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拿起看了看,只看见了一面金属一边玻璃的外层和几个疑似镜头的部件。
“需要我的指纹和脸才能启动。”
表示了解,秦然把手机交给了黄晨。
黄晨掏出一把小刀,抵着屠梓的脖子,才将手机交到他手上。
“以防万一。”秦然微笑,安抚想要推开黄晨的浪涯。
屠梓给浪涯打个眼色,让他不要紧张,自然地在机背按上指纹点亮屏幕,对准自己扫脸开锁。
之后,他打开媒体库。
“呃……”他瞄一眼执刀的黄晨,“我要投影了哦,你……你不要激动哦。”
黄晨黑着脸把刀稍微移开了一厘米。
在有限的空间中,屠梓把头往旁边转得快扭到脖子,才找到一堵距离合适的墙,好将手机的画面原样投射上去。
光是这么小的一个方块能当成投影机使用已经很令人惊讶,投影出来的照片,更是让所有人震惊。
屠梓挑出有说服力的照片,一张张展示。
“在我的世界,更生党在一百年前……也就是这里的八十年前就已经下台,理由是他们抓捕哨、感染者做违法实验被揭发。”屠梓打开一张他们出发参观初始之门前和同学们的自拍,站在山顶校园的他们,背后是一览无遗的A市全景,包括那极好辨认的盘龙山谷和双子塔。
看着同学们和自己的笑容,屠梓不免有些鼻酸,忍住泪水,他继续讲解。
“推翻更生党之后,感染者成立了世界哨向协会,五感、身体能力发达的A类感染者我们称为哨兵,能伸出精神触丝、具备意识感知能力B类我们称为向导。在和各地政府谈判之后,协会下层一分为二——管理哨兵的黑塔,管理向导的则是白塔,两者保持距离、独立运作。只有在设有总会的A市,”屠梓放大照片背景,“才建有黑白并列的双子塔。”
秦然当然能认出A市标志性的盘龙山谷,他眉头紧皱,研究照片的真伪。
“还有其他照片吗?”
“有。”屠梓把一些风景照、课堂笔记、新品开箱等等最能表达不同的照片甚至影片一一调出来,边回应秦然的问题。
最后,他调出了唯一一张近景自拍。
那张照片一被放大,全部人都扭头看着屠星遥。
屠星遥自己更是难掩讶色。
“这……!”
“这是我和我妈的合照。”屠梓有点脸红,他特意选了一张他才十岁时和妈妈庆生的照片,里面他妈妈从后抱着他,两人前面还有一个写着“宝贝小梓生日快乐”的巧克力蛋糕,现在拿来看是有点尴尬。但这张照片的屠星遥要比其他照片里的更年轻些,和现场的另一个屠星遥更相像。
“在我的世界里,屠星遥是我妈妈。”
第21章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要是屠梓说辛逸林是他爸,那归来帮众此时一定围上去起哄了,可是屠星遥是今天才加入的新成员,大家还不是太熟,都不好意思开太大的玩笑。
司徒亮合指算了算。
“现在努力一下应该还来得及生。”他侧过头对自己的哨兵说。
“谁特么的要和你生啊!”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屠星遥手动将自己向导的头转了回去,接着,她又皱起了眉头,“……你只说‘我’是你妈。”
她神色愈来愈阴沉。
“你爸呢?”
“我没有爸。”屠梓先是摇头,看见屠星遥的脸色又匆忙解释,“听一些阿姨说话,应该是没死的,只是分开了,然后我妈不愿意让我知道我爸是谁。”
“所以,我跟踪你,就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屠梓尴尬地笑,后面半句的话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全场触目,都等着屠星遥的反应。
脚尖擦了擦地板,屠星遥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妈是怎么回事,但阿亮的确是我的伴侣。”
“哦,这样……”
其实讨论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这个“屠星遥”并没有把屠梓生出来,屠梓更不可能管这两人叫爸妈。只是这么当没有这回事又总感觉不太合适,所以一时间双方都僵在了这里。
燕归来的出现拯救了这个场面,从秦然口中了解了最新的发展后,他对屠梓提出了要求。
“小子,就几张随时可以伪造的照片可不够。”燕无往咧开大嘴笑,可是配起他那一张枭雄脸,看起来毫不亲切反而有点可怕,“你不是说你是从二十年后来的吗?总该有点搜捕队不可能有的科技吧?你要是拿出来了,我就信你。”
屠梓听得懂燕无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说超时代的科技光他这部手机就已经是相当有力的证明,但燕无往还说不信,只能是想逼他拿出点别的出来。至于那点“别的”,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能用在人身上的东西——武器,或是类似的物品。
但是屠梓不想给他们。
至少现在不会给。
两个世界之间不单差了二十年,还有八十年的历史差异。在屠梓的世界,经过八十年的有组织发展,针对哨兵向导的科技犹如恒河沙数,在他们世界只是无足轻重的普通日用品,投放到这个世界都是能改变局势的技术。单单像那个校徽襟章,就已经有着屠梓被淹水逼供也不愿意讲的秘密。
在完全肯定燕无往和秦然值得信任之前,屠梓绝对不会把这些秘密交给他们。
只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堵住燕无往的嘴呢?
见屠梓苦着脸不动作,浪涯默默上前揽着他肩膀。
感到肩膀上的暖意,屠梓抬头就看见浪涯的脸。
他突然灵机一闪。
——两分钟后。
归来帮众一脑门黑线围观屠梓在手机上用红色小鸟儿射猪。
射完了猪,屠梓又开始玩青蛙荡秋千。
荡完秋千,接着切水果、戳泡泡、吃糖果,玩VR、AR,甚至还有裸眼3D爱情动作片。
“怎样?”屠梓扬首,“搜捕队总不可能花那么多资源开发一堆娱乐用的游戏吧?”
“好小子,”燕无往哈哈大笑,“好样的!”
浪涯戒备地挡在屠梓和燕无往之间,又把手挤进黄晨在屠梓脖颈的刀刃边。
秦然在燕无往旁边微笑,使眼色让黄晨把刀收起来。
“你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把所有秘密告诉我们。”燕无往很有自信,“今天我先信你了,还有,”他摊手,“欢迎加入归来帮。”
屠梓瞪大眼睛。
“我什么时候说要加入了?!”
燕无往被逗笑了,他夸张地看一遍四周,“你不是以为你知道这么多能拍拍屁股就走吧?”
“你们说过不会强迫我们的。”浪涯沉声。
燕无往回过头看秦然,“宝贝儿,你这么讲过吗?”
“我是保证过不动用暴力。”秦然摊手。
“好,那就不用暴力。”燕大帮主可是很听老婆的话的,“不过不用暴力的方法我还有很多,你们还是得入帮。”
屠梓气到变形——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浪涯也只冷笑,“加入你们有什么意思?你们是能救人还是能解决搜捕队?”
“解决搜捕队?”说到开嘲讽辛逸林可不会输,“说得好像很简单似的,拜你所赐,我们早些时候倒是差点被搜捕队给解决了。”
秦然涵养好多了,他知道他得先为这两个一点大局观没有的小子上一课。
“大家先散了吧。”秦然让帮众都回岗位去,“星遥、阿亮、屠梓和浪涯都跟我来。”
秦然把几个“新成员”带到了地库的另一个房间,那房间看上去就像个银行金库,精钢厚门几道密码锁不说,门前还站了两个帮众看守。而秦然开锁的时候,除了同行的燕无往,所有人都得背过身去。
房间内,几座硕大的主机立在墙角,旁边书桌上还放了两部电脑。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四面的墙上钉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资料之间还连着红线,屠梓只在旧时代背景的侦探片看过这种操作。
秦然指着一张占了半面墙的地图,“红色图钉,是我们能确定有自由感染者组织的地方,而图钉上绑了白色棉绳的,则是最近一个月被搜捕队连锅踹的地方。”
屠梓和浪涯倒抽一口冷气,因为绑有白色棉绳的图钉竟然占了总数的过半。
屠星遥和司徒亮倒没有惊讶,只是一脸哀伤沉重之色,因为他们就是从“沦陷”地区逃来A市的。
“搜捕队抓捕感染者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一个月前他们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加大行动,而且效率奇高。”秦然又点出了几份报导“防疫行动”的剪报,都只有豆腐块大小,“不单如此,搜捕过后还一反常态没有大幅的庆功报导,只有些轻描淡写的边角新闻。传言搜捕过程中,搜捕队中有疑似感染者成员。”
秦然看向浪涯:“击杀陈禾时,我们曾以为搜捕队只是收买了一些感染者提供情报,但了解到其它地区的情况时,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第22章
最先被清洗的,是A市北边的N市。
因为感染者的身份并不能光明正大地讲,又总会有需要钱的地方,各地的自由感染者组织基本都有另外一盘生意作为收入来源,以及明面上的聚集理由。
N市这一帮就是卖保险的。
他们这生意算是自由感染者组织中比较清白的一类,赚得不怎么样,只是胜在即便和他人的联络走动再多,也很少会惹人怀疑,情报网也比较广。
异象是从他们的“外派销售”一个接一个失踪开始的。
无声无息地,只留下一句“出去见客户”就再也联络不上了。
N市的组织成员人数本来就不算多,一个个的失踪下去很快他们就连追查的人手都不够。他们的领头人曾经向归来帮发送协助调查的请求,并提出线索,指有部分客户目击他们的员工和一个长发女人离开。但当秦然回电的时候,N市连领头人都失联了。
接下来的,是离A市稍微远一些的F市。
那里的组织也不庞大,因为靠近政经中心,过去有过几次其他地方远远不及的大规模搜捕,F市现在的组织只是一个青年音乐剧团。
屠星遥和司徒亮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根据她带来的消息,剧团成员在某一次的集体排演中,突然纷纷陷入了幻觉。作为团中唯一的已绑定组合,屠星遥和司徒亮勉强没有丧失全部神志,跌跌碰碰地逃离了剧场,但两人恢复之后再回去剧场时,其他成员已经全部消失。
一个月内,类似事件于不同城市频频发生,最近一宗发生在C市,亦是最惨烈一宗。
C市组织与A市一样,也是混黑的,且主力黑吃黑。本来全国最为骠悍的自由感染者组织,在三天之内被灭了个精光。
可能因为本来就是从事非法活动的黑帮,也可能是因为知道没可能低调控制住C市这一帮人,搜捕队这一次行动是最为粗暴的。搜捕队直接派出了几支武装部队,一举攻入C市组织的外围据点,把高层人员逼出来后,再一一迁灭。
C市老大心知大势已去,竟有魄力再此要命关头放出自己的精神体飞了上千公里到A市报信,秦然接到消息之后,那只雨燕就随着殒命的主人在秦然面前消失。
这得来不易的情报,仍是指向一个长发女人,这次的消息则指——对方疑似用着B类感染者的手段。
“因为这个长发女人,加上被清洗的组织遇害前都有新成员加入,所以我最初认为是出现了一群被洗脑的感染者。但是,”秦然看着屠梓,“现在看来,那长发女人莫不是和你一样的人?”
秦然摊开手掌,展示出那枚和屠梓所有物一模一样的破碎襟章。
屠梓抿着唇,目光停在那枚襟章之上。数秒后,他神色略变。
“我觉得不是。”
秦然挑眉,示意他解释下去。
小心地解下自己的襟章,屠梓把襟章在手中翻了个面,让其他人注目针扣的部分。
“这是哨兵向导学院的校章,每一个哨向都有。由五岁入学开始戴,一直到毕业,不对,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会随身。而整个襟章都是用同一种金属做的,氧化变旧的速度自然也会一样。”屠梓先让他们看一眼自己的襟章,“但你们看看这个碎掉的襟章。”
燕无往指出,“针扣的部分新多了。”
屠梓点点头,“很多哨兵……呃,我说我们那的A类……”
“就按你习惯的说没关系。”秦然让他继续。
“嗯。很多哨兵在还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官时,有时候会嫌这针扣硌胸口。于是他们就会在针扣连着襟章的整个背面上糊一层特制的软胶,让那个突起部分的存在感没那么突出。”屠梓指着那个破碎的襟章,“到他们自控力足够,把软胶拿掉之后,针扣看起来就特别新——就是这个样子。”
“……即便这个襟章的主人是个哨兵、就算长发女人不是穿越过来的,也不代表那人没有为搜捕队提供二十年后的科技吧?”就这点证据,秦然还不能完全被说服
“应该也没有。”
“理由。”
这下可问倒了屠梓,目光左右漂移、犹豫再三,他还是说了。
“我们那里,让普通人能看见、碰到精神体的科技已经很普及,原理也不复杂……”一边说,屠梓一边不安地观察秦然和燕无往的反应,“要是那人提供了技术,C市老大应该无法使用精神体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