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
怎么百年不见,宁虞竟然更加混账了?
易雪逢被气得直按胸口,宁虞也懒得理他,直接一摆手,示意他滚。
技不如人,易雪逢又不能上去咬他,只好抓着发尾风一般跑了出去。
怀尘正在外面等他,瞧见他这么一副狼狈样吓了一跳:“小仙君,发生何事了?”
“没事。”易雪逢胡乱将头发拨到背后,没有多言,而是扒着水榭的门框,小心翼翼地往水榭里看。
宁虞再次转过了头盯着窗外的湖面出神。
这副不设防的模样让易雪逢心稍安,他蹲在地上,轻轻地从指尖倾泻出一道细微的灵力,偷偷摸摸地朝着宁虞所在之处绕去。
怀尘更加骇然了,早就传闻蛮荒宁剑尊心狠手辣冷漠无情,方才小仙君还被吓得狠搓袖子,现在怎么这么胆大妄为敢用灵力袭击剑尊?
易雪逢正打算将切云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回来,谁知宁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那道灵力悄悄探向他后腰时,他突然头也不低地一把握住了那条细弱的灵线。
易雪逢见状,立刻撤手灵力飞快逃走。
但是他现在的修为实在太弱,还没跑几步,便被一股如汹涌浪潮似的灵力卷住了腰,直接腾空飞了起来,那风骚衣襟上硕大的珍珠被震崩了线,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怀尘尖叫:“小仙君!”
宁虞依然端坐在水榭中,透过竹帘的缝隙能瞧见他那双猩红眸中的冷意。
易雪逢艰难在半空稳住身形,能屈能伸道:“剑尊饶命,我知错了。”
他认错太快了,饶是宁虞有心责骂,一时间也被他这句话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宁虞将灵力撤去,易雪逢直接凌空落了下来,落地时因腿软险些踉跄着到底,被怀尘一把扶住了。
宁虞冷冷道:“再有下次……”
他还没威胁完,易雪逢已经抓着怀尘,兔子似的跑了。
宁虞:“……”
易雪逢回到住处时,依然惊魂未定,现在的宁虞当真比百年前还要可怕,方才那凶悍的灵力缠在身上时,到了现在依然让他浑身发颤。
不过静下心来后,他又有些担心,切云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若是一时口误泄露了什么,宁虞指不定要拿剑过来宰了他这个厉鬼。
“不行,得把切云拿回来。”易雪逢一边想着,一边闭眸打算学昨日那样将切云强行召回来。
但是他连试了好几次,切云那道灵力像是被什么禁锢着,再怎么召唤都纹丝不动。
易雪逢张开眼睛,有些茫然。
怀尘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壮着胆子问:“小仙君是同宁剑尊闹了不愉快吗?”
易雪逢含糊点头,不知是什么意思,他突然灵光一闪,道:“你今日说宁剑尊住处已经安顿好了是吧?”
怀尘不明所以地点头。
易雪逢道:“那他住在哪里?”
是夜,依然阴雨连绵。
易雪逢一身黑色夜行衣,身若惊鸿从墙头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长廊上。
宁虞的住处离他不远,因剑尊喜静,宋镜笙也没有安排多余的人在旁伺候,只有门口两个暗卫尽忠尽职地守着。
易雪逢轻而易举地潜了进去,等到了一处窗户旁,他猫着腰蹲在窗棂下,终于察觉到了切云的一丝气息。
“切云?”
很快,切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传来:“哇!爹爹!你终于来救我了!宁虞身上的气息好可怕啊,他会不会把我融了重新铸剑啊?”
切云吓得连声音都在抖,易雪逢胡乱安抚他:“别怕,我偷偷把你拿回来。”
切云呜呜个不停。
易雪逢道:“就算你爹我丢了性命,也定会救你出虎口。”
切云感动连连:“爹!”
易雪逢:“儿子!”
两人相互传音,含情脉脉。
下一瞬,切云突然道:“爹,宁虞好像发现了你,现在去窗户那了。”
易雪逢当机立断:“儿子,你多保重!”
说罢,风似的掠了出去。
切云:“……”
作者有话要说:塑料父子情。
第7章 找死
易雪逢虽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宛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但是宁虞何等修为,几乎是转瞬便追上了他。
易雪逢飞掠到墙下一抬头,墙角的烛台照映下,宁虞一身黑袍立在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全是冷意。
易雪逢立刻道:“剑尊我知错了……”
宁虞冷冷道:“知错不改,何必知错?”
易雪逢看了他一眼,才小声道:“为逃命……”
宁虞顿了一下,才道:“你倒是实话实说。”
大雨倾盆而下,易雪逢全身都是水,站在墙头下微微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小脸一片惨白。
宁虞从墙头飘然落下,从天而降的雨被他周身宛如水膜似的灵力隔绝开来,同浑身狼狈的易雪逢对比极其分明。
易雪逢打小就很懂得自己容貌是他最大的优势所在,所以很不吝啬地物尽其用,明明可以用灵力挡雨,他却硬要淋着,草草编起垂在肩上的长发不住往下滴着水。
这般狼狈可怜的模样,饶是铁石心肠之人,必定也是心生怜惜的。
奈何宁虞不吃他这一套,冷漠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剑……”易雪逢向来怕冷,没一会就瑟瑟发抖,“我爹留给我的剑,晚上若是没有它,我睡不着。”
宁虞道:“你这么珍惜这把废剑,那我为何听说,之前你从来不用临樊留给你的法器?”
“传言终归是传言,不可尽信。”易雪逢微微抬头,轻轻眨眨眼,羽睫上的雨滴簌簌往下落。
宁虞眼睛眨都没眨,冷酷无情道:“我之前说过什么?”
易雪逢一愣,试探着道:“现在的我没资格用它?”
宁虞“哼”了一声,示意你要有自知之明。
易雪逢心想:“当年我拿到切云时才十三岁,修为连结丹都未到你仍然让我用了,怎么现在就没资格了?”
易雪逢打了个冷颤,问道:“那敢问剑尊,我什么时候才算是有资格?”
宁虞道:“很简单……”
易雪逢眼睛一亮,接着就听到那传闻中三界剑术第一的剑尊用一种极其冷漠自然的语气道:“……打赢我。”
易雪逢;“……”
告辞了。
寒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易雪逢瑟瑟发抖,见宁虞一副想要赶他的模样,故作软声道:“剑尊,我们能进屋说吗?”
宁虞道:“不行,滚。”
易雪逢:“……”
他又忘记了现在的宁虞到底有多无情。
铁石心肠的宁虞直接将狼狈至极的易雪逢赶了出去,末了,宁虞道:“再有下次……”
他这一次的威胁仍然没有说完,易雪逢已经不堪雨淋抱着头飞快钻入了大雨中。
宁虞:“……”
气得拂袖而去。
易雪逢回去后直接睡了,打算第二天起来再想如何拿回切云。
不知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他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中宁虞满脸冷漠,居高临下地对自己一字一顿道:“道魔殊途”。
这句话他听得够多了,奈何梦中宁虞像是被什么附身了,冷着脸来回重复这句话,竟然重复了数百遍。
直到翌日一早他醒来时,耳朵里依然灌满了那极其魔性的四个字。
“殊途……”易雪逢眼睛都直了,喃喃自语,“我知道殊途,别再说了……”
怀尘一早又抱着灵花前来替换,瞧见易雪逢披头散发坐在榻上出神的模样,试探着道:“小仙君,不起来吗?宋掌门说要您今日带宁剑尊在寒淮川转一转……”
易雪逢抱着头,险些一头栽下去,只觉得头昏脑涨恨不得晕过去。
怀尘:“小仙……”
易雪逢浑身一个激灵,眸子似乎蒙着一层水雾,含糊点头:“知道了。”
今日定要将切云剑给拿回来。
易雪逢从床上爬起来,也没时间捣鼓昨日辣眼睛的装扮,随意穿了一身玄色衣袍便出去了。
雨已经停了,青石板路落满残花,一路蔓延至丛林深处。
易雪逢脚下有些飘,满脑子“道魔殊途”,很快便到了宁虞落脚的住处。
门口两个暗卫依然像昨晚那样宛如柱子立在门口,见他过来微微颔首:“小仙君。”
易雪逢“嗯”了一声,抬步走了进去。
宁虞早早醒了,此时正坐在窗边软榻上,漫不经心往窗外看去,切云剑被他放置在一旁的小案上,剑穗正无风自动。
易雪逢刚一走进去就觉得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宁虞正冷若冰霜地睨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放在切云剑的剑刃上。
易雪逢上前颔首一礼:“剑尊。”
宁虞似乎在等他,指腹轻轻一点切云剑刃,冰冷的剑身上瞬间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又是一点,冰霜瞬间融化,水珠顺着剑刃往下滑。
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点着,一会冰冷一会滚烫的切云已经要被他吓得晕过去了,剑穗一直颤抖个不停。
“爹啊!”瞧见易雪逢过来,切云“哇”的一声就哭了,“爹你不孝啊!昨天还说丢了性命也要救我出去,一被发现你比兔子跑得还快!父子情呢?!”
易雪逢:“……”
这孩子已经被吓得开始说胡话了。
易雪逢头昏脑胀,被他吼得耳朵疼,权当没听到,低眉顺眼地对宁虞道:“剑尊,宋掌门要我带您去寒淮川四处走走。”
林浮玉虽然被人奉为小仙君,但他羽翼未丰满之前都算不得是寒淮川的主人,于旁人而言,他只是身份特殊些罢了,同其他弟子没什么分别。
好在林浮玉自来独来独往,旁人就算再看他不爽,也不会主动来招惹这个未来的寒淮川之主。
宁虞没有被他突然变得乖巧的外表所蒙骗——少年看似温顺,实际上余光早已经瞥向了小案上的切云剑,看来还是贼心不死。
切云还在哀嚎:“昨晚他就把我放在他的床头案上,看了我整整一夜,还用手去撸我心爱的小剑穗,娘亲啊!吓得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爹啊,雪逢啊,快救救我吧。”
宁虞自来不讨易雪逢身边人的喜欢,切云因为自小挨宁虞的打,十分不待见他,尽量是能离多远离多远,就算是他玉映殿中的几只灵兽,见到他全都被他的气势吓得往床底下钻,逮着机会定要咬他一口。
易雪逢也习惯了,皱着眉头传音安抚他:“别害怕,我很快……”
切云等不及了:“快点啊!快快快……”
宁虞见易雪逢视线又往切云剑上看,冷冷开口道:“你再……”
与此同时,切云还在:“救命啊救命啊他又冰我了!”
易雪逢本就不太舒服,被切云吵得头大,一时间忘记了传音,语气强硬地朝着切云开口道。
宁虞:“你再打切云剑的主意,我就……”
易雪逢:“住口!你是我爹还是我是你爹?”
宁虞:“……”
切云:“……”
切云吓得剑穗直接朝天竖起来了。
易雪逢说完之后,足足愣了三息,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骇然地看着宁虞。
宁虞满脸阴沉,魔瞳森然地看着他,手一把握住了切云剑锋利的剑刃——切云削铁如泥,哪怕只是碰一下也是要受伤的,谁知宁虞都握在剑刃上了,竟然毫发无伤。
易雪逢腿一软,切云剑抖得更厉害了。
宁虞声音比山巅寒冰还要冷厉:“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易雪逢:“……”
作者有话要说:灵魂发问:宁剑尊的威胁什么时候能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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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放肆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明知道宁虞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切云还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将自己当成个死物。
易雪逢茫然地看着宁虞。
宁虞:“说。”
这一个字,仿佛有千斤之力,易雪逢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站不稳。
他本就头痛欲裂,再这样被宁虞的灵力压一下,整个人直接软成了一滩水,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两步,膝盖一软,竟然直直跪在了地上。
青石板地坚硬无比,他“噗通”一声跪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着都觉得疼。
宁虞正在想着如何给胆大包天的少年一个教训,见他竟然吓得跪在地上,眉头一皱,愈发对他不满。
临樊君少年时敢以一剑战无数魔物,怎么他这个儿子没继承到他半点血性,只是一道灵力都能吓成这副鬼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