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打成那样,却懵懂地发觉了自己的感情,玄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心里有点甜,更多的却是酸涩与心疼。
沈时冕察觉到了玄赢的口是心非,低声道,“哥哥心疼我了?”
玄赢说不出不是,却又不想让他得意,便不肯回答。
不知不觉,两人的姿态再度暧昧起来,不久之前玄赢还被沈时冕压在同样的位置吻的喘不过气,难免有点影响玄赢的发挥,他艰难地保持着自己的气势,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借着鸳鸯线骗我,害我白白担心那么久?”
说到这个,玄赢再度找回了自己愤怒的感觉,明亮的双眸瞪着沈时冕,坚决不被他蒙混过关。
沈时冕这回倒是痛快认错,“是我太贪心了。”
不等玄赢反驳,沈时冕便直接解释道,“我以为哥哥讨厌我,骤然因为鸳鸯线的缘故才与我亲近些,哪怕知道这种方式不正当,也希望能借此机会感受到一点你对我的在乎。”
玄赢生气地反驳,“万一我只是因为神器,像羽画那样,你怎么办?”
他是推己及人,自己担忧的事情,也替沈时冕担忧着。
偷来的虚假的爱,终有泡沫破碎的时候,厉霄与羽画的前车之鉴始终让玄赢心有余悸。
虽然语气很糟糕,但沈时冕品味到了玄赢语气中的在乎,心软得像要化开,他的阿赢、他的哥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本能地爱上了玄赢,单方面地承受着爱而不得的酸楚与对方冷漠的拒绝,许多年也舍不得放手。
事实证明,他的本能是对的,剥开玄赢外层那个冷漠的表象,内里的甜美与柔软让他疯狂。
沈时冕便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那也值得。”
一句简单的那也值得,猛然就把玄赢的怒火扑灭了大半,就剩一点小小的火苗,一旦知道沈时冕默默地喜欢他这么多年,就实在难以生气。
自己只是喜欢沈时冕几个月,一个月不见沈时冕也不确定对方的心意就这么坐立难安,神思不属,在自己对沈时冕不假辞色的这么多年,沈时冕又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心软归心软,要给沈时冕一个教训的念头还是根深蒂固,不然沈时冕这个黑到骨子里的家伙,不知收敛,还不知要怎么把他啃的骨头都不剩呢,玄赢又不傻,明白了沈时冕的心意后,先前那些沈时冕用言语陷阱给他下的套自然都回味过来了。
好你个沈时冕,在小世界幻境里还假惺惺说让自己拒绝他,后面还有什么诱导自己说是不是也爱他之类的言语陷阱显然也都是早有预谋的。
玄赢越想越气,扑灭的火苗又窜了起来,猛地将沈时冕的手拍掉,斜睨他,“你还想在床上弄哭我?”
沈时冕用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玄赢却冷哼,“很好,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要上床了。”
我看你还怎么弄哭我。
正文 第 105 章
玄赢这回是铁了心, 暗下决定无论沈时冕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心软,势必要给他一个警告, 不然按沈时冕的性子, 一定会得寸进尺,一步步压榨更多的福利。
——和沈时冕斗了这么几年,有些事情玄赢还是摸清楚了的。
他也确实没冤枉沈时冕,沈时冕对他从来不知餍足, 不加抑制和打压的话,玄赢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虽然现在招架起来也很艰难就是。
玄赢放完了狠话,满意地看着沈时冕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但很快又古怪并迟疑地确认,“只是不让睡床吗?”
还只是?玄赢狠狠皱了皱眉头,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过于仁慈了,但还没等他检讨出结果, 非常善于观察他的沈时冕立刻转换口风, “那么总该有个期限吧?”
玄赢被他带偏了思路,认真考虑了一下,“看你表现。”
沈时冕心里已经软成一片了, 他的阿赢总是嘴硬, 想想那些被销毁的信纸上的内容, 他就更想把玄赢的好全都据为己有,只能说玄赢真的很能装,而那时候沈时冕也真的太小太单纯, 看不透玄赢凶狠的态度下的柔软与温柔。
只是他发现得太迟,在玄赢无从察觉的地方,沈时冕已经一步一步扭曲到了现在的地步,他的性格在最重要的少年时期被重塑与定型,再也不可能回到曾经单纯的童年。
但只要有玄赢在,玄赢陪着他不会离开抛弃他,他就能管住自己心中的野兽,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
玄赢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沈时冕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惩罚生效了,十分满意地补充道,“不许找借口蹭床。”
沈时冕却低笑一声,“好,都听哥哥的,哥哥要早点原谅我。”
每次听沈时冕叫他哥哥,玄赢都觉得耳朵发麻,不自在地抬头看天,光天化日的,他和沈时冕躲在灵泉里干嘛呢?
亲得抱得差点出事,终于从情感危机中脱离的玄赢捡回了自己的理智和羞耻心,灵泉也泡得够够的,道侣也确认没丢,感觉颇为志得意满,摸摸沈时冕被灵泉热气熏得格外好看的脸,“回去吧?”
沈时冕却自然地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哥哥还有什么要问的,不一次性问清楚?”
玄赢心里冷酷无情地想,问也不在这里,再问下去,天知道能发生什么,刚掐灭了你在床上把我弄哭的可能性,换个地方就行了吗?
斗争经验丰富的玄赢怎么可能给沈时冕钻空子的机会。
于是玄赢不动声色地撇开脸,“回去继续说,这里不方便。”
沈时冕似乎有些失望,还在试图引诱玄赢犯错,“我的阵法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的。”
玄赢自然知道他阵法厉害,但这是重点吗?灵泉实在是个过于危险的地方,两个人衣服都湿透了,玄赢对自己的定力更是不太有信心,必须远离这个不安全的情境,免得一不小心就把持不住。
因此玄赢不为所动,扬扬下巴,“你不回去我自己走了。”
沈时冕计策失效,无奈只能跟着玄赢离开了灵泉。
两人回到玄赢的院子,斑斑豹脸懵懵地看着他们来去如风的模样,深沉地沉着小脸舔了一下脖子上凉凉的巨蛟缓解压力。
到了客厅中,气氛就正常多了,玄赢颇为满意,继续先前的询问,“你闭关一个月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沈时冕不是因为解除鸳鸯线后躲着他,那就没必要一个月都完全不露面也不联系,要说真是跟着沈蕴闭关,玄赢也不信,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沈时冕顿了一下,轻飘飘地答道,“师尊留我闭关,要帮我疗愈之前沉积的暗伤罢了。”
玄赢信他才有鬼,不满地撇唇,“你这话骗别人可以,想骗我还差点。”
沈时冕眸中泻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阿赢原来这么了解我?”
玄赢又被无意识地撩拨到了,暗骂了一句妖孽,现在不和他做对了,改变策略专门使美人计,还是这么卑鄙,玄赢艰难抵御他的阴谋,仍然严肃地板着脸,“啧,别转移话题,心虚得太明显。”
沈时冕不但要转移话题,他还避重就轻,“先前说过师尊身怀邪气,我看不透他的来历也不知他的目的,只是避免节外生枝最好顺着他的意思。”
玄赢完全没被糊弄过去,追问道,“那他为什么突然要留你闭关?”
除了感情,玄赢在其它方面一直很敏锐,沈时冕微微叹气,无奈地看他,“此事已经解决了,阿赢不必担心。”
玄赢收敛了表情,沉默了一下,认真地盯着沈时冕,“我想知道,以前是我没能力护住你,现在我们已经是道侣了,我不能再逼着自己对你的事视而不见。”
从前因为怕自己和沈时冕的关系会引起沈蕴和玄清子的警觉,而给沈时冕带来更多的祸端,玄赢只能硬下心肠,加上沈蕴的表面功夫一直做得很好,玄赢偷偷观察过很久,确认起码沈蕴对沈时冕明面上一直很好,他和沈时冕不相认会更安全,才放心地想要赶走疏远沈时冕。
只是沈时冕实在太执着了,每次都被他打伤了打不过,还要坚持凑过来,每每让玄赢又气又心疼。
沈时冕心中一动,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口,又酸又痛,原来得到玄赢的感觉比想象中的滋味还要美好千万倍,玄赢这样,叫他如何能放手?
不可否认,沈时冕对玄赢那种沉寂下来的一点微妙的恨意,其实一直没有消失,但这份恨意最后催生的不是怨毒,而是让他有些扭曲的心思,他想折腾玄赢,看他哭,看他难耐的样子,也来自于这份奇特的恨意。
而现在,这份恨意逐渐消融了,玄赢给他留下的创伤,都在一点点被抚平,他表情略有怔松,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坦白。
“哥哥,”沈时冕走近玄赢一步,“可我不愿意让哥哥看到我糟糕的一面。”
玄赢疑惑道,“你还有什么糟糕的样子我没见过的?”
沈时冕眼眸暗了暗,“当然有,还有很多,哥哥永远不知道,我能有多可怕。”
玄赢认真考虑了一下沈时冕能有多可怕,严肃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沈时冕被他完美的逻辑噎了一下,玄赢永远能给他意外之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阿赢想听,我说便是。”
玄赢方才满意,“这才乖。”
语毕奖励地亲了一口沈时冕的眉心。
沈时冕趁机抓住他的腰,磨蹭着玄赢的脸颊,讨价还价,“但是我说了,阿赢不能害怕我。”
玄赢不屑地嗤笑他,“我发现你最近很飘,哪来的自信我会害怕你,嗯?”
沈时冕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起来,“真的不害怕?”
玄赢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沈时冕的下一句便是,“不害怕为什么要罚我不许睡床?”
玄赢耳根发烧,“这是一回事吗?”
沈时冕又开始仗着自己长相和表情的优势,端着高岭之花的面孔说不着调的话,“原来哥哥不是怕被我弄哭才故意用这个惩罚我?”
至于怎么弄哭,就不必再多重复了。
玄赢再次恼羞成怒,“有完没完?再啰嗦,你连凳子都没得睡了。”
沈时冕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玄赢,“我们回来那天,唐愈师兄说师尊有事找我,我去了之后,师尊便提起了我们要结契的事与剑魄碎片。”
这两件事都是玄赢关心的,他一时忘了沈时冕可恶的言行,“他想要剑魄碎片吗?还是不同意结契?”
毕竟沈蕴不一定和玄清子一样存着欺骗感情趁机双修夺剑魄的心思,不符合一直以来沈蕴建立的形象——不像玄清子根本没掩饰。
鉴于当初玄赢和沈时冕被玄清子和沈蕴一人一个瓜分的过往,这是比较合理的猜测,玄清子想借用结契让玄赢强取沈时冕的剑魄碎片,沈蕴未必想不到这一层,应该会有所防范。
沈时冕点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玄赢便有些茫然,沈时冕继续道,“师尊说,他作为我的师尊,半个父亲,不愿意干涉我寻找道侣的自由,但剑魄碎片是凌霄阁无数先辈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他没有权利决定它的风险,若我执意要与阿赢结契,就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玄赢下意识就着这个逻辑猜测,顿时紧张起来,“他想把你身上的剑魄碎片拿走?”
剑魄碎片要转移,沈时冕要么双修要么死,除了玄赢外,其他人无非是这两种方式,无论哪一种,只要想想,玄赢就忍不住浑身的火气,想杀了沈蕴,哪怕现在沈时冕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谁敢碰沈时冕伤沈时冕,玄赢都受不了。
见他这么气,沈时冕倒挺愉悦,说明玄赢真的很在乎他。
沈时冕没吊玄赢胃口,“师尊说,他有两全之策,有第三种方式可将我体内的剑魄碎片转移给他。”
“不可能。”玄赢立刻否决,得知自己的身份和得到小湛赢剑后,他隐约会有些感觉。
沈时冕道,“师尊是这么说的,我没有质疑的余地。”
基于这个理由,沈蕴便顺理成章让沈时冕留在了孑立院,务必要在玄赢和沈时冕结契之前将碎片转移。
现在沈时冕好端端的,剑魄碎片也仍在在他体内待着。
玄赢放缓了呼吸,想知道沈蕴的“第三种方式”蕴含着什么样的阴谋,沈时冕又为了度过这次危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什么。
正文 第 106 章
玄赢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面上却没显露,只托着腮等沈时冕分辨清楚。
沈时冕这回没卖关子, 一旦确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他就会立刻从善如流,不做无谓的挣扎——那样除了会让玄赢生气之外毫无用处。
“师尊的意思是,他最近得到了新的方法,能尝试直接剥离剑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