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大白,我听人说走夜路的人会遇到鬼打墙哦,就是绕来绕去都找不到出路呢。”蓐收突然压低了声音,非常有讲鬼故事的自觉,“我还听说啊,这鬼打墙十分厉害,有好多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最终活活困死在里面呢。”
“不可能的事。”
白虎当然不信这种鬼话,他走了这么久丝毫没有感觉到鬼魂的阴气,鬼打墙?他才不信有什么鬼能在自己和蓐收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而且还不被觉察,如果真有的话,那他俩直接自裁以谢天下算了。
“可事实就是我们出不去了嘛。”
其实如果玄武在此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其中的门道。他二人陷入的连“阵”都不算,只是单纯的受到了干扰,好比走到岔路口,一条路被堵住,一条路通畅,那肯定要选通畅的路走。而在这山林间,白虎走的时候下意识的会选择好走的地方,而这些好走的地方却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只是通过树丛或者石头进行了选择上的干扰,再加上白虎刚刚心不在焉的,这才着了道。
不过现在他的心思全部集中到此,稍作辨别就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将自己想到的与蓐收说了一番,蓐收搔搔脸颊,疑惑道:“那是晖做的吗?”
“也许吧。”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离事实更近了一步,但足以洗刷蓐收“大白最近笨笨的”这一想法,作为一个合格且体贴的主人,巴掌是不能打的,甜枣是一定要给足的,于是蓐收呱唧呱唧疯狂鼓掌,由衷赞美道:“大白好棒~!”
白虎微微勾起嘴角,暗自得意了一下,心里还有点小窃喜,紧接着不自觉的侧过脸,这个侧脸的角度把握的非常好,蓐收只要稍作动弹就能亲到脸,真是送到嘴边的便利,可某人完全没有再来一个亲亲的自觉,反而以为白虎看到了什么,也顺着他侧脸的方向认认真真的看了过去,非常完美的避免了亲密接触。
白虎:“……”
蓐收还在眯着眼睛努力看着,“大白你在看什么哦,那边什么都没有呀~”
话音刚落,白虎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几分。
蓐收:“……”
大白又怎么了嘛?怎么好像生气了的样子?好奇怪啊~!
既然找不到原因,那么就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毕竟大白心海底针,于是机智的某人赶忙转到了正事上面,“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接下来怎么走呀?”
“不用走,就在这里等着。”
已经知道这事可能和那个少年有关,那么说明他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不会离晖的所在太远,否则根本没必要设下这个迷魂阵,既然如此,这里发生的事情,晖应该有感知才对。
白虎放下蓐收,转身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紧接着电光雷鸣四起,顷刻间将周围数十丈的地方全部轰成了平地。林中原本入睡的鸟兽争相逃窜,寂静的夜被无情的打破,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叫震得人耳朵生疼,许久方歇。
他才没有向北和向南所想的那些顾虑,事实上,白虎要的就是这种惊乱的效果,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干脆利落才是他原本的做事风格,都走到了这一步,与其再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间寻找,倒不如借此机会让晖主动现身。
而这一次,白虎的预感是对的。
他二人就在原地一边休息一边等待,直至天将明时,就见一清冷的红眸少年缓步行来,面若冰霜毫无惧意。
第三十六章
“你们是谁?”
随着晖的问话声传来, 远处立刻传来大片的咝咝声响,由于没有了林子的遮挡,成百上千条蛇蜿蜒游来, 黑压压一片仿佛暴雨前厚重的乌云, 又如层层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还被抱着的蓐收瞬间察觉到白虎浑身肌肉紧绷,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未免事态严重, 蓐收赶忙朝晖大喊道:“快让它们走开呀,我家大白生气的时候真的会咬人的!”
晖自然没有理会。
无奈之下,蓐收只好散出威压来遏制这些蛇的行动, 在那种本能的畏惧之下, 这些蛇不敢再向前,但也不愿就此退却,渐渐以他二人为中心,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回答我的问题。”
晖又问了一句, “为何到此?”
“其实我们是想见见你的主人嘛,而且想问问霍太村那几条人命是怎么回事, 还有就是把东西还给你。”蓐收从怀里摸出那个骨镯, 咻的一下丢给晖, “记不记得这个镯子,当年你借给人家姑娘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晖的影响,四周躁动的蛇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晖当然记得这个镯子, 这镯子是他主人留下的, 在遇到阿芜之前他一直带着从未摘下过。
“她还活着?”
“是哦。”
晖向来都是独自一人,当年阿芜发生了什么没人可问, 他只知道再次去找阿芜的时候已经是空荡荡的一个屋子,而且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那两个曾经想要伤害她的人。或许是为了壮胆, 那俩人强运底气与他说阿芜已经被人打死了,就是因为和他这个山妖有染,让他快滚否则也要叫他好看。
时隔太久,晖已经忘记了当时听到这话是个什么感觉,他只明白大家都怕自己,只有阿芜愿意和自己说话,这两个人伤害了阿芜,所以该死。
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后,蓐收连连摇头。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虎又发现了一点其他的问题。
晖似乎没什么感情。
即便是很多次听到他提起主人,但那种感觉不像是情感深厚,反倒是像雏儿对父母的一种依赖,而且晖做事也没什么是非观念,只是凭借本能而已。
这让他二人更加好奇晖的主人了。
“带我们过去吧~”
这种时候,晖的性格就给他们提供了不少的便利,对于没有恶意的人,晖几乎不会去防备,此时的蓐收和白虎显然就是不用防备的那一类人,晖只是想了片刻,就遣散了围攻的蛇群。
这条路比他们想象的要远一些,晖的脚下七绕八绕最终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峭壁。笔直的峭壁仿佛巨斧劈成的一样,除却垂直而下的藤蔓,再无任何的落脚之地。
白虎对修为一类的事情最为敏感,他虽然没有和晖出手的经历,但从晖借助藤蔓行走一事可以看出,这少年几乎没什么修为,即便是感知到偶有调动的灵力,可那点灵力对白虎而言,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想要捅破的话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而他之所以能控制蛇群、让它们听命自己,应当是天赋问题。
躲在他怀里的蓐收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他眉头紧锁以为还在想刚才那些蛇,于是拼命扬起脑袋,抬手摸摸头以示安慰,“不怕不怕哦~蛇都跑走了呢~”
白虎无语,刚想开口辩驳几句,结果甫一低头正好对上那双晶亮的眼睛,距离近到嘴巴险些亲上。
蓐收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好奇道:“大白你怎么了哦,今天很热吗?耳朵都红了呢。”
耳朵红的某人非常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可离的这么近,再怎么扭头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子温热的呼吸,接触的久了,连自己身上都渐渐热了起来。
“大白?”见他这副模样,蓐收有些担心。
“山间风大,总张嘴小心肚子疼。”
“哦。”蓐收小手一捂,乖乖的听话闭嘴。
大白最近越来越奇怪了呢……
在前面带路的晖没有觉察到身后的暗潮涌动,他熟练的在藤蔓间穿梭,或踩或拽,借力轻巧的快速下降,月色中身形如燕,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黑漆漆的洞穴。
这洞穴的位置很是隐蔽,外面被厚重的藤蔓遮掩,若不是留心于此还真是很难发现,白虎与蓐收费力的从缝隙间穿过,这才明白原来傻柱不仅没说谎,甚至还说的无比正确,就洞口开的这个角度这个位置,就算是正午时分阳光都很难照射进来。
唉,傻柱诚不欺我。
晖的夜视能力很好,或者说在黑漆漆的地方,纯粹是用嗅觉来辨认方位,白虎和蓐收这方面的能力虽不如他,但好歹一个是神祇一个是神君,再弱也不至于走路摔跤绊石头,这一路行来倒也算是畅通无阻。
除了蓐收怕黑怕的要死,挂在白虎身上不肯下来,经过刚才那件事白虎又有些浑身不自在,其余的一切都好。
洞穴的甬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时不时的还能听见滴答的落水声,白虎一边抱着蓐收一边还要注意听声辩位,避免自己踩到水坑里弄脏靴子,可谓是心力交瘁。
不过好在这情况没有持续太久,白虎注意到这甬路虽然弯弯绕绕比较多,但用灵力稍一探测就知道只有这一条路,果不其然,甬路的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空处,离得这么近白虎瞬间就感觉到了那只死去灵兽的气息,和那个骨镯简直一模一样。
晖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丝毫没有向他们说明情况的意思。
蓐收:“小晖晖,再走没路了呀~!”
“已经到了。”晖去到了一个他平日里习惯坐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黑暗深处。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蓐收他们二人已经了解了晖是个什么性格,想要知道什么还得自己动手来,于是就像在茶棚里那样,蓐收调转灵力,澎湃的灵力汹涌而出,引带着那只灵兽残存的灵力如逐浪般开始附和,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原本黑暗的洞穴遍布璀璨的荧光,流萤点点将这里的全貌展现出来。
只见洞穴中间落着一副几人高的巨大骸骨,身似鹿,有角,尾似蛇。
晖:“这就是我的主人。”
即便是灵兽之间也不是全部相识,就像白虎,他就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灵兽,脑中思索了几个来回,依然没有与其相关的线索。可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肯多言,想要问都找不到人,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用扳指联系一下青龙他们,看他们是不是能给出一点线索,结果偶然间发现蓐收站在身旁,微垂着眼眸呆呆的望着那副骸骨,眼中似有一股子水光。
没由来的,白虎心底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你怎么了?”
蓐收慢慢的扭过脖子,但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副骸骨上,似乎是不舍得移开。
“到底怎么了?!”
白虎已经有了一些恼意,他伸手覆住蓐收的眼睛,略为强硬的让他扭头看着自己,“说话。”
“大白,我好像认识它哦……”蓐收抬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脸颊轻微蹭蹭,好像是要寻求一点温暖,“你知道飞廉吗?”
飞廉?
白虎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他还真的听过,据说在上古时期那一场牵动六界的神魔大战中,飞廉曾出生入死为天界立下了汗马功劳,后在一战中下落不明,从那以后便与天界失去了联系,天界也曾多方派人寻找,但这么多年一直未见其踪迹。
没想到再见之时,已经化成了一副枯骨。
那个时候的白虎尚未归附天界,自然对其了解的不多,但是蓐收不同,他可是曾与飞廉并肩作战过,而且不仅仅是在战场之上,二人私下里的关系也很好,飞廉虽会化形但还是喜欢保持真身的样子,蓐收又是一副孩子心性,经常爬到他背上缠着他带自己飞来飞去,若论天界诸神之中谁与飞廉关系最近,非蓐收莫属。
蓐收沉着脚步来到骨骸之前,抬头望着那副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枯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挥挥手,就像是许多年前见到老友那般自然而然的打起了招呼,“飞飞,我来看你了哦~”
只可惜骨骸不会回答。
这时,一直在旁的晖默默的把目光移到蓐收身上,“你认识我的主人。”没有疑惑,没有迷茫,完完全全肯定的语气。
“是哦~我和你主人是好朋友嘛~!”蓐收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烦乱忧伤的心绪通通压在了心底,就像是以往在战场上即使受伤流血,也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你不知道,我和你主人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至于到底有多久,我自己都算不清了呢~”
晖依旧不冷不淡的样子,沉默不语。
蓐收背着小手转身来到晖的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小晖晖,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第三十七章
其实晖与飞廉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故事, 他第一次见到飞廉时还没有学会化形,由于他自身的性格原因,飞廉对他没有恶意, 他就觉得待在飞廉的身边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
至于主人这个称呼, 则是飞廉一时兴起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结果晖当了真,而后就这么一直叫着。
晖不会主动询问飞廉以前的事, 飞廉也就没有提起,所以那一战之后为何没有回归天界,蓐收想知道也没有办法了。
谈话间, 晖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哪怕谈到飞廉的死依旧没有半点的波澜。
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蓐收:“小晖晖,那前一阵子你有去过村子里吗?就是几个半大的孩子,是你杀的他们?”
“嗯。”晖直接承认, “他们跑来想要偷走主人的骸骨。”
偷骸骨?
先不说他们为什么要偷骸骨, 就这个洞穴的位置隐蔽到如此程度,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还带着傻柱?
可惜现在没有人能够回答。
能从晖这里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 蓐收和白虎一合计, 觉得把他自己留在这里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