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死了,你的猫托付给别人了吗?”白杞说罢红了脸摆手解释着:“对不起,我这么问有点奇怪。想必你年纪轻轻,是死于意外吧。”
“没来得及托付,他可能还在等我。”夜谰叹息,见小白猫愉悦地翘起了尾巴,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迟疑道:“这猫,跟我的那只,确实有点像。”
“是吗?”白杞笑着将小猫抱起来放在地上,推了推它的屁股:“去,跟大哥哥打个招呼。”
大哥哥……夜谰喉咙一梗,眼睛飘忽不定地打量了一下白杞:“斗胆问一句……姑娘芳龄?”
“多嘴。”白杞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拉过衣服遮住自己的肚子:“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姑娘。”
“哦……是,是哦。”夜谰忙转移话题,伸手抓向不情不愿地向他走来的小猫:“真可爱……啊!”
然后被咬住了小指头。
“……你会疼?!”白杞刚想把猫抱回来,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登时脸色大变,一把搂紧猫站了起来:“你是谁!你不是白巫族的对不对!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别!我……这就走了。”夜谰失落地起身走向庭院,忍不住回头望了她一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等一下。”白杞疑惑地看着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走过来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现在还没有。”夜谰不敢抬头,怕自己舍不得走。
“现在……”白杞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细细思索着这句话,再抬头时,愕然发觉方才还高大英俊的男子变成了一个矮小的孩童,泪汪汪地昂着头,紧咬着嘴唇看着她,稚嫩地唤道:
“娘亲……”
“你是,你是……”白杞语塞,伸出手抚摸他的面颊:“是你啊……”
夜谰并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一动不敢动地低下头感受着她冰冷的手指:“娘亲,对不起。很辛苦吧?”
“我……”白杞似是被烫到了一般收回了手,嘴唇颤抖了许久突然潸然泪下:“该道歉的是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做你的娘亲……”
“我知道……对不起。”夜谰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他的娘亲,此时也是个孩子啊!她憎恶自己的到来吗?还是悲愤于不可争的命运?
他的降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若只是为了带来不幸,不如现在就……
“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白杞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就算没准备好,我也会拼尽全力,试一试的。”
“可是……”夜谰攥住了她的手,磕巴着说道:“我不会给你带来幸福的。”
“你能给自己幸福吗?”白杞的眼睫颤颤的,眸中好像燃起了一点光芒。
夜谰深吸一口气,颔首道:“我在努力。”
“好,我们都努力一下。”白杞轻轻擦拭着他的眼角,语气中带着欢喜:“原来我未来的孩儿这般好,果然是天赐的。”
夜谰痴痴地看着她的笑容,发觉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那个慈爱又坚强的母亲重叠在了一起。他终究哭了出来,积攒了太久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白杞不停为他擦拭着眼泪,结果有点笨手笨脚地戳到了他的眼睛,忙鼓起嘴吹了起来。
他想笑,又想哭,万千话语噎在心中,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这时又是一道白光落下,隔断了他们二人。夜谰惊慌,揪住她的衣袖想挽留她,却见她退后半步,微微摇头。
“娘,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是谁?”夜谰急急问道。
白杞面露苦涩,犹豫了一瞬后回答道:“去夜氏本家看看吧……那里埋葬了太多的秘密。”
“可是……娘!你保重,保重!”夜谰知道他强留不得,手一寸寸松开,消失在白光中。
模糊的视线里,少女依旧含泪笑着,轻声道:
“以后再见啦……谢谢你来找我。”
☆、【摄心】
夜谰醒来时,已在西境临时搭建的行帐中。疏雨跪守在一侧,见他醒了,忙低声关切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雪疾呢?”夜谰环视一周,未看见程雪疾与赫辛夷。
疏雨蹙眉道:“他跟赫少主在隔壁,还算稳定。。”
“南境之主死了吧?”夜谰又问道。
疏雨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递给他:“死了,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只落下了点骨头渣子。这东西是他带过的,不知有什么用,我拿来给你看看。”
夜谰拿过来端详了一下,才发现是南境之主终日戴在脖子上的铜锁,已被雷击烧得漆黑变形。他随手将其搁在一边,起身披上外袍:“我去看看雪疾。”
隔壁是另一座帐篷,程雪疾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哼声,赫辛夷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夜谰起了,激动地迎了上来:“主公,您无事就好!”
“你的伤怎么还不处理?”夜谰指向他心口疤痕。
赫辛夷憨笑着挠挠头:“不打紧的,已经不疼了。”
“滚下去休息。”夜谰瞪了他一眼,走向昏睡的程雪疾。谁知刚一靠近,他便睁开眼看了过来。
“夜谰……”程雪疾伸出手勾住他的衣衫,眼泪汪汪地嘀咕着:“我梦见你去了好远的地方……”
“我回来了,不走了。”夜谰替他擦去额头虚汗,又小心将被子掀开一角:“让我看看咒印。”
程雪疾红着脸瞅向疏雨跟赫辛夷,疏雨心领神会,拉着赫辛夷迅速离开。程雪疾着才将衣服解开,揉着肿痛的肚子说道:“不知为什么,这里特别痛,丹海也聚不了力了。”
夜谰颔首,俯身小心地查探着程雪疾的腹部,发现除却稍微有些青红之外,看不出丝毫的端倪。然而当他开术眼看向内里后,惊觉一道符印蚯蚓般来回游走,不停搅乱着程雪疾的丹海。
“这咒印我没见过,但是……估计是老蛟的手笔。”夜谰面色铁青,细细回想着先前的事情,后悔不已。
当初老蛟第一次见到程雪疾时,便在他的腹部烙下了印记。那日他只以为是普通的小伤,没曾想竟埋下了如此隐患。
“夜谰,我好像睡着了……打架赢了吗?”程雪疾不安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忽然嗅见他身上有股浓重的血腥味,担忧道:“你受伤了吗?”
“无碍。忍着点,我试着把咒印消除掉。”夜谰笑笑,单手结阵盖在咒印上。
谁知程雪疾登时痛苦地低喊出声,抓住他的手央求道:“好疼,感觉要炸开了。”
夜谰只得收手,替他将衣服掖好后小声道:“此咒印的效力正在降低,但是你妖力损耗过多,强破咒印的话会伤及元神。不如等你恢复上一阵子,试着自己去破除。”
“好。”程雪疾稍松了口气,抱着夜谰的胳膊想坐起来。岂料夜谰突然捂着嘴咳嗽了起来,指缝间渗出些许血迹。
程雪疾如临大敌,一个激灵弹坐而起,六神无主地喊道:“疏雨!快来……”
“没用的。”夜谰打断了他,脱去鞋袜,扶着他的肩膀与他一并躺下,虚弱地说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他们都帮不了我。”
“好,你好生歇息着。”程雪疾忙拉好毯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手掠过他的腰部时,竟蹭了一手的血,这才发现夜谰身上的血迹被黑衣遮掩了,顿时双手一抖,不由分说地去解他的衣服。
“你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程雪疾摸索半天,终于把他的腰带给解开了。夜谰本想拒接,奈何自己着实没有力气,只得任由被扒了个精光,连里衣都没给留下。
“轻点,小猫咪……”夜谰打了个呵欠,往里挪了挪让自己躺得舒服些:“我好困……”
“夜谰,这伤怎么回事?”程雪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腰腹上的一排血窟窿:“你被谁咬到了?那头野猪吗?”
“嗯……”夜谰睡眼朦胧地回应着,无力地挥挥手:“不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不对……这齿痕……”程雪疾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尖牙,如坠冰窖地颤抖着:“这是,我咬的?”
夜谰没回他,晕晕乎乎地打起了盹。程雪疾失魂落魄地瘫坐了床上许久,直到听见外头有人在喊夜谰,跳下床铺跑了出去。
“赫辛夷,赫辛夷!”程雪疾抓住正探头探脑的赫辛夷,慌张地问道:“我是不是咬伤了夜谰?”
“啊,你不记得了?”赫辛夷茫然地反问道:“你突然发狂,咬着主公不松口。我把你引开后,你又追着我咬。后来天雷降下,九重血契生效,压制了咒印之力,你才……”
“九重血契?”程雪疾对“血契”二字格外敏感,忙询问道:“九重血契是什么?”
“易命。”赫辛夷直白了得地说了大实话,全然不顾程雪疾已经快站不稳了,吸溜着鼻子笑道:“唉,咱主公可真稀罕你,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九重的……”
“他会不会死啊。”程雪疾脸色惨白地按着他的胳膊问道。
“不……不会吧。”赫辛夷的笑容凝固在脸色,忐忑地眨眨眼:“主公这不全和着回来了吗?九重血契应当是没有生效吧……”
“不见得。”疏雨不知何时出现在赫辛夷身后,面色阴沉地看向他们,压低声音道:“我刚刚感知了一下,他的魂力大不如以前,且妖力受封印影响已完全郁结在心脉处。这样下去,会使他折损寿元。”
“该怎么办?”程雪疾听得心慌气短,总觉夜谰这一觉下去,很可能就醒不来了。
疏雨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他短时间内破除封印还好,否则……”
程雪疾忙捂住耳朵不敢再听,跑回行帐里扑到夜谰身边去扒他的眼皮:“夜谰,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
夜谰听见了他的呼唤,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疲倦不堪地越睡越熟。程雪疾惊慌失措,更大声地喊他的名字,然后把耳朵贴在他心口上仔细听着。见心跳还算有力,坐在一旁发起了呆。
疏雨走过来小声安慰道:“别喊了,让他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恢复魂力。而且你们既然结了血契,此时呆在他身边应当可以帮到他……北境那边有了些异样,我去跟赫少主商讨商讨。门口我留了结界,千万不要擅自离开……”
程雪疾只断断续续地听见了一半,跟傻了似的微张着嘴不说话。疏雨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与赫辛夷走出行帐。
待他们离去后,程雪疾拉开夜谰的胳膊搂紧他,用耳朵蹭他的下巴,并不时弯起尾巴去戳他的肚子。夜谰最喜欢他这样了,说不定一开心会好得更快。
“夜谰,你快点好起来,我让你摸肚皮。”程雪疾抱着夜谰的胳膊小声嘀咕着,却又被蹭了一手的血。他赶紧跳到帐篷一角,拿了汗巾与水盆来擦拭夜谰的伤口,发觉那排血窟窿正缓慢地愈合着,但夜谰却如同一面破损的皮鼓似的,妖力源源不断地流逝着,不稳定的神魂摇摇欲坠。
程雪疾又哆嗦了起来,他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发了疯,将夜谰咬得如此之重。他这一口直接截断了筋脉,于本就气血不畅的夜谰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都是我的错……我本以为能帮上你的。”程雪疾将染了血的汗巾放入水盆中,登时染红了一盆的水,触目惊心。
“你答应我了……起码要活到一百岁的……”程雪疾又趴下听夜谰的心跳,无助地贴着他的耳朵不停说着:“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离开我。”
夜谰听见了他的说话,可惜只能在心里欣喜若狂,根本无法做出回应。他不知这算不算一种“自我保护”,他的躯体正强制陷入沉睡,但神魂还是清醒的。如此,他便可以加速伤势愈合,但也无法应对危险,可谓是柄双刃剑。
小猫急坏了,等醒来后好好安慰他吧。夜谰止不住嘴角上扬,满足地听程雪疾絮絮叨叨,暗道小猫咪果然是喜欢他的。
哪曾想,这平和的画面很快便急转直下。就当他有了一丝知觉,打算翻个身时,程雪疾忽然对着他的耳朵轻吐一口气,然后他的手被抓起来,按在了某个柔软的东西上。
夜谰登时惊醒,诈尸般瞪大眼睛。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一具白皙的身体,虚坐在他的小腹上轻轻颤抖着,像极了脆弱的芦苇在风中低泣。一根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腰侧勾下了裤子,小心握住了某个敏感的部位轻轻揉搓着,然后带着哭腔低声道:
“夜谰,你要了我吧。”
夜谰只觉头皮发麻,天灵盖似是被猛然掀开,冒出腾腾热气。有道是雷击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却被今日这句轻飘飘的话险些夺走三魂七魄。
猫妖果然会摄心……他这般想着,一挺腰将这祸害按住,压在了身底……
作者有话要说: 踩一下油门,明天继续!
☆、【破封】
“你在做什么……”夜谰哑着嗓子,看向在身下抖个不停的程雪疾,努力扼制内心的冲动。
“蜉说,你气血不畅是因为……是因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能救你……”程雪疾又羞又惧,几乎哆嗦成了筛子。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做。”夜谰稍一挪动身子,那个地方蹭到了程雪疾的皮肤,滑腻又柔软的触感令他几乎发疯,不禁喘起了粗气。
这时帐篷外忽然传来疏雨的声音:“北境之主,有些事情想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