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孩被打下擂台,原本凝滞的气势也如无根之萍般消散开无踪。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半黄半绿的落叶缓缓从天边飘落而下,打着旋落在任逍遥的脚边。
任逍遥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战斗,哪怕主持比赛的长老见多识广,眼角也略微跳动几下。
瞟了眼擂台下缓慢爬起整个人都有些显得失魂落魄的男孩,长老悄然摇头,遂既淡定宣布最终结果:“任逍遥对战光远,胜者——任、逍、遥!”
“内门弟子大比到此结束!前十名如下,第一名:任逍遥;第二名:光远;第三名……第十名:蔺修诚!”
“内门弟子大比排名前十位的弟子可到内门管事薛长老处,自行领取奖励。”
……
擂台下,一名身穿淡紫色纱衣的俏皮少女转向身边的表情冷峻的黑衣男子,亲昵地撞下对方的肩膀:“嘿~傻木头~”
“擂上这家伙~”少女朝尚未离开擂台的任逍遥扬了扬下巴,一双丹凤眼微挑:“怎么样?”
黑衣男人坚定而缓慢地吐出两个字:“很强。”
“纯肉体力量就能抗住光远的剑意、气势,最后一击击中,光远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我做不到。”
“纯肉体力量做不到……”紫衣少女抱着肩膀歪歪头,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算上别的力量你做得到喽?”
压根没有等黑衣男人回答的意思,思维跳脱的紫衣少女紧接着就喃喃自言自语道:“不过话说回来,从外门大比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逼得这家伙拔剑呢!”
“他到底是真的擅长用剑,还是只是背把剑当摆设……我还真挺好奇的!”
“不过听说他是孙苦那个疯子的徒弟诶!那可是当初连本小姐都看不上的孙苦!要说他不会用剑,可能性也不大吼!”
听到任逍遥是孙苦的徒弟,黑衣男子的瞳孔骤然缩紧,视线更是牢牢锁住任逍遥不放。
“但其实也不好说,孙苦那个疯子,天知道他脑袋里想些什么!说不准他真的脑抽,收了个没有剑道天赋的徒弟……”
自说自话地碎碎念了好一会儿,紫衣少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拍下黑衣男人的后背:“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和这家伙比,到底怎么样啊?能不能打过他?”
目送任逍遥身影远去的黑衣男人收回视线,俯视面前露出不满神色的紫衣少女,半晌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紫衣少女还是头一次被怼,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头发都险险没炸起来:“乾山!!!你个王/八蛋!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和任逍遥一样没什么眼力价的乾山望着紫衣少女瞪得滚圆的眼睛,认真地重复道:“关你屁事。”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乾山的‘听话’并没有让紫衣少女心情转好,反而被气得一蹦三尺高。
掐起小腰的紫衣少女猛捶一下乾山胸口——手疼,委屈得眼睛泛起泪光,皱着脸蛋气鼓鼓道:“你个大混/蛋!信不信本小姐打爆你狗/头!”
“做梦。”面对怒发冲冠的少女,时刻保持冷脸的乾山自岿然不动:“其实核心弟子前十,哪位你都打不过,只是其他师兄弟一直让着你而已。”
“你打不过我,就是因为我从来不让着你。”
“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让着你。你爹是长老有什么了不起,厉害的又不是你。”
“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别没事跟我耍驴,不然我真打爆你狗/头,让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说完,乾山连看都懒得再看紫衣少女一眼,径自地转身离开,不带走一滴眼泪。
被扔在原地的紫衣少女遭受到来自心上人的毁灭性打击,‘哇’地嚎啕大哭起来,其声音之响亮,百米外尚未散去的围观弟子和善后比赛的主持长老纷纷看过来——真·哭都找不着调儿。
如果让乾山目睹此情此景,必然会真心实意地说一句:“不关我屁事,我还没打她呢!”
甭管哭得天昏地暗的紫衣少女引起了多大的混乱,和已经回到小院的任逍遥和青樾都没有半点关系。
给任逍遥盛满一碗香喷喷的灵米泛,青樾自然而然地询问道:“核心弟子大比,有几分把握?”
本来还想说没什么把握的任逍遥想起了挨雷劈的滋味,喉头一哽,吞了口唾沫试探道:“你说……”
“我是有~还是没有呢?”
给任逍遥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青樾闭了闭眼睛:“……”
“你说,你是有?还是没有呢?”
要么说,语言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同样的字组成相同的句子,停顿和语气不同所表达的意思就大相径庭。
放下手中的筷子,任逍遥摆正姿态,抿抿嘴道:“那我觉得……其实这个问题还是要看你……”
青樾:“……”
“没有雷劈。”
“哦!”放下心来的任逍遥重新拿起筷子,在桌子上跺齐,然后边往嘴里扒拉饭菜边理直气壮道:“那没有啊!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青樾:“……”好气哦!
“对了!我好像一直忘了问了!”咽下嘴里的饭菜,任逍遥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看向青樾:“为什么你要我拿到核心弟子大比第一啊?”
“咱们现在不是黑户了,大腿也找到了,怎么还那么急呢?”
端起茶杯抿上两口润喉,青樾简单梳理下思绪后缓缓道来:“因为这次核心弟子大比前三名的有一项特别的奖励——”
“是进入一处上古秘境的资格。”
任逍遥一抬手,打断道:“等会儿!秘境!这个我知道啊!”
在青樾的坚(威)持(逼)下,任逍遥也走马观花地读过不少书,尽管大部分书的内容都如青烟般不留一丝痕迹地彻底消散了,但也有某些内容燕过留痕,其中恰好包含了二十一世纪玄幻不可或缺的秘境。
“上古秘境不只是传说么?”回想起书中记录的任逍遥诧异道:“这怎么就突然梦想实现,真被这群老头子弄出个秘境来啦?”
青樾摇摇头,解释道:“上古秘境一直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始终无法开启罢了。”
“根据我的猜测,这次作为奖励的上古秘境,应该是我们进入四维世界才开始松动的。”
原本还有一搭无一搭往嘴里送菜的任逍遥停筷,舌尖舔过后槽牙:“你的意思是,我们和上古秘境有关?”
“确切来说,应该是三维世界和上古秘境存在某种联系。”青樾回答道:“兴许就是为了打开上古秘境,四维世界才会想法设法地同化三维世界。”
单手拄着下巴,任逍遥难得出现动动脑子的冲动:“就算我们进入这个上古秘境,恐怕也很难找到什么线索吧?”
青樾斩钉截铁道:“上古秘境能够更快地提升实力,而且我们有可能在里面找到安格斯他们。”
“这是目前,我们找到其他人最好的机会。”
脑袋太久没用,有些跟不上青樾思路的任逍遥表示:“成叭,你说了算。”还能怎么办呢?青樾怎么推断处这么多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好意思问。
第101章 比斗前夕
葬剑崖核心弟子目前为九十九人, 比赛采用抽签一对一比拼形式,进行九十九进五十的筛选。
在葬剑崖, 不仅核心弟子的待遇甩出其他弟子一大截,就连核心弟子大比的逼/格是其他弟子大比的几十倍。
核心弟子大比只设一处超大型擂台,以擂台为中心扩散设立一千个观众席位, 从内圈到外圈,门票价格依次递增。从九十九进五十的初赛,到最后前十名排位赛,核心弟子的比拼全部在同一座擂台上完成,供葬剑崖长老和弟子观看。
换而言之就是:每一场战斗都能给弟子甚至部分长老以启迪,极具观摩价值。
不过对于囊中羞涩的任逍遥和青樾来说, 核心弟子大比的前几十场, 两人都没有观看的想法。既没有那么多闲钱,也没什么必要。直到前十排位赛开始,任逍遥两人才在孙长老的友情赞助下来到现场观看。
任逍遥作为内门弟子大比的第一名,等核心弟子前十排位赛结束,他有三次挑战前十名的机会。三次挑战中只要有一次获胜,无论赢的是前十名当中的哪一位, 任逍遥都可以直接取而代之。
鉴于任逍遥有太多不得不拿魁首的理由,因此所谓的三次机会和一次机会差别并不大。实际上,任逍遥的对手只有一位, 那就是此次核心弟子大比的第一名。
擂台上,两名核心弟子打得你来我往,节节攀升的气势和刀剑相接的轰鸣, 连带靠近擂台的座位都一起节奏十足的摇摆起来。场面宏大震撼,可谓是剑气与真气齐飞,台上与台下共振。
擂台下,哈欠连天的任逍遥眼睛才堪堪闭上,剧烈的震动突然袭来,脑袋随之猛地一点。
被骤然惊醒的任逍遥抬顶着一张懵逼脸环顾四周,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任逍遥花了好半天才回神儿过来,终于想起自己在青樾一起‘刺探’敌情。
晃晃脑袋,秉承着不能糟蹋钱的坚定想法,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的任逍遥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擂台上两道缠斗的人影‘循序渐进’地发呆、走神、瞌睡……
坐在任逍遥旁边的青樾全程围观他‘睡着——清醒——再次睡着——再次清醒’的过程,有些哭笑不得。
无奈又有些宠溺地轻轻摇头,青樾按着任逍遥的脑袋强硬地扣在自己肩膀上,压低音量对迷糊糊的任逍遥说:“睡吧,有需要注意的我会叫醒你。”
尽管青樾的肩膀有些矮、还有些窄,但嗅着熟悉的皂角香味儿,任逍遥很快睡过去,一阵阵细小的鼾声响起。
坐在任逍遥另一侧的紫衣少女嫌弃地瞥了一眼睡得口水都要滴下来的任逍遥,看着两人的粘腻模样,再想想前些天被乾山一通狠怼的自己,心中的不爽全写在了脸上。
眉头拧起疙瘩,紫衣少女没忍住冷着张脸讽刺道:“前十排位赛都不稀得看,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天下无敌了。”
青樾刚握住任逍遥睡熟后从他大腿上滑落的手掌,听到紫衣少女的话,原本挂着笑意的脸表情一凝。
回望过去,对上紫衣少女的嫌恶表情,挂上虚情假意笑脸的青樾歪着脑袋,语气天真地反问:“关你屁事?”
也不知道该说青樾运气好、还是不好,歪打正着,刚刚好戳到紫衣少女痛脚。
“你!!!”喉咙像被堵了块湿棉花似的哽住,眸子几乎喷出火来的紫衣少女恶狠狠地瞪着青樾半晌,被怒气烧空的脑袋却再没让她蹦出一个有力度的字眼儿。
笑弯眼睛的青樾看起来十足温柔,然而出口的话却和她的表情截然相反:“你什么你?这么大人了怎么没点教养?”
“别人睡觉的时候,不知道要压低音量说话么?扯着喉咙吵来吵去,像个什么样子?”
“看你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了。”
用来挖苦任逍遥的语句被青樾原话奉还,紫衣少女气得头发稍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指着青樾好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
“我、我、我……”
面对着暴跳如雷的紫衣少女,带着从容笑意的青樾用鼓舞的目光凝视着对方,传递着激励她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信息。
可惜紫衣少女只能从中感受到赤/裸/裸的挑衅,半点积极信号也没收到。
狠狠地攥了下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的刺痛让紫衣少女从暴怒中醒神过来,总算克制住当场和青樾干一架的冲动。
银牙紧咬,紫衣少女愤愤地吐了口气,低吼道:“你给我等着!”
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仍旧保持着无可指摘微笑的青樾淡淡道:“你这蛮不讲理放狠话的模样,甚至还不如我们六岁的儿子。”
诶?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你这个混蛋!!!”
彻底被气炸肺的紫衣少女猛地扭头,转向另一旁认认真真看比赛的黑衣男人:“乾山!!!”
思绪被强行打断的乾山闭了闭眼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应道:“嗯?”
得到回应的紫衣少女鼻头一酸,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出眼眶。
好像在外遭受巨大委屈的孩子回到家中见到靠山,后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似的,眨眼功夫就满脸眼泪的紫衣少女哽咽着朝青樾两人一指:“他们欺负我!”
双手捧住紫衣少女还没有自己巴掌大的鹅蛋脸,乾山不厌其烦用拇指地一遍遍将对方脸上的泪水抹干。
待紫衣少女略微平复情绪,不再掉眼泪后,乾山才开口道:“人家说的挺对,没有实力就不要多管闲事。”
“嘴别那么欠,到处撩闲。”
“有时间撩闲,不如好好修炼。”
压根没想到乾山会教训自己,而不是替自己出头的紫衣少女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表情活像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狠狠在脸上扇了个大嘴巴似的,雕像般凝固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等到紫衣少女终于接受现实,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猛地打掉乾山为自己擦眼泪的手,哽着喉咙不管不顾地喊道:“王八蛋!我恨你!”
说完紫衣少女立刻起身,在众位弟子惊愕的注视下,用手背蹭着眼泪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