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忽而感知到,巫燧对梵笙并非只是恨:“你——”
巫燧不愿旧事重提,打断他的话:“多说无益,不如花心思毁去三颗天寒石。”
金晶天寒石刀劈不碎,火炼不化,莫说陈川,便是巫燧与泷澈,都想不出一丝半点办法。这时候,众人又不禁将眸光投向司烜。
司烜果真有些主意:“天寒石的确无法毁去,但我认为,可以设阵将其封存。”
“什么阵法可以镇压容晦的遗骨?”巫燧望向掌心里的两颗石子,一者为其眼,一者为其心。
“你曾用过。”司烜面色骤然冷肃,眸光渐深渐沉,“封灵屏识阵,怎么,你都忘记了?”
在这阴毒阵法之中,司烜失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此事他虽不曾提及,但陈川方一听见,立时眉宇深锁,眸光骤冷。
巫燧明知那二人心结已生,却毫不在乎,直言道:“这阵法光是封禁失去神力的你,尚不能成事,更何况容晦?”
“你……”陈川只觉得心中扎进一根刺,当即要同他理论。
司烜拦住陈川,微微摇头。他似乎总比陈川清醒些,在逞一时之快与利益共存之间,都能做出最优抉择。
司烜继续说:“光靠阵法自是不行,还得寻四样宝器加持。”
巫燧即刻追问:“哪四样?”
事实上,早在巫燧夺得最后一颗天寒石时,司烜就已想定此事:“阴山瑶琴,八极百炼镜,凤凰雨露,明珠薜荔。”
“阴阳天地汇集,倒是可以一试。”巫燧虽知晓想要集齐这四样东西,若无机缘,只怕难于登天,但仍想一试。
“你先布好封灵屏识大阵,我们陈川去寻四样东西。”司烜由始至终信不过巫燧,如今两颗天寒石都在他手中,不得不防。
若是三人同行寻物时,他横生异心,司烜自知毫无胜算。既然这样,不如先将巫燧支走,自己与陈川寻物。
巫燧乃是诚心联手合作,旋即应道:“好。”
巫燧将走之时,司烜忽然出声唤住他:“但我很好奇,你难道想要背叛容晦吗?”
巫燧脚步一顿,却未驻足,更不曾回答司烜所问,穿过不住叩拜的人群,孤身离去。
“我们也该去寻四样宝器了。”
司烜话音一落,就有系统提示音在陈川耳畔响起:
【触发主线任务:寻宝大作战。】
【集齐阴山瑶琴,八极百炼镜,凤凰雨露,明珠薜荔四样宝器。任务完成后,将有大额度经验值奖励,是否进入该剧情?】
“进,当然得进。”主线早已因执行支线任务而改变,陈川怀着自暴自弃的想法,一口应下,“还得攒经验打容晦呢。”
【系统提示:相应情节已调整。】
【系统提示:第一个任务——去北芒山取得阴山瑶琴。】
至于北芒山在何处,自有司烜施法引路,用不着陈川费心。二人走出天玊城,启程去往北芒山时,泷澈追逐而来,好不急迫。
陈川蹙眉,上前问道:“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算不得要紧事,但也希望二位能帮在下一回。”泷澈鲜少求人办事,如今却要求曾经为他所嘲讽的人,愈发无措,“我想要一株冰晶蓝莲。”
“听说此物只生长在凤凰雨露之下,世人皆不曾见过。”泷澈道,“传言中,以此花入药,可去腐生肌。”
陈川顿觉好奇:“你要它有何用?”
泷澈的脸总藏在鲛绡纱之后,纵使在穷极深渊与巨蛟斗法时,都不曾摘下片刻。陈川听闻冰晶蓝莲的药理,顿生狐疑,不禁仔细打量泷澈梦着面纱的脸。
泷澈下意识回避右颊,眉头紧锁,又生怕陈川不愿出手相助,忙说道:“事成之后,我定以鲛珠相赠。”
陈川也不贪图鲛珠,只想着帮他一回:“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司烜本只是默不吱声地听着,等到陈川应下,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事成之后,不知你会给我们哪一颗鲛珠?”
泷澈一愣,渐生惊疑:“大人想要哪一颗?”
“青尘珠。”寻常鲛珠不过能换些银钱,自入不得司烜的眼。
泷澈摇头,有回绝之心:“此乃我族圣物,有起死回生之效,万不可流落明玉冰湖之外。”
“也罢,我自不能勉强。”司烜也不相逼,转而与陈川道,“该去寻阴山瑶琴了。”
陈川不知司烜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不拆台,当即就要转身出城。
泷澈见二人渐行渐远,终是出声呼唤:“司烜大人留步——”
司烜驻足,与陈川展颜一笑,慧黠无比。陈川轻声嘀咕:“堂堂火神,也会敲人竹杠。”
司烜无奈回他:“还不是为你。”
前路凶险无比,陈川再怎样有本事,终归只是凡胎□□。司烜要这起死回生之物,也是为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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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芒山并非是山,处于虚实之间,乃是由冤魂阴气堆积而成的灰雾云海。
陈川仰头望去,之间天际遥遥,有灰蒙蒙“高山”隐约可见,高耸入云,似直通九霄。但无论他们怎么走,都无法靠近这一座高山。
“这座山非虚非实,皆由阴魂凝聚而成。”司烜一面施咒开路,一面与陈川道,“山中有邪神,名月般若鬼母,冤魂皆是生祭她的奴隶所化。而阴山瑶琴,正是她的法器。”
说话之间,火咒已施,火光游走飞蹿如蛇行,劈开蒙蒙灰雾。
不知何时,一座高山在眼前拔地,陈川定睛一看,竟是一座村草不生的乱石山。山路两旁,不见飞鸟走兽,唯有骷髅开道。
山风呼啸而去,如阴魂呼嚎。陈川顿觉脊背生寒,连摩罗金刀都感知到浓重阴气与煞气,在鞘中猝然颤动。
陈川心中隐约感知到不安,与司烜问道:“般若鬼母又是谁?你认得她?”
“有过一面之缘。”久远的记忆早已模糊,司烜沉吟片刻,又道,“不,也许是三五次,记不清了。”
陈川不禁大为失望,只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故交,这回能不费吹灰之力借来瑶琴。”
司烜听得此话,当即眉头紧锁:“她以双修之法修炼,我岂能与她是故友旧交?”
“我看这架势,又像是要恶战一场了。”这些时日以来,陈川虽已尝遍生离死别,但每回看见骸骨,依然心有心有惊惧。
二人行至山中,忽觉天光骤暗,乌云沉沉如浓墨,压在山头之上。
疾风呼啸之间,闪电撕开天幕,乍现一线光亮。雷鸣如擂鼓,由远及近而来,有震天动地之势。
泠泠琴音猝然响起,清冷幽咽,如愁雨潇潇而来,夹杂一段难言凄绝。
陈川无端心潮低落,不禁问:“这是……”
话音未落,又闻有女子吟哦之声随琴音而至,萦绕耳畔,回音不绝:
“花朝来时,青黛几多愁;花信去时,朱颜难如旧。”
“细想来,皆是倾城白骨,红粉骷髅。”
陈川循声望去,只见得羊场小径尽头,豁然开朗,骷髅堆成宝座之处,有女子抚琴吟哦。
这女子红衣似血染就,黑发光可鉴人,身姿丰腴妖冶,本应当得“人间富贵花”四字。只可惜,她那一张脸,是半面朱颜,半面白骨——
朱颜处极尽妩媚,风流妖娆不可言说;白骨处白森森面骨上并无一丝皮肉,着实狰狞可怖。
想来,此人便是般若鬼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为时一周的旅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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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半面白骨
三十一、半面白骨
“花朝来时,青黛几多愁;花信去时,朱颜难如旧。”
“细想来,皆是倾城白骨,红粉骷髅。”
伴着瑶琴曲,般若鬼母反复低吟此句,凄凄切切,饱含怨愤,令人心生寒意。
陈川不解其意,想先与司烜问上一问,谁知转身一看,才发觉身侧空无一人。不知自何时起,司烜就已不见踪影。
正当狐疑之时,一道闪电骤至,劈在他脚边。只一瞬间,乱石山上遍染火光。
与此同时,瑶琴声暂歇,般若鬼母倚坐在骷髅宝座上,朝陈川勾手:“过来。”
她不仅半面朱颜,半面白骨,连双手也是一只似纤纤如玉,另一只白骨毕露。她有意藏住白骨手,用美如玉琢的那只朝陈川勾弄。
陈川不知她想要做什么,犹豫片额,终归走上前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时违抗北芒山邪神,不是好主意。
但陈川并不知晓,般若鬼母与男子勾玉指,是以求欢好之意。若是勾骨指,便是要鬼爪索命了。
般若鬼母见他上前,半面朱颜媚眼如丝,却又笼着哀愁,如幽幽暗泉般缠绵而冰冷。她不再拨弄琴弦,倚靠在骷髅宝座上,勾唇笑问:“阁下自何处而来?”
无论她这半张脸如何貌美,另外那半张白骨总归忽视不得。陈川只觉得渗人,与骷髅宝座相隔十步便不再前行,驻足问她:“司烜在何处?”
“你是火神的仆从吗?”陈川驻足不前,般若鬼母便主动起身。
她猩红的裙角逶在地上,隐约可见裙下双足亦是一只完好,另一只剩森然白骨。
陈川回答:“是。”
“与他做仆从有何意思?那个火神,心口不一,人又无趣。”般若鬼母亦是记得司烜,不禁掩唇笑道,“再者,你们两个大男人,成天凑在一处多无趣。”
司烜在怎样无趣,也比这位半面修罗养眼。陈川心中有话,却不曾说出口,又暗自腹诽,般若鬼母久居北芒山,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在这里,男人能肏得男神去生子。
陈川勉强笑道:“在下与司烜大神早有契约,此生都不能背弃。”
般若鬼母不依不饶,猝然移形换影,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立在陈川跟前:“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忠仆,我可以帮你从他手中解脱。”
陈川立时回绝:“我不能背信弃义。”
那是他所选的攻略对象,也是他渐渐爱上的人,岂会因“美色”当前而舍弃?
女子渐生不悦之色,问话时语气加重:“你当真不愿意?”
“不行。”陈川摇头,再度回绝,好不拖泥带水。
“那么,这样呢?”般若鬼母红袖挥去,便见半面白骨生肌,残缺的五官如教画笔描绘而出。
如此一来,她便是真正的倾城朱颜,红粉佳人了。
只是,方才还妩媚多情的女子,渐趋面露凄厉幽怨之色,咄咄逼问陈川:“这样呢,你喜欢吗?”
陈川退开半步,依旧选择回拒:“你是般若鬼母,北芒山主人,我不过是凡夫俗子,不敢肖想。”
“哼,好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她虽这般说着,但全然不信世上会有如此正派的人,故意扑入陈川怀中。
她那只白骨手沿着陈川的肩线攀爬,留下一路森冷的足迹,“这样呢?”
“在北芒山,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你若侍奉我,我便让你做侍神仆从;你若不识好歹,便也要与这些骷髅作伴。”
这女子恢复面貌以后,虽已是绝美妖娆,但陈川根本无法忘记那半面白骨。如今她扑入怀中,陈川只觉得汗毛耸立,当即推开:“不行。”
般若鬼母竟被他推了一个趔趄,连退三五步,只觉得颜面尽失。摔倒以前,她旋身而起,猩红的裙摆如花绽放,裙摆之下,一双腿亦是变幻的与常人无异。
陈川看见,她那只白骨手亦是长出皮肉,将衣带一勾,便把红衣脱了个一干二净。
早在21世纪时,陈川不是没看过片,其中包括各色女人,乃至于男人的影像。但他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女人,丰腴白腻,骨肉匀停,掩盖住森森白骨后,俨然一枝倾国倾城富贵花。
在陈川的记忆里,司烜的身体也很完美,似乎还比眼前的女人更白净些。但若真正与她相较,似乎又完美到不真实,就像是雪雕的神像,太过圣洁,便少了情丿色的趣味。
所以,有些时候,陈川会忍不住将他的神明拽入欲丿念的深渊,也乐于享受渎神的快丿感。
般若鬼母不知陈川心中所想皆是旁人,见他愣住,还以为色丿诱成功有望,赤丿身丿裸丿体地勾手:“过来——”
陈川猛然回过神,一步一步走向她,平静望着女子的身躯,并不避讳。若是放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女人一定有数不清的男人追捧,愿意为她奉上钱财,房车,乃至于名望地位。
“你这是什么意思?”般若鬼母很快发觉,陈川并没有被欲丿望蒙蔽双眼,只是冷冰冰审视着她近乎完美的肉身。
他的眸光里,含着冰冷的审视与自持,平静如凝起薄冰的湖面,凛冽如刀锋剑刃。她甚至看见,在陈川眼底,有惋惜的意味。
般若鬼母不解,厉声喝问:“摆出这副神情,是什么意思?”
曾有无数的男人为她而疯狂,无论是数百年以前,还是今时今朝。只有陈川会流露这样的神情,惋惜、哀怜,没有欲丿念,没有惊恐。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你的琴曲。”陈川低低叹息,转过身去,不再多看她一眼——
“细想来,皆是倾城白骨,红粉骷髅。”
般若鬼母拾起衣衫,冷笑着问:“在你眼里,我只骷髅白骨?”
陈川反问:“在你自己眼中,不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