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勉强压抑着愤怒说：“原本情况没有这么糟糕，但联邦有一些人总觉得和平万岁，主动向非人类国家提供了你掌握着很多尖端知识的消息。”
而后，在两方共同深扒之下，林秋玄的事迹很快传遍了联邦。
这些读作“极端鸽派”写作“带路党”的人，在舒城看来脑子都有点问题，偏偏行事风格飘忽不定、背后牵扯众多，所作所为让他们防不胜防，除了林秋玄，连他们五个的生活和事业都受到了一定负面影响。
林秋玄听到这里，陷入沉思。
在他本身的设定里，当然没有极端鸽派这种听起来就不靠谱的势力，可空降上司为了剧情足够黑深残，特意补充了这个设定。
以极端鸽派的尿性，一旦联邦的未来和资料片重合，这个国家必然会走向最悲惨的境地。
林秋玄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即使依旧对这个世界有种虚幻感，他还是希望属于人类的国度能好好的。
目光落在戚十洲身上，林秋玄问：“除了修复药剂，这些年联邦还研发过什么新东西吗？新能源机甲？尖端智能控制系统？”
第12章
林秋玄记得，当初在论坛上发帖时，向他求助的不只有戚十洲、陆知秋和舒城，还有两位特殊的技术党也向他提问过。
他那时以为两人是游戏中的高端玩家，一一给出了解答。
按照他在地下仓库的经验，他告诉两人的知识很有可能在联邦相应领域实现，如果这两位同样是联邦人，那联邦科技应该得到了一定强化。
戚十洲回答说：“联邦这些年确实将一些尖端技术投入实践和应用中，部分已经取得成果，其中使用最广泛的包括精神修复药剂的低配版精神舒缓药剂、比之前机甲技术直接领先50年的泛用型梵雀机甲系统。”
精神舒缓药剂与梵雀系统都是林秋玄在论坛上提过的东西，他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数。
看起来，他之前在论坛上发表的帖子，已经给联邦带来了不少正面影响。
注意到林秋玄的神色变化，本来有些插不上话的舒城适时说：“其实两年前精神舒缓药剂就已经开始量产，不少被精神力暴动困扰的患者因此得以存活。”
林秋玄听得一愣：“两年前？”
舒城：“对，有两年了。”
戚十洲漠然看了舒城一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林秋玄身上。
“我精神海出问题不久舒缓药剂就被研制出来了。”他避重就轻地解释说，“这是你提供的知识中，最早实现量产的一种。”
林秋玄注意到的重点却不是这个。
“戚元帅，两年前你的精神海就出现过问题，那你今年……”多大了？
戚十洲眸光一闪，直接转开话题：“我去年就已经治愈了。”
林秋玄很欣慰这个答案，但他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闷不做声半晌，突然想起舒城遭遇绑架也是个重要节点。
按照他的设定，舒城遭遇绑架这一年是35岁，而戚十洲比舒城要稍微大一些，同一年，他应该是37岁。
37岁……
戚十洲已经37岁了？！
林秋玄整个人都被这个答案打懵了，甚至下意识问出了声。
戚十洲沉默两秒，掩住眸中不断闪动的光芒，低声问：“是……我年龄太大了吗？”
林秋玄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舒城见状，唇边止不住挑起个弧度：“37岁正值壮年和青年的分割线，戚元帅也是一脚迈进黄金时期的人了。”
他语气中带着点幸灾乐祸，戚十洲向他投去一瞥，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淡和莫测。
“黄金年龄没什么不好。多几年经历就多几年积累，做事能更周全一些。”戚十洲平静地说，“我很感谢上天能让我年长几岁，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舒城挑挑眉，没有接话。
林秋玄木然望着两人，想到自己在地下仓库时光顾着救人，没有及时发现年龄这个么大个问题，心中就满是懊恼。
他记得非常清楚，在论坛上第一次遇到戚十洲时，对方只有17岁，还是个少年。
3个月后，他从地球来到联邦，而戚十洲，则从17岁的少年变成了37岁的成熟男人。
二十年……
二十年是个什么概念？
地球和联邦巨大的时差让林秋玄震惊不已，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之中，魂不守舍地和戚十洲、舒城回到医院，直到舒城因为问题最严重、率先被医生叫去检查，他才在医院走廊上回过神来。
林秋玄慢慢“哦”了一声，低头琢磨半晌，后知后觉地问：“陆知秋不在吗？”
戚十洲没有隐瞒：“他公司出了些事，先一步回去处理。检查比较复杂，舒城出来还要等很久，你先病房休息一会。”
林秋玄就问：“戚元帅跟我一起去病房？”
戚十洲说：“不用叫我戚元帅，叫戚十洲、十洲都可以。我送你回去。”
林秋玄没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犟：“戚十洲，我有话想问你。”
戚十洲偏头看向林秋玄，露出个带着疑问的眼神。
林秋玄抿抿唇，愧疚让他有些踌躇，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直到进入病房才真正问出口。
“你那时候在论坛里……我、我没有和你说话时，你是怎么渡过的？”
神色骤然变淡，戚十洲背对林秋玄关上病房门，再回过头，就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坦诚说：“一般是自由行动，偶尔会汇报一下进度。”
知道他没说假话，林秋玄良心隐隐作痛。
戚十洲17岁那年迫降荒星，从第一次在论坛向他求助到获救离开荒星，按照游戏设定，应该足足经历半个星际年。然而当时他在论坛上将这一切当做另类《lifele》，和帖子另一头的戚十洲互动只有不到两天时间。
整整190个星际日，换算到地球上，恐怕不足10分钟就是一天。
自由行动，汇报进度。
戚十洲口中这两个词听起来轻巧，可林秋玄只要一想到那天夜里，戚十洲每隔一个多小时就发在论坛上的进度汇报帖，心情就十分复杂。
地球的一整晚，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短短□□个小时的睡眠，但对于戚十洲而言，却是星际的几十天，是一段漫长的、难熬的、孤独的时光——
举目四望，孑然一人，荒野挣扎，艰难求生。
戚十洲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等待唯一能联络到的人给他回帖？
间隔一个多小时的询问，对戚十洲而言，又是强忍了多少天？
那一年戚十洲只有17岁，即使在地球上也还是个未成年！
林秋玄定定望着戚十洲，见戚十洲神情重归淡漠，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情绪更多些。
他想安慰戚十洲，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他想要道歉，又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
戚十洲明明白白从林秋玄眼中看到心疼，垂下眼睛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薄唇中吐出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平静。
“抱歉，我之前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强调。请不要为这件事内疚，也不必为过去的一切有压力。无论等你多久，我都心甘情愿。”
他重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秋玄：“我希望你能开心。”
林秋玄低声说：“对不起。”
戚十洲说：“请不要道歉，并不是你的错。”
林秋玄心中五味杂陈，凝视着戚十洲柔和下来的眉眼，再次说：“应该道歉的，对不起。”
就算是星际，二十年也不短了。
戚十洲隐约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欠了我一声晚安。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听你亲口说一次。”
林秋玄心头一软，一时冲动，当即许诺说：“我今晚就对你说，以后也对你说。”
戚十洲有些诧异地看了林秋玄一眼，到底答应了。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在病房休息一阵，舒城就做完检查急匆匆赶了回来。
他担心戚十洲趁他不在，对林秋玄耍小心眼，一推门第一件事就是观察两人之间的气氛。
等他注意到两人靠得很近时，脸色就变得糟糕起来。
林秋玄没有注意到他表情变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和戚十洲谈起正事。
“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记得我没在论坛上放过照片。”他问。
舒城眼神一凛，马上放下心头那点不快，同样盯紧了戚十洲。
他也很好奇，大家都没有见过先生，为什么戚十洲就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戚十洲眼神一闪：“在通讯软件上看到的。”
说着，他取出便携光脑打开了软件，将简略信息展示给林秋玄看。
舒城凑在一边也跟着看了一眼，见上面真的有林秋玄的照片，难掩震惊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我的没有”。
戚十洲不疾不徐地说：“不知道。”
舒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想到这个软件本身来的就古怪，思索一阵还是信了。
林秋玄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两眼，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舒城都信了，他觉得戚十洲多半没说假话，也跟着点了点头。
戚十洲收好光脑，站起身来，问林秋玄：“该去做检查了，我陪你？”
林秋玄没拒绝，跟在他身后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舒城好好休息。
舒城忙说：“我不累。”
林秋玄皱皱眉：“你马上要去另外一个诊室治腿，最好还是呆在这里，不然医生一会找不到你。”
舒城一噎，知道林秋玄说得都是事实，只能无奈地应了一声。
戚十洲瞥了他一眼，伸手虚虚环住林秋玄的肩膀，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带林秋玄走了。
舒城目送他们两人远去，视线一直钉在他们两人快要碰在一起的肢体上，眼神越来越阴沉。
好一个戚十洲，这是真踩着他上位了！
默然枯坐良久，舒城在医生到达之前，终于按捺不住不甘，不停拨出同一个视讯。
反复被拒绝多次，对方终于被烦到接通了。
舒城一整表情，不等对面开口，就露出隐隐带着得意的笑容，炫耀般地说：“我找到林先生了。”
第13章
和舒城视讯的人一接通联络，就听到这样一句饱含炫耀的话，视线在舒城表情完美的面孔上扫了一圈，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容。
“是吗？那可真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这种看不出好赖的人，会是最后一个找到秋秋的。”他不以为然地说。
舒城毫不意外对方的嘲讽，冷笑一声说：“秋秋？萧寒声，先生全名叫做林秋玄，你还不知道吧？也是，最初知道先生全名的，除了戚十洲就再没别人了。”
被唤作萧寒声的药剂师眼睛轻眯，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知道了。”
舒城：“你倒是不着急。看来你还不知道，第一个找到先生的人是戚十洲，他现在正陪在先生身边。”
萧寒声面上笑容一淡。
舒城见状，又说：“不只是戚十洲，陆知秋也早我一步。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同样不知道。”
萧寒声的笑容彻底消失，凝视着舒城的眼神冰冷如刀锋。
“刻意给我视讯，又抛出诱饵……舒城，你这是对付不了戚十洲，想和我结盟？看来你记性不大好，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我和你以及戚十洲是情敌吗？”
舒城嗤笑：“那我也提醒你一遍，最初是你先认为先生对戚十洲特别，想和我联手先将他三振出局的。”
萧寒声表情变都没变：“那是我眼光精准。你准备用什么消息换取合作？”
舒城被他语气弄得心头冒火，闭了闭眼，才说：“戚十洲手中的通讯软件和我们不太一样，里面有先生的照片。”
萧寒声瞬间坐直身体，严肃地问：“照片有没有泄露？秋秋现在并不安全。”
舒城说：“这还用你提醒？即使我很讨厌戚十洲，也不得不承认他心眼真的是多。”
说到这里，舒城就顺势提了一下戚十洲是如何踩他上位，又如何隐瞒消息的。
“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萧寒声依旧不以为然，“我们五个都是一丘之貉，不管是换了谁，都会向其他人隐瞒秋秋的消息。”
舒城听他连自己都骂，平静地嗯了一声：“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找先生？”
萧寒声眸中冷光一闪，压低声音说：“我手头还有些烂摊子要处理，暂时没法过去。戚十洲我来对付，你只管盯着陆知秋。”
舒城心领神会：“你要联系莫语？”
萧寒声一笑：“他闭关研究机甲这么久，消息可不灵通。我和他可是知己，总要帮他一把。”
两人心照不宣地挑挑眉，对彼此露出个假模假样的笑容，在医生敲开舒城病房门前挂断了视讯，一点都不担心戚十洲趁这个空档专美于前。
他们想的一点不错。
莫语在听到萧寒声说林秋玄已经到达联邦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联络戚十洲。
不过在此之前，他对萧寒声说：“你不用说什么知己的鬼话，谁愿意和你做知己？我唯一的知己只有林老师。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但没关系，我根本不在意你是什么想法，只想早点见到林老师。”
莫语从来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说话直白而坦荡，有时候杀伤力意外的大。
萧寒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嗤笑说：“你难得说句有道理的话。是，知己的位置，只有秋秋一个人才有资格。”
双方万分嫌弃地挂断通讯，莫语锲而不舍地拨通戚十洲的视讯，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的林老师在哪”。
戚十洲淡淡道：“秋玄还在检查。”
莫语紧紧皱起眉头：“林老师病了吗？你怎么照顾他的！你又不擅长生活技能，干什么隐瞒消息？”
戚十洲满脸漠然：“换你头一个找到秋玄，也不想告诉我们。”
莫语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不想。可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怎么会照顾人，肯定要叫陆知秋或者萧寒声来帮忙。”
戚十洲没有回话，只撇开视线，垂下双眼，背影看起来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