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命运魔方[玄幻科幻]——BY:夏汭生
夏汭生  发于:2019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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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声便停止了。
  周行知暴露了。
  猎鹰的士兵用步枪顶着他的后脑勺,将他请出队伍。
  队伍里躁动起来,装甲车里安坐已久的猎鹰上尉踏着军靴走到周行知的面前。
  “好久不见。”上尉撑着伞,比想象中年轻,也比想象中高大,甚至比想象中温和,“周行知中尉,很不幸,我为你带来了坏消息。你的上将,你的信仰,已经阵亡,就在刚刚。”
  周行知偏了偏头,他其貌不扬,脾气也臭,一直以来在部队里都以不服管教而出名,但此时,他收起了那副混不吝的表情,手握拳头砸了砸胸口。
  他宣称:“上将英灵与我同在。”
  那名上尉被激怒,拔出枪来,挥手就往周行知脸上打去。
  周行知的鼻子鲜血长流。
  “那位小王子呢?”上尉如一头意气风发的雄狮。
  周行知擦了擦鼻血。
  “我问你。”上尉丢开伞,给子弹上膛,冰凉的枪管自下而上抵住周行知的下颌,“袁启呢!”
  “我叫周行知,我是救赎兵团灰鲸部队陆军中尉……”
  上尉朝他身后的少年点了点头,少年上前,将周行知踹翻在地,抓住周行知的头发,转过他的脸,面对大雨和群众。雨水将周行知鼻子和嘴巴上的血冲到浑浊的泥水里。
  “袁启在哪里?我数到三就开枪。一!”
  “我叫周行知……”
  “二!”
  “是灰鲸部队陆军中尉,我……”
  “三!”
  即使在滂沱大雨中,那冷冷的咔哒声听起来依然犹如令人胆寒的爆炸。
  “抱歉,我一定是忘了装弹匣。”刽子手说。
  少年递上弹匣。上尉将弹匣装入枪柄,再次上膛,举起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这次对准了眉心,周行知闭上眼睛,雨滴从睫毛落下。
  “最后一次机会!一!”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我在军旗下郑重宣誓,自加入救赎兵团……”
  “二!袁启在哪里!”
  “终生为,为我的王献出热血与心脏……”
  天空打开,冰雹般的雨滴伴随着轰鸣声落下,仿佛正绝望地试图阻止惨事发生。
  他无法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因他受折磨。他张开嘴巴,打算大叫,说他就是小王子,他就是袁启,他们要找的是他,不是周中尉,他们要他的命尽管拿去。但这时,一只纤细的带着香气的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位母亲眼含泪水冲他摇了摇头,然后她站起身,她拉着自己的孩子走上前。
  他认得她,她是周中尉的妻子。
  他也认得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周中尉的儿子。
  “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女人亲手把她的孩子推进恶魔的魔爪,她的声音在颤抖,“请放了我男人。”
  不——
  小男孩困惑的眼睛里盛满恐惧,他不明白他的爸爸妈妈都在干什么,他才八岁而已。
  不是!
  手枪调转方向,指向新的目标。
  他不是我!天呐,该死的,你们都瞎了吗?他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
  泪水汹涌而出,他蠕动懦弱的嘴唇企图出声,这时,周中尉的目光扫来,他在中尉哀伤的眼神中看见强烈的祈祷,也看见他摇了摇头。
  接着,正中眉心的子弹切断了身体与灵魂的联结,男孩的身体猛然抽搐,倒进肮脏的泥水。
  他看见男孩的目光熄灭,生命已离开那具可怜弱小的躯体。
  远处的号角声响起,是姗姗来迟的救援部队……
  怒火,盛大的怒火一刹那席卷心野,血液化作滚烫的岩浆流经四肢百骸,灼烧每个细胞每个毛孔。
  杀光你们。
  日日夜夜鞭笞灵魂的念头喷薄欲出,无数张嘴巴在耳边轻声呢喃、诱哄。
  “替那个无辜的孩子报仇。”
  “杀尽所有叛道者。”
  “一个不留。”
  “包括你自己,你这个无能的卑鄙的懦弱的——孬种!”
  “周岐,周岐——醒醒。”
  嘈杂的窃窃私语里忽然切进一条格格不入的呼唤。
  这声呼唤就像黑暗里一条显眼的光束。
  他那一腔熊熊燃烧的怒火稍作停顿,随即欢快地暴涨,如同肆虐成性却憋闷已久、这会儿终于找到泄洪口的洪水,当下不顾一切地铆足力气,冲着那一点光亮奔涌而去,渴求畅快的释放。


第23章 听天由命吧
  徐迟把突然间人事不省的周岐轻轻扶正,调整姿势,使他靠坐在山体上。
  这里是一处人工开凿的低水洼。当时周岐从背后一头栽过来时,他正蹲在水洼边缘察看石灰粉的行迹,一时重心不稳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与周岐抱成一团双双滚落。
  黯淡的月光吝啬地洒落,能见度很低,水洼土质松软,四壁布满湿滑的苔藓,不知从哪渗出来的泥水没过半截脚踝。当不得不在肮脏泛黄的泥水里趟行以视察周边情形时,略有洁癖的徐上将心情糟糕到极点。
  这都要拜那位走着走着突然掉线的周某人所赐。
  正处于一级警戒状态,脑后倏地刮来凛冽杀机,徐迟稳住下盘,脚后跟陷入松软的淤泥,上半身后仰闪避的同时出手瞄准要害。
  肌肉的记忆有时候比眼神还快,手刀即将落下,视网膜才将熟悉的面孔传送回大脑,徐迟瞳孔骤缩,手刀临时改变路线,避开咽喉。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顿,对方抢得先机,当胸一脚侧踢将徐迟踹翻在泥水里。
  “咳咳……”
  口腔内泛起异味,不知是血还是污水的腥气,没等他分辨明白,重拳随之而来。徐迟弓身抱头,交叉的手臂扛下力道骇人的第一记,霎时,上臂肌肉连着肩颈都被震得发麻,小臂的骨头发出岌岌可危的咔嚓声。
  周岐的状态不对。
  徐迟近距离看到那双被仇怒支配的双眼,精亮,摄人,残暴,带着极恐怖的压迫感。不对,不光是精神状态不对劲,还有力量。上次他与周岐交手时,周岐的瞬间爆发力远不如现在可怕。
  什么东西激发了他的潜能。
  拳头转而朝腹部落下,徐迟不敢再硬抗,使足全身力气一脚蹬向周岐的小腿胫骨,周岐闷哼一声被迫屈膝,徐迟后背贴地,借力将自己轻巧地滑了出去,同时抬起膝盖骨对准了周岐坚硬的下颌。喀嘣一声。这次他没用全力。周岐疯了,他还没疯,尽管他即将被浑身的泥水所逼疯,但只要尚存一丝理智,他就不可能下杀手。所以周岐的下颌骨没裂,他只是吃痛地捂着下巴,后退了两步。
  但这也彻底激发了野兽的凶性。
  周岐低吼一声,不管不顾地朝他扑来。
  打斗过程中,徐迟想起他以前养过的那头狼。那是他在北境执行暗杀任务时救下的一条濒死的狼崽,当时它的肚子被炮弹的碎片击中,鲜血沾满雪白的皮毛,它躺在弹坑里,瞪着悲伤的眼睛呼哧喘气,奄奄一息。他将它抱回车里,将金属碎片取出,给它上药包扎,并驱车赶去最近的医院,用枪抵着并非兽医的医生的头,命令他用治疗人类病人的方法将它坏死的肠子割掉并缝补。它活下来,他训练它,把它带在身边,并时刻提防这条优美但凶性未泯的畜牲在神经错乱的时候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周岐双手扼住他的脖子,他咬牙摸索着,摸到周岐身上那件囚服的衣摆,一个用力反掀起,罩住周岐的头,并用结实的布料绞缠住那两条有力的臂膀,拧了个麻花后抬腿将人踹飞。
  周岐在泥水里奋力扑腾,想把困住他的衣服解开,刚露出头,徐迟骑到他背上,狠狠压制他。
  “嘘……”
  徐迟附在他耳边,像提溜当年那只小狼崽子一样拎起他的后颈肉,不轻不重地揉捏。
  失了规律的吐息钻进耳蜗:“嘘……乖乖的,别动。”
  周岐狂躁地挣动几下,动作竟真的迟缓下来。他侧过头,动了动耳朵,脖子上暴起的青筋逐渐抻平,似乎得到有效的安抚。
  “徐……”
  神智回到他迷茫的眼睛。
  下一秒,徐迟把那张怔忪的俊脸一把按进泥水里。
  “唔唔……迟……咕嘟嘟?”
  徐迟松开手,冷声问:“清醒了?”
  “呸呸呸!”周岐仰起脖子,呸掉一嘴的泥渣,刚捡回神智就破口大骂,“靠,你他妈想淹死我?”
  徐迟认真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人恢复正常后才扶着墙站起身,只顾喘气,不答话。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狼狈的样子半斤八两。
  周岐衣服的纽扣在撕扯中崩得七七八八,他索性脱下来,拧干了擦把脸,坐在泥塘里捋清状况后,大方道歉:“对不住了兄弟,你没伤着吧?”
  徐迟绷着青白的唇角,发丝还在滴水,胸膛剧烈起伏,面色差得要死,眨眼就会昏过去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你……?”
  “咳,不小心着了道。”
  周岐摸摸鼻子,觉得逃不过,于是半遮半掩地复述了过程,说当时他闻见了浓郁的槐香,然后出现幻觉,这辈子最不想面对的噩梦开始不断重复,他气急败坏,控制不住,不痛快发泄一下生活没法继续下去的那种。
  徐迟听完沉默了,也没问具体是什么噩梦,他对别人的隐私向来没什么求知欲。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了点像样的反应。
  “看来朱家人自相残杀,一部分原因是老槐树作祟。”因为体力消耗,他说话的声气儿都弱了,“槐树的香气不仅放大了人本身的欲求,还激发出人体内最大的潜能。如果潜能与欲求成正比,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闵氏一介弱女子,能有力气把苏蓉的尸体砍成那副样子。她太恨了。”
  周岐点点头,若有所思,而后他抬起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徐迟:“为什么只有我?”
  徐迟:“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受到了香味的影响?你怎么没有?明明我们两个是一起的。”周岐发现盲点,提出疑问。
  “不知道。”徐迟耸耸肩,笑,有点自嘲的意思,“可能是我无欲无求。”
  周岐则把这句话自动理解成:可能是我比你厉害比你强。
  周岐挑眉,再次陷入强烈的不甘与不服。
  “走吧。”徐迟朝后撸了一把湿发,指关节因之前激烈的打斗破了皮,这会儿泛着红,“先从这里出去,还得继续找蛇窝。”
  “嘶,那什么,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找了。”周岐指指他的身后,“咱们可能已经在大本营了。”
  徐迟闻言,悚然一惊。只见四下里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出了许多幽绿的萤火——那是一双双在黑暗中发亮的蛇眼。
  周岐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人被蝰蛇咬了之后都是怎么死的来着?”
  “毒液麻痹神经,溶解血管壁,身上所有孔洞血流不止,眼睛耳朵鼻孔包括……”
  “好了你别说了。”周岐只觉菊花一紧,连忙打断他,“你知道蛇最怕什么吗?”
  徐迟:“气味?”
  “啧,朱家小丫头不是告诉你了吗?”周岐弯下腰,把宽大的裤腿卷到大腿根,大腿上绑着尼龙战术袋,原本这里面插的应该是各类匕首,但徐迟眼睁睁看着他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小酒壶……
  如果不出所料,这里面装的应该是……
  徐迟感到些许窒息:“你连雄黄酒都不放过?”
  “酒精是恶魔,也是天使。”周岐旋转金属瓶盖,仰头灌下一口,嘴角吊着痞痞的笑。此人装逼成性,且不分场合,“你知道当年天合政府背后,有个恶名远扬的隐形特种兵小团队,他们所有成员没有姓名,只有代号。据说每次出征前,他们会在脖子里挂上代表荣耀的银片,银片里是个自杀小装置,按钮一开,浸泡过剧毒的银针就会刺出,见血封喉。对这些战争机器来说,没有战降,只有牺牲。对我来说,酒精,就是我的‘毒针’。死前喝一口,阎王也怕我……”
  徐迟摩挲颈间黑绳的手垂落,插进裤兜:“别为你的重度酒精依赖症找借口。”
  “……”
  被说破,周岐索性放弃找借口,又呷了一口酒,然后抬手就把剩下的雄黄酒浇在了徐迟的头顶。黄褐色的酒液从拢起的眉心淌下,自尖削的下巴滴落,蜿蜒进衣领。
  寸寸逼近的蛇群一嗅到刺激性气味,疯狂撤退。
  徐迟抬起湿润的眼睫。
  “别瞪我嘛,我这不是在给你武装嘛。”周岐一滴酒液也不肯放过,食指轻刮徐迟的下巴,探出舌尖卷了卷指腹,他整个人都被浓郁的酒精味熏得神经质了,眼睛发亮,喟叹一声,“徐迟是吧?你这会儿闻起来美味极了。”
  徐迟抬手抹了把脸,阴恻恻地笑:“蛇闻你,应该也觉得美味极了。”
  周岐于是把空酒壶揣回去,扑上来抱住徐迟就是一顿狂蹭,美其名曰:“借我点儿酒气。”
  徐迟冷着脸,一脚把他踹开。
  趁蛇群被雄黄酒熏得头昏脑胀,无力反扑,周岐蹲下,徐迟蹬着周岐的肩膀轻巧地翻出四米多深的水洼,随后又把两人的衣服绑在一块儿垂下去,充当攀岩绳,默契配合下,周岐也成功爬上来。
  刚把衣服重新套上,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笛音。与此同时,背后的坑洞里传来嘶嘶沙沙的声响。
  “完犊子,快跑!”周岐气儿还没喘匀,刷地蹿起,拉起徐迟就撒丫子狂奔!
  他们身后,贴地游行的毒蛇疯狂扭动身躯,吐着猩红的信子全速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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