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控制室都安静下来。杨总工在旁边看着顾行一的动作，确认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动作会有干扰整个系统。
　　不过这种监视工程上意义并不是很大，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整个系统都有多核心和多备份，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一个人破坏的，更多的倒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示威。
　　把整个系统看完，顺便再提出解决方案，便是再怎么天纵奇才，也要一个上午过去了。杨总工思索着，注意力不自觉从顾行一身上移开。
　　“行了。”顾行一站起身抬起头，平静地按下运转按钮。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杨总工甚至都来不及阻止他的行动，眼睁睁见着他把运转按钮按一下。
　　“这样做系统还会再次陷入——”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见到标志着安全的绿灯亮起，整个信息处理中心开始平静安稳地运作起来。
　　“主要还是最底层的架构有些问题，等下你们几个跟我去开个会，我给你们讲一讲接下来要怎么修改，”顾行一没有多看他一眼，眼睛盯着屏幕上的运行监控，“神光五需要一个更加健全的监控处理系统。”
　　杨总工脸色青了又白，他咬了咬牙，再度看了一眼已经平稳运行起来的系统，最后还是放下了自己的骄傲：“等会带您去我们的会议室。”
　　上面几个大佬神仙打架，下面的研究员们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不过等到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疯狂鼓掌，生出一种钦佩之情来。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处理好这一切，这大概就是开了挂的人生吧。
　　顾行一确确实实开了挂。他自己固然早早的就已经着手研究大数据的处理，更是在自己实力足够权限足够的时候便开始研究起几代神光的数据处理系统，心中早早就有了一套神光五应该有的改进的构架，但是更为重要的外挂，还是小x。
　　在他接掌罗研究员电脑的时候，就已经顺手给小x开了个后门，将它接入整个处理系统之中，让小x成为了实质意义上的主脑，同时让小x开始对整个系统进行检修。
　　所以，与其说是顾行一惊才绝艳迅速解决问题，还不如说是小x深藏功与名。
　　杨总工并不知道这一切内幕，只不过事实摆在面前，在顾行一确认系统运行无误以后，只能跟着他进了会议室，成为了顾行一新官上任要烧的三把火之一。
　　“各位同志，”顾行一站在长长的会议桌首位，示意大家先坐下来，在开口说话时反而没有在控制室那般傲气，“我很高兴能够成为神光五的总负责人，这一次贸然来访，并没有不信任在座各位能力的意思。只是因缘巧合，刚好有了一些想法，所以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也是希望各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帮我参谋参谋可不可行。”
　　这一番话也算是给了杨总工一个台阶，对方的脸色顿时好了一些，安稳地坐在椅子上：“顾教授有合适的想法的话，我们自然是支持的。”
　　其余几位工程师也都点点头，有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期待之色。
　　无论之前是怎样想的，刚刚那一场惊艳的表演却是实实在在的。
　　顾行一笑了笑，无论对方认为合不合适，他已经决定要在神光上实践这一套全新的处理系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说服这一群真真正正要编写和运行这一套系统的人了。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将底层逻辑全部推翻，”顾行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惊雷，“现有的底层逻辑已经达到了能够处理数据的极限，在灵活度上也远远比不上我们接下来要面临的脉冲式发电的需求。”
　　“怎么可以！”杨总工猛地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是现行的最有效的逻辑，年轻人不要胡搞瞎搞！这不是能够让你搞事情的地方！”
　　难以想象看起来瘦瘦高高的中年工程师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连带着整个房间似乎都抖了三抖。
　　顾行一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天花板都被抖落了一层灰。他知道自己这一句话算是有些石破天惊，但是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何况科研从来就是不断革新的一个过程。
　　“杨前辈。”顾行一的声音放柔了，但是依旧成功地压住了对方的声音。
　　看对方安静了下来，他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对方，“您先听听我接下来给出来的方案，再说行或者不行。”
　　杨总工硬生生是被这一位年轻人的目光逼得坐了下来，捏紧了手：“那就让我们听一听顾总负责人有什么高见了。”
　　他在总负责人这几个字上加了重音，话里话外很有点指责他以势压人的意味。
　　顾行一没有理他的挑衅，转头打算寻找一块白板，然而没有，只有一个小型投影仪。
　　不是自己的地盘，还是很麻烦呀。
　　他轻咳了一声，干脆掏出纸笔来，低头刷刷刷写了起来，填满一张以后便转手递给坐在自己左边的工程师，换回来一个沉思的表情，然后纸被传给下一个人，又换回来一个沉思的表情。
　　这张仿佛被施了魔法的纸，终于被传到了最为不服的杨总工手上。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咦，这里好像有点东西。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第119章 安排
　　那一天在会议室发生了什么, 大部分研究员们是不知道的。
　　他们只知道这一场会议差不多开到了下午两点，只知道走出来的时候杨总工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甚至于拿着一张纸和新鲜上任的顾总负责人凑在一起, 认真地探讨着什么。
　　其余几位工程师也三三两两的议论着，脸上是他们很少看到的犹豫怀疑期待和不确定的神色。
　　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一件事, 一个巨大的转变正在酝酿之中。
　　至于是好是坏？
　　这就不用多想了，在他们私底下拉的群里面, 早就已经有人发表了意见——
　　“就冲着顾教授今天无脑苏式的打脸，我有理由相信神光五能够点火成功实现第一代可控核聚变发电。”
　　“如果顾教授这样的人带领我们还不能够解决惯性约束核聚变发电的话, 那么这条路确确实实是走不通的。”
　　“你怎么还在想这条路走不通呢？我是听说我学校里面有几个学弟学妹的毕业论文题目都已经是顾教授的理论了。听着, 这里有一个可怕的事实, 顾教授选定的方向从来就没有失败过, 而从他做出决定到成功中间的跨度也从来没有超过一年。”
　　“你这么一说, 真的是细思恐极。”
　　“我有一个想法。”
　　“我也有一个想法。”
　　“你们说顾教授是不是未来穿过来给我们指点科技发展方向的？”
　　整个群都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刷起了加一。
　　当然这是玩笑话,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相信这么一个玩笑话, 然后把顾行一拉到实验台上解剖研究一下他的大脑。
　　这一位已经被人怀疑是来自未来的青年科学家目前已经见到了另外几个系统的负责人。
　　他们在知道顾行一微服私访的壮举就选择赶了过来, 打算早些认识一下这一位新上任的总负责人。等到得知他现在正在给人开会，这几位转头便选择回去再去处理一下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
　　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第一把火是已经烧了, 另外两把不知道应在哪里呢，不如早点整理一下自己的工作。
　　对比之下，态度比较淡定的应该就是潘老先生负责的整个计算组。
　　“顾教授, 许久不见，现在也要叫您一句总负责人了，”潘老先生笑着对顾行一说，“后生可畏啊，我这把老骨头看来是跟不上时代了。”
　　顾行一摸了摸鼻子，还是有那么一些尴尬，短短两年之内，身份地位已经是天差地别，他自己本人也是在最近这几天才渐渐意识到，尚且有几分恍惚：“您也不用谦虚，我去年还看到您发表的关于激光约束核聚变过程中一些模型的分析处理，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启发，接下来的工程也要靠您这样的老将帮我把把关。”
　　两人相视一笑。
　　“那么顾教授是也打算给我们开一个会？”潘老笑着说道。
　　“差不多吧，我觉得更适合用学术交流来形容，”顾行一摊了摊手，“我也想了解一下现在的神光系统有关于理论方面的一些事情，这些还需要在座各位的帮助。”
　　他抬起头环视脸上还带着些许不确定神色的同志们，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获得的反响比之前要好得多。
　　鉴于他之前已经在数学领域和物理领域有了惊人的成绩，这一批人里面很大一部分人都对他有所了解，也对他之前做出的一些理论印象深刻。
　　面对这样一个开宗立派的大师级人物，显然是不需要有过多怀疑的。
　　如果说之前还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确定性的话，那么在顾行一拉开白板，干脆利落使出学神光环加白板运算大法双重大招之后，事情就被搞定了。
　　这件事情完成之后，天色渐晚，顾行一也没有推辞研究员们的邀请，去食堂简单地吃了一餐。
　　在路上，顾行一寻思着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话题可以闲聊，干脆和他们继续讨论起刚刚没有解决的一些小问题。这倒是正中这些研究员们的期待——能够有机会让声名显赫的顾教授给自己一点指点，那可真是难得的机遇。
　　所以到了餐厅门口，几个研究员还有些恋恋不舍，不过也没有再继续提问。
　　这里的伙食不算太差，荤素搭配附带饭后水果，保证质量保证健康。
　　可惜顾行一没有机会细细品尝这里的食物，因为他身边研究员都吃得飞快，吃完以后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甚至顾行一眼尖地注意到，有人已经开始拿出小本本计划要提什么问题了，这种仿佛围观什么稀有物品的目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他草草吃完，便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询问之前开会的时候尚且没有问完的问题，看的顾行一忍不住失笑：“今天也不算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原本就有研讨制度，有什么问题那时候提吧。”
　　众人告辞离开，顾行一身边只留下了一名勤务员。
　　在他玩微服私访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这一位就立刻跑到他身边报道了，自我介绍叫徐平。
　　“顾教授打算回去休息吗？”相貌平平的青年人开口问道。他笑得很憨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不急，先去办公室，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顾行一摇了摇头，“今天事情太忙，暂时没有去见丁总工，姚总工，余总工，还有其他工程部的重要成员，明天还要和他们熟悉一下，磨合一下。”
　　“好，我这就带您去办公室。”徐平点点头，大步走在前面。
　　顾行一跟着进了大楼，见到了自己接下来一年甚至是更长时间需要处理公务的地方。
　　一张屏风将里外两间隔开，上面是旭日东升图。橘黄色的太阳从云海之中缓缓升起，灿烂的光芒让下方云层都染上了浅浅的红色。
　　每一个加入神光计划的人都是要追逐太阳，进而掌握太阳的人。顾行一忍不住微微一笑。
　　转过屏风之后是巨大的办公桌，盘面高高的书架上放着不少相关读物和神光装置所赢得的一切荣誉，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它们熠熠的闪光。
　　顾行一没有多看，荣耀属于过去，未来在他眼前。他走到了窗前，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高低起伏如同音符一般的建筑群，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被染上温暖的橘色，那正是神光系统的核心——神光装置运行之处。
　　在整整一天会见不同的人，反复阐述自己的理论，交流思想之后，顾行一终于有了自己站在神光基地这片土地上的实感，随即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激情和一些质问。
　　我能够把握好它吗？我能够成为点起这人类未来文明曙光的人吗？他这样子询问着自己，然后另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坚定的说，可以，你必须要相信你自己，正如今天所见到的所有相信着你的人一样，然后带着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带着整个人类文明走进下一道门。
　　你就是那个天选之子。顾行一这样对自己说道，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里还隐藏着一块白板。”徐平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摁了一下在旁边的按钮，墙壁上翻出一块白板来，记号笔体贴的放在一边，“听说顾教授喜欢用白板来启发灵感，办公室便专门做了这样一处设计。”
　　顾行一走上前试了试手感，然后开口说道：“其实我并不在意书写的材料是什么，只要合适，一切都行。”
　　“不过给您最好的学术环境，是我们后勤应该做到的。”徐平笑笑说。
　　顾行一也没有再说什么，说多了也大概也没什么用，毕竟自从上一次直播之后，白板能给他带来灵感这一件事情已经深入人心。讲到这里，他又打量了一遍这块白板，果然看见了左上角熟悉的标志。
　　这也算是占据了白板市场相当大份额的一家企业，在他获奖回国之后甚至还给他发来了邀请，希望他成为这块白板的代言人，帮助他们打开国际市场。
　　顾行一默默地推掉了这一份邀请，比起暴露在大众的眼光之下，他还是更喜欢找个安静地方研究一下有意思的理论。
　　熟悉了环境，顾行一坐了下来，打开电脑，果断开始计划中最后一部分的安排，那就是有关材料的研发工作，尤其是制作难度非常之高成本也随之水涨船高的靶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