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十洲却一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你精神力突破了ss级？恭喜。我记得你之前精神力是a，连续突破容易造成隐患，等事情结束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舒城听出他语中淡淡嘲讽，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关心。有这样的机缘我也挺意外，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回头我就去检查一下。”
说着他看了林秋玄一眼，其中含义简直不能更明显。
戚十洲垂下眼睛，从空气中不甚明显的精神力波动中感受到舒城的不耐，心情竟颇为不错。
舒城自己就是个演员，一见戚十洲这表情就觉得假，转开视线，摸了摸耳垂，同时冲林秋玄露出个充满安抚味道的笑容。
林秋玄眼神一凝，心中错愕。
《星战》中重要的nc就没有他不了解的，很多独属于个人的小动作他都有印象。比如陆知秋，在衡量别人价值时非常喜欢数随身携带的佛珠；比如戚十洲，在暴怒之时就习惯握紧指挥刀或配枪的手柄；再比如舒城，他在内心特别厌烦某个人时，表情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会下意识摸摸耳垂。
舒城还在念书时戴过耳钉，后来被私生子弟弟硬生生从耳垂上扯下，去医院修复完伤口，就再也没重新打过耳洞。
不过这段经历给他带来的影响无法消除，以致他有了这样的小动作。
最初林秋玄听舒城说他们五个人都认识时，还以为他们就算关系不亲近，至少也比一般人强，可看到舒城这个反应，又回忆起陆知秋对戚十洲的态度，他才恍然自己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戚十洲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不满？
林秋玄没有想明白。
戚十洲见状，唇边笑容闪过，很快恢复冷漠，没让林秋玄和舒城察觉，只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看现场痕迹，星盗应该动用了磁轨炮。我在追查你们踪迹的过程中，曾监测到很强烈的能量反应，特意带队过来查看。北源星安全监控中心设备更先进，应该比我更早注意到，只是距离较远，不能马上赶过来。”
他看向舒城，见舒城表情微变，显然已经意识到他的真实目的，只觉得正中下怀。
“磁轨炮威力不小，正常情况下不能动用。北源星是个居民星，监测到这样的能量反应一定会详查。你伤在腿上，我小队中随行军医擅长处理外伤，在监管员到来之前，可以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舒城笑了笑：“那就麻烦戚元帅了。”
他语气平和，隐约带了点笑意，可手指还是习惯性摸摸耳垂，精神力波动也隐隐带上躁动，让林秋玄和戚十洲当场觉察到他的不快。
林秋玄越发不明白舒城态度为什么这样糟糕，戚十洲偏头向林秋玄看了一眼，眼角眉梢都写着习惯了被冷待的麻木，一边请军医过来给舒城治疗伤口，一边指挥其他人帮忙善后。
他向林秋玄解释：“还有些星盗活着，算是人证，现在清点处理，等监管员到达就可以直接取证。”
林秋玄忙说：“我知道，你辛苦了。”
戚十洲怔了怔，脸上不自然和不好意思飞快闪过，似乎极不适应被人这样温和对待，努力扬了扬嘴角，却没有像在医院里那样轻松地笑出来。
“不辛苦。你累不累？先休息一会，我过去看看情况。”
说完，他大步走开，脚步匆匆，甚至有中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秋玄看得内疚不已，当时在医院，他也是用一副戒备的面孔对待戚十洲，戚十洲反而表现得很自然，不像现在这么无措。
依稀记起在晋江论坛上看到戚十洲求助帖时的情形，他凝视着戚十洲的背影，陷入沉思。
当时那位空降上司进组顶了他的位置，头一个要求就是大改资料片，他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下班后跑到晋江论坛上去放松。
说实话，晋江的论坛还是挺有意思的，经常有人发角色扮演帖子，什么《听说隔壁魔法学院这次药剂学考试全军覆没》，什么《仙魔大会即将召开，有没有道友同去》，什么《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bate，直到有一天我兄弟从我身上嗅到了oga信息素味道》，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因此在看到一个论坛id叫戚十洲的发帖求助时，林秋玄丝毫不意外。
但当他真正点进去后，却为其中的内容惊到——
帖子主楼描述的是一个名叫戚十洲的17岁少年，在返校途中受到星盗攻击，星舰爆炸，他也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发现孤身一人降落在荒星的倒霉经历，细节之真实、之完整，都让他忍不住怀疑楼主要么是晴霄的员工，要么就偷看了他给戚十洲写的人物小传。
带着惊奇，林秋玄继续往下看，发现楼主开始描述“他正面临的困境”：经过观察，他发现荒星物种多样，大多是凶残的星兽，天气变化莫测，四下荒无人烟；他本人天赋虽好，却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注射了细胞损毁药剂，光脑也被做了手脚，目前既无法和外界通讯，也不能硬抗星兽。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活下来非常艰难，只好在论坛中发帖求助，希望能找到出路。
林秋玄见帖子中虽然存在bug，比如光脑不能和外界通讯，又怎么能登上论坛，但总体来说和戚十洲少年时期经历相同，以为楼主是通过现有资料片的线索猜出了戚十洲的过往，就兴致勃勃地回帖指点了对方。
那时候，他把帖子当做《lifele》在玩，而楼主则表现得相当知情识趣，该出现时就出现、该消失装作忙碌时就消失，每一次回帖反馈，不管是语气还是执行力，都听话到几乎可以被称为驯服的程度。
林秋玄过去只把这当做戏精之间的默契，时至今日，他才反应过来，那恐怕不是演习，而是戚十洲在走投无路之下，向他发出的祈求。
林秋玄忍不住有些心疼。
论坛上的戚十洲和《星战》中性格完全不同，因为他的插手，经历和小传也有了差别，哪怕之后还遇到过挫折，应该也不会再像资料片里那样偏执。
抹了把额头，林秋玄见戚十洲根本没有自我辩解的意思，忙向他走过去。
戚十洲偏头看向他：“怎么了？”
第11章
林秋玄有心问问具体情况，可戚十洲突然扭头看向他，一下就让他卡了壳。
因为戚十洲时机掐得正好，他下意识停下脚步时，两人之间正好形成一个安全距离，不会让他感觉到压力，可谓贴心到了极点。
但林秋玄心头直发凉。
戚十洲对这种事，未免太过熟练了。
一个人，到底要经历多少次排斥，才能将距离把握得如此精准？
林秋玄简直不敢深想，盯着戚十洲俊美的面孔看了一阵，不想再提起这件可能让他伤心的事，一眼扫到半空中隐约的影子，立刻改变话题。
“那是监控中心来的机甲？”他指着半空问，“我没看到标志。”
戚十洲凝神看去：“看制式，是监管员专用机甲。监管中心隶属议会，和军部并非同一系统，标志的设计和位置都与军部有区别。”
两人说话间，十几架机甲先后落地，监管员和协同办公的刑警们一下来就直奔戚十洲。
戚十洲目光一偏，和刚包扎完伤口、神色有些凝重的舒城撞在一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秋玄对联邦并不了解，而联邦目前正值多事之秋，非人类国家对指导出他们五个人的林秋玄敌意很重，最好不要泄露身份，减少和监管员接触。
有了这个共识，两人默契地放下对彼此的不满，舒城当即配合刑警去做笔录，而戚十洲则在颔首致意后，主动向监管员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可能是因为地下毒气泄露，大部分从磁轨炮下幸存的星盗都因为中毒死亡，军医尽了最大努力，只勉强救回几个。”戚十洲面不改色地说。
监管员们已经通过仪器检测到现场毒气含量超标的情况，闻言没有怀疑，还向戚十洲道谢。而后他们发觉林秋玄体质较弱，身上也没有精神力波动，例行公事询问林秋玄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转移注意力去审讯幸存星盗。
因为中毒，几名星盗要么昏迷不醒，要么幻觉连连，给监管员们的工作造成了一定麻烦。好在当事人之一的舒城情况尚可，提供的情报较为详实，结合戚十洲给出的影像，监管员们很快得出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论：
星盗们买到了假货，武器第一次投入使用就“炸膛 ”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调查结果显示，机甲专用磁轨炮和激光武器爆发突然，能量爆发点、残留点都在星盗群中，绝大多数星盗当场死亡，正和舒城的说法、戚十洲提供的影像一致。
确认结论成立，监管员们考虑到废弃黑市地下毒气储量惊人，雷厉风行地带队赶往星盗基地进行进一步调查。
林秋玄全程听得懵懵懂懂，不知道星盗死亡怎么又和地下毒气扯上了关系，表情就有些空白。
舒城轻松地走回来，一眼看到林秋玄淡漠的表情，还以为他早有预料，会心一笑。
“我看过检测结果了，附近只有我一个人的精神力残留。”
戚十洲不怎么意外地点点头。
林秋玄愣了下，终于有些反应过来——戚十洲是在为他掩饰身份、清除破绽！
他忍不住低声说：“谢谢。”
戚十洲摇摇头：“不用道谢，能保护你，就是我的荣幸。”
林秋玄无奈地冲他笑了笑，眼神温和。
戚十洲敏锐地注意到林秋玄态度多了几分放松和信赖，面上得偿所愿的满足一闪而过，被无意中用余光瞥向他的舒城当场捕捉到，引得舒城脸色登时一变。
因为舒城忽然意识到，戚十洲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针锋相对后突然示弱、刻意提起监控中心、伪装伤心麻木、激他主动配合调查——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踩着多少得到林秋玄信任的他上位，让林秋玄看到戚十洲也能帮忙分忧解难，从而获得林秋玄的怜惜和信任！
眼神当场冷了下去，舒城心头满是怒火，视线像刀子一样刮向戚十洲。
戚十洲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只温声哄林秋玄回医院检查。
林秋玄没有反对，三人很快一起登上戚十洲的机甲。
因为从没见过真正的机甲内部，林秋玄落座后就有些新奇地打量起四周，视线透过机甲观察窗投向远处时，突然发现一队有着联邦军部标志的制式机甲正在靠近。
“这些是？”他看向戚十洲。
戚十洲回答：“是我的下属。因为不确定你所在的位置，我下令分头行动，不久前通知他们归队。”
林秋玄听到答案没有多想，倒是舒城目光沉郁地盯着那几架机甲看了一阵，根本不相信戚十洲的鬼话。
分头寻找林秋玄？
要他说，是分头处理星盗才对吧？
戚十洲对这份怀疑无动于衷。
他低头看向机甲的联络栏，秘密执行任务的下属已经发来一串加密信息：报告元帅，沙玛琪星盗团幸存者全部回归地下基地，因防御设备是次品，遭遇毒气泄漏无一幸存。
戚十洲飞快回道：痕迹处理掉了？
他最得力的下属再次发来一则消息：您放心，全部处理干净了。
戚十洲安静垂下眼，神情放松不少。
既然林秋玄更喜欢他阳光的一面，那他就去做个能让林秋玄放心的人。
他不动声色启动机甲，在林秋玄依旧好奇的目光中轻描淡写提起一个新话题。
“我已经提交过预约，回到医院后就可以直接去检查精神力。”
林秋玄心中一动，说：“只有我们？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曾过度消耗过精神力？等回到医院，你也去检查一下吧，反正……顺路。”
和舒城被强行追加的剧情杀一样，戚十洲在第5部 资料片中因为一场恶战导致精神力使用过度，精神海受到一定损伤。由于前人研发的精神海修复药剂材料稀缺，有一部分甚至已经消失，即使戚十洲当时身为联邦上将，也对此束手无策。
按照林秋玄的设定，到了第6部 资料片时代，戚十洲会在玩家的帮助下通过一种新药治愈伤势，可他那位空降上司为了给戚十洲刷悲壮值，故意设定新药研发失败。恰巧联邦边境在同一时间遭遇大批未知星兽攻击，联邦军不熟悉这个物种，节节败退，戚十洲只好接受特殊治疗，重回前线。
可想而知，空降上司设定的特殊治疗痛苦绝对不小，更不可能全无副作用。
最终，戚十洲受了苦，还没有成功治愈精神海，反而陷入更严重的精神力紊乱中。
林秋玄不希望他落到这个下场。
不过剧情改动导致游戏时间线出现混乱，再加上论坛事件，他实在有些搞不清联邦如今处在什么时期，只能寄希望于通过检查减少戚十洲出事的可能。
舒城不知内情，完全不觉得和戚十洲有什么好顺道的，只是提议来自林秋玄，他只好默认。
戚十洲却领悟了林秋玄的深意，眼神蓦然柔软下来，连语气都跟着柔和了三分。
“不要担心，我的精神海已经得到了良好的治疗。我还是上将时，有药剂师根据你给的配方，成功调配出了低配版的修复药剂，我一直遵守医嘱服用着。”
林秋玄眼睛微亮，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舒城脸色微沉，淡淡插话说：“是啊，知道戚元帅捏着新配方的人挺多的。当初戚元帅病情缓解的速度太快，引起不少人注意，后来……就人尽皆知了。”
他顿了顿，看到戚十洲表情淡去，才对林秋玄说：“也是因为这件事，非人类国家才会盯上先生你。”
林秋玄愣了下：“盯上我？”
戚十洲沉声说：“是，他们对指导过我们的你充满敌意，有传言，他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你从联邦消失。”
林秋玄后背一凉，怔怔盯着戚十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