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 金推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今夕故年
今夕故年  发于:2020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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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觉得一股无名恼火涌上心头。
  这气恼来得莫名其妙。谢清霁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司暮却轻呵了一声,生生截断他将要说出来的话。
  “胆子挺肥啊小家伙。”
  下边的人妄自揣测他的心思,往他屋里送人,其实已不是第一次。
  很多很多年前,他师叔还在的时候,司暮是曾纵容这种事情的——假意收了人,将人往旮旯角落里一塞,转头就装模作样地去气他师叔。
  ——他向来是以气他师叔为乐的,而这招屡试不爽,他师叔每次会被他气得耳根发红,冷着脸骂他混账,让他滚蛋。
  那般冷清的人,骂起人来反反复复都只有几个单调寡味的词。
  司暮觉得眼眶有点儿不舒服,他归结于是喝太多酒、有点上头的缘故。
  于是他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低头扫了眼怀里的少年,就开始胡乱挑剔:“脸怎么白成这样,是糊墙时顺便去蹭把灰了?腰肢这么细,你是地里的小白菜吗,一拗就折的那种?——哦,还很矮。”
  谢清霁的神色空白了一瞬。
  司暮喝太多酒了,字里词间都浸着酒气,眼底浮着一层迷离碎光,借着醉意肆无忌惮越说越起劲:“你这模样,根本比不得——”
  比不得谁他没能说完,因为那棵一拗就折还很矮的地里小白菜用力扯开了他的手,反手拎起桌案上满满的一壶酒,拇指一动挑开壶盖……
  然后将整壶酒迎面泼了他一脸。
  清冽酒气登时四散开来,晶莹剔透的液体从俊美的脸庞上一滴滴滑落,在那黑色衣领上染出更深色的一块。
  司暮霎时噤声,错愕地眨了眨眼,将缀在长睫上的一滴酒抖了下来。
  谢清霁将酒壶顺手搁回桌案上,心平气和地问:“冷静了吗。”
  虽然带了个吗字,但谢清霁这语气四平八稳不起波澜,司暮有一瞬间的晃神,竟觉从中听见了长剑出鞘的铮然声。
  身前这少年才到他胸口高,身形清瘦仿佛风吹就折,背脊却挺得笔直,毫不松懈的姿态,仰着头望过来时,一双沉黑的眸沉静而冷淡,不见分毫恐惧。
  一种难以描述的似曾相识感猛然冒起,如一缕轻烟,稍纵即逝。司暮皱了皱眉,试图抓住一点什么,微微走了神,连少年推开他又推门离开,都没有反应过来。
  ……
  司暮居所的不远处。
  两个刚巡逻完一圈的小弟子蹲在树头下,正叽叽咕咕地讲着小话。
  话题中心正是那喝得醉醺醺的司暮君。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虽然为什么特殊并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每年今日,司暮君都会在屋里痛饮美酒一醉方休——和一位不知名美人儿。
  美人儿是谁,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亲眼见过——大家最初只是听见屋里隐约的动静,然后胡乱猜测罢了。
  真正来“盖棺定论”的司暮君本人——某天几个小弟子讲闲话的时候被司暮君逮了个正着。
  小弟子们惶惶恐恐,还以为自己要凉了,结果司暮君却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他们,没肯定,但也没否认。
  于是这传闻就传得越发真实起来。
  “说起来我还真想看看里头那人是谁,以司暮君的性子,能让他如此藏着掖着的肯定是个绝世大美人。”
  “害,谁不想看呢,可惜司暮君藏得严实——一年里也就这个时候能听见一点动静了,平时更是连影子都见不着!”
  “司暮君这金屋藏娇的本事可厉害……不过今天我看到有人悄悄往司暮君屋里送人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两人兴致勃勃地一顿瞎猜,正聊得兴起,其中一个忽然疑惑地哎了声,拽了拽另一人的衣袖:“你看看那边有个人……”
  他下巴往那边一抬,示意道:“我看见他刚从司暮君屋里出来的——”
  两人登时打了鸡血似的,刷得站起身来,三两步跑过去,将人拦了下来。
  走得近了,看清少年模样,两人有一瞬失神。
  谢清霁此时套着的少年身还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五官还未完全展开,犹带几分稚气。
  不过也不难看出,待他来日长成,必定又是个容貌隽美的好郎君。
  但这都不是重点。
  少年身上衣衫单薄,质量算不得上好,虽然已尽力整理过,但仍有些褶皱一时半会消不去。
  衣领就是其中一处——它不顾谢清霁三番几次的镇压,非要顽强地翘起一角,露出少年一小截锁骨。
  一抹暧昧的红痕就在那衣领下锁骨上冒出头来,若隐若现。
  修行之人眼都比较尖,在黑夜里也能清晰视物,两弟子看见了这痕迹,立刻脑补出一场大戏来。
  他们压了压吃瓜看戏的热切心情,状若无意地惯例询问:“你是谁?这大晚上的要上哪去?”
  谢清霁自动忽视前一个问题,只把司暮的名头拖出来挡着,淡淡道:“司暮让我随意。”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好好思考一番,没什么心思应付弟子们,冷淡地微一颔首:“劳烦让让。”
  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无形释放,两小弟子陡觉四周气温都降了几度,下意识就噢噢了两声,也没发现他对司暮君没用敬称,就顺从地让开了路。
  直到少年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小弟子才反应过来:“啊!”
  另一人要比他冷静,没好气地扯着他回身:“别乱叫!吓我——啊!司暮君!”
  方才还在屋里的司暮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正幽幽地看着他们。
  小弟子急忙行了个礼,然后就见司暮君绷着声音问:“人呢?”
  小弟子呆了片刻后反应过来,抬手指了个方向,问:“是方才您屋里出来的人吗?他说您让他随意……”
  司暮君皱了皱眉,皱得小弟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偏头盯着谢清霁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半晌后才转过头来,抬手指自己的脸:“看到了吗?”
  “啊?”
  “他泼我。”喝醉了酒的司暮君用指腹抹去下巴的一滴酒,面无表情地重复道,“看到没?他泼我。”
  两弟子心里皆是卧槽了一声暗叹真会玩,表面上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弟子们将他喊回来,任您惩罚?”
  这显然不是司暮想要的答案,他脸色一沉,显而易见不太高兴,低沉着嗓音嘟囔了几句,末了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再搭理小弟子,转身又摇摇晃晃回屋里去了。
  小弟子大气不敢出,直到司暮君也不见了影,才松了口气,神色古怪地对望一眼。
  “方才,司暮君说什么来着?”
  “好像说……要找人告状。”
  ……找的谁两人都没听清,只隐约听见了“师叔”两个字。
  大概是听错了吧,司暮君眼下可是飘渺宗辈分最高的人,哪里还有师叔呢。
  小弟子们默默地想着,看完了热闹,最终还是匆忙去向上头管事报告去了。
  吃瓜归吃瓜,那少年毕竟不是宗门中人,万一出了事,他们可不想担责任。
  ……
  却说谢清霁,他从司暮那儿脱身后,便一直挑着小路,避着巡逻弟子走。
  薄云遮月,月色浅淡。
  谢清霁回想起方才在司暮屋里看见的画卷,心底微沉。
  那画卷随意卷着,被扔在软榻边,微微展开了一点,露出来半只倾倒的酒杯,以及司暮的私印,痕迹都很新,看着是最近画的——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谢清霁看见了落款的时间。
  那时间……距离他与天道一战,已过去百年。
  谢清霁捏了捏眉心,他再自恃冷静,也有点接受不能自己一闭眼一睁眼就来到了百年之后。
  还不知占了谁的身体。
  谢清霁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没琢磨出后续该如何,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动静。
  他敏锐地回头,身后是一株枝叶茂盛的矮树,正哗啦啦抖着树叶。
  片刻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抖落一身绿叶,随手扒拉了一下被树枝蹭乱的头发,然后冲谢清霁一本正经地笑了笑。
  “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出来今夜有同道中人出现——兄台,你也是睡不着出来赏风景的?”


第3章
  少年在说什么,谢清霁没听懂。
  谢清霁只从少年的装束上分辨出他并不是飘渺宗的弟子,便沉默地看着他,以不变应万变。
  谢清霁不回话,少年也不尴尬,他挠了挠头,笑得眉眼弯弯,爽朗道:“我开玩笑啦!你也是来参加入门试炼的吗?我叫迟舟,你呢?”
  少年眼底有着好奇,清澈的眼一眨不眨地望过来。
  入门试炼?
  谢清霁略一思忖,很快明白过来。
  一个宗门想要维持地位和实力,就得不断吸收新鲜血液,飘渺宗是修仙道第一宗门,深谙这道理。
  每年这个时候,飘渺宗都会举办入门试炼,安全无恙通过试炼的人,就能成为飘渺宗的新入门弟子。
  谢清霁心念微动,一个想法冒上来,他顺着少年的话往下接:“嗯。”
  嗯完看少年仍旧眼巴巴地看着他,谢清霁迟疑了一下,眼角瞥见天边弯月,现编了个名字:“弧月。”
  少年终于和“同道中人”互通了姓名,哎了一声,正打算说什么,却被一声怒喝打断了:“迟舟!”
  他一个激灵,转头就看见拐角处有人健步如飞地走了出来,满面怒容,看样子气得不轻。
  少年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就往谢清霁身后缩,缩到一半想起来不能拿刚认识的好兄弟来当挡箭牌,于是他又顽强地探出头来,飞快地认错三连:“我错了我忏悔我有罪!”
  来人是负责安顿看管新弟子的管事,刚任职不久,一板一眼地按着规矩办事,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偏生上任不过三天,就来了个最大的麻烦。
  他风风火火地赶到两人面前,正打算看看这回迟舟又拽了谁来一起造作,结果看清了谢清霁容貌,脚步一顿。
  片刻后他神色古怪地确认道:“你是……君上屋里跑出来的那位?”
  ……
  两刻钟后,管事带着两条小尾巴回到迟舟的住处。
  将某个试图凑热闹的人扔回屋里,哐一声关上门,管事转头看谢清霁。
  少年有些清瘦,背挺得笔直,视线落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份有些尴尬不明,这气质倒是很稳。
  管事在飘渺宗待了很久了,见多了形形色色各种人事,对这种状况波澜不惊,认出谢清霁之后立刻就传讯给上头。
  他没有直接联系司暮君的权力,通讯符一层层传上去,等了好一阵,才收到司暮君的回复——一张潦草凌乱写着个“可”字的通讯符,浸满了酒气。
  他低头看通讯符,再次确认了一遍:“君上说可,那既然你选择参加试炼,又和迟舟认识,那我便将你们安排一处住——他爱胡闹,你别跟着闹就成。”
  谢清霁心说司暮都醉得不成人样了,八成都没仔细看通讯符,随手就给回复了……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淡淡应了声好。
  管事还待吩咐几句,门被拉开,迟舟探出脑袋,振振有词地辩驳:“这不是胡闹——君子去看风景,怎么能说是胡闹呢,这顶多算是件优雅的——”
  管事弯腰抄起一块石头砸过去,迟舟笑嘻嘻地缩到门后,催促:“好啦好啦规矩我最懂了,我来给弧月说,时间不早了,您快回去歇息吧!”
  催走了管事,时间也不早了,迟舟邀着新室友一块去洗漱。
  谢清霁摇了摇头,他独来独往惯了,能和刚认识的人一屋同住都已是难得,这邀请自然不会应下的。
  迟舟见他实在不愿,也不强求,简单说了位置,自己先去了。
  少年一走,屋里恢复寂静。谢清霁站在属于他的床铺面前,竟觉一丝荒谬的寂寥感涌上心头。
  他其实不是爱悲春伤秋的人,只是这接连发生的事叫有些他措手不及——于这尘世间而言或许已过百年,但对他来说,只是睁眼闭眼两天之间。
  谢清霁站了片刻,定了定心神,开始整理床铺。
  他以前独居飘渺峰时也是不让弟子们来伺候的,更多时候都是随手捏团小雪人,或者折根小树枝,用术法拟成人,替他收拾。
  不过现在灵力凝滞着,没法用术法,只能自己亲手收拾了。
  这些事谢清霁倒也不是不会,只是因为少做而显得有些生疏,那锦被也只是普通的锦被,比不得他屋里的柔软和服帖。
  于是等到迟舟推门而入,谢清霁都还在和那总翘起一角的被角作斗争。
  少年错愕地看着他,讷讷道:“弧月,你铺被子的技术真好……”
  平整洁净,一丝不苟……可他们等会儿不是要睡觉了吗!
  谢清霁动作一顿,闷头沉默了一会,从怅然中抽身。
  他转身,正打算去洗漱歇息,结果一抬眼就被一团金灿灿晃花了眼,呼吸都一窒。
  少年已经飞快地脱了鞋袜外衣蹦上了床。他穿着一身金丝里衣,正利落地抖被子,看起来像个会动的大金块。
  向来偏爱素净的谢清霁语言不能,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自觉这样盯着人看很失礼,强行让自己转开了视线,但片刻后又被吸引了目光。
  迟舟的被子……抖开之后……也是金灿灿的……
  迟舟注意到他的注视,停下动作,挠着头嘿嘿一笑:“是不是太亮了些……我们家就喜欢金色,我爹妈怕我离家不习惯,给我塞了很多惯用的东西来。你讨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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