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别想了想,说:“也行。”
盛玉宇闻言立在床头柜上,静静的等待慕别接下来的动作。
慕别将容话重新平躺回床上,眼神扫过对方那张血色极淡的薄唇,说:“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盛玉宇在旁边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应和的点头,“你说得对。”
慕别拿起水杯喝下一口药,俯身,单手掐住容话的下颌,唇微张,他以唇贴上,把药渡到容话的口中。
盛玉宇的两只耳朵惊的耷拉下来,遮挡住自己的双眼,大叫道:“流氓!”
慕别空着的手打了个响指,盛玉宇叫喊的声音瞬间消失。一口药成功喂入容话的腹中,他直起身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药,再度俯身贴回容话的唇,周而复始,一连数次,等到喂完最后一口药,他退开唇时,在容话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意犹未尽道:“味道不错。”
也不知说的是药,还是别的东西。
盛玉宇仿佛僵石一般立在床头柜上一动不动,慕别又打了一次响指,他僵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盛玉宇的耳朵猛地竖起来,气呼呼的质问慕别,“你怎么可以亲话话!你在占他便宜!”
慕别用纸巾擦去嘴上残存的药汁,说:“我在喂他喝药。”
盛玉宇道:“那你也不能亲他的嘴,他的嘴巴是要留给他未来媳妇亲的!”
慕别理了理自己干的差不多的发,“我不这么喂,你说我用什么喂?”
盛玉宇一时语塞,辩驳的声音变弱,“那你也不应该这样”他说到这里不知联想到什么,兔耳朵一下子垂到了柜面上,有些沮丧的道:“话话的童真没有了,被你抢走了,留不到给他媳妇了”
慕别掠过容话翻身上床,心情颇好的应答道:“没错,就是我抢走了他的童真。”
盛玉宇想再质问慕别,可又觉得人家只是在帮助容话喝药。但一想到容话的吻被慕别夺走没能等到成亲给他喜欢的人,顿时觉得哀伤无比,悻悻的关了夜灯,钻回容话的被子里。
临睡前悲伤的想,自己身为容话的朋友都这么伤心,如果容话明天知道了肯定会比他还要伤心,暗暗在心里决定,把这件事守口如瓶,对容话绝口不提。
翌日清晨,容话第一个从梦中转醒。
他看见安安静静睡在他一侧的慕别,和两人中间隔着的一只小黑兔,一时缓不过神。
小黑兔蜷缩着身体似乎睡的不太舒服,只见他翻了个身,舒展了四肢,前腿蹬在了慕别的头发上,慕别蹙了蹙眉,他却舒服的长大了嘴,嘴角有透明的液体摇摇欲坠。
眼看要滴到慕别的头发上,容话顺手抽了张纸,轻轻擦掉小黑兔嘴边的唾液。睡的正香的小黑兔察觉到异样的触感,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看见容话眼含淡笑的望着他。
盛玉宇的睡意一扫而空,他踩着慕别的头发靠近容话的脸,用前腿摸了摸容话的脸上,“话话,你终于醒了”
“抱歉玉宇。”容话致歉道:“让你担心了。”
盛玉宇摇着头说没有,又用脸上最柔软的毛蹭了蹭容话的头,“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打电话的,害你为我涉险,为我受伤,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卷入危险里了。”
容话脸上的笑稍淡,他坐起身靠在床头,用两只手掌捧起盛玉宇,严肃的说:“你下次如果再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打电话求助的人一定要是我。”
盛玉宇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我让你受伤了。”
“我们是好朋友”容话抿了抿唇,“我虽然和你们妖怪比起来很弱小,但是如果你身陷囵圄,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拼死也会的。”
盛玉宇用爪子揉了揉眼睛,小声说:“可是我不想你死,也不想你受伤。”
“我也不想你死,也不想你受伤。”容话抚平盛玉宇卷起的毛,“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玉宇。”
盛玉宇强忍着泪珠不从眼眶里流出来,他埋着头从容话的掌心里跳出来,跳到容话的肩膀上,四肢扒住容话半边脖子,抽噎道:“你也是我的亲人,话话,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亲人”
容话拍着盛玉宇的小身体说好,柔声道:“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留在黑漆漆的洞里,我保证。”
盛玉宇呜咽着一个劲说好,眼泪鼻涕糊了容话一脖子。容话也不生气,任由盛玉宇抱着他的脖子哭,安慰的顺着盛玉宇的背。
慕别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点评道:“两位,兄弟情深。”
盛玉宇松开容话的脖子,瞟了慕别一眼,哽咽的骂道:“流氓”
慕别置若罔闻,“你说什么?”
容话也将眼神放在了盛玉宇身上,似乎也想询问他刚刚在说什么。
盛玉宇对上容话清澈干净的眼,昨夜种种涌上心头,他心痛不已,泪没憋住,变得汹涌。
容话猝不及防,忙给盛玉宇擦眼泪,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越哭越厉害?”
盛玉宇有苦难言,接过容话的纸巾自行擦拭,摇头道:“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慕别打了一个哈欠,懒懒道:“我昨晚给你喂药的时候你不肯喝,最后没办法了,我只能用嘴”
“啊——”盛玉宇突然大叫一声,盖过了慕别的话音,“话话你饿了吗,我们下去吧,我给你做早饭吃”
慕别笑看了一眼盛玉宇,意味深长道:“其实我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盛玉宇闻言,犹如五雷轰顶般僵直在容话的肩膀上,三瓣嘴一动不动。
容话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慕别下床洗漱,笑意温和,“没什么,只是我和你的兔子朋友之间多了个秘密。”
盛玉宇一头栽进被褥里,悲伤的呢喃:“小王子的童真没有了早就没有了”
容话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字音,“什么童真没有了?”
盛玉宇忙强打起精神,对着容话乐呵呵的道:“没有,你听错了。”
容话狐疑的点头。
容话隔天去医院照了个片,检查结果出来,脚踝韧带轻微拉伤,走路需要用一段时间拐杖。不过好在原来受伤没有痊愈的肩膀在掉下来时只有一些划伤擦伤,没有伤及到根骨。
卢轶看见容话杵着拐杖来上学,先劈头盖脸的数落了容话一顿,结果二话没说,主动承担起了接送容话上下学的工作。
容话原本没好意思接受,但连着半个月下来,卢轶都在上学时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下课时要么两人是同一节课一起放学,要么就是卢轶一早出现在教室门口等他。
这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容话也渐渐习惯了。他杵着个拐杖上下学挤公交确实有些麻烦,用了卢轶接送,减轻他不少负担,容话在心里默默的记挂着对方这份情。
这天下了晚课,卢轶也是一早就候在了教室外等他,路过的同学赞了句“友谊感天动力”,被卢轶打闹着拍了回去。
卢轶一路把容话送回家,两人临别时,容话邀请道:“这周末,我想邀请你和卢老师以及衡星管家来我家里做客。”
卢轶不假思索答应,“可以点菜吗?”
容话回想了一下自己还在靠着仅剩不多的老本过活的状态,缓慢的点头道:“可以。”
卢轶满意的点头道:“成,我们一定到。”说完,驱车离开。
容话转身进门,刚走入花园没两步,就听见了汽车的引擎发动声,似乎还是从空置了许久的停车库里传出来的。
容话疑惑的朝车库的方向望过去,一辆银灰色的bhi突然从车库里来了出来,摆了一个在容话看来不算流畅的漂移,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的天窗打开,露出窗顶,逐渐变成一台敞篷跑车的模样,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身影跟着显露出来。
慕别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黑丝束发,脸上带着银边的黑墨镜。
只见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动作优雅的摘下墨镜,露出精致的脸,对容话笑了一下,轻佻道:“小帅哥,一起兜个风?”
正文 第42章 话中人08
容话又做了一个梦。
为什么他会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那是因为他眼下面临的景象, 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会出现。
头顶是流动的湛蓝海域,珊瑚海藻, 游鱼鲸群。脚下是蔚蓝天空,浮云流动,细风和煦。天与地如同镜像一般逆转, 美好的景象下隐藏着一种极不协调的违和感。
容话身处一片雪白的花海中,花海长于天空中,无根无尘,却能飘浮。这时有风吹过,花枝摆动,花海霎时如幕般荡出弧度, 连绵不绝,白的纯净无瑕,美的圣洁脱俗, 已不像尘世的景象,倒像是仙域一般。
一片花瓣落在容话的肩膀上,他取下放在鼻尖轻嗅, 没有味道。不是他从前所认知的花里的任何一种。
鱼群在游动时吐着泡泡,容话听见水花咕噜的声音,一圈圈的气泡在头顶上不断前行,像是在给他暗示, 提醒他不应该再留在原地。
容话跟随着群鱼的游动方向, 离开花海。花海广阔, 一眼望不到边际, 他不徐不缓的走着,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听见“噗呲”一声,气泡接二连三的破碎,一阵白光闪现过后,他的眼前多出了一道身影。
银白的发齐腰披散,宽松的灰衫罩在他肩头,他站在蓝水河畔的中央,身形挺拔。河面倒映出他的背影,河中水色澄澈散发着晶莹的光,他像一道被漫天星海环绕的水中月,无波无澜,幽静和缓,却又极易被一阵轻细的波纹,碾碎成残影。
“缪斯。”容话望着这道背影,脱口而出。
他自幼学钢琴,难免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又正是青春年少,满怀绮念的年纪,他就如同每一个热爱艺术的人一样,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梦中的缪斯女神会是什么样子,而眼下这位,似乎正是迎合了他的幻想而生。
容话的缪斯转过身,赤着脚踏水而来。离的近了,容话看见他的缪斯,拥有一双桃眼,瞳色金如琥珀,眼尾垂中带翘,面容精致。右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此刻正往内陷着,像是在笑。
容话越看他的缪斯越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而他的缪斯这时候已经跨过蓝水河面,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在叫我?”低沉又和缓的男声。
容话陡然意识到,他梦中的不是缪斯女神,而是位缪斯男神。
一瞬的诧异之后,容话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看见他的缪斯脚上还残留着水珠,提醒道:“你的脚湿了。”
“没关系。”容话的缪斯不以为然,并不在意脚上的水,而是问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缪斯啊”和自己幻想中的人见面,少年的语气里藏着点难以察觉的羞赧,“你不是我的缪斯吗?”
他的缪斯闻言,轻笑一声,回答道:“对,我是你的缪斯。”
得到证实,容话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半拍。他想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打量他的缪斯,但又担心自己的言行太过直白鲁莽,冒犯了他的缪斯,只好压抑住心里的澎湃,向他的缪斯伸出手,绅士的问:“我是容话,可以和你握手吗?”
容话的缪斯比他高,容话需要仰视他的缪斯,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礼节慰问。他的缪斯亲切的伸出手,“可以。”
容话露出欣喜的笑,礼貌的只轻握对方的指尖,“谢谢。”
握完之后他也不好意思多停留,下一刻就要收回手。他的缪斯却在他收手的中途反拉住他的手,圈在掌心里。
“除了握手,你不想再做别的?”他的缪斯抵在他耳边问。
“可以吗?”容话被缪斯握住的手有些无所适从,“会不会,太冒犯你了?”
“不会。”他的缪斯极为平易近人,温声含笑,夹着一丝隐晦的引诱:“只要你想做的,都可以。”
容话难掩恍惚的症状,就像醉酒一样。”
容话听得一头雾水,缓慢的从床上坐起,“什么醉酒?我没喝酒啊。”
“不是酒,是你每晚喝的藻藻鱼。”盛玉宇拿出还剩半罐的黑药泥,拍了拍,“喝多了会出现类似醉酒的状况,就像吃过感冒药想睡觉一样,没事的话话,你不用担心。”
容话似懂非懂:“所以我刚刚是醉酒了?”
“刚刚?”盛玉宇指着窗外的天光,“已经过去一整晚了。”
“我醉了一晚上?”容话对这件事毫无记忆,甩了甩头,“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盛玉宇老老实实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是半个小时前被慕别叫过来的,你要是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应该问问他,他昨天一晚上都和你在一起的。”
容话捂着额头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慕别进厨房替他洗杯子,再然后,就是他做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记起梦中景象,容话的头疼一扫而空,“玉宇,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