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水下那只手有意要帮他清理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
“我自己来!”
看他受惊的样子,傅尧诤也不勉强,转而将手移至对方的大腿根处,有技法地替他按摩那处肌肉。
他知道自己昨晚大概是失态了,不然对方不会伤成这样,现在的细心体贴也不过是出于强者对弱者天生的怜悯。
“谁把你送过来的?”他问。
“...姚夫人”Omega下意识地往浴缸下面滑了一下,从傅尧诤的角度看去,高隆的泡沫便遮住了他的小半边脸:“她让我来做你的一味药。”
肖乃屿看着眼前的泡沫,想起前天晚上的惊险。他的大学室友在酒吧惹了事,一通电话把他骗了过去。那里的经理看他是个O,便想强迫他做些上不了台面的生意。
肖乃屿自然不肯,可惜羊入虎口,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逃脱的?他离开酒吧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自己被尾随。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他只能冲着唯一有光亮的马路跑去。
那条路车少,但却是唯一的生机。
20岁的少年那一刻唯一的想法居然是,比起被抓去地下当性~奴,他宁愿被马路上未知的车撞死,至少保留住尊严。
冲出去的那一刻,乍然亮起的远光灯立刻剥夺了他所有的视觉。
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五感恢复时,手心传来疼痛,才发现自己已经摔在沥青马路上,在离脚尖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停着一辆亮着车灯的林肯。
车上立刻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戴着墨镜身材高大的A。
“先生,你没事吧?没事吧?”司机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撞伤了。
肖乃屿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情,他侧头看向那条小巷,那群人还没离开,他们像饿狼一样伺机等待,手中的铁棒在黑暗中渗出寒光。
他立刻抓住那个戴墨镜的alpha,无助地恳求:“救我?能不能救救我?”
Alpha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倒是司机一脸为难地转头看向车里。
肖乃屿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从那辆豪车上又下来一位戴墨镜的男士,对方开了车门,弯腰牵出一位贵妇打扮的女人。
那女人的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到地上的O身上,黑夜里没人捕捉到她眼里的一丝惊讶。
片刻后,肖乃屿听到对方不急不慢地说了句:“带这位先生走。”
就近的那位保镖这才弯腰扶着他的胳膊,与刚才的冰冷不同,此刻他是一副完全保护的姿态,还有意替Omega挡住了巷子里那几道目光,带有警告意味地释放自己攻击性极强的信息素。
肖乃屿别无选择,他跟着对方离开时,余光瞥见小巷中的人,他们蠢蠢欲动,却又碍于某种恐惧不敢上前。
他上了那辆车,半小时后被带到了城郊的别墅中。
一进屋,便有一位提着药箱的男人上前关心他是否受了伤,还细致地为他做了检查,给他掌心上的擦伤上了药,然后毕恭毕敬地与那位女士说:“夫人,只是手上有轻微擦伤,不碍事。”
那位女士点点头,视线从始至终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肖乃屿有些不自在,主动开了口:“谢谢您,救了我。”
姚清笑了笑,得体地答:“不用客气,不过你既然说了谢谢,那就代表你在感激我,我希望你的感激不是口头说说而已,可以拿出点实际行动。”
“什么?”Omega显然接不住对方后面的话。
“我儿子心上生了病,我想让你做他的一味药。”姚清脸上依然挂着可亲的笑容,只是口吻却带上了威胁的意味:“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傅家也不白做好人,那群人应该还在巷子里吧,我可以让人把你送回去。”
“......”
肖乃屿这才意识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别墅不过是另一处狼窝罢了。
可他没有拒绝的退路。
所以昨晚,他就被傅家的人送上了这张床,遇上了这个醉酒的A,继而便是一夜的折磨。
......
傅尧诤沉沉地低笑了一声,他看着单纯无辜的人说:“你都不知道我生了什么病,就敢来做我的药?”
“...我没有别的选择。”
“很难过啊?”他抬手碰了碰Omega眼角悬着的一颗泪,那颗水珠就碎在他的指腹上了。
他起身道:“洗完澡自己出来。”而后便离开了。
浴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肖乃屿才大幅度地开始清洗自己身上的痕迹。
半个小时后,他才从浴缸里出来,站在镜子前一看,身上的吻痕和淤青依然很明显,洗不掉。
他穿好了上衣,把领子立了起来,以此来骗骗自己。
走出浴室时,傅尧诤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纯牛奶。
他接过喝了一口,觉得这杯奶只比白开水好喝一点点。
可他嗓子哑了,必须喝点液体来润一润,他强迫自己喝光这杯没有任何甜味的纯牛奶。
紧接着,傅尧诤又扔过来一张卡:“密码六个零,里面有十万块。你可以走了。”
“我不要钱。”肖乃屿放下了杯子,却没有去接那张卡。
十万块,够他交学费,也够他大学四年的生活费了。
可他如果收了这些钱,有些事情就变质了。
“我也不能走。”
傅尧诤觉得有趣,问道:“是我妈的意思啊?”
“她让我在你身边呆一年。”如果做不到,他就会被绑回那条巷子里。
傅尧诤没有给他答复,肖乃屿的肚子自己叫了起来。
“你饿了?”
“嗯...”
“我这里可没有吃的。”
“我会做。”肖乃屿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可以借用一下吗?”
傅尧诤坐回沙发上,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肖乃屿便自己进了厨房,冰箱果然贫瘠,但好在还剩下两个鸡蛋,他又从柜子里发现了一袋面粉,这点原材料已经够了。
傅尧诤由着对方在厨房里忙活,他不常在这套房子里住,厨娘也没有经常上门,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这个人难道还能变出朵花来?
可没过多久,厨房里真就飘出香味来。
他却没有多少食欲,只拿过手机给母亲打了电话。
姚清很快就接了起来,似乎一直在等着。
傅尧诤直接问道:“昨晚怎么回事?”
“心理医生说要转移你的注意力,我就给你找了这剂‘药’,怎么样,满意吗?”
“....他是人,不是药。”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和那个人长得像。我想过了,与其看你这样逃避压抑,不如找个介质让你过渡这几年的痛苦。阿诤,三年了,妈妈不可能让你一辈子都背负着对林迟疏的愧疚。”姚清叹了口气说:“再者,那件事,你也没有对不起林家。”
“别提小疏。”
“好好,我不提,不惹你伤心行吧?”姚清转了个话题说:“肖乃屿是个没出社会的大学生,我查过他的背景,福利院出来的孤儿,无依无靠,自己一个人考学来的大城市,可怜是可怜,但也干净,会出现在酒吧是被他的朋友骗过去的,我恰好路过就救了他。既然自己撞上来了,不用白不用,我故意吓了他,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你身边,期限一年,看看效果。你身边有个人陪,妈妈也放心。他和林迟疏长得那么像,你总不至于讨厌他吧?”
傅尧诤揉揉眉头,说道:“再像,他也不是迟疏。”
“可林迟疏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想怎么念他都回不来了阿诤!以后别再说这种漫无边际的话了。”
姚清挂了电话,傅尧诤却久久不能从母亲的最后一句话中回过神来。
厨房里的动静小了下来,一股饭菜香飘到了客厅。
“傅...傅先生,你要过来吃点东西吗?”
肖乃屿站在餐桌边小心翼翼地问他,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碟小菜和几个大馒头。
“你吃吧,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
肖乃屿依然站在原地,小声地提出质疑,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得震天响。
傅尧诤侧头看他一眼,知道自己不入座,这个Omega也不敢吃东西。又看他脸色苍白,像是随时会饿晕过去的样子,他只能起身,走至餐桌前,肖乃屿见他动作,这才挪动步子,也跟着坐到椅子上。
“冰箱里只有两个鸡蛋,我都拿来炒了。你吃吧。”Omega把那碟炒得细碎的鸡蛋推到傅尧诤手边,傅尧诤嫌弃地看了一眼这盘菜的品相,说道:“不好意思,我只吃荷包蛋。”
肖乃屿拿馒头的手顿了顿:“啊?”
那碟炒鸡蛋又被推回到他面前:“你自己吃吧。我吃不惯别人的手艺。”
“...哦”为了掩盖自己的难堪,Omega拿了一个馒头,一大口咬了下去。
他实在太饿了,吃了两口馒头便觉得知足极了,觉得这个面粉捏出来的小东西真是人间美味,偶尔也夹两口被嫌弃的鸡蛋调着味吃,没两下就吃掉了两个馒头。
傅尧诤坐在对面,看对方狼吞虎咽,还吃得颇香,他迟疑地拿了一个馒头,用手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
根本就是颗没有味道的软石头!
“这么糙的东西怎么吃?!”
“嗯?可以吃的啊。”肖乃屿眨眨眼睛,无辜道:“我从小吃这个长大的。”
他看到对方脸上真心实意的嫌弃,颇为苦恼地自省:“我觉得我做得应该不难吃呀,小时候在福利院,院长让我们给社区的老爷爷老奶奶献爱心,我搓的馒头都是最圆最大的,还总是被夸呢。”
傅尧诤听了这番说辞,又心软地把馒头放进嘴里,学着他的样子咬了一大口细嚼起来,这下确实让他吃出点面粉的香味来。
他养尊处优的味蕾屈尊降贵地接受了这颗“软石头”。
但绝不会碰第二个。
对面的人儿见他终于肯动口了,眼里流露出雀跃的欢喜来。傅尧诤看恍了神,险些以为是林迟疏在对自己笑。
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看清眼前人并非心上人。
可那双眼睛,无论是神韵还是轮廓,都是实打实地像。
傅尧诤还是伸手替肖乃屿揩去嘴边的一粒馒头屑,轻声道:“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他也许真的需要这味“药”。
第二十一章 CP18 但我能忍(前世线)
肖乃屿垂眸看着手里的大白馒头,低声问:“那我还能回学校吗?”
傅尧诤低笑一声道:“当然可以。你以为我要把你困在家里当金丝雀吗?”
“......”Omega又咬了一大口馒头,心想,哪有爱吃馒头和咸菜的金丝雀呀?
“前天晚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了,那个骗你的人是你室友么?”
“嗯。”肖乃屿顿了顿,眼里裹上不明意味的情绪。
“这种损友没必要继续相处了。”傅尧诤靠到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只烟,看着对面小口吃东西的“小白兔”,顾虑着什么又把烟收了回去:“今天我陪你回趟学校,晚上就搬过来。”
肖乃屿没有拒绝的权利,事实上他已经接受了眼下的现状,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心理和身体都被生活磨出了一种韧性,只要不是大悲大痛,他都可以快速适应,并调整好心态坦然面对一切。因此,就算此刻身上还残留着昨晚被侵犯的不适,就算刚刚被深度标记过,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Omega这一群体惯有的柔弱。
他外显的所有脆弱,都被那两个馒头掩盖了下去。
下午的时候,傅尧诤亲自开车带着肖乃屿回了一趟S大。
这是所理工科大学,肖乃屿学的专业是数学。
傅尧诤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数学,肖乃屿抓着安全带摇摇头:“这只是第二个爱好,如果可以,我想学表演。”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期待地问:“傅先生,下个月学校有一场话剧,我演男二号,你有兴趣来看看吗?我可以给你弄到前排的票。”
傅尧诤没有立即回答,他开车时专注得过分,说的话也都极其简短,直到过了一个红绿灯又转入S大的地下停车场后,他才分神应了一句:“我会让秘书看看行程安排。有空就去看。”
原本失落的Omega又打起了精神。他偏头偷偷看正在单手倒车的alpha,觉得他的侧脸轮廓比美术系的石膏像还要标致。
车停好后,两人便下了车,肖乃屿领着傅尧诤回了自己宿舍。
原本的四人寝室现在只剩两个人住着。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一个休学创业,一个出国进修,宿管还没安排新的室友进来。”肖乃屿一边解释一边拿钥匙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股泡面的味道就冲了出来。
傅尧诤皱了皱眉,只侧了半个身子进屋,视线扫过寝室内部有人住的两张桌子。一张极乱,仿佛把垃圾都倒到了桌上,一张又干净整齐得让人怀疑主人有洁癖和强迫症。
唯一一个的室友正戴着耳机打游戏,一桶只剩下汤的方便面放在他手边的一堆花生壳里。
傅尧诤在门口的动静没能惊扰到他,倒是肖乃屿走至自己桌边开始收拾东西时,对方摘下了耳机,幸灾乐祸地道:“哟,肖学霸回来了,你夜不归宿两天,宿管已经把你记上了。这学期你的奖学金没咯。没有奖学金你可怎么活哟,贫困生。”
这人名叫赵非,“惹是生非”的“非”,是个在大好年纪混吃等死的beta,白天翘课在寝室睡觉打游戏,晚上去各种声色场所挥霍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