三皮听后,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严玉骨,“严先生,我看你长相非凡,气度也非凡,怎么会有追不到手的人?难道,你看上的是天上的仙女不成?”
严玉骨道:“不是仙女,是……”
不好!林避霎时感觉到了危险,有预感严玉骨准备“语出惊人,原地出柜”,连忙转移话题道:“赖先生,我和师兄从别处打听到‘愿村’,都只说这村子神奇,可从未听人说过这村子里住着一位活神仙阿!”
赖三皮先是一怔,这话题转得生硬,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这问题恐怕涉及到了对面二人的秘密,于是十分识趣的顺着林避的话题说道:“我们到客厅坐下再说吧。”
三人从厨房重新回到客厅里,赖三皮取来两只古朴漂亮的青花瓷茶杯,又亲手沏了一壶香茗,补全待客礼数后,才说道:“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前,‘愿村’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你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抓个小孩问话,都知道这‘愿村’里住着一位活神仙!……实不相瞒,我手上的这只‘鳖宝’正是三十年前,从‘愿村’活神仙那里请来的宝贝!”
话到这,赖三皮捧起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润喉后,继续道:“只是可惜,这‘愿村’刚闻名全国不过二十年,忽然有一天,降下惊雷!通往愿村的山路遭了雷劈!轰隆一声,断了进出的路口!这‘愿村’的名声这才渐渐淡了下来。”
三十年前!林避奇道:“既然断了入村的路口,那赖先生又是如何能进村?”
赖三皮说道:“我也不瞒二位,那是因为,通往‘愿村’的路一共有两条!第一条路,直接从那喇叭山山腰处的山洞穿行而过。第二条呢,这就属于商业机密了……那是一条暗道,是从前‘愿村人’为了防鬼子入村而偷偷修成的!里头岔口多,地形复杂,这没人带路,就算知道了这条暗道,那也是出不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林逸鹏说进出愿村必须要人带路!
听完后,林避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愿村’被山石封路,那村里的原住民和‘活神仙’平常又该怎么办?”
赖三皮眼神闪烁,轻咳两声,支支吾吾道:“说到这个问题呢,我要先说明一件事,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回过‘愿村’了,也是从五年前,我这‘鳖宝’罢工,我才开始接活带人回‘愿村’……我从来只带人通过暗道,剩下去‘愿村’的路,就要靠客人自己走了……所以,这‘愿村’现在究竟如何,其实我也是不知道的……”
第五章 娃儿鱼
出发去“愿村”定在了四天后,赖三皮给二人列了一道清单,说是这路上所需的必备品。
清单看起来就像是一份普通驴友装备清单,什么冲锋衣裤、一次性内裤、野营帐篷和睡袋等等,还有照明用品,头灯手电荧光棒以及小型医药箱。
虽然赖三皮道数量可以不多,但还是都准备上比较好。
林避不禁心里起疑惑,去“愿村”怎么还搞得像是要野营一样?
最夸张的是,严玉骨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大约中指长,两指宽的匕首。刀片薄,好似一片纸。光看外貌,感觉已是有些年头。刀身雪亮锋锐,刀柄上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看起来好似蟒蛇鳞片一般的花纹。
林避摸了一下那把匕首,顿时被刀柄冷得一缩手。那触感过于诡异冰冷,真的好像触摸到了巨蟒一般。
“这是龙鳞匕,是用真龙鳞片打造成的。”严玉骨将匕首用匕首套套好后,蹲下身小心谨慎地将其藏入林避靴子内侧,“安检系统是检测不出来的,放心。”
林避有些不太习惯的动动腿,“师兄,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严玉骨站了起来,直视林避道:“我怕你有危险。”
“不就是去趟‘愿村’嘛……”林避脸红了,心中警铃大作,预感自己的性取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弯中。他轻咳两声,使出绝技,转移话题大法,左顾右盼道:“师兄,你说愿村里的‘活神仙’会是金姑嘛?”
“不知道。”严玉骨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发冷,“不管是不是金姑,这次去,都要将他们彻底铲除。”
坚决不能让“那群人”再次伤害到林避。
“愿村”位于东北一处小地方,果然如林逸鹏说的,十分偏僻。四天后,赖三皮领着银框眼镜四人和林避二人一同坐上一辆长途绿皮火车出发。这绿皮火车放在现在,那是十分少见的,本以为去广西的那一趟路程已经够磨人了,没想到去“愿村”更加磨人。
绿皮火车坐了将近五天,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又马不停蹄地坐上长途大巴,直奔一处名字奇怪完全不知道怎么念的小镇。
到了小镇,赖三皮说,借住一晚,第二天在继续上路。这一行人总算是可以歇一口气,泡个澡,吃顿热饭。
一路上折腾来折腾去的,不过短短五天里,林避竟然瘦了一圈。刚到镇上,直接和赖三皮、银框眼镜四人分头行动,被严玉骨拉着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大排档坐了进去,点菜。
银框眼镜那队人看他俩的眼神霎时变了,觉得林避娇气,又觉得他俩关系暧昧。尤其是那对孪生姐妹花,投去的眼神里除去猜忌和观察外,还带了点羡慕和鄙夷。估计和甜甜一样,把他们当成一对看了。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也是一对。
林避有些不好意思,“师兄,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吃点苦算什么,瘦就瘦呗。”
严玉骨不理他,捏着那张油腻腻的菜单,跟大排档里负责写单的小姑娘说话,“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菜吗?”
小姑娘穿得土,但模样还是好看的,清秀淳朴,扎着两个乌黑粗亮的麻花辫,看向严玉骨的眼神亮晶晶的,有些黝黑的皮肤上漫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结结巴巴地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回答道:“娃儿鱼。”
“瓦尔鱼?那是什么鱼?草鱼在这里的名字吗?”林避听那姑娘的口音,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学她讲话,把“娃儿鱼”说成“瓦尔鱼”。
小姑娘摇了摇头,噔噔噔的跑进厨房里,又提着一只红色塑料桶跑出来,示意他们看桶里,“娃儿鱼!好吃,补身体!”
水红色的塑料桶里装着一尾草鱼大小的怪鱼!
眼睛暴凸,眼白多,眼瞳细。浑身黑黝黝的,一片鱼鳞都没有!而且身侧本该是生长着鱼鳍的地方,却是长着两条古里古怪的青蛙后腿!
那鱼半死不活的躺在桶里,小姑娘拿指头一戳它,桶里立马飙出一道嘹亮尖利的婴儿哭啼!难怪叫作娃儿鱼!原来是指这鱼的声音如婴儿!
太诡异了这鱼!林避和严玉骨的脸色皆一变,林避摆摆手,捏着那张油腻腻的菜单道:“算了算了,来个鸡肉和一盆青菜,在上个莲藕汤,就行了。”
见他们不点这娃娃鱼,小姑娘有些失望。乖乖记下菜单后,拎着桶回厨房里。
严玉骨道:“那个鱼……不是普通的鱼,是‘水鬼’。”
都说“水鬼”是由溺水死亡的冤魂死后会化作水生物,在日本里,那是浑身发绿,脑袋秃的“河童”,而在国内,“水鬼”种类多样,广为流传的,还是潜伏在河里,红目黑面的“水猴子”。
林避一阵恶心,“你是说这鱼是死人化成的?”
严玉骨想了想,又道:“不一定,身上怨气没这么足。”
上菜后,林避先是很没礼貌的对那两盘菜胡乱翻了一同,确认没有什么古里古怪的肉类夹杂其中后,才放心吃饭。两个人吃饭刚吃到一半,赖三皮和银框眼镜四人也进了店里。赖三皮对那四人态度一般,对林避二人倒是十分热情,一入店内,搜寻到林避二人的身影后,立马笑咪咪着眼睛走近了他们。
“十老弟,招待所房间订好了,这是钥匙。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
这一路上,赖三皮是有意与严玉骨交好,称谓也从严先生,直接一步三跨,成了十弟,或十老弟。对林避的称呼,也变成了猫弟,猫老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严玉骨也默认了赖三皮的叫法,甚至称他为赖三哥。
“十老弟”、“赖三哥”的喊来喊去,恍惚间,还真给人一种兄弟感。
严玉骨接过钥匙,道了谢,赖三皮又挤眉弄眼道:“这镇子小,招待所环境也不好,隔音差,十弟可不要介意啊。”
“睡觉的地方,没关系。”
严玉骨被他这段话说得莫名其妙的,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不过是借住一晚睡觉的地方,没什么介意的。
林避倒是听懂了。
这赖三皮跟隔壁那银框眼镜四人组一样,误会了他俩的关系!还龌龊的想到,一些少儿不宜方面的问题!
林避又羞又气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和严玉骨这段时间里的确过于暧昧,又是牵手又是亲嘴的……就差上三垒,坐实这段被误解的关系了!
银框眼镜四人组对他们抱有戒心,吃饭的时候另坐一座,热情难却的把赖三皮也给拉了过去。林避二人倒是无所谓他们的态度,自己吃自己的。
林避二人没点的“娃儿鱼”,银框眼镜四人组倒是点了。小姑娘记下他们一桌的菜单后,扭身进厨房里,不一会,厨房内飙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婴孩哭啼,如泣如诉,惨戚戚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师兄,那个‘娃儿鱼’吃了会有什么副作用嘛?”林避抖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阵牙酸。
“不知道。”严玉骨给他舀了一勺莲藕汤,“吃饱了回招待所洗个澡,看看你,跟个脏猫似的。”
林避撇撇嘴,加快了吃饭速度。
经严玉骨一说,他还真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味道。
两个人吃过饭,和隔壁刚用餐的赖三皮、银框眼镜四人组道了一句慢用。便出了大排档,往赖三皮说的招待所方向走。
路上林避道:“师兄,你觉得那银框眼镜四个人真的是民俗学学者吗?”
银框眼镜四人组的身份是民俗学学者一事还是赖三皮说的,为首的银框眼镜,叫做罗教授,跟在他身边,沉默寡言,满身鼓鼓肌肉的年轻汉子名为袁力,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叫做小金小银。
四人对赖三皮道前往“愿村”目的是进行一项民俗调查,主题是探索关于国内的神秘文化。
“我觉得是。”严玉骨道,“不过……罗教授身边的三个学生有点问题。”
林避想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罗教授指的是银框眼镜!
他赞同道:“我也觉得,那三个人有问题。师兄你注意到了没有?那个大块头肩膀特别结实多肉,比别的部位还要夸张,还有那两个小姑娘,软得不行,跟没骨头似的!”
严玉骨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姑娘身体软?”
林避讪笑道:“无意间发现的。”
说着说着话,二人走进了赖三皮所说的招待所。环境的确糟糕,走廊小,墙壁脏。进了房间才发现,赖三皮竟然给他们订了个大床房!
狭小的房间内,摆着一张大木窗,床上还铺着一张火红色,绣着鸳鸯图样的被子!
林避下意识夹紧腿,觉得身后凉飕飕的,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赶忙道:“换房!换房!换成单人间!不然,双人床也可以!”
严玉骨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大笑。
漂亮的面孔瞬间消融了冰雪,他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避诚挚道:“师兄,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同为男人,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我就蹭蹭,不进去’?”
第六章 老臭
毕竟林避作为钢铁直男已有二十余年,要忽然弯成蚊香,那还得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在他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在楼下前台处把大床房换成了双人床房。
第二天早上,在招待所楼下集合时,严玉骨虽然仍旧是一脸面无表情地样子,但隐约又和平时不同。
赖三皮道:“镇子离喇叭山还有一段路要走,这路呢,难走,连摩托车都没法开。走路的话,那估计还得走个两三天,所以待会我们得买驴驮人上路。”
银框眼镜四人组对视了一眼,里头两个女孩子在一旁嘻嘻哈哈道,这辈子就只在公园游乐场里做过旋转木马,这忽然要骑驴,感觉十分新鲜。
赖三皮泼冷水道:“坐驴可没有坐旋转木马这么舒服,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别太乐呵了。”
六人随着赖三皮往小镇边上走,去找镇上唯一的马倌,老臭。
也不知为何,这一大早的,镇上居民们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忙呢,也不是忙工作,而是忙着挂灯笼,贴火红色的窗花。每家每户,紧锣密鼓地,像是在筹办婚礼一般。
小金小银两个女孩子年纪小,好奇心重,看了一阵子后,忍不住去问赖三皮:“这镇上是准备办婚礼么?好盛大的样子。”
赖三皮道:“庆祝山神娶亲,能不盛大嘛。”
又是山神!
银框眼镜四人不知道“山神”一事,面露好奇,连银框眼镜都忍不住多嘴问道:“山神娶亲这是地方习俗吗?”
许是看在“柳灵郎”的份上,赖三皮对银框眼镜的态度还算不错,至少有问有答,他一指不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群落,解释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到阎王吃小鬼。在新中国成立前,这一片区域,都靠‘山神爷’赏饭吃,除了平日里的祭拜外,每三年还要给‘山神爷’娶个媳妇,当成是孝敬。看来我们正好赶上‘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