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刘福脾性,自是隐瞒了些许没说,只是大略讲了下前因后果,便表示恐怕这今后许久我都得进到那山里去帮崇锦修阵法,又嘱了刘福安排好人手帮崇锦寻药和阵材,还让他安排人寻一个山下的好地方建一个木屋。凡此种种。
刘福听着,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久久不能合上。
“我找他理论去!”许是觉得我吃了亏,刘福气得立刻就要推门出去。
我连忙拦住他,道:“你别坏我的事。”
刘福狐疑地看着我。
我只用一只手按住头,淡淡道:“我自有打算,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去做。”
“是!”刘福这样回答。
我也就安了心。
刘福一向不是个自作主张的人。
就像以前一样,我只管说,他刘福只管做。我指哪儿他打哪儿。我用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7
晨光熹微,我早早醒了。
不过,或许是昨晚睡太晚的缘故,我有些无精打采。
“大少爷,水备好了。”是刘福。
“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福端着半盆水进来了,把那盆搁到架子上。
“不是说过你不必做这些吗?”我擦好了脸,把毛巾随手丢进了盆里。
刘福正在给我收拾东西,“大少爷,不妨事的,左右这里是养病的别院,不比宫家。事少,我闲不住。”
“随你。”我走到书架旁,抽出了好几本书来,放在了书桌上。“这些都放到马车上。”
刘福看了看那些书,忍不住地开口,“大少爷,你用不着这么赶,这么尽心的。你昨天回来后便开始看书,头痛也还坚持看。我见你房里的灯亮到半夜哩。今天你又老早起来准备,何必这么拼?”
“答应人家就要做到。无事,你赶紧收拾。”
都允诺了要帮崇锦改阵了,我当然要从头恶补一下阵法知识。毕竟,改阵的难度远大于破阵,可不能被崇锦小瞧了去。
不过算算这时间可以了,崇锦说好的提醒也还没来到,莫非还没醒?
想象了一下崇锦端着的样子,又再设想一下他钻进被子里闷声说不想起床的样子,我觉得很有趣,居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来。
刘福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说曹操曹操到。
那原本在书桌上待得好好的金蝶很快便飞了起来,飞到我肩上。
崇锦的声音从金蝶处传来。
“宫乔,你醒了吧?”
我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便调整了过来,试探着朝着金蝶说了句,“我已经醒啦,用过早餐便出发。”
“尽快。”
“好。”
金蝶随后便无声无息,我又听了一会儿,确认崇锦不会再开口,便点了点金蝶的头。
这是崇锦教的,可以用这个方法暂时控制金蝶关闭。
不过,由于这是崇锦的金蝶,即使关闭了,崇锦也能单方面向这边传音,直接能开启金蝶而不受我的限制。而若我想对崇锦传音,只需点点金蝶的头,然后对它说话即可。
很是神奇。
我看了看金蝶,伸手把它托到了书桌上,然后朝着刘福道:“饭做好了吗?……刘福你怎么了?”
只见刘福正一脸呆滞地喃喃自语,“会说话的蝴蝶……”。听了我问话,他动作僵硬地抬起头,“妖怪。”
我轻打了他的头一下,“怎么说话呢?这是道术,崇锦是道士。”
刘福稍稍回过神,“可大少爷你刚刚看着那蝴蝶说话的样子,真的像是入了魔怔。”
“我那是逗他呢。快点准备早膳,等会儿干粮也多备些。”
刘福一脸将信将疑。不过也没说什么,就下去准备了。
没想到等用完餐,刘福非得带十几号人,又在马车上塞了许多东西,想跟着我一起到那山里去。
我不禁扶额。
这么多人,崇锦肯定不让我们都上山,那剩下的人,就留在山下盖木屋吧。
我索性稍稍推迟了点出发时间,直到刘福又找着了合适的工匠来,才又带了一车工具一起出发。
到了地方之后,果不其然,崇锦只让我一人上去。
刘福不答应,可他又没有话语权,最终还是被留在了山下。为了给他找一些事情做,不让他估计乱想。我让他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今天就可以动工建木屋了。
安顿好了带来的一行人后,我便随着崇锦上了山。
这次自是不必再沿着闯阵那条路上去,崇锦带着我走了另一条路。
不过在这条路上,从高处俯视,被破坏的阵法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崇锦看了看那残阵,冷哼了一声,瞪了我一眼。
我也知道崇锦是为何,不由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崇锦带着宫乔来到了控阵室,自然,这控阵室是经过崇锦法力遮掩的,宫乔看不见旁边房间。在宫乔眼里,这就是一处平平无奇的独立山洞。
这也不是崇锦托大,实在是不得已。由于改阵不是修阵,不能哪坏补哪。宫乔既然是改阵,肯定是要对阵法有个总体的了解,才能一环扣一环,确保有可能的闯阵者即使突破一个阵法,也不得不陷入下一个阵法里。
崇锦对宫乔也不是全然的信任,待到宫乔改阵完成之后,他自是也要再度修改的。
这是宫乔改阵的第一天,即使他的阵法造诣再高,最快也只能是谋划阶段。
崇锦早已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不过,当看到宫乔变戏法一样从身边拿出几本阵法书的时候,崇锦的表情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宫乔的解释是,改阵需要多方考量,他必须把旧书再翻一遍,温故而知新。
崇锦看着那些书上密密麻麻的标注之后,想了想还是忍了。
宫乔对崇锦的要求是,他要尽力帮自己缓解头痛,否则这些书他是需要许久才能看完的。
想了想那素未谋面的据说实力强悍的黑衣人,又想了想好友的惨状,还有至今还没醒过来的崇晓。
崇锦深吸了一口气,使劲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了看宫乔,他决定,全力支持宫乔。
如果宫乔敢耍他,就让宫乔吃不了兜着走。
当宫乔以用蝴蝶缓解头痛太慢,而蝴蝶乃灵力所化为由,要求崇锦双掌贴住他的背,直接用灵力助他,说这样他会加快温书速度,能尽早帮助崇锦改阵。崇锦也忍了。
效果确实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
我不再担忧头痛之事,一心看书。我看得确实很快,只半天,便很快看了近一半带来的书。
这也得益于我此前确实看过很多遍这些书,如今只需要大致扫一遍,回忆起那些内容即可。
午膳时分,崇锦有事离开不知去了何方。
而我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翻着书,时不时还得使劲按着自己的头,以至于崇锦半个时辰回来后,我又痛得正蜷缩着。
这之后,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崇锦对直接双掌抵住我的背输送灵力再也没有抵触了。
有崇锦帮助,我看书看得很快。临近傍晚,我带来的这些书已经全部看完了。
崇锦输送了一天的灵力,此时看起来着实累得不轻。
而我也看了一天的书,乏得很,以至于在丢下最后一本书之后,实在不想下山,便想着装睡,谁料居然立刻就睡着了。
我承认,此举不免有蹭床睡的想法,不过或许确实是太过劳累,我一倒下居然就睡着了。
可惜,我还是没能留宿。
等我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颠簸着的马车上了。
刘福见我醒来,便开始骂崇锦没有人性。
我不乐意听这话,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自己头痛,想让他安静一会儿。
刘福听话地闭上了嘴,不过看起来还是一脸憋闷。
“我怎么下山的?崇道士把我背下山的吗?”我有些好奇,自己可不轻,难不成是崇锦把自己背下山的?那样的话,被美人背着,我还挺开心。
“不是。”
“那是如何?”
说起这个刘福看起来就一脸生气,“他的人影儿都没见到,是一个长长的白布卷着你把你垂下山的,这不是咒大少爷你吗?”
我想了想那画面,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我取出金蝶,“崇锦,你怎么这样把我送下山啊?”
金蝶很快便传来了回话,“你还想怎样下山?”
……你背我抱我我都不介意的
“没……这样挺好的。”
点了点金蝶的头,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还想登堂入室,但看来任重而道远呐。
8
此后几天,我依旧是这般早出晚归地进山。
崇锦对我还是很支持,只是,一天之内总要有个几回有事做,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崇锦每次走开之前,他都会一本正经地警告我不许动脑。
不过每次他一回来,我都一副正强忍着痛的样子。
大部分时候是真的痛,有时候却是装的。
后来崇锦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在他回来之前,先用灵力凝一个白蝶给我送过来再说。
情况又好了些许。
在崇锦不遗余力的支持下,我改阵的进程也可喜可贺。
书读完了,控阵室的阵法也总体看完了。
我仔细和崇锦商议了阵法,确定了崇锦想要的效果,以及能接受何等价值的阵材之后,又琢磨了几天,终于定下了阵法的总体意向。
事情是一步一步做的,之后的任务便是一个个地单独设立阵法,以及定下阵法间的串联方式。
只有等一切都设计好,阵材也初步准备完毕后,才可以动工。
那黑衣人的威胁时刻都在,崇锦心下里着急,恨不得阵法能一蹴而就。可他也亲眼见证了宫乔的努力,对宫乔对阵法的一番谋算感到钦佩。
崇锦不算阵法的好手。这些阵法不是他所设立的,而是这个洞府的前任主人所设,那是族中一个前辈,前辈在作古之前把阵法的用法传给了他。
宫乔已经很努力了。初开始崇锦对宫乔装睡很生气,才故意用丝锦把他垂下山。这之后,宫乔动用了太多脑力,即使有崇锦用灵力给他全力支持,一个没看住,宫乔便真的会累得睡着。
而崇锦对待睡着的宫乔也没那么粗暴了。
他往往一边用丝锦托着睡着的宫乔,一边在身边小心地护着,直到把他送到山下木屋的床上才会离开。
是的,我派了很多人,去修那木屋,木屋本身也并不难做。很快便被建好了。
比之崇锦早早就安排我的找药一事,进展快多了。
舟车劳顿会让我晕眩,木屋建好之后,我索性就住在了山下木屋里,刘福也在这儿陪着。
崇锦也不算好过。
每次崇锦消失在宫乔面前,基本都是不得不回去给崇晓用灵力疗伤。
不知为何,崇晓始终是原型状态,从不曾醒来,若是对崇晓不管不顾,那他便会以可见的速度虚弱下去。
而若以灵力对崇晓疗伤,则又会耗损崇锦的力量。可崇晓是好友遗孤,又不能不管。
就这样,崇锦白日里以灵力为宫乔缓解头痛以改阵,偷空还得回去给崇晓疗伤,哪怕是夜间,崇锦也得睡在崇晓旁边的床上,时刻准备以灵力为崇晓疗伤。
日子久了,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就是他只要出现在崇晓身边,崇晓便能缓缓吸取他的灵力,以维持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崇锦的灵力也消磨到令他心疼。
能省一些就是一些吧。
是以这天不知为何,明明不是暴雨时节,居然下起大雨来的时候,他没有把睡着的宫乔托到山下,反而施了简单的障眼法后便把宫乔扶到了洞府的一处。
又派了金蝶到山下木屋传音给刘福,告诉他宫乔留宿的消息。
这之后,他已累极,疏忽之下,忘了关闭传音金蝶便开始给崇晓施法疗伤了起来。
崇晓还是老样子,紧闭着双眼,虚弱地呻.吟着。
就在崇锦下意识地催动着灵力,困倦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只听耳边一声暴喝,“姓崇的,你对我家大少爷做了什么!”
是刘福。
崇锦看了看正呻.吟着的崇晓,心知他误会了,可自己并没有暴露过崇晓的存在,对这声音也不好解释,况且,刘福并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也没有对刘福解释的义务。
他只是对着金蝶道,“我什么也没做,他睡得好好的,刚刚怕不是在发梦。而且,看你对宫乔上心,就再提醒你一次。今夜雨大,你最好睡在马车里。当初你们建木屋之时我便说过,选址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利于排水。当然,听不听是你的事。”
说完这些,他便关了金蝶,自己也伴着这雨声沉沉睡去。
“姓崇的!”刘福推开木屋的门就想出去找自家大少爷,可崇锦并没有让他上山过,他并不知道自家大少爷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