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海山?”陈知南不解道。
“师父当年将《推背图》分为五份,一份给了我,其余四份分别由陈,陆,翟,罗四家保管。”
“嗯,说白了,现在也只剩陈家了。”
陈知南愣了一下:“我家?”
“陆家上下早已惨死在战争中,翟家金盆洗手,连《推背图》都交到了我手上,罗家家道中落,只剩罗海山一个人,整天山南海北地跑,也... ...嗯。”
“只一卷《推背图》,居然有这么大阵仗么?”陈知南两只手往下巴上一撑,作倾听状,叹道。
“《推背图》可不仅仅只是一纸书卷,”李重棺说,“那是‘天命’。”
“打个比方,如果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命中注定会坐稳江山,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如果那个人恰好性情残忍易怒呢?”
“没人会知道他将作出何等癫狂之举。”
“五家的‘天命’就是保护‘天命’不被任何人所知,”李重棺说,“但不知何时起... ...我渐渐也觉得,仿佛落入命运的窠臼中去了。”
陈知南稍稍理解了。
“还记得你一开始来小泉堂么?”李重棺突然提起,“是两年以前。”
“那时一切都好,”陈知南幽幽道,“除了小鬼吓人之外,一切都好。”
那时也对如今的境况一无所知。
“夜里再去一趟红高二中。”李重棺说,“贺若弼可不是一般人物,能养出贺若弼的地方,定然有几分不同寻常,且去一探,弄明白袁渚白这一手究竟是什么原理。”
“那晚上可得吃点好吃的... ...”陈知南咕哝着点了点手指。
是夜,红高二中,人工湖。
“十一点零三。”杨越道,“学生们都睡了,注意不要发出声响。”
“其实我觉得今天易魂没大用,”陈知南碎碎念,“大半夜的还是有点吓人的不如... ...”
不同于上午的风云变幻,夜里的人工湖静谧柔美,和风轻抚,清漪阵阵。
“白天还有什么发现么?”李重棺道。
杨输从几人身后走来,点头道:“有。”
此时的杨输不似白天,穿着一身防水服,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似乎刚从湖底出来:“白天我们尝试清理人工湖里的骨蔓,然后发现湖心亭的下面似乎并不是实心。”
“就是找了一天也没找到那孩子的身体... ...唉,可惜了。”
李重棺眉头一皱:“一开始规划学校的时候你们竟没有检查施工图纸么?”
“这... ...确实是我们的失职,”杨输道,“下面恐有危险,因此白天我们并没有派人进去探查。”
“无妨,”李重棺其实并不是很想下水,“人工湖的水能抽么?”
“不是很方便,一来噪声太大,”杨越出声道,“二则不好解释,没见过驱虫消毒要抽水的。”
“不方便就是可以,”李重棺道,“水下着实危险,若遇不测,完全来不及抢救。”
杨输点头:“我刚刚下过水,夜里能见度不高,而且阻力确实过大,人行动不便,很容易发生事故。”
“我们从木廊上过,如果只是湖心亭中间那一圈,”陈知南忽然开口,“我应该可以试试。”
李重棺看着陈知南笃定的眼神,想也没想就应:“那走吧。”
杨越杨输自然是听李重棺的,他二人杨输抽了短刀,杨越从腰侧解下两根钢棍,中有锁链连接,轻轻一合便“咔擦”一下接合在一起,拼合成一根约莫一米半长的钢棍。
“走。”杨越道。
这武器比较炫酷,陈知南很喜欢,他也很想拥有。作为一个小有积蓄且背后有手握阴钱土豪泉哥的男人,他捏了捏包里的小纸片小木牌,心想,有机会要想想办法在武器上篆写道符。挥一剑就劈一道雷什么的,想想就——太酷了啊!!
杨输白天的清理其实并没有十分干净,估计是人手不足以及时间不够所限制的缘故,木廊上上下下还有许多没有来得及清理掉的骨蔓,紫黑色的叶片在月色朗照下散发着瘆人的光。
“泉哥,你说这藤蔓有什么作用?”陈知南问道。
“我猜是... ...给贺若弼做骨头。”李重棺答。
“骨头可以寄负人的魂灵,要让贺若弼借林话之身复活,为以防万一,定然要给他一副全新的骨骼。”
“看来袁渚白能耐也没到哪里去,连贺若弼的棺椁也盗不来么。”李重棺道。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要出一趟门,今天更得有点太少了,明天多写一点吧
今天的直男也爱你们~笔芯~
第42章 湖心亭 四
说时迟那时快, 一条骨蔓突然收紧, 紫黑色叶片外张, 展出细细密密的倒刺来,向陈知南狠狠抽去。陈知南迅速侧身往后退去,李重棺上前, 小刀绕着中指转了几圈,随后猛得向骨蔓一扎。
那骨蔓仿佛有生命似的,收回去扭曲地缠作一团, 不住地颤抖着,发出细细的尖叫一样的声音。“看样子,越接近湖心亭的骨蔓,越有灵性。”李重棺说道。
“的确。”杨越用长棍小心地挑开两侧骨蔓, 棍尖抵在成团的骨蔓上, 用力将其猛推下去。
几人很快到达湖心亭。
陈知南手中显出八方木牌,并不很厚,一掌来长,被整齐的码在掌心。第一块,被他丢进了长廊下的湖水里。接触到水的一瞬,木牌泛起浅蓝色的光, 仿佛一团荧荧的火, 缓缓沉入水底。片刻后,蓝光乍盛, 若隐若现的符文在半空中环绕,陈知南不知嘴里念叨些什么, 而后双手一和,向外一推,喝道:“开!”仿佛凭空出现一双巨手,持万钧之力直直切入湖底,向外一张,推开了米来深的湖水!
几人跟着陈知南往下跳,踩在半湿的泥底的时候,还是有种恍在梦境的不真实感。两侧是比人还高的水壁,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游鱼,瞪着眼睛看着几个外来客。
木廊的下方,湖心亭的底部,赫然是一堵矮小的方门,只能容纳一人弯腰通过。
陈知南却往左一转,再将一木牌飞入水壁中。
蓝光大盛。
十余分钟后,陈知南已将湖心亭周围的湖水向外推了一圈,才点点头,对几人说:“如此便可以自如行动了,要小心不要碰到那些木牌。”
几人回到方门前。
那门是石制,表面长满了藻类植物,只有中缝未被覆盖,看上去是近日刚被打开过。方门没有锁,中缝两侧有拉环,应该可以直接拉开。
现场几人都不是新手,格外小心谨慎,将附近的骨蔓清楚干净后,李重棺拿小刀轻轻将石门上的藻类刮去。石门上刻着粗糙的图案,仿佛文字一样,估计是因为在水下呆久了,并不很清晰。
杨输侧耳在门前听了片刻,道:“没有声音。”挥手示意几人靠边,而后小心地拉动拉环,将石门拉开。
一条阴黑的小道出现在眼前,台阶一路向下,中间是一段漆黑,尽头却隐有光亮。
“走?”杨输问道。
“走。”李重棺应了一声,带头向下。
墙面皆是石制,看上去并不老旧,约莫两分钟,几人走到了底。
连杨输都不曾知道,湖心亭底部竟还有这样一方大厅。
厅的四角点了灯,最中央有一方棺椁,其余的地方密密麻麻,尽是兵马俑。兵俑马俑呈青灰色,看样子塑者手法高超技艺纯熟,将其雕得栩栩如生。
李重棺从兵马俑中间穿行而过,最先抵达了中间的棺椁处,杨输紧随其后。那棺椁已经打开,中间躺着一个男孩,浑身上下的水还未全干,嘴唇发青双眼睁大,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是……那个溺水失踪的学生。”杨输道。他伸手轻轻合上了男孩的双眼。
李重棺却开始打量周围的兵马俑,佣上披竹甲,挂唐刀,“一看就是袁渚白的手笔……十几年前参与红高二中人工湖设计的人员的名单还在吗?”
“档案室里应该可以调,”杨输道,“回去我便去查。”
“这地下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陈知南出声道,“泉哥,那棺椁虽非真品,倒也不是凡物原是在此处镇着贺若弼的魂,如今贺若弼已走,一魂换一魂,才要那学生在此处。”
“这倒是不方便将遗体带走了……”李重棺皱眉。
这时,大厅内突然传来细小的“咔嚓”声响。
李重棺最先反应过来,喊道:“吁——什么声音?!”
啪嗒,啪嗒。
李重棺面前的兵俑头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一道缝。细小的石块跌落在地。
啪嗒。
“跑!!!”杨越大声喊道。
几乎是一瞬间,外面的骨蔓疯狂往地下大厅涌入。几乎将穴/道完全堵住。
“唰”得一下,兵俑抽出了腰间挂着的唐刀。
眨眼间,石身金骨的兵俑挥舞着兵刃,冲向了杨输。杨输的短匕并不占优,亦未落下风,杨越以长棍“咣”得一下横扫向兵俑,却在棍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擦痕。
“太硬了,”她喘着气说道,“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这是贺若弼所说的‘兵马’么……必须马上离开,”李重棺看了看周围不多不少恰好四个“活”过来的兵俑,“不然的话,我们就要替他们留在这里了。”就像那个棺椁中的学生。
估计是因为没有水的缘故,进入地下大厅的骨蔓行动变得十分缓慢,且硬而脆,非常好劈开。杨输和李重棺很快清理出近三米的台阶,李重棺回头喊道:“陈知南跟上!杨越垫后!”
两分多钟的路程,四人用了近半小时才逃回地面,“哐”地把四个石制兵俑关在了地下后,陈知南想到方门没有锁,飞快地在方门上交叉贴了两道长符。
爬回木廊上后,李重棺就没再说话。杨输的手被骨蔓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不住地在往下滴血。他在裤子上擦了好几回,一直止不住,只好先去没人的医务室里拿绷带。其他人倒是没再挂彩,就是杨越的长棍因受力过大被折进了几度。
杨越去保安室拿了钥匙,带着几人进了档案室。这是红高二中最老旧的一间档案室,储存的都是建校初始时大量的纸质资料原件。
陈知南进门时险些呛了一嘴的灰,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杨输走到最里侧的书架上抽出了一个文件夹,道:“应该是这个。”随后翻开,却发现有关人工湖的部分已经不见了。
“糟糕。”杨输道,“快翻翻其他档案里有没有提及的。”
四人分散开来,开始寻找档案。杨越从报刊室里出来,说:“所有有报导关于人工湖的事件的期刊杂志都不见了。”她揉了揉眉角,“书架和柜上的落灰被抹了个干净,看上去就是这两天的事。”
“档案室居然没有管理员么……”陈知南在书架上撞了一下头,“嘶”了一声。
“大部分是有的,尤其是存放学生和教职工档案的档案室,”杨输道,“唯独这间因为太旧……本来打算下个月把这间档案室保存的资料牵入校史馆的,不料这个当口被钻了空子。”
“我这个书架没有。”李重棺道,“被撕了。”
“我够不到上面的,”陈知南于是回头喊道,“泉哥你来一下。”李重棺点点头,去帮陈知南翻那个书架。
这间档案室很小,一共五个书架两个展示柜,被四人翻了个干净彻底,却什么都没有翻到。
“啧……”李重棺沉默了。
陈知南把抽出来的书一本一本地放回去,叹了口气:“还是没有。”
“泉哥,这是要干什么?”他问。
“能设计出红高二中人工湖的人,肯定会以此为资本,去规划设计更多的建筑。”李重棺道,“我们不知道在全国的哪些地方,还有多少个人工湖这样的建筑,镇压着一个没有醒来的‘贺若弼’。”
“……我,”陈知南沉默了一下,忽然说,“我有个办法。”
“如果袁渚白一次只能附着在一具身体上,那么很显然,十年前那个建人工湖的袁渚白已经‘死了’,”陈知南一字一句道,“只要回到湖心亭,使用易魂,探查探查他生前的记忆,”
“我们就可以知道,全国上下究竟有多少个‘人工湖’。”
李重棺开口想拒绝:“袁渚白和普通的魂灵不一样,我……你很容易遭到反噬。”
“此事可行。”杨越只评价道。
“你想不出其他更可行的办法了,泉哥,”陈知南耸耸肩,“对吧?”
“那可不一定。”李重棺回道。
陈知南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放心,我可是霁云观的天师,他不是一般魂灵,难道我就是一般人了么?”
李重棺承认他的确也给不出更好的方案了,只得同意:“那杨越杨输先回去吧,处理一下伤口,我陪他去……”
“我自己去吧,”陈知南突然却出声打断,一脸认真地看着李重棺,道,“我自己去吧,泉哥。”
李重棺愣了。
“你回去想办法劝下卤蛋儿吧,怪想她的。”陈知南嘟着嘴说,“再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李重棺没再多说,就点点头答应了:“好。”
“等一下!”陈知南突然拉住李重棺,道,“算算我此行凶不凶险……”
“噗。”李重棺乐了,“不是早就算过了么?你会长命百岁的。”
“你爷爷知道你现在这样,肯定会很高兴吧。”李重棺难得地面色温柔起来,“早些回来,小天师。”
“得嘞!”陈知南笑道,“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的父亲都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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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熟婴 一
陈知南从湖心亭出来, 回到小泉堂的时候, 已是三日后。小泉堂的门半掩着, 前头挂了张牌,写着“未营业”,李重棺不在小泉堂, 是另一个男人。
“陈天师好,”那人上来同他握手,“我是罗海山。”
陈知南同他握手:“陈知南。”上下打量一番罗海山, 这人似乎不嫌热一样,白色棉背心外头还套了件外套,头发略有些长,后脑勺扎了个小啾啾, 看上去莫名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