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更像是公事公办的感觉。”谢九看着道森的表情,继续推论道,“所以说,是有人让你到这里,力所能及的满足我,但又不希望被我看出来……”
道森的表情有些奇异,谢九意识到自己已经命中靶心。
谢九慢慢吸了口烟,眸中闪过丝狡黠。没有如同道森预料那样问出那个人是谁,反而话风陡转。
“既然那个人让你帮助我,那就尽你所能吧。现在说破了反而没有被发现的顾虑了,对吧?”谢九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要求,“现在我需要Neil和巴迪的资料,要详细。”
道森放松了紧绷的背脊,低下头也给自己点了根烟,却不抽,任由白烟袅袅。
“你不明白。”道森开口道,语气温润的仿佛一切都没变。他摇摇头又重复一遍“你不明白。你以为你是最普通的数千人中的一个,但对于他来说,你是独一无二且不可或缺的。”
他?
谢九皱起眉头,听着道森一字一顿道。
“我当然会帮你。”
***
工作人员来敲牢门时,谢九正在和亚撒玩扑克牌。牌是那天食堂事件后来自别人的上供。谢九没什么狐假虎威后的忐忑。在给亚撒解释了半天斗地主规则却得到一脸茫然时,只能遗憾有了牌却不能愉快的斗地主。
谢九把所有牌打散,在床单上像洗麻将一样搓着牌。
“这是扑克牌占卜游戏,据说很灵。红方梅黑四个种类代表你以后会遇到的人。红心是女伴、方块是男伴、梅花是朋友,黑桃是情敌……强度方面ace是最高,从上往下依次减弱。你的年龄是十九岁,所以给你准备了十九张牌,好了,来抽吧。”
这是谢九没钱炸金花时和胖子用来消遣的玩意。谢九用它算了几次胖子和香花之前的感情,奇准无比,结果明明摆那着俩人就是没可能,可胖子那厮偏偏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九把洗好的牌摞在一起,背面花色朝上均匀的呈扇面形展开。
亚撒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抽出了其中的一张递给谢九,谢九接过一瞅,笑了。
“方块九,意思是会有个不错的男伴侣在未来等你?”谢九嬉笑着“……可以的。”
他和往常一样开起了玩笑。不过这次亚撒看起来有点沮丧。谢九连忙正色,他又洗了一遍牌。
“不笑了不笑了,别担心,我来看看……”谢九把牌重新摊开,这次是代表他年龄的二十张牌。
“等我出去后给我个正点的姑娘吧,比春花那个疯女人漂亮点就行。性格温柔,最好做饭好吃……”谢九在心中默念着,本来指尖停驻在了边缘的一张牌上,可一股奇妙的感觉控制着手指选择了中间的那张。
谢九把纸牌在手中摩挲了一阵,正要翻开时就听见皮靴和地面碰撞的声音,他脸色一变,迅速把手中的牌往床底下一塞,亚撒也有眼色的用被子把床单上的纸牌全部盖上。
工作人员先是环视了房间一圈,看见谢九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后,才舒了口气。紧接着他敲了敲栏杆,语气甚至称得上是和善。
“那位要见你。”
等谢九走后,亚撒把头伸进床底够出了那张牌。
一张明晃晃的方块ace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方块ace代表的是,最强的男性伴侣。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权能代表。
“这样啊……果然。”
***
因为之前审判日的缘故,这次其实是谢九第一次平和的审视这个房间。镂空壁纸上有一幅瑰丽的挂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整体风格极为简约。靠近窗台的画框中依次描绘着天火坠落索多玛和庞贝古城火山喷发的场景,最后一张是众骷髅拥簇着拿着权杖的天使。
……拿着权杖的天使?
房间里静悄悄的,谢九小心的往前探了两步。在察觉到身边异动时,他抬起手臂——已经迟了,抬起的双臂瞬间被桎梏在墙壁上。
似曾相识的气息一下笼罩在周身,看着无声把自己逼近墙角的高大男人,谢九仰起头,故意把自己脆弱的脖颈显露出来。
——那是种示弱的表现,把会导致一击必杀的破绽主动献给敌方,以退为进。
在路上他已经好好把道森提供的资料又再脑中过了一遍,尤其是关于Neil的好恶方面更是重点。
面前的男人是个相当恐怖的变态,喜欢一切温顺听话的事物,无论死活。据说曾经有只养了五年的纯种萨路基猎犬因为撒欢时蹭破了他的皮肤而被残忍的拔光了所有的牙齿和毛皮。
这还不算完,在狗死后,男人就把它没有皮和牙齿的肉块做成了标本,并宣称这是他最爱的一条猎犬。
“Neil,”谢九面上丝毫不显恐惧,他一点不避讳的说出男人的名字,如同低吟情人间的絮语,“上次的审判日之后,我会经常梦见你……”
谢九停顿住,男人的手指在轻轻抚弄他的喉结。
“继续说。”Neil淡淡道,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谢九咽下口水继续道:“虽然我记不清梦的情节了,但那些梦感觉很好,而且……就算在平时,我也会想起你……”
谢九垂下眼眸,并没有选择和Neil对视。他现在背诵的是执行小组为他准备的剧本,配合着‘舒亚’这个角色,先抑后扬。
适当示弱,装作佯攻,徐徐诱敌深入。据说对这种变态一打一个准。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我小时候父母会经常吵架,他们把东西乱砸在墙上,玻璃杯被摔得稀碎,我会躲在桌子下面用手死死捂住耳朵,假装一切都还好,爸爸酗了酒之后就会打妈妈,我好怕,但我只会哭……”
谢九局促起来,话语也显得语无伦次……通通是剧本里要求的做派。
从脖颈处流连的手指来到了左胸——谢九的心脏正剧烈跳动着。Neil凝视着他,逐渐转深的眼眸像是无声收紧身体的王蛇。
第8章 暴露的身份
谢九飞快的瞄了一眼上方的男人,又急忙低下头:“所以我从那时起,每次哭泣时我就会默默祈祷,我想要变得强大。所以上个月,我在黑市上弄到了枪,然后闯进一家住户的卧室……”
“我醒酒后才发现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谢九说的声嘶力竭,眼睛上像被蒙了一层水雾。
“您的高贵与强大让我深深的震撼……我才发现原来您原来就是我卑微祈求着的那盏光,您简直像我幼年无助哭泣时无数次祈求着的神……”谢九被放开了,他跪倒在地仰视着Neil“请原谅我对您名誉的玷污……像我这么卑微的人不敢触及您衣角,只希望仰仗着您的光辉,侍奉于麾下。”
“是么。”谢九发自肺腑的剖白显然取悦了Neil,男人嘴角微勾“那么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谢九说出了早就烂熟于心的底稿“小到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大到……唔……”推进口中的异物阻止了他的话。
冷汗顺着背脊划下,因为说不出话来,谢九只能讶异的望着Neil。
……
水渍落在地毯,印下一小片阴影。谢九脑子几乎是发木的,他感觉一股硝烟残留物的味道弥漫在嘴中。
……果然是个变态。
面前的男人俊美如神铸,但手中的动作却格外放肆。而跪地的青年只能在这柄凶器随时会走火的恐惧中一次一次地承受着Neil的玩虐。
背后紧贴着冰冷的壁纸,谢九手指狠狠攥着腿下的地毯,他的双腿仍然呈跪坐状,左腿的裤子被地毯摩擦着像上卷曲,生生露出一截小腿……他连脚尖都紧绷着,恐惧和厌恶从背脊处蛇形而上,那截白皙的小腿硬是被糙砾的地毯磨出了红印。
“唔……”
谢九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像只被强捉住的狐狸,被迫取悦猎人,被迫展示着美丽的皮毛,一旦有点想要反抗的意思就会被狠狠惩罚。瘫在地毯上的双腿无力站起,像是被生生挑断了脚筋。此刻他只能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为了能继续活下去而拼命讨好着猎人。
像是甘美的毒素让观者为之上瘾。
被打开的保险栓无声的威胁着谢九,所以他只能选择顺从。但在此刻的Neil眼中,青年乖巧的就像曾经养的那只猎犬。黑色靴尖轻点着地面透露出主人的好心情。
谢九心里其实憋屈的要死。为了不崩人设,他只能悄悄瞪着Neil,那双深绿色的眼眸中渗着阴冷。男人另一只手揉捏着谢九的左耳垂,如同抚弄着宠物。
——Neil碰触的正好是装有通信器的位置。
在他碰触到皮肤的一刹那,谢九被吓得一激灵。他强忍着喉头的不适,假装是被带的往前错了一点,Neil的指尖正好擦过略微凸起的通信器。
但钨钢管也因为他的动作而直入喉中,猛烈袭来的呕吐反应使谢九喉头一紧,他急忙错开头。不过尚未进食的胃里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他撑着墙壁喘气,总算站了起身。
谢九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用手背擦过下巴上的水渍,眼角依然泛红。
“做到这步,可以了么?”他看向Neil时眼尾微微上挑。
意外的,Neil并没有要求继续。那把沾满液体的利器被重新放进抽屉,男人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古典雅致的黑桃木桌子。
谢九并没有松懈。
眼前的变态根本难以捉摸,无论是行动轨迹还是思考模式……从道森那里得来的资料对付男人实在效果有限。
如果露出破绽,自己必死无疑。
Neil有双过于冰冷的眼眸,和那块冷翡翠色瞳仁形成对比的是他身上笔挺的黑色军服。严肃的制服被他穿的极为优雅,里面的衬衣一丝不苟的扣到了脖颈,同为黑色的领带在衬里服帖的束着。
和刚才暴戾肆意的君主完全不同,此刻Neil更像是第一次见时斯文内敛的模样。
谢九不敢松懈。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确保自己能对他说的任何话都作出正确的反应。
“柏科大学每年的开场舞是?”
怎么也没想到男人会提出这个问题的谢九愣了一秒。
“……春之茶花。”
谢九早已把柏科大学所有知识背的滚瓜烂熟,这种基础问题更是信手拈来。
在他回答完后,屋内沉默了一阵。待Neil的视线攫住他时,谢九突然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跳给我看。”
噩梦成真……
谢九顿时想给他跪下,且不说《春之茶花》一向是由女性领舞来跳,各种姿势极考验柔韧性。就凭他的三脚猫功夫,怎么着也不可能把原曲完美演绎。何况……他压根不会啊!
都忍到了现在,不可能让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
(如果Neil知道舒亚在柏科大学念过,那应该知道舒亚根本不会跳这首曲子。)
“我……我……”谢九只能赌男人会不会给自己个台阶下。他故意表现的很结巴,像个演砸的小丑“我……可能……”
“想留在我身边?”
“想!”
谢九回答的极其坚定。
Neil眯起眼睛,那闪烁的冷翠眼眸中闪动着恶劣,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几乎毫不掩饰他的残忍。
“破例给你另一个选择,躺在上面。”
……
谢九挪动步子,他走的极慢,垂在后面的指尖微刺进肉中。Neil凝视着缓缓走进自己身边的猎物,展唇微笑。
谢九站定在桃木桌前缓缓躺平身体。宽大的桃木桌躺一个人其实绰绰有余,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手臂自然垂在身体两侧。身侧穿着笔挺制服的Neil动作丝毫未变,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他们的地位此刻昭然若揭:一个是悬而未落的刀,一个是任人宰割的鱼。
等待断头台落下的时刻最为煎熬——
谢九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的肉,烤成几成熟加什么佐料全凭男人的心情。
桌上青年眨眼时颤动的睫毛像是蝴蝶翩然的翅膀,Neil把手随之覆上,感受着着手心的脆弱,微痒的触感让人沉溺。
Neil眼中的恶意在青年看不见时翻涌着快要溢出,手心下柔软而顺从的小生物马上就要被卸下所有的威胁,从此以后只能臣服在自己身边。
阴冷而腐朽的心脏被甜美的汁液充溢。桌上的小狐狸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他的地盘,肆无忌惮的显露爪牙。可它并不知道自己的骄傲会引起所有肉食动物内心最阴暗的欲望。
Neil俯身从冰柜里拿出烈酒,垂下的发丝蹭到了小狐狸的脖颈,青年瑟缩一下,睁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很快,不会痛的。”面对马上要成为自己所有物的小狐狸,Neil格外的耐心,甚至在他额角烙下一吻。
开完瓶后,他干脆利落的把瓶中所有液体一丝不剩的倾倒在青年脸上,被那股冰凉的水柱激的一颤,桌上的人侧过头。酒液随着耳廓滴在黑桃木的桌子上,他的脖颈到头发全部被酒液濡湿。
——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项,你只能自己选择让我完成这一切。
鼻腔里也呛进液体。谢九此刻极为狼狈,左耳因为侧头的动作而被剩下的酒液淋了个透,连耳孔里也进了酒液。
——不管你被谁放进来的,从今以后你只能属于我。
Neil从旁边的抽屉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在阳光下,那抹银色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眸色如酒液沉淀般愈来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