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看了林秋玄一眼，说：“我一定尽力配合你。我的私人实验室设备在整个联邦都算先进，成员能力也都不错，应该会有帮助。”
林秋玄点点头：“先吃饭，吃完饭我和你去一趟实验室。”
说着，他看向戚十洲：“你忙你的就行。”
戚十洲眼神微变，沉默几秒，气息渐渐变得不稳。
他知道林秋玄是在为他身体考虑，希望他不要太过劳累，但听到这话，他心情还是有些压抑。
他不想让林秋玄从他身边离开。
戚十洲精神力波动渐渐剧烈，萧寒声诧异地打量他一眼，唇边笑容一下变得戏谑而灿烂。
萧寒声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老早就巴不得林秋玄时时刻刻只呆在他身边，现在非常能理解戚十洲的想法和不快。
但就是因为能理解，他才这么高兴。
他的小先生，在不知不觉间就偏向了他呢。
眉头轻轻一挑，萧寒声装作没发现戚十洲精神力有变，一边吃饭，一边和林秋玄商讨之后要进行的实验具体事宜。
戚十洲沉默地在一边听着，全程除了给林秋玄夹夹菜，几乎一句意见都没发表。
饭后，戚十洲才问：“现在去实验室？”
林秋玄说：“时间还早，先不急，我去整理一下资料，一会直接带到实验室去。”
说到底，他只是个策划，最终改良药剂的重任还是要落在萧寒声等人身上，他越早给出资料当然就越好。
想到这里，林秋玄跟萧寒声打了声招呼，让萧寒声在接待室等他一下，自己回房间快速整理了一份基础资料，才和萧寒声一同前往实验室。
戚十洲当然不会让林秋玄单独跟着萧寒声走，借口林秋玄第一次往返实验室他不放心，带着几名特意挑选的下属亲自将两人送到了实验室门口。
林秋玄往外看了一眼，见实验室大门没什么特别的，就从磁悬浮车上走下，顺口嘱咐戚十洲多注意身体。
“时间有点晚了，我晚上也许会呆在这边。那支小队训练是挺重要，但你的健康也很重要，该休息一定要休息，不要强撑着。”他如是说。
戚十洲闻言，紧绷的下颌放松了些，面部线条跟着软化，点头间眸光也显得温柔不少。
萧寒声内心嗤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站在医生角度顺着林秋玄的口风劝了戚十洲几句，见戚十洲表情再次冷凝，才哄着林秋玄往实验室里走。
戚十洲目送两人离去，见林秋玄身影彻底被实验室大门掩住，沉默地收回视线，转身上车。
他的副官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开着磁悬浮车离开萧寒声的私人实验室，一直到戚十洲独自前往特别小队训练场，才把那一口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
接下来几天里，林秋玄果然如他所说那样早出晚归，时不时还会因为太晚而留宿实验室。
戚十洲一天比一天更沉默，萧寒声倒是开心得紧。
林秋玄还以为他是看到药剂改良有成效才开心，也没怀疑，一边盯着用来检测药剂的仪器，一边同萧寒声的助手们说话。
“这两支大概率是成功了，等下让你们萧老师再配一次验证验证。”
几名助手心中一动，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抢先一步将药剂取下，放到一边。
萧寒声抱臂站在一边，脸上没表露什么，心中却在冷笑。
他和戚十洲等人不一样，家世背景非常普通，能成为闻名联邦的药剂大师，全靠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很多人看不到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只盯着他出身平凡、好运遇到林秋玄这一点，怀着别样的心思进入他的个人实验室，野心勃勃试图复制他成名的路线。
他不觉得有野心是坏事，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目的，只要有能力，他就不吝提携对方，甚至平时还挺享受他们在实验室勾心斗角的样子，但这些人不该心眼耍到林秋玄面前。
随手抽出一支试管，萧寒声不用看之前的成品，一双手如穿花拂柳般在试剂间穿梭，不过几分钟，就复制出一瓶几近完美的药剂。
几名助手见状，脸上都露出一点遗憾来。
林秋玄看不懂药剂成色，只看了看色泽，觉得和游戏中的建模差别不大，就点点头。
“再检测看看。”
助手们连忙上前来帮忙，很快确定目前的配方问题不大。
“副作用基本弱化到极限，不再对精神海产生冲击，只是会在能力爆发期间大量抽取精神力，一旦药效过去，使用者会虚弱三到五天不等。”
萧寒声盯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看了一阵，见林秋玄眉头微皱，心头那种奇怪的预感更加浓烈。
“一次改良到这个程度应该可以了，秋玄？”他试探性地问。
林秋玄干脆地说：“还不够，尽量将副作用压制到一到三天。”
说到这里，他环视一周，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心头都是一紧，脑门头顶莫名一阵发凉。
林秋玄却不管他们的心情，属于策划的特性倏倏往外冒头——
“大家辛苦一下，这两天内把配方改一改，以后有时间了给你们放假。”
萧寒声没想到林秋玄一次就要压低一半副作用，还给了时限，稍微沉默一下，才怀着一种“普通策划被主策划为难可以转嫁压力给程序员”的心情答应下来。
药剂师们见状，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很难，但看萧寒声都点了头，也就异常艰难地答应下来，完全没想到策划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只要林秋玄在一天，放假这种事情就遥遥无期。
在心头发凉的萧寒声的带领下，一群人挑灯夜战，还真的在两天内拿出了新配方。
经过仪器检测，药剂的副作用确实被降低到一天到两天之间，饶是亲手参与改良的人也有些震惊。
“我天……我以为林先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的能压到这么低……”
“不不不，副作用时间缩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正吓人的是药剂效果不但没有削弱，还增强了。”
“这……我……林老师不会是早就看出来了，才特意提出压缩副作用时间的吧？”
一群药剂师面面相觑，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41章
萧寒声站在这群药剂师身后，眼神深沉。
他最喜欢别人在林秋玄面前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会让他感到非常安全。
林秋玄却是另一种感觉。
他默默听着药剂师们的话，对他们仿佛完全不清楚某些游戏常识的样子不怎么适应。
当初在华科所时，莫语那群同事个个都称得上基础扎实，除了他讲述的新设定，其他内容一听大致说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前这些药剂师不同，不提新设定，就是给一些固有知识，这些人都很可能闹不清楚。
皱眉看了看萧寒声，林秋玄到底没在人前询问，私底下了解了一下情况。
萧寒声对此不甚在意，只说：“我是普通家庭出身，即使现在被称为药剂大师，绝大多数有背景的人还是不愿意来我这里。我的这些同事大多自学成才，天赋非常高，在基础方面虽然不太扎实，在创新方面却有着别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就是因为学习方法不固化，他们才会有更加灵活的思维和更大胆的猜想，创造力远比科班出身的药剂师惊人。
林秋玄若有所思：“这是好事，但他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没有扎实的基础，所有想象都是空中楼阁，这样怎么可能走得长远？
萧寒声不在意那些药剂师前途如何，但既然林秋玄提起了，他当然会顺着林秋玄说。
“你说得对，他们应该好好补一补基础。”他眼神一闪，问，“秋玄也要给他们上课？”
林秋玄摇摇头说：“我时间没有那么多，让他们自己学吧。之后我会整理一一份理论要点出来，还要麻烦你帮忙圈一下教材。”
说到这里，林秋玄顿了顿，有些不放心这群药剂师。
在他看来，这些药剂师一旦进入萧寒声的私人研究室，萧寒声就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管。以萧寒声对各类知识的掌握程度，他们但凡勤学好问提点，都不至于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微微皱了下眉，林秋玄补充说：“我有时间了会给他们讲讲课，也会抽空考察他们的学习成果。”
萧寒声心中一动，含笑答应下来：“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两人谈话间敲定了药剂师们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涯，彼此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药剂师们一开始则不是很乐意，觉得林秋玄整理的内容太过低端，根本不合适他们这种水平的人学习，但在萧寒声的强势镇压下，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抱着书啃。
随着苏醒药剂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私人实验室的药剂师们学习也进入新阶段，渐渐感觉到林秋玄特意给出的知识点整理有多精辟。
“不瞒你们说，我一开始真的不太看得起这份书单，但是学到现在我才发现，深度分析一些我以前觉得特别简单的知识，很多我想不通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我问过科班出来的朋友，他说这份书单正好能补足我以前的薄弱之处，整理的人要不就是花费了很多心思，要不就是特别牛逼，轻轻松松就能看出我问题大致在哪个方面。”
“我朋友也这么说。不过林老师的话，应该是后者吧……毕竟是连萧老师都能指导的人。”
一群药剂师暗暗羡慕了一会，对林秋玄心悦诚服，连林秋玄说要考试他们都表现得十分积极。
林秋玄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萧寒声上心所致，背地里特意夸了夸他。
萧寒声谦虚道：“我也没做什么，要不是你整理了资料，他们也不会学到东西。”
林秋玄看了萧寒声两眼，觉得他实在太客气了，意外之余，不免欣慰他和游戏中性格有所不同。
现在的萧寒声虽然不能算是小天使，但也是个常常救死扶伤的好人，一定不会像游戏中那样走向黑化之路的。
高兴之下，林秋玄对药剂师们的考试更加上心，等到成绩出来，他还专门看了一下。
确认所有人成绩都达到良好标准，林秋玄放心地给他们上了一课，主要讲述内容就是以苏醒药剂为例，如何将一种药剂变化为低配推广版。
药剂师们万万没想到他会讲这种干货，一个个抱着光脑便携终端呆坐半晌，才猛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他们都是贫困家庭出来的孩子，幼年时没少吃药剂、机甲等东西价格高的亏。
林秋玄不管是研发机甲还是药剂，总会考虑到出一个低配版，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帮助——即使低配版效果注定不如正品，但由于其价格低廉，在提供必有帮助的同时，也会给予贫困家庭希望和动力。
如果这种低配化方法可以推广，那么多少人会因此获利？！
药剂师们动容不已，一个个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点讯息。
包括萧寒声在内，所有人都没觉得林秋玄毫不藏私有什么不对，因为林秋玄以前就是这个作风，却不清楚林秋玄愿意倾囊相授的原因，主要是担心萧寒声出现问题。
萧寒声和其他四个人不一样，他身上没有特别固定的剧情杀，但他作为副本boss，注定要被玩家打败。现在，萧寒声的过往已经发生重大改变，不再作为反派存在，林秋玄无法保证他在其他时间内能完全平安，只能多小心一点。
无论加快各种装备、药品研发进度也好，暂时跟着萧寒声也好，都是出于这种考量。
在林秋玄的严防死守下，萧寒声的处境确实越来越安全。
不过萧寒声不清楚林秋玄的想法，本身又是个特别不喜欢被控制的人，在讲座结束后，他不满所有药剂师都往林秋玄身边凑，未经林秋玄同意，强硬地找了几个借口把药剂师们打法走了。
药剂师们十分遗憾，林秋玄也没想到他能为一点小事这么做，还以为实验室真的有事要办，体贴地让他们先忙，自己回了十七军驻地。
萧寒声笑吟吟地送他离开，回头就给所有药剂师布置了一大堆功课。
药剂师们习惯了萧寒声的作风，完全没有提出异议，如获至宝般抱着笔记就回去做功课了。
萧寒声笑容淡了淡，心情却是更好了些。
这些小玩意儿还算有点眼色。
他随手将实验室的门关上，带着录制了林秋玄影像的光脑回到房间，打开视频循环播放，不管干什么都时不时要扫上一眼。
靠这种方法，萧寒声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但帝都星入夜后，他的好心情却被一通视讯打断。
“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们合作。”眼见林秋玄的影像从光脑上消失，萧寒声脸色一下阴沉下去，眼神如同淬着毒般让人不寒而栗，“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卷发议员闻言一惊，目光扫过萧寒声面孔，很快低下头表示歉意。
“我并不是有意打扰您，您上次的话我都记在心里，闻锦峰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与他相比，我觉得另外几位大人更有资格一些。”
萧寒声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哦？”
卷发议员微微一笑：“那几位大人保证，只要您愿意与他们交易药剂，不管以后是什么境况，除了为您创造复仇的条件外，还一定会帮助你获得林先生的心。”
他在视讯那个比了个爱心，明明白白告诉萧寒声，只要双方达成合作，对方就会帮他得到林秋玄。
萧寒声眯了眯眼睛，坐直身体：“是吗？这个条件可真让人心动。”
卷发议员笑容不变：“是的。毕竟您对林先生的真心有目共睹，任谁看在眼中，都会觉得两位十分般配。”
萧寒声一哂：“般配？”
一个黑了心肠的毒蛇，和小先生这样的举世珍宝般配？
亏这个狗东西能说得出口。
重新靠在椅子背上，萧寒声把玩着一只药剂瓶，琥珀般的双眼浸满了毒液。
“既然你知道我们般配，还敢说这种话？藏头露尾的老鼠没资格和我合作，更没资格说什么帮我赢得小先生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