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握住他扶在他肩头的手腕,紧紧捏住,醉意微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黏糯,“皇兄......你送我回去......我要你亲自送我回去......”
楚昭能感受到手腕间不容拒绝的力道,无奈地嗯了一声,费劲地扶起他,“行,我亲自送你回府。”
出了湖心亭,旁的小厮刚要上来帮忙搀扶,微醺的越淮就会突然冷冷地瞥过去,吓得小厮们缩回手,远远地候在一旁。楚昭也未察觉不对,只是任劳任怨地将他抚上轿子,掀开帘,一同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驶出了东宫,往宫城外走去。
上了车后的越淮微闭着眼与他同坐在一排,马车偶尔颠簸他脑袋一歪,靠到了楚昭的肩上。
甘冽而浓重的酒味伴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有意无意地窜入他的鼻息之间,楚昭不自在地伸出手将他旁边推了推,哪知马车下一个颠簸,他又稳稳地靠了回来。
楚昭僵硬地坐着,任他如此亲密地靠在自己肩头。忽而一只手极其不老实地抚上他的腰,修长的指尖勾着薄如蝉翼的布料,一点点摩挲着他的腰窝。
楚昭冷不丁地轻颤了下,伸手要推开他,他却反倒直起身侧向他,在逼仄的轿子里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不放。
“六弟,临泽?”楚昭微蹙眉,尝试要推开他,奈何他微闭着眼,泛红的薄唇贴在他耳侧,带着酒熏味的呼吸气息窜进他的鼻腔,低沉的声音呢喃着:“皇兄......抱着好舒服......”
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低沉喑哑,又带着醉腔的声音,让楚昭身子半边不自觉地酥软了,他妥协地微叹口气,没有再挣扎,只盼着他只是这么醉着,别再不老实。
刚这么想,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开始动作,在他上等丝滑绸缎的衣袍上有如游蛇般摸索着,没一会儿,又摸着他腰部的那点,微加力道地按了按。
陌生又肆无忌惮的触摸,刺激地差点让楚昭缴械投降,他紧咬着唇,从唇缝间闷哼一声,僵僵地挪动身子,往轿子一侧躲去。
一双大手又探过来......
“越淮!”楚昭低呵一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提起来,身前的人突然睁开眼,眸光清明。
“你、你——!胡闹!”看出他佯醉,他气得胸前微伏,半天才说出这么句话。
越淮贴近他,双手按在他身后两侧,眸子里似盛着一抹星光璀璨,他低头凑近他,眉眼不过离他半尺,低喃道:“......皇兄,你知不知道,我在江南数月每日每夜都想着什么?”
鬼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昭惊惧地将自己缩在一处,努力躲避他说话间喷出的酒味,心想他都喝下去一壶雪中火了,怎生似醉非醉的,说话这般令人发毛。
“......你、你想什么?”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头皮发麻的情绪,回应他的问话。
越淮深深望了他一眼,不语,倒是按在他两侧的手忽而下移,出其不意地扣在他双腚间,大力揉捏了一把,“皇兄,你瘦了。”
惊恐过后的楚昭:“......”感受着这独特的测量方式,面无表情地扯起嘴角,“哦,是吗。”
他感受到手下又重重捏了捏,几近触电似的,他脑中甚至想到了越淮手中弹性柔软的触感,思及此,他一下从轿子里窜得跳起来,堪堪撞上轿顶,轿身剧烈颠簸了下。
外面赶车的马夫慌地叫马停下车,朝里小心地问:“太子殿下,怎么了?”
他羞愤地狠狠瞪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越淮,朝外道:“无事,继续走。”
越淮火上添油:“皇兄怎么了?这般莽撞。”
楚昭敢怒不敢言:“......”
他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他,将楚昭拽向自己,按在自己腿上坐着。楚昭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起身,却听他道:“乖,别动。”
乖巧坐好。
楚昭真摸不清这小崽子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试探着问:“六弟,在江南遇到什么难事了么?怎一回来就......”
“江南没有,京城里倒是一件又一件。皇兄,这京城里才冠天下的人那么多,你是不是一个都不愿放过?”越淮双手按在他腿上,眸光微寒。
得,原来是介意他私养谋士在东宫。反正这皇位迟早要拱手让人,楚昭觉得吧,还是小命要紧。
“六弟多虑了。就算我愿意,父皇也定会忌惮,放心,过几日,他便出东宫。”
越淮修长的指尖微动,继而用指腹一点点摩挲着楚昭衣袍上那只六爪金蟒的绣纹,“皇兄,临泽的箭术不济,几日后的射猎会恐会逊于其他皇子,皇兄能不能私下里教导一二?”
曾经见过越淮连射三箭,百步穿杨的楚昭,坐在他身前点头:“好啊,随时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越大佬今晚喝了好多醋,在线撒娇~
第39章 伺窥
“皇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越淮道。
轿子正好停下,轿外的车夫朝内道:“太子殿下,临安府到了。”
楚昭顺势推辞道:“我看今日天色已晚,你又是连夜赶回京城,醉了一日,应当回府里好好休息。练箭的事,我看明日吧。明日教场如何?”
越淮点头,掀开帘子下车:“既如此,皇兄可别忘了。”
次日清晨时分,皇宫教场里,楚昭一身干练利落的马背短打袍,几步翻身上马,提着缰绳在教场的草地上奔驰了几圈。
他拉过身后的弓箭对着远处的靶子,抽箭,拉弓搭箭,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箭中靶,引得周围年纪稍小的皇子们纷纷叫好。
楚昭得意地提起缰绳,调动马头的时候,远远看到正走进教场的越淮,他夹腿控马,往他的方向奔去,“驾——!”临到他眼前,控住马停下来。
楚昭意气风发地俯视着他笑道:“六弟,你来了。去马槽挑挑,找一匹好马来,之后与大家比试比试。”
越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教场上密密匝匝的人,其中有不少皇子,正在练习箭术。
“皇兄,今日人多,单独教导之事稍有不便,我便先回去了。”越淮说完,转身要走。
“欸?多几个人又如何?我不过是指点一二,练还不是你自己练吗?”楚昭翻身下马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袍,“我知道,你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在这么多兄弟面前出丑是不是?”
越淮顿住,回身低下看了眼他拽住自己的手,不悦道:“皇兄,我以为只有我们二人。”
楚昭明白了,他这是怕旁人多学了些,过几日将他比下去了。他无奈地摇头轻笑,妥协道:“这教场是大家的,我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蛮横占场,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定要怪罪我肚量小。这样,我单独僻一处地,在那边教你如何?”
越淮眸中微动,嘴角若有若无地往上翘,勉强道:“如此,六弟就不为难皇兄了。”
见他应了,楚昭连忙招手叫人在西边的教场单独僻处一个靶子来,拉着他往马槽处走:“来,先挑一匹马,射猎讲究的是箭术,可后面的围猎还须要有高超的御马术。这几日,你先挑一匹好马,与它磨合,倒时候射猎会上才会如虎添翼。”
越淮静站在一侧,眸子始终不离他,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细心地挑选马驹。
他突然出声问:“射猎会上,每位皇子都想方设法在父皇面前邀功,皇兄就不为自己担心吗?”
“我?”楚昭摇头笑起来,“我无意争这些,还是你们这些孩子争着玩好了,父皇看着也高兴。”
选好了越淮的马驹,他牵着出来,拍拍马背,“来,上马试试,这匹马鬃毛漂亮,性子温和,耐性也不错。”
越淮伸手抚上马背,翻身一跃坐在马背上,低头俯视着他,“皇兄,这匹马性子过于温和,恐怕野性不足,到时候射猎会上若是遇到逐奔和围猎,会比不上其他人。皇兄,是不愿让我出头吗?”他说着最后一句话时,神情落寞,低垂着眸,像只可怜的小鹿。
楚昭一下心就软了,翻身跃上马背,坐在他身后,双手环着他拉起缰绳往前走,低声道:“我知你想让父皇刮目相看,可你看看这教场上的众多皇子,他们选的烈马个个都凶悍难训,此刻还好,到了那日山林中角逐射猎,难保不会受惊发狂,若是不慎摔下马来,性命担忧。”
他驱着马往远处缓缓走去,贴在他身后,瞥向教场上的几位皇子,低声道:“你年纪尚小,二皇子莽撞易怒,四皇子阴险狡诈,五皇子憨厚愚钝,你之下的小皇子们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争强好胜,你瞧瞧,这宫内危机四伏,若是有人想除了你,你又选了一匹不那么好驯服的烈马,只需当日在马匹上动手脚即可。临泽,有皇兄一日在,便会一日护着你,来日方长,无需在此时就崭露头角。凡事,需要忍耐,伺机而动。”
他身前的越淮微眯着眼,唇边低喃着重复着他在他耳边的轻语:“来日方长......伺机而动......”
他微点头,“皇兄,臣弟明白了。”
楚昭说这番话,不为其他,只因这夺嫡之争极为凶险,他平日里自己都需小心应对,若是越淮过早地暴露野心,他怕自己分身乏术,没办法护他周全。
虽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也是为他守的。
两人共骑一匹马走过教场,来到西边单独的靶场前,下了马,楚昭拿过一副弓箭递给他,然后站在他身后,抽出一根箭搭在弓上,握紧紧他的手将力道传至他的手上,弯腰侧在他脸畔,手上引导着他,“来,瞄准靶心,将弓拉到最适合的弧度,屏气凝神......”
越淮感受着周身包围的淡淡檀香,手背上他覆盖的温热,让他心神晃荡,在他贴耳说话时,竟有一瞬发嗔,没听进去半个字。
“凝神,看准靶心。”异常认真的楚昭微皱眉,握紧他的手,拉满弓,“放!”下令的瞬间,弓上的箭脱弦破风而去,稳稳地扎在了靶心。
中靶后,引起在一旁靶场练习的皇子们注意,纷纷围上来,语气各异地叫好,四皇子阴阳怪调地笑着拍手:“皇兄真是好箭法,六弟能得你指点,箭术定能突飞猛进。”
楚昭直起身,谦逊道:“不过是侥幸中靶而已,四弟若想,连发连中也不在话下。”
箭术平平的四皇子脸色一变,很快就笑眯眯地上前,“皇兄真是折煞臣弟了,不若皇兄也指点臣弟一二,免得他日在射猎会上丢人现眼,让父皇脸上无光。”
楚昭点头:“好说。”他转身低声向越淮道,“按刚刚我教你的练习便是,我稍后再来看你。”说完,他走向四皇子的靶场前,开始指点他箭术。
越淮站在原地西边的靶场上,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贴在那里射箭,转身拿过弓箭,弯弓搭箭,似赌气一般,刚发一箭,又抽一箭搭上,连发连中,箭箭中靶心。
身为庶子的他无人关注,他几步上前,一把将箭拔了,丢在地上,又转身往原地走。搭箭拉弓,嗖嗖又射出几箭,放箭过快,弓劲不满,这一回堪堪只有几根射在边上歪歪地沾着。他冷哼一声,转头再去寻他的身影,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和四皇子越衍共骑着一匹通身鬃毛油亮的高大烈马,在一群人惊羡之中肆意扬蹄,奔驰在教场远处的草地上。
他冷冷地盯着远处那抹暗红,捏紧了手中的弓箭,转身丢在了地上,出了教场。
马背上的楚昭带着四皇子转了一圈,连声夸赞了一番,回到靶场后,他翻下马来,往西边的靶场一看,靶子上扎着一根乱箭,远处有一副丢弃在地上的弓箭,而越淮人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楚昭在心里直叹,孺子可教也。如此一来,他这个毫不起眼的庶子,定不会招惹到其他势力的注意。
楚昭叫上随从,回了东宫。
马背上跑了几圈,他早是一身臭汗,起身径直去了东宫后山僻静的一处温泉。
他命候在温泉边伺候的宫人将衣服放下后出去,然后终于畅快地舒了口气,脱掉衣服,泡进温热的泉水里。
腾腾的白雾笼在水面上,他伸手勾着水,一点点洗去身上的汗渍。
温泉后不远处的假山旁,隐隐露出一抹白影,看似清冷的目光一刻不移地落在雾气中他光洁的背上。
尚有三成修为的楚昭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抚水的手臂一僵,继而若无其事地背对着身后人,微闭着眼,似静修一般泡在温泉中。
水下的他屏息神识顿开,漆黑的眼前顿生画面,向身后探去,刹那间,看到假山后的那个身影,差点没绷住睁眼跳起来。
竟是越临泽那兔崽子!
他气得在水中微微颤抖,神息紊乱,引得他周身的水纹波动。
从越淮远远的角度看去。微微抖动的肩膀,不断波动荡漾的水纹,他思及了什么,蓦然瞪大了眼,耳尖微微泛红。
皇兄他......这么精力旺盛吗?越淮今日在教场上憋着一口气,出了教场,心有不甘,就躲在一侧候着,鬼使神差地竟然跟着楚昭回宫的随从混进了东宫,一路悄无声息地尾随着,到了这温泉处。
他心想自己定是魔怔了,皇兄纵是千般好,他也不该痴妄......虽这么想,他的目光却愈发贪婪地盯着他微微颤栗的背影。
皇兄,当真如此欲求不满吗?他此刻独自一人做那事,心里想的人究竟是谁?
越淮想到这里,心中的妒火翻腾,捏紧了身侧的拳头,无声地砸在了假山上,指缝间的鲜血浸出来,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