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在航天上还有军事？”顾行一恰好与他观点一致，眼底也燃起了相似的火焰。
　　“就是如此。”王院士点点头。
　　“或许可以看看这一个，”顾行一打了个响指，小x操纵着无人机，摇摇晃晃地送上来一叠图纸。
　　顾行一接过图纸，把它摊平在茶几之上，赫然正是那天他在酒店里边开始书写的激光发生器。
　　然而这已经不再是系统提供的第一版图纸，在经历了工程方面天赋的升级和长达数千小时相关知识的学习之后，顾行一在这小半个月里面，成功地将工程图纸修改出了三个版本。
　　不仅仅是神光系统发电应用，也实现了发生器的缩小化精准化，为它开阔了在创造特殊的高能物理研究环境和军事方面的应用。
　　这份图纸基本上在王院士的意料之中，他在来之前便仔细研读过顾行一发表在网上的那些小论文的预印本，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已经有了激光发射器的模本，只不过等到真的拿到图纸，才发现对方比他所猜测的更可怕。
　　至少他在神光系统里几个老同志所设计出来的图纸，最多也只能达到这种程度。
　　他不由得打量起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教授，心里又叹了几声后生可畏：“看来顾教授完完全全可以成为这一代神光的工程核心。”
　　“其实在工程方面我是远远比不上那几位老工程师的。”顾行一却是摇了摇头，自谦道。
　　王院士略有些惊讶。
　　顾行一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把压在工程稿纸下方，并没有展开的一叠草稿拿了出来。
　　草稿被整理好，全面展露在王院士面前。图穷匕见，顾行一这才把他这些日子做主准备所计划的最终目标展现在王院士面前。
　　“惯性约束下等离子体爆炸模型？高温高压下探针？智能控制系统？”只是最开始三个题目就看得王院士眼皮一跳，心底一惊。
　　“比起工程设计应用，我可能更喜欢称呼自己为理论学家。比起将他实打实的变为每一个部件，我可能更加擅长各种理论的推演。”顾行一纤长的手指从草稿上越过，“这也算是我这些日子针对相关方面理论做的一些补充研究，王院士可以拿回去看看。”
　　王院士深吸一口气，他只是草草看了几眼，隐隐约约便感觉到这几套理论的可行性，但是细细琢磨又有许多吃不准的地方，尤其是其中大篇幅的极度复杂的计算与公式推导应用，极为考验一个人的数理功底。
　　他不由得回忆起数学家大会发言时间中因为和青数奖失之交臂而跑来挑衅的赫尔辛教授，那一个反例也是完完全全败在了顾行一强悍的运算能力之下，之后参与验证的超算也花了不短的一些时间才用常规方式完成了验证。
　　从那以后，这一位顾教授便以超算级别的大脑闻名于世，如今看来，确实是名不虚传。
　　“这一些理论需要再被反复论证一下。”王院士忍不住摩挲起草稿的边角来，“顾教授确实厉害。”
　　顾行一谦虚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一个人有所追求的时候，总是会创造一些奇迹。王院士尽可以去论证一下子这些理论的可行性，我暂时还不会将这些理论发表。不过有一点，我相信神光五需要的就是我。”
　　这一句话，任何一位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狂妄自大，然而在之前的铺垫之下，王院士竟然产生了几分本该如此的感觉。
　　他拿着这一叠草稿纸站起身，目光深沉地凝视着面前张扬的青年：“我们会好好研究的，假如这一套理论可行的话，那么下一代神光总负责人的称号，顾教授当之无愧。”
　　等到送王院士离开之后，顾行一才松了一口气，礼貌的微笑被撤了下来，迅速地挂上了发自内心的大笑。
　　他转头直接扑到了楼见岳的身上，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楼哥，我离成功又进一步了！”
　　楼见岳被这家小狮子这样突然的变脸弄得哭笑不得，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笑着说：“我知道你总是会成功的，从来如此。”
　　“嘴真甜，”顾行一大爷似地偷了香，撩完利落地从楼见岳身上跳下来，摇着可乐继续说道，“让我们猜猜接下来会是谁找上门来。”
　　“下一个谁找上门来我不知道，”楼见岳眸色转深，上前一步把他限制在臂弯里，“我倒是要先问你要个嘴甜的奖励。”
　　这个猜猜看的小游戏最后没有玩下去，仅仅在王院士来访之后的第三天，托卡马克装置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
　　在两千亿温度下托卡马克装置实现了长达1500秒的运行！
　　《nature》以大量的篇幅报道了这个消息，称赞托卡马克装置的的巨大突破已经昭示了核能发电的未来，人类很快将会实现人造太阳的奇迹。
　　国际上在相关方面的投资更多的涌入了托卡马斯克装置之中，惯性约束系列装置肉眼可见即将迎来寒冬。
　　在打开的网页之上，30岁出头的奥尔博士语气坚定地陈述着托卡马克装置的种种优势，而在电脑对面，顺风顺水许久的顾行一反而笑了起来，他侧过头，对着沉默的站在一旁满脸担忧的楼见岳说：“楼哥，核聚变这件事情比我想的要有意思的多，我期待这位对手。”


第116章 负责人
　　实现这一次巨大突破的是“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 也称之为ITRE。那是一个巨大的超导托卡马克实验堆, 通过无形的磁场来限制等离子体的运动，达到核聚变的可控发电。
　　而为这一次突破做出重大贡献的是真空室内壁上的材料。这上面的材料往往要承受极端的高温条件和高能中子的冲击, 极其容易脆化变性, 最终失去作用，更无法继续约束粒子。而奥尔博士的团队对这一种重要的材料进行了更新换代，原本的石墨涂层被新一代的改性石墨代替。
　　巧之又巧，在论文之中, 奥尔博士坦然承认材料改良的灵感完全来自于顾行一之前在材料学界发表的诸多计算材料学论文。
　　而顾行一早就已经把这一次突破之后对外公布的相关数据都打印了下来, 更是将之前进行的计算材料学的一些探索留下来的笔记同步翻开, 合在一起进行研究。
　　此刻，在宽大的书房里，他整个人缩进了柔软又舒服的沙发之中，一手拿着这一摞资料, 另外一只手拿着笔, 时不时划一些重点，然后在旁边进行批注。
　　从奥尔博士的突破使整个学术界震惊开始, 顾行一就把自己锁进书房里进入了闭关状态,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将整个对外发表的资料研究了一遍，同时也在不断深化自己的理论。
　　书房里面常年为顾行一放置的两块白板早就已经被填满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在小x留档记录之后就会被擦除，然后被更为复杂深奥的公式所填满。
　　“先来吃点东西吧。”在顾行一废寝忘食的这段时间里，楼见岳担负起了照顾这一位完全忘记了肉身存在的修行者的重任，日常督促着他早睡早起, 好好吃饭。
　　此刻他刚刚从厨房里端来一小盘点心，附带一杯鲜榨混合果蔬汁。
　　“嗯。”顾行一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眼睛完全锁死在纸上，笔抵着下巴，轻轻地应了一声。
　　楼见岳瞬间失笑，转头问一直沉默的悬浮在空中的小x：“他专注研究了多久了？”
　　“四个小时，”小x利落的出卖了自己的创始人，“除了突然有灵感冲过去在白板上进行验算以外，从你离开这个房间以后就没有离开过椅子。”
　　“这样可不行，身体永远是第一位的，”楼见岳叹口气，把他手中的论文给抽了出来，“你得站起来活动一下，然后吃点东西。”
　　顾行一的目光犹自追逐着那一张逐渐飞远的论文，直到楼见岳干脆利落的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扭过头来，开始亲吻他的时候，才终于从复杂曼妙的核聚变世界里回到了真实。
　　“说起来，在发表那一系列小论文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这些推导得来的公式串联起来，竟然已经蕴藏着一个体系，”顾行一笑着摇摇头，“我再次回顾了一下子，发现了一个可以将他们统合起来的高度凝练的方法，不过这里还有一些数学处理要做。”
　　说完以后，他又忍不住陷入沉思，显然是又一次被拉入到了学术的世界里面。
　　楼见岳再次摇摇头，从两年前顾行一走上学术之路开始，一旦遇见什么有兴趣的问题，他便会沉浸在这种高度忘我的状态之中，相当可爱，也相当让人担心。
　　“要不我来算一算吧。”楼见岳已经站在白板上开始梳理起他刚刚的思路。
　　学术领域有的东西真的是一通百通，即使对一些材料学的基本理论并不是特别清楚，楼见岳还是凭着强悍的数学功底发现了这些式子之间的联系。
　　顾行一叼了一块小饼干，一边看着楼见岳拿着记号笔书写，一边忍不住感慨起来：“奥尔博士确确实实是个人才，能够从非常复杂的表象之中发现这样的本质。”
　　“那么为这个体系大殿打下了地基的人又是什么呢？”楼见岳笑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硬生生是从中读出了他语气中的小骄傲。
　　“那当然是举世无双的天才我啦。”顾行一耸耸肩，露出了骄傲的笑。
　　然后他伸手打算拿杯饮料，就看见了楼见岳刚刚榨好的绿色不知名液体，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我觉得这粘乎乎的不知名液体应该先要经过成分分析之后才能够入口。”
　　“厨房的艺术可不是化学，”楼见岳摇摇头，把这一杯奇妙的液体递给他，“你喝喝看就知道了。”
　　顾行一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沉默片刻，开口说：“还能再来一杯吗？”
　　国际上托卡马克的成功也影响到了朝国。
　　安省的EAST项目原本就有了一些还算不错的突破，总负责人安教授早就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在明年的预算之中为该项目争取更多的资金。而这一次国际上托卡马克装置的巨大突破让更多人看到了这一类装置的可性性，毫无疑问的是，在来年必将有更多的资源被倾斜到这一个项目之中，而与此构成竞争关系的神光系统则必将要让出一部分现有的利益。
　　王院士在带着几个专家反复论证之后，最后还是咬咬牙拨通了顾行一的电话：“顾教授，您现在还看好神光系统吗？”
　　顾行一没有丝毫犹豫：“我始终坚持一个论点，可控核聚变的最佳选择是神光。”
　　“即使是在托卡马克已经实现了巨大突破，极有可能成为可控核聚变领头羊的现在吗？”
　　“一个学者最重要的是绝不人云亦云，坚持自己的判断。”
　　“好，你要知道，这一代的神光可能是最艰难的一代，我们已经注定会失去很多资源上的扶持，假如不能做出成绩来……”
　　“不存在。”顾行一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
　　电话另一头的王院士有些惊愕。
　　“我是说不存在，我想要成为神老系统的负责人，就是因为在我手上，这一代神光将会成功点火并且实现应用。至于托卡马克装置，那不是人类的未来。”顾行一一边转着笔，一边平静的说。
　　王院士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年少成名，天资过人，我也知道上一次你给出的每一份论证都极有可能性，但是那并不是实践，所有的理论还没有经历过应用的确认，你也没有过带领一整个大团队的经验，说实话，我现在不是很放心。”
　　面对这种质疑，顾行一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假如王院士真的没有一点期望的话，就不会再现在打电话给我了吧？”
　　王院士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只是希望你可以把这些论证变成现实，给神光一些突破。”
　　“那又为什么不敢想象我们真真正正实现人造太阳呢？”顾行一语气郑重，“我记得王院士第一次接手神光统的时候，就宣称过必将会在有生之年实现神光系统的应用，难道您现在就不想看一看在地球上创造太阳的奇迹吗？”
　　对方又沉默了许久，顾行一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他只是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这一位从来没有熄灭过胸中一点火焰的老人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假如给你这个机会，你能够成功吗？”最后王院士还是问道。
　　“必将不负所托。”顾行一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好，顾教授，很快你就会成为第五代神光的总负责人。”王院士不知道此刻他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愿意压上大半辈子的名誉，去做这一个推荐人，好将神光系统交到一个可以为她带来新生的人手上。
　　王院士的推荐相当有力，在这样一通电话结束之后的第四天，顾行一收到了一纸任命书。
　　在那天清晨，顾行一才刚刚走进办公室，就已经见到王院士早已经等在那里。
　　“王院士。”顾行一对着这些天明显憔悴了一些的王院士点点头，隐约意识到这一次力排众议推荐他这么个毛头小子成为总负责人，恐怕对方也是背负了不小的压力。
　　“我这次来是来恭喜顾教授的，”王院士拿着牛皮纸包的文件，郑重地交到了顾行一手中，“从今天开始，神光系统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就算心中早有预料，顾行一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手微微颤抖，然后将任命书接到手中。
　　“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你也早点上任吧。”王院士没有理会他的挽留，摆摆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