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寡妇,就曾多次被人撞见过朝这位年轻人许愿。
每许一次愿望,马寡妇就老上那么一岁,身上的珠宝又多那么一件。
‘邪祟!’村子里的人一面眼红马寡妇的暴富,一面恐惧敬畏着那名年轻人,却又拿他毫无办法,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村民,抵抗不住诱惑,向那位古怪的年轻人许下各种不同的愿望。
所有人都在变老,只有那人依旧如往昔般年轻俊俏。
朱毅衡将木盒锁进了保险柜里,揽着白玫重返卧室,柔声安慰道:‘我还年轻,还有重来的机会。’
白玫勉力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
一个星期后,保险柜大开,木盒被取出。
到了夜里,古怪异常的年轻人如一只蝙蝠,从黑夜的浓雾中走出,诡异地微笑道:‘祈愿如愿所愿之事。’
……
床上的朱千金发出响天动地的咳嗽声,将朱毅衡从回忆中惊醒。他揉了揉眉心,满脸倦色的打开木盒,木盒里装着一卷蚊香状的熏香,和两张叠好的白色幡旗。
朱毅衡将熏香取出,又把两面幡旗铺展开来,挂在窗户旁。
雪白的幡旗迎风抖动,旗面上绘制着的线条简洁的龙凤好似活了过来一般,随风游弋。幡旗中间用朱砂写着三个血红的大字:“引魂幡”,幡旗尾部挂着两条细长的旗尾,上头分别写着两句话:“一炉宝香通天去,五方童子引魂来”。
多么可笑。朱毅衡白着脸在心中嘲讽自己,二十年前,是自己的妻子白玫招来那人进行许愿,二十年后的今天,是自己准备召唤那人许愿。
熏香一点,一道青烟缓缓升起,自发朝窗外飞去,空气中的异香愈发浓郁,片刻后,无尽的黑夜中传出“轱辘轱辘”的滚动声响,听起来好像是一辆疾行中的古老马车,正从无尽厚重的乌云里跑出。
轱辘——轱辘——
声音愈发接近,黑夜中跟着亮起零零星星的红点,朱毅衡紧张得直吞唾沫,手心冒汗,一只九头十八翼,眼睛血红,满口利齿的怪鸟从厚重的云层中钻出!近了才发现,怪鸟约莫一辆轿车大小,背上还端坐着一位纸扎人,白皮脸,细长的眉和眼,嘴唇薄薄扁扁的,抿成一条红线,纸扎人捧着一支竹笛轻吹,嘹亮又诡异的笛声从中飘出,它驾驭着怪鸟,拖着一顶红顶金边的华美魂轿,稳稳停靠在了朱毅衡的窗前。
那位吹笛子的纸扎人,正是上次从医院脱逃的纸扎人金姑!
朱毅衡紧张害怕得背后都湿透了,魂轿上的窗户帘子被人掀开了一道口子,一张苍白又阴郁,熟悉又陌生的俊俏面孔出现在了帘子后,年轻人轻声道:“好久不见啊,朱毅衡。”
“返魂香和引魂幡,现在很少有人会用这东西来召唤我了。”他笑眯眯地说道,“多亏你帮我设计的那个网站,现在收集心愿,相较于以前方便了很多。”
朱毅衡白着脸陪笑道:“是、是……”
年轻人道:“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九头怪鸟的其中一个脑袋转向了朱毅衡,血红色的眼睛成竖瞳,鸟嘴上勾起一丝十分人性化的微笑,阴冷渗人。年轻人从轿子里丢出一袋血淋淋的蛇皮袋,纸扎人金姑打开袋口,从里头掏出一截冒着热气的断臂,投喂那只脑袋。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怪鸟一边注视着朱毅衡,一边嘎吱有味的吃着那根手臂。朱毅衡被它吓得几乎要站不直腿。
“我、白、白玫之、之前养的‘五鬼’没、没命了……我、我想再、再求一、一只新的……”
年轻人又笑了,他道:“可是我现在不缺人跟我做交易了。除非……”他的眼珠一转,嘴角的笑意扩大,“你拿别的东西跟我换。我要提醒你一句,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别的东西?朱毅衡有些绝望,二十年前,他和妻子白玫用一家网站外加二十年阳寿,换来‘五鬼’驱使,为他运财,使得他的生意一帆风顺,财源广进。可现如今,年轻人显然已把“业务”做大,做广,寿命、金钱再或则是别的东西……已不能满足交易。
朱毅衡想得头痛欲裂,他五行缺金,注定是留不住任何财产,没有‘五鬼’的帮助,他这些年积攒,打下的财富,定会一夕之间全部散去,而就在几个月前,旧五鬼因为长期被他役使,怨气大增,从二层别墅里的阴井里脱逃而出,频频入梦至女儿朱千金的梦里,曝光白玫生前挖坟制鬼一事。
朱千金心里起疑,背着朱毅衡回别墅查看,一无所获,又来到白玫的坟前,结果竟然意外失了魂,被白玫附身。
朱毅衡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年轻人耐心渐渐耗尽,笑意淡了下去,“想好了吗?”
“我用消息跟您交易!有……有两个天师,正在调查您!我、我记得其中有位天师名字叫、叫做严玉骨!”
年轻人兴致缺缺道:“这些年来,调查我的天师不少,你这消息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不如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心,你身后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凶宅完成了……下一卷启动!】
第四卷 愿村
第一章 关于愿村
两天后,朱毅衡便自己亲自联系上了两人。没了“五鬼运财”加持的朱毅衡。不过两天的时间,他的商业帝国竟然崩塌瓦解,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厄运连连。
林避看着新闻,忽然想起那天在朱千金房间里看到的年轻天师,那位年轻天师曾对朱毅衡说,解雇自己,朱毅衡定会后悔。
难道朱毅衡再度破产,那位年轻天师也插了一脚?
林避将猜测说与严玉骨,严玉骨却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那位正是我前不久跟你说过的南无派的白雁。”
南无派虽属支派,但教规严格,禁止门生施咒害人,就连咒别人买泡面没有调料包,上厕所没有厕纸这种不痛不痒的小诅咒,都不允许。下咒害朱毅衡破产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雁?林避情不自禁的“阿”了一声,又道出自己在黄泉路看到跟阴差“抢魂买寿”的人,便是两天前看到的年轻天师。
林避嘀咕道:“难不成,他是在替朱毅衡‘买寿’?”
如果白雁是替朱毅衡“买寿”,那么就说明,朱毅衡对他们撒了谎!他一定接触过神秘论坛背后的神秘人(我们姑且称他为神秘人),并且还进行了许愿!
严玉骨的手机铃铃铃的欢快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下,还是点下绿色通话图标,接通后,朱毅衡惊恐万分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出来,尖着嗓子大吼道:“天师!严天师!救我!救我!”
朱毅衡的情绪很不对劲,听起来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在电话那头又哭又喊的,时而大声,时而小声,颠来倒去,都是那几句话,喊严天师救命。
严玉骨被他喊得耳膜发疼,把手机拿远了了一些,皱眉道:“朱先生?您在哪里?”
“在家里!我在浴室里!请你一定要救我!”朱毅衡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语无伦次道:“我没有钱了,我、我拿消息给你当报酬……你问我的那个图腾,我知道图腾的主人是谁!只要你救我!我……我一定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图腾主人?严玉骨给林避一个眼神,让他去发车,继续对电话道:“冷静点朱先生。我要怎么相信你?”
朱毅衡握着手机,稍稍镇定了一些,他深呼吸一口气,抽泣着道:“我和他做过交易……”他犹豫了一会,小声道:“只要你愿意来、来救我,我、我带你去见他,去‘愿村’见他……”
他话才说到一半,忽然住口,电话那头发出嗬嗬嗬嗬的声响,紧接着是“咚”的一声响,朱毅衡的手机落地了。
严玉骨心里闪过一丝阴霾,朱毅衡绝对出事了!
片刻后,电话那头重新响起了声音,朱毅衡凄厉可怖的惨叫透过音筒传出,伴随着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心生寒意的“撕拉”声。
听起来就好像是皮肉正被人大力剥扯下来一般。
朱毅衡尖叫着哭道:“放开我!滚!贱人!啊啊啊——”
严玉骨直接挂了电话,正巧林避发动着小车停在四合院门外,催促道:“师兄,走了!”
上了车,林避油门踩到底,一路飙车到朱毅衡的住宅区,不知这一路下来,回头要吃多少罚单。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去到时,警方已经到了现场,黄色的警示带转了一圈,俨然一副凶案现场的模样。记者像是闻到血肉而来的秃鹫般,捧着手机照个不停。
“十……师兄!”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的黑皮青年不知从那里蹿了出来,笑眯眯的嚼着口香糖,“你怎么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不详的气息和一股子血腥味。
严玉骨道:“朱毅衡打电话叫我来的……里头什么情况?”
“去一边说。”黑皮青年哥俩好的挽过他的手臂,绕过围观群众,带到一旁少人的地方,才敛起笑容,严肃道:“死了,死得可惨了,绝对不是人干的……我怀疑是‘僵尸’。”
林避跟在他们身后,竖着耳朵听。
严玉骨挑了挑眉,黑皮青年揉了揉肚子,愁眉苦脸道:“半张脸皮被扯烂了,伤口黑黑紫紫的,脖子上被扎出两个血窟窿,一滴血液都没有,全被吸干了!浑身上下干干瘪瘪的,头发都白了,整个人看起来跟老树皮一样皱巴巴的!唉,倒胃口,倒胃口!”
变老?吸血?!林避毛骨悚然,忍不住插嘴道:“里头究竟死了几个人?”
黑皮青年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上下打量两眼林避后,才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道:“只死了一个,就是房主朱毅衡!”
“那其他人呢?”严玉骨道,“朱毅衡的女儿呢?”
黑皮青年嗤笑道:“里头的活人早跑啦,什么佣人、小姐的,都跑啦,就连那只‘僵尸’都不见了。整栋别墅里就只有朱毅衡一个死人。”他咂咂嘴,声音凝重了起来:“十……师兄,你知道最怪的是什么吗?朱毅衡的魂体不见了,尸体上还沾了些长毛,大概这么长,白色的,朱毅衡家不养动物,人更不可能长出那种毛……所以,我怀疑,他极有可能遇到了‘毛僵’。”
林避和严玉骨的神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僵尸”一词,其他的妖魔鬼怪也许可能不熟,但“僵尸”绝对不陌生。
僵尸,僵尸顾名思义,便是僵硬的尸体,由阴魂附身死人尸体化成。全身僵直,面色青白,长着獠牙。从墓地里被人唤醒后,能跳能打还能飞,被咬上了还能使人中毒。唯有黑驴蹄和白糯米才能镇得住它们。
黑皮青年口中说的“毛僵”是僵尸种类中最为凶残可怖的一种,不怕光,不怕火,怨气十足,极其难搞。
可朱毅衡的住宅算是繁华地带,边上没山没坟的,那“僵尸”又是从那块土地里爬出害人?
思及此,林避想起,前不久正是严玉骨亲手将阴魂塞入了“朱千金”的体内!残害朱毅衡的“僵尸”一定是“朱千金”没错了!可是……师兄为什么要害死朱毅衡呢?
“师兄。”连叫了几次严玉骨师兄后的黑皮青年,喊起这个称呼愈发顺溜,“你说朱毅衡打电话找你,为了什么事?”
严玉骨也不瞒他,直接道:“找我救命,结果……”
结果没等到就被夺去了性命。
黑皮青年还欲说些什么,命案现场的同事大喊了他一声,催促他快来,有发现。严玉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有什么发现,消息手机联系,请你吃好的。”
青年眼睛一亮,“一言为定!”
……
朱毅衡忽然惨死,刚到手的线索再度中断。严玉骨领着林避上街吃广式早茶,两人寻了一处静僻的位置,林避一口气点了蟹黄包、虾仁蒸饺、糯米烧卖、鲜肉馄饨等等十来样。
严玉骨替他拆餐具包装,有些无奈道:“你一下子点这么多,看起来好像是被我虐待惨了一样。”
林避哼哼控诉道:“我搬到四合院这么久,就没能点过一次外卖!连啤酒你都不给我沾一下。这还不是虐待我是什么!打住打住,师兄我问你,朱毅衡家的‘僵尸’是不是就是朱千金?”
“是。”严玉骨坦荡荡的承认了,“阴魂附死人体,久必成僵。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朱千金’成僵以后,竟然是成了‘毛僵’……”
林避打了个激灵,“那、那现在怎么办?‘毛僵’不畏光,不畏火的,人送外号,‘僵尸战斗机’。就这么不见了,这要是咬了人传个尸毒收个徒弟什么的,那岂不是要上演‘A市版的生化危机’?”
严玉骨道:“你真当其他天师是吃素的么?朱毅衡这死法,势必会引来别的天师注意,追查到‘毛僵’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正巧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上来,两人的话头打住。
“慢用。”服务员小姑娘水灵灵的,穿着一袭金纹牡丹旗袍,身段玲珑。走起路来,扶风带柳,摇曳生姿。
林避却忽然觉得这姑娘走路的样子真是碍眼,腰和屁股几乎快要扭成浪花,也不知时扭给谁看,十有八九,肯定是在勾引他的闷骚师兄!林避这段时间与严玉骨同吃同住,感情增进了不少,再加上前不久,暴雨疾风中,两人暧昧不清的“人工呼吸”,导致两人的感情总有几分复杂,隐隐约约,林避找回了当初在山上学艺,把师兄当成师姐的那段时间产生的心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