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云婉婉又道:“你也要参加论道大会么?”
相长宁笑着答道:“正是。”
“长宁师兄修为这样高, 一定能一举夺魁的。”
闻言, 相长宁却想到了什么, 答道:“倒也不必夺魁, 只需小会场比试取个第二名就可以了。”
云婉婉却误以为他谦虚,更是雀跃道:“师兄何必妄自菲薄?咱们清虚宗的弟子,区区一个魁首,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区区一个魁首?”路过的玄清道君瞥过来一眼,清冷地道:“既是区区魁首,想来你此次必然是把握十足,胜券在握了?”
云婉婉不防突然这一声,吓得吐了吐舌头,玄清道君见她那副娇憨耍痴的模样,便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来:“你若把这吹大话的力气用在修炼上,不多,只需三分,倒不必我来操这许多心思了。”
云婉婉立即垂首,聆听教诲,大概是见相长宁在一侧,玄清道君也没有多说,吩咐她一句好好练剑,便离开了。
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云婉婉才悄悄抬起头来,抚了抚心口,松了一口气,道:“哎呀,又被师父念叨了,叫师兄见笑了。”
她说完,又左右看了看,向相长宁道:“长宁师兄,我先走了,师叔若是问起,就说我回去练剑了。”
相长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应答:“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云婉婉见到他那笑容,心头略微有些发虚,仿佛被看穿了一般,赶紧脚下抹油溜远了。
过了片刻,秦于晏过来了,随口问道:“方才是云婉婉在这里?”
相长宁点点头应了一声,秦于晏又道:“她人呢?”
相长宁道:“唔,她说她回去练剑了。”
秦于晏一听这话便知道有假,哼笑一声:“骗鬼去罢,我们回去了。”
“嗯。”
却说云婉婉那边回了自己的住处,没多会便从后门溜了出去,顺着巷子一路走到底,那边又是别的园子了,她在墙根处站了一会,纤纤十指翻动间,便有一只小巧的白鹤飞起来,朝园子里头去了。
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云婉婉小声道:“蝉儿,我在这里。”
园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名女子探出头来,正是那冷蝉儿,她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云婉婉颇有些委屈道:“你近日怎不来找我玩了?我一个人无聊得很。”
冷蝉儿左右看了看,便将园门掩上,过来道:“道君不是让你去练剑么?”
云婉婉摆摆手,道:“练剑图的是心境,才来了新鲜地方,我如何静得下来?练也白练,整日坐在屋子里,人都要闷坏了。”
冷蝉儿幽幽叹了一口气,云婉婉见她神态不对,道:“你怎么了?看着不大高兴一般,莫不是谁惹你了?”
冷蝉儿轻咬下唇,道:“你若想与我一道说说话,来这里便是的,我……我就不去你那边了。”
云婉婉一头雾水道:“你从前不是很喜欢往我那里跑么?咱们能一处玩,又能见到我师叔,岂不是正好?”
冷蝉儿正犹豫间,云婉婉又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道:“你还记得那一夜约我师叔去茶楼,见到他的那位好友么?”
冷蝉儿脸色微微一白,只是云婉婉并没有发现,她道:“记得,怎么了?”
“嚯,”云婉婉略微睁大眼睛,高兴地道:“原来他是我师叔的侍剑弟子,这些年一直不在宗门内,如今我才知道,我竟然还有一位师兄。”
冷蝉儿的嘴唇张了张,道:“这样?”
云婉婉继续道:“他人很好,还送了我一些有趣的小玩意,那日你走的太匆忙,下回你来,我引你见一见他。”
冷蝉儿有些不自然地道:“不、不必了。”
云婉婉不解道:“为何?”
冷蝉儿一想起那张笑吟吟的面孔,便立刻就会记起当初在轩窗旁听到的那一声咳嗽,还有那个掉入草丛中的瓷瓶,只觉得心中思绪混乱,随口掩饰道:“我、我有些害怕他……”
云婉婉惊讶道:“他又不像我师父那边严肃,为何怕他?”
冷蝉儿怕的自然不是相长宁这个人,但是她又没办法与云婉婉说,遂只能胡乱转移话题,道:“我也说不上来……对了,你师叔近来可有什么异常?”
云婉婉莫名其妙地道:“没有?”
冷蝉儿略微松了一口气,又确认一遍道:“果真没有?”
云婉婉使劲回想了一下,觉得她师叔确实正常得很,遂道:“果真没有,你有什么事情么?”
还没等冷蝉儿放下心来,云婉婉又道:“只是我最近几日被关在院子里,师叔也不常出门,是以碰面的次数倒是不多,不过长宁师兄常与师兄一道出入,想来师兄有什么异常,他肯定能一早便发现的,怎么,你问这个事情作甚?”
冷蝉儿倏然抬起眼看她,眼睛微微睁大:“你说什么?”
云婉婉莫名道:“我说,得回去问问长宁师兄,他成日跟在师叔后面,情况自然比我清楚,怎么了?”
冷蝉儿心乱如麻,反射性地摇摇头:“没、没什么。”
云婉婉眉头微皱,道:“蝉儿,你今天可是身体不适?怎么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冷蝉儿心中想的是别的事情,听了这话,勉强笑了一下:“是有些,不如……不如咱们改日再说话?”
云婉婉鼓了鼓腮帮子,道:“好罢,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
待云婉婉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冷蝉儿才转身回了园子,脚步匆匆地往前走去,没多久就碰上了一人,差点与人撞了一个满怀,女子哎呀惊叫一声,看清楚了来人,道:“蝉儿师妹,你这急慌慌的,是要去哪儿?”
冷蝉儿一见那女子,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再顾不得什么,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师姐,你之前给我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女子听了这话,啊呀笑了,道:“你拿去用了么?”
冷蝉儿抿着唇,道:“师姐之前说,那东西让喜欢的人闻了之后,便会心悦于我,可是真的?”
女子笑道:“自然是真真儿的,簪花楼的东西,你师姐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弄来的,随随便便就送给你了,可见你师姐我真是疼你。”
她说着伸出纤指点了点冷蝉儿的额头,道:“怎么?看你这模样,倒仿佛出了什么岔子?”
冷蝉儿白着一张脸,道:“我、我确实是拿去用了。”
女子道:“那东西名叫吹梦香,女子是闻不到的,只有男子才能闻到,且香味浓烈,你若是用我教你的方法,将装吹梦香的瓶子摇一摇,这时你身上便会留下吹梦香的气味,再将剩下的吹梦香放在身上,没事便去心怡的男子跟前转悠转悠,直到他将所有的吹梦香都闻进去了,此后再耐心等个三四日,然后么……”
她说着,便轻笑起来,冷蝉儿嘴唇颤了颤,道:“然后便如何?”
女子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簪花楼的吹梦香就这一点好,它虽然发作得慢,但是并不突然,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反而让人觉得十分正常,若他将所有的吹梦香气都闻进去之后,夜里便会梦见你。”
她说着便娇笑起来,道:“若是梦得次数多了,他自然会喜欢上你,这吹梦香是不是妙极?对了,你既拿去用了,如今效果如何?好不好用?”
冷蝉儿白着一张脸,道:“我、我不知道,师姐,那香若是被两个男子闻了呢?”
女子奇怪地道:“这有什么,不拘男女,在这吹梦香的作用下,都是一样的效果。”
她说着顿了一下,迟疑道:“师妹,你可别告诉我,你师姐我花了数千灵石买来的东西,你倒把它送给了两个男人用了。”
冷蝉儿差点要哭出来了,嘤嘤道:“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
秦于晏: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相长宁:我也是,做了一个梦。
两人互视一眼,相长宁拱手:告辞,就当做无事发生吧,我要去另外找房子了!
作者君:哈哈没想到吧?.jpg
第104章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便到了论道大会开始的日子了, 相长宁随着秦于晏一行人去了寒渊城内城,比试会场的擂台正是在那里。
论道大会分为两个会场,一为小会场, 一为大会场, 小会场乃是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参加, 大会场则全部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两个会场所在的位置也不同, 毕竟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是十分明显的。
清虚宗的这些宗门弟子, 自然是要去参加小会场的, 待到了擂台旁时, 早已有许多修士等在那里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甚至就近的树上,或屋顶上都挤满了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过分。
云婉婉惊叹道:“好多人啊, 这若是一个个上去比试, 得比到什么时候去?”
相长宁听了, 便笑道:“自然不是一个个比了, 乃是宗门之间的比试。”
这就是他为何非要厚着脸皮挤进来清虚宗弟子队列的原因, 像论道大会这种比试, 基本上不会邀请散修, 即便是请了, 散修势单力薄,相当于一个人对上一个宗门十几号人,赢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等着,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最后通常都是落败收场。
云婉婉道:“那我们今天是与哪个宗门比试?”
旁边一位弟子答道:“是天隼门,一个小门派罢了。”
云婉婉喜道:“那这一回我们岂不是赢定了?”
几名弟子便热切地讨论起来,相长宁抱着双臂在一旁,笑而不语,却见秦于晏过来道:“比试要开始了,你们且随我来。”
一干弟子连忙应下,小会场中一共设了十座擂台,每座擂台左右,都各设立了一座高台,以供参试的修士休息用,正对着清虚宗的那一座高台上,已有七八个修士在了,大概就是天隼门的弟子了。
主持比试的人是一个中年修士,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道:“现在比试正式开始,请两方各出一名修士上擂台,一经决定人选,就不可再做更改。”
听罢这话,秦于晏便转过头来,向身后的宗门弟子道:“你们谁愿意先去试试?”
他一发问,便有三两名弟子站了出来:“弟子愿与一战!”
“弟子请战!”
秦于晏笑了一下,打量那几人一眼,语气温和道:“不急,这一场便让莫志成上。”
被点到名的弟子颇有些激动,拱手道:“弟子定不辱命!”
他说完,便一个纵身,身形利索地落在擂台上,此时天隼门也派出了一名修士,两人俱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不相上下,莫志成拱了拱手,扬声道:“这位道友,请!”
他话音刚落,便祭出自己的剑来,唰地一声,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白光,如同一道白刃,划破晴空,紧接着,整个人便扑了出去,那一瞬间,就仿佛与那剑光化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清虚宗这边的弟子见了,立即抚掌喝彩:“好!”
“莫师弟这一招惊鸿游龙剑真是妙极!”
“能中么?”
相长宁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中不了。”
声音未落,果不其然,莫志成的剑光扫过,扑了一个空,对方竟然消失了,他心中一惊,还未等探出神识来,便感觉身后传来些微动静,下一瞬间,若刀枪乍鸣,莫志成下意识闪避开去,只见一道金光擦着身旁划过,将他的道袍撕裂了一道口子。
那金光一个盘旋,又飞了回去,落在天隼门的修士手中,竟然是一把金钩,莫志成眉心微凝,持剑而立,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脚下一动,长剑带起一片晃眼的剑光,他再次扑了出去,那天隼门的修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径自迎了上来,两人顿时斗作一团。
台上打得激烈,清虚宗的几个弟子们看得也是捏了一把汗,各个都紧张无比地盯着那擂台上的动静,唯有相长宁半靠在柱子上,颇有些无聊地四下环顾起来,他还是头一回来这小会场,每个擂台旁都聚集着修士,热闹得仿佛赶集一般,人声鼎沸,不时伴随着惊叹声和喝彩声,喧闹无比。
明媚的阳光自外面洒落进来,等秦于晏注意到相长宁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打起了瞌睡来,半张着嘴靠在台柱旁,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完全不受那些嘈杂的人声影响。
秦于晏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简直有些佩服他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放松睡着的本事。
云婉婉也见到了,伸出食指冲众弟子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相长宁身边,露出一个窃笑的表情,然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符纸来,注入灵力,霎时间,她手上洁白的肌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很快就蔓延至脸颊两侧,整个人就变成了黑黢黢一团,乍一看上去确实有些惊悚。
众弟子见了她这副怪模怪样,都笑得直打跌,又不敢大声,怕惊醒了相长宁,遂都憋得十分辛苦。
云婉婉凑到相长宁跟前去,确保自己的脸正好能占据对方的视线,然后伸出黑乎乎的手在相长宁的脸上摸了一把,秦于晏见了,不由略微皱了一下眉,正欲开口,却见相长宁的睫羽颤动了一下,他醒了。
秦于晏遂默默闭了嘴,看着那人微微睁开眼,明亮的阳光落尽他的眼底,衬得那眼眸如深色琉璃一般,竟折射出极其漂亮的光华来,令人不由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