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回一趟摩罗城底下宫殿,将阴山瑶琴藏好。”司烜抱琴而来,与陈川道,“我实在信不过崇炎。”
“好倒是好,只是——”陈川终归问出心中深感狐疑的事情,“你怎么总唤他的名字?”
司烜不解,不知陈川又在纠结什么:“他本名就叫崇炎,为何不能唤名字?”
“不好,别人都叫他巫燧,唯独你叫名字。”陈川说话时,有几分酸溜溜,好似含了颗青梅。
“一个名字而已,你酸什么?”对此,司烜先是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渐趋明白过来,“再者,巫燧是尊称,我又怎能如此称呼他?”
“原来如此。”陈川狐疑很久的事情,终于得到真相,心底的那点小疙瘩也算是解开了。
他展颜一笑,揽着司烜肩头,去往摩罗城的方向。司烜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阴山瑶琴,与他一同归去。
【达成成就:互通心意,不离不弃】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度25%,获得经验值:200,主线剧情已发生变动】
【系统提示:当前累计经验值:6000,累计攻度值:60】
☆、三十三、八极百炼镜
三十三、八极百炼镜
自摩罗子民迁徙以后,城地下宫殿再无人问津。陈川与司烜重回旧地,看见的是满地狼藉。
巫燧将摩罗城子民屠戮殆尽,如今,只剩阿琥与云乔躲在雪山下的山谷里。陈川又想起阿琥的妹妹,那个才十岁出头的少女,也死在银戎祭司的刀刃下,长眠在冰雪里。
所以,陈川不可能原谅巫燧,哪怕他真的有所谓的“苦衷”,也抹不干净手上的鲜血。
司烜见陈川眸光渐沉,有恨意与痛惜藏在眼底,出声提醒道:“你身体中噬心蛊尚有残留,不可大悲大痛。”
噬心蛊许久没发作,陈川几乎忘记它的存在。经得司烜一提醒,他才渐趋放缓心神:“我先将阴山瑶琴藏入梵笙的墓室。”
那里设有禁制,诸神退避,司烜不能进入。陈川接过琴,方要进去,却又被司烜唤住:“到了墓室里,也不要动怒,不要悲戚。”
“好。”陈川一口应下,转而走向墓室。
知晓前尘往事后,再看墓室中的壁画,陈川竟不知是感佩多一些,还是痛惜多一些。
他是曾经生祭雪山容晦大神的少年,也是雪域至高之神的仆从。谁又能想到,这样半生曲折的人,会拔出摩罗金刀,与神明宣战?
陈川思绪如潮涌,看着画中人高举长刀,不禁抬手抚上壁画。刹那之间,似有电流在指端飞蹿,直奔心脉——
“唔!”心脏猛然瑟缩,陈川单膝跪地,冷汗沁出额头。
耳畔再度响起千军万马崩腾而来的声响,惊雷般炸裂在耳畔。
“梵笙……”陈川握紧了摩罗金刀,妄图借此纾解痛楚,“梵笙!”
“梵笙,你仍未安息吗……”
“你的意志,我会用自己的办法传承。”
此话一经说出口,声响皆已停歇,若非耳鸣阵阵,鼓膜发痛,陈川几乎以为刚才都是幻觉。
陈川走出墓室时,司烜看见,他的耳畔有暗红血迹:“里面发生了什么?”
陈川眉宇紧锁,只说道:“梵笙……又出现了。”
“最后的残念都已散去,梵笙又怎会现身?”司烜平生千年,此事亦闻所未闻。
陈川回想方才,亦感不可思议:“但我一说会了却他的遗愿,一切异象就都消散了。”
“难道梵笙尚有一缕残魂未散?”除了这个,司烜再想不到其他缘由。
陈川摇头叹息:“他有心愿未了,不愿散去实属自然,我替他完成心愿便是。”
“我们该去寻八极百炼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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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八极百炼镜,就是以八极之内至阳之物千锤百炼而成。相传,此物可通阴阳两界,可见前世今生。
司烜携陈川来到赤水雄山,只见得此地正应其名——山石高耸入云,山间寸草不生,有瀑布奔流而下。但这瀑布流淌的河水却非寻常颜色,皆呈锈红。
锈红瀑布冲入深潭,汇集成河,绕山四面,仿佛血海涛涛。
陈川尚未近身,就顿觉炎热异常,不禁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河,怕是金子掉下去,都得融成水。”
“这就是赤水,寻常人若是碰上一丝半点,骨头渣都不能剩下。”司烜虽不觉得炎热,但也能猜到陈川所感,“这里汇集八极之内至阳之物,魔物横生,你要小心。”
雄山之内,怪石嶙峋,洞窟更是四通八达如蜂窝蚁巢。他们一路往深处走去,总有魔物环伺。好在司烜身为火神,足以震慑这等喜火喜阳的精怪魔物,一路畅行无阻。
陈川一路走来,所见拦路精怪都是些无名小卒,不消得摩罗金刀出鞘,就能震得其粉身碎骨。
但依照他对系统的了解,前期越是简单,后面就越发难。陈川心怀忧戚地问:“八极百炼镜有人镇守吗?”
司烜却回答:“没有。”
陈川大为惊诧,只觉得系统不会这么好心:“真的没有?”
司烜与他解释:“虽然没有邪神镇守,但它高悬在融金池上,池中满是沸腾赤水。寻常魔物想要占为己有,也得有不怕被融化成汁水的本事。”
二人说话之间,便见远处有赤水拦路。锈红水流汇集成潭,仿佛有柴火在池下燃烧,将这一潭水烧得沸腾翻滚。
尚未靠近那一潭赤水,山洞甬道里都已闷热如八月桑拿天,闷热异常。陈川驻足问:“这就是融金池?”
司烜知晓陈川□□凡胎撑不住赤水炎热,只说道:“八极百炼镜就悬在融金池上方,我去取。”
“多加小心。”陈川却没有就此不前,仍跟着司烜走到融金池边。
一走出甬道,眼前便豁然开朗,偌大山洞之内,地面是赤水沸腾翻滚,半空是古镜高悬。
八极百炼镜高悬于山洞正中央,金光灿烂如旭日,教人不可逼视。
司烜足尖一点,旋身而起,轻而易举取下八极百炼镜。谁知百炼镜入怀的刹那,整座雄山都震颤不歇。一时之间,魔物精怪无不哀鸣,融金池中更是卷起滔天水浪。
赤水热浪层层叠起,融金池低,似有怨灵嘶嚎。水浪飞溅到半空,化作无数赤红的手臂,紧拽司烜足踝,将人拉入水潭。
司烜始料未及,危急之刻,将怀中古镜抛向陈川:“快走!”
他生怕陈川意气用事,在彻底没入融金池前,高呼道:“我不惧赤水,你不用搭救,去脚下与我汇合即可。”
“记住,不许跟来!”
陈川接过古镜,却不离去,全将司烜所言当做耳旁风:“你明知道不可能。”
说罢,他解开印有封印的囊袋,取出金晶天寒石紧握手中,下一瞬,怀抱八极百炼镜投入滔滔赤水。
容晦神力主冰寒霜雪,连司烜都惧怕,想必定与赤水相克。陈川紧握天寒石投入融金池时,自知是一场豪赌。
而且这一回,他又赌赢了——金晶天寒石寒光骤盛,为他辟开足以炼化赤金的灼热。
茫茫赤水之中,陈川放眼望去,满是锈红颜色,根本寻不到司烜踪迹。
正值焦急之刻,他怀中的八极百炼镜骤生异常,猝然间光芒大盛。陈川只觉得双目刺痛,根本睁不开眼,顿时寸步难行。
这古镜太过怪异,陈川下意识想要丢去,才知晓已经无法分离。八极百炼镜粘黏在他的手上,莫说丢开,连稍稍挪动都不可能。
就在他惊骇无比之时,天地骤然漆黑,好似有一张巨口,将光亮尽数吞噬。
陈川后知后觉地睁开眼,发觉天寒石还在手中,可古镜却已不见踪影。
“陈川。”
是谁在呼唤他?
陈川睁开双眼,茫然四顾。一片漆黑里,只有一面古镜高悬在迎面,传来幽幽光亮。
陈川站定在八极百炼镜前,看见镜中所映的,并非是自己的身影。
“梵笙,你还未散去吗?”
镜中的人身穿金兽锁子甲,面戴怒目彩漆金刚面具,不是梵笙又是何人?
人影也凝望着陈川,面具之下,眸光灿然如星辰:“我不是梵笙。”
陈川看着他摘下面具,渐趋露出真容,隐隐感知到,会有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面具之下,俨然是陈川曾经的面容,确切来说,是在21世纪时的脸。
这张脸熟悉又陌生,分明五官都一模一样,可眉间眼底的神情截然不同——如此冷冽而坚毅,仿佛在悬崖峭壁上的孤松,绝不是曾经的陈川。
陈川不禁惊呼,只以为是古镜设局,要迷惑他的心智,立时喝问:“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你。”镜中人望着陈川,平静地回答。
陈川望着他陌生的神情,矢口否认:“不,你不是我。”
“我是你的传承者,但不可能成为你。”陈川不愿成为梵笙的傀儡。
镜中人反复说着,语气愈发坚定:“我就是你。”
“不是!”陈川抗拒万分,“我也不可能成为你意志下提线的木偶。”
此话说完,镜中人沉默不言,直勾勾望着他,眸光渐深渐沉。陈川脊背发毛,莫名感知到一丝阴森。
“陈川——”
一双手揽在他肩头,陈川猝不及防,浑身触电似的一颤。他慌忙回身,看见的却是司烜。
陈川恍如大梦初醒,再度环顾四下,发觉黑暗散尽,此刻正在一处岩洞之中。
在这里,天地都似倒转,赤水在头顶横流,脚下是岩石尘土。
陈川惊诧问道:“这里是——”
司烜回答:“我们在镜像里,得想办法出去。”
八极百炼镜就落在不远处,司烜拾回来时,陈川本能地躲避。
司烜见他心神不宁,关切问道:“方才,你是不是透过镜子看见过什么?”
“我看见了梵笙。”陈川如实相告,“他说,他就是我。”
听闻此言,司烜眉心拧成化不开的结:“你可知道,八极百炼镜前照影,可见前世今生?”
作者有话要说: 履行诺言,本章第一个留言的父老乡亲,可以点梗哦(不开车)
第一个不点就第二个来,没人点作者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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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今古往事
三十四、今古往事
“你可知道,八极百炼镜前照影,可见前世今生?”
陈川记得司烜曾提及古镜的作用,却并没有往深处想过。他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重生在这片雪域,不该有前世今生。
因而,陈川斩钉截铁地否认:“不可能。”
“八极百炼镜不会照错。”说话间,司烜就把古镜放在陈川跟前。
陈川蹙眉抬眸,再度看见身着甲胄、面戴面具的梵笙。尽管如此,他却执着地否认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梵笙怎会是我的前世?”
司烜忽然记起,早在初遇时,就无法探知陈川的生平过往。现如今,陈川的极力否认让他心生狐疑,追问起生世来:“你时常说的‘另一个世界’,究竟是哪里?”
“很难描述,算得上是另一个时空。”陈川不知怎么把遥远的21世纪同司烜解释清楚,“但我可以保证,在那里,没有人听说过梵笙。”
对于陈川,司烜心中本就有许多疑问,今日索性一一问清楚:“你又为什么会来到雪域?”
“我曾经告诉你,那个世上有一座一模一样的雪山,名叫穆尼拉。”陈川再回忆从前,只觉得恍如隔世,“我在攀登穆尼拉雪山时遇到雪崩,早已死去。大概是撞了大运,灵魂重生在摩罗城少将军身躯里,才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陈川下意识隐瞒了系统与任务。反正说出来,司烜也不会明白,不如不说,倒也少了许多烦恼。
“所以,梵笙与我,又怎么会是前世与今生呢?”
“也不尽然。”司烜却另有想法,“也许是梵笙执念深重,哪怕投生异世,也要回来。”
经此一言,陈川好似被点通:“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天意如此,命运早已注定。”司烜身为神明,远比陈川看得更远。
陈川一时无言,再次望向镜中人影,不禁抬手触及镜面。镜中人亦是望向他,启唇说道:“我就是你。”
曾几何时,陈川自梵笙手中接过摩罗金刀时,幻象所言恰好是“你就是我”。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传承之意。
如今深想一番,陈川终归知晓幻象的言下深意——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难分彼此。
“怎么可能……”陈川不是不肯承认,而是不敢置信。一场系统布置的任务而已,怎么可能牵扯到前世今生呢?
如果真的有,那么,他不得不怀疑系统的用心。如是想着,陈川在心中质问系统:“设计出这样的局面,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系统也在质问他:
【重生以后,你有一刻真正接受过新的身份吗?】
陈川摇头,如实回答:“我只要按照约定完成任务就好,新身份在我看来,不过是游戏人设。”
对此,系统十分失望:
【你有没有思考过,登山队员有十二人,为什么偏偏是你有这份运气?】
“我……”陈川一时语塞,又忽然毛骨悚然。
是啊,为什么偏生只有他有这份“运气”?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中早已定数?雪域,梵笙,摩罗金刀,真的都只是来自一场虚幻的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