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为了给崇晓一个惊喜,我先把药递给了崇锦,而后背着手来到崇晓面前,神神秘秘地逗他。
我说:“崇晓,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很漂亮的,亮闪闪的好东西哦!”
崇晓最近虽然依旧口不能言,但已经能听懂我们说话了。
崇晓自然也说不出自己的猜测,听到我说话,只急切地伸头去看向我身后,想看看我手里有什么东西。
崇锦就在一旁笑着看着我们闹,他也和崇晓一样,好奇地看向我的手。我自是不会瞒他。
很快,我逗够了崇晓,便要把手从身后抽出来。却听得崇锦一声大吼。“停下!别拿出来。”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脸看向他,不过倒也听话地没让崇晓看到自己的手。
下一秒,崇锦便冲了上来,一把拉住了我就往外拖,直把我拉得踉跄着就出了洞府。
我没反应过来,被崇锦的大力拽得有些疼痛,不由得挣扎了几下。
崇锦很快便甩开了我的手,可声音里的愤怒宛若实质。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确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委屈。
“我就是看见一个漂亮的东西,觉得崇晓会喜欢,就买来想送给崇晓啊。”
我说完,才掏出了一直藏着的手。
我手里是一个很华丽的镜子——材质晶莹透亮,流光溢彩,连镜托和镜子的手柄上雕刻的花纹也精美至极。我觉得崇晓一定会很喜欢。
谁料崇锦接过了那镜子,打量了它一眼,随后苦笑着看向我,说:“你说的倒也不错,这个东西确实很好看,崇晓确实很喜欢过,可你知不知道,这是他父亲的胸甲,他父亲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活活杀死的!”
我见崇锦恨恨地瞪着自己,那悲愤却又不像是冲着我而来的。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崇锦你原谅我……”我心里实在有些难受,还有些懊悔和心疼,难以言表。
“你又做错了什么?你不过是把它买了回来,杀死他的又不是你。”
崇锦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下一秒,他没给我反应的机会,便完全化为了蝴蝶原型,之后指着自己的胸前,让我看了个清楚。
做完这一切,崇锦又恢复成了人形。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看清楚了吗?就是这个东西,或许有一天,这个东西也会出现在一个镜子上。明白了吗?”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时也组织不好语言去安慰,像个傻子一般地不住重复着,“不会的……”
“怎么不会?”崇锦苦笑,“这就是蝶族面临的危险。擅自把你拖进这个局面里是我自私。拒天黑还有时间,你即刻下山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我理解他的悲愤,也理解他的迁怒,可却实在不想就这样离开。况且,当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崇锦所处的不利境地后,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可无论我怎么表明自己对他们的担心和同患难的决心,崇锦都置若罔闻。
到最后,崇锦索性甩出丝锦,直接卷起了我,把我送下了山。
随后,又立刻把刘福,以及我们的私人物品,全部送了下来。
我们想返回,却见他甚至还开了护山的阵法。
我等到了天黑崇锦也没有撤阵。
刘福倒是很快调整了过来,虽然崇锦如此行事让他很是生气,但他原本和崇锦也不怎么友好。
而且崇锦如此绝情不是正好,也趁早断了自家大少爷的念想。
夜半,当宫乔终于支撑不住睡下之后,刘福甚至连夜把山下木屋里为数不多的东西放上马车,连着自家大少爷,一并拉回了别院,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14
自把宫乔赶下山后,崇锦也不怎么好受。
不过,他摸了摸那面镜子,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好友的胸甲已然流传到了这里,那黑衣人有可能在附近。
黑衣人的靶子是自己,而不是宫乔。
宫乔只要走了,应该就能避免这场祸事。
况且,这件事本来就和宫乔无关,崇锦到底不想拖累他。
所以,即使被赶下山之后,宫乔又一连数日在山下候着,用那金蝶向崇锦请求,希望崇锦放自己上去,崇锦也始终没有松口。
宫乔不是上不了山。但崇锦开了阵法就是表明他的意思了。宫乔并没有闯山,只老老实实地在山下等着。
在这期间,那密密麻麻的黑虫又在山上出现了几回,依旧还是如先前那样,只见黑虫而找不到黑衣人的踪迹。崇锦每次灭杀了那些虫,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出现,除之不尽,生生不息。
这几次,当黑虫大规模出现的时候,崇晓的状况总是尤其差,吸收崇锦灵力的速度也倍增。
崇锦几乎撑不下去了。
虽然有宫乔在山上,崇晓的情况会改善,崇锦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
可崇锦还是硬撑着没有向他开口。
这黑虫有这种诡异的吸收灵力的能力,以前每次宫乔减轻崇晓的痛苦的时候,即使他身为人类没有灵力,想必也是用其他一些无形的什么东西换取的。
宫乔身为人类,本身就脆弱,哪能再让他损耗自己呢?
而且,崇锦心里也有些隐忧,该不会,宫乔的身体已经有哪里受损了吧?
而这种担忧在宫乔突然不来也不再用金蝶传音之后,达到了顶峰。
崇锦不清楚情况,想知道便要主动去了解。宫乔既然不联系他,那他就主动联系宫乔。
当然,如果宫乔没什么事,只是纯粹的想清楚了那就再好不过。是以,这次联系得找个正经的由头。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崇锦心下有了计较,便召出了金蝶,“山下那木屋里的东西你们收拾完了吗?若收拾完了,我便扒了,我不想若哪天黑衣人来了,以此作为据点。”
宫乔听完后,沉默了片刻,“那就扒了吧。”
崇锦沉默了。
宫乔仍旧关心崇锦的状况,便问他如何,那黑衣人又有状况没。
崇锦只说一切都还好,随后像是顺便似的,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宫乔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我?一切都好啊。还能有什么事?”
崇锦想问一切都好为何突然离开了,但转念一想,盼着他离开的正是自己。
这次本就是想看看宫乔是不是出事了而已。听着金蝶里宫乔中气十足的声音,崇锦也算放下了心。
可就在他要关闭金蝶的传音之时,却听得一个声音从那边传来。
是刘福。
“大少爷,之前赶走的那个护卫又来了,他说他认识一个能治你病的道士,求你让他回来……”
崇锦心中陡然一惊。
病?什么病?
再要仔细听个明白,金蝶却被关上了。
先前说过,这金蝶可由崇锦单方面开启,而不受宫乔操作的限制。
崇锦很快便重新开了金蝶,“病?什么病?宫乔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你听错了吧。”
崇锦怎么问,宫乔都咬死了自己没事。
可崇锦心中疑虑既起,又怎是一句“听错了”能消弥的?
崇锦坐不住了。
崇锦想去宫乔身边看个究竟,便用了一天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安排山上的各种事宜。同时,为了崇晓能坚持到自己回来,崇锦还给他多输送了许久的灵力。
次日一早,崇锦便下了山。
他来到别院门前,却只见大门紧闭。
虽然他直接能用法术降临到别院里,但到底不好。
崇锦耐心地等门房通报,可转眼,门房回来了,却道,“我家主子不愿见你。”
崇锦有些讶异,“你再通报一次,就说来人是崇锦。”
那门房又转身向里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见刘福迎面走来。
那门房忙躬身,“刘管事。”
刘福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以后啊别什么人都通报,大少爷可不是什么猫三狗四都能见得着的。”
这话里含沙射影,崇锦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却见刘福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没看到似的,跟那门房道:“不准放人。”说完便要走。
崇锦忍不住了,“刘福!我只是想知道宫乔怎么了。”
刘福的脚步顿住了,他苦笑了一声,“我家少爷好得很,不劳您费心。崇道士还是回您的宝山上去吧,这地儿寒酸,可招待不起您。”
崇锦听了这话,又看了看他的表情,倒也不恼,“可是宫乔头痛病又严重了?那个我不是教了你手法,难道又不奏效了?”
刘福笑了,“我家少爷好得很,您且回去无妨。”
崇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显然有些藏不住事儿的门房,便问那门房,“你倒是说说,你家少爷怎么了。我是一个道士,兴许我能知道解决办法呢?”
那门房看了一眼崇锦,又看了一眼刘福,刘福正在瞪眼警告他,门房便嗫嚅道,“没……少爷没事。”
“你再想想。”崇锦又看着刘福,道,“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或许你家少爷的事我能有办法解决呢?拖着瞒着又解决不了事情。”
刘福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半晌,才像终于想明白了似的。也不复那客气的刻薄了,反而破口骂道:“你这个妖精,真不知道我家少爷是中了哪门子邪了,碰上你就摊不着好事。”
这句骂想来已经憋了好久,骂完他出了一口气,气也顺了,也想通了,确实就像崇锦想的那样,或许崇锦能有办法呢?
故而,他允了崇锦进门,又找了一僻静地方。虽然语气仍然不好,总归是肯讲个究竟了。
崇锦这才得知,原来宫乔自下山之后腿上便开始长一些黑色的东西。初开始还不显,连着几天之后,那黑东西越长越大,看着就像是什么东西的鳞片似的。
现在那鳞片已经覆盖了宫乔整个右边的小腿,古怪而难看。
15
鳞片?
电光火石间,崇锦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具体又问了那鳞片的大小,色泽,以及一些其他相关的信息。崇锦甚至还问了宫乔父母的情况。幸好刘福对自家大少爷上心,这才都能答得上来。
崇锦想了想宫乔的头痛,想了想崇晓在他身边痛苦便能得到缓解,又综合了这鳞片的事,脑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由于这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敢太过确定,最好看过宫乔的情况再做判断。
上次门房的通报是被刘福拦下来的,这次,刘福不阻拦他了。可宫乔却不见他,只道自己无事,让崇锦回去。
崇锦在宫乔门外等了好久,宫乔也还是没有松口。
刘福眼中的希望也渐渐暗下去,“你走吧。我家大少爷讨厌你,不想你帮忙。”
一墙之隔内,宫乔差点没被这话给气死。这刘福怎么说话的?谁讨厌崇锦了?
他当即就像反驳,可看了看自己丑陋古怪的小腿,便又泄了气。
他不能让崇锦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他明明很高兴崇锦担心自己,却还是没有开门,也没有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崇锦看着那禁闭的房门,一时间气得都不想管他了。可想想过去的一段时日,他又放不下心。
针对崇晓的情况,他下山之前已经做了应对措施。
而对于宫乔的这种情况,他记得他小时候好似在族中某一本典籍上看过,只是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或许,他还是回一趟族地比较好。
又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崇锦朗声道:“宫乔,对你的情况我有些猜测,我这就去找一些古籍,不日便归。”
崇锦说罢,便动用灵力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等了一会儿,我问道:“他走没?”
刘福:“走了。”
我打开门,看了看突然显得空荡的院子,有些怅然。
随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刘福道:“昨日你说的那个护卫呢?把他找来吧,对了,把那道士一并请来。”
刘福应了一声就去吩咐手下人办事了。
我转身回了屋,挽起裤腿看了看,黑乎乎的一块格外丑陋。
伸出手试了试,滑腻不似人的皮肤。
被这触感刺激到,我轻轻掀起一片鳞片,随后猛一用力。
“啊——”
没想到拔鳞这么痛苦,这鳞片竟像是天生长就似的,不可分割。
鲜血从鳞下溢出,我只轻轻用手帕擦了擦,便痛得冷汗涔涔。
正处理着自己的伤,刘福便回来了,他一看到我的情况,瞬间大惊失色,“大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福接手了剩下的工作,一边埋怨我鲁莽一边又说,那护卫已经通知到,现在只需要等那护卫带道士来即可,听他说道士住得离这儿不太远,想来很快便会到达,让我不要心急。
我们二人期待着,那道士却姗姗来迟。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年纪不算大,矮小瘦弱,一双小眼睛转来转去,不似个正经道士,倒像个走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