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乜风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寂淳突然想起什么,追问了一句,“那人现在的身子……”
只见沐乜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回了句“与寻常孕夫无异”,便转身回房了。
与寻常孕妇无异……寂淳默默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转身进了房间,那人像是刚刚醒来,正坐于发呆,看他进来,也不说话。
“教主,关于那日你所说的第二条与贫僧合作,贫僧应下了,现在收拾一下便要出发,你……”寂淳沉声道,声音不参杂任何情绪。
“好!”宿冉利落起身,走至寂淳身边冷冷问道,“那个姓沐的说出解决办法了么?
“沐施主已经将所有细节告知了贫僧,请教主不要再去打搅他二人。”寂淳对于宿冉此刻的态度感到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将话说清楚。
宿冉斜瞥了寂淳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若敢欺瞒本座,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这和尚!直接甩门出去,独留声音在房中回荡,“等本座吃过饭,一道上路!”
以免宿冉再与那二人发生冲突,寂淳便没有再向沐薛二人告辞,外面站着的正是宿冉,此时两手空空一身潇洒,反观他自己,倒是背着沉沉的包袱行李,二人站在一起,丝毫不像是远行的同伴。不再耽搁时间,希望能在天黑前到达下个目的地。
几个时辰过去,寂淳一言不发,继续专心地走着自己的路,沉默依旧,在他身旁的男人宿冉,同样不愿与这和尚搭话,一路上二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疏离安静的状态。
直至天色暗下来,二人还没走至下个镇子上,只能在外凑合一晚,找了处空地,他们就着一参天大树停下,寂淳将下午准备好的干粮取出,放在一块干净的手帕上,刚要那包袱里的水囊,就见那人直接将方才的干粮取了去,张嘴就咬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寂淳皱眉看着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正毫不客气地拿着他的东西吃,竟然一声谢都不说,正想说什么,就听那人开口了。
“你看什么?!”宿冉一副理所当然地语气道,“本座拿了你的东西,日后定还会回去!”
寂淳也知道跟这人讲道理等于白费口舌,索性转过脸不去看他,吃自己饭。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身上,他转过身看向丢东西在他身上的始作俑者,宿冉,沉声问道,“你做什么?”
“那是银子,算本座买你的,今后还要相处不短的时日,今天就把事情说清,”宿冉正色道,“本座出银子,你负责采买路上需要的一切东西,另外,这些东西由你携带,公平起见,今后若是遇上不长眼的,不需你动手,本座亲自处理,如何?”
寂淳心道,这人倒是会安排,贫僧岂不是他的属下奴仆了,尽管听了那话他心中不悦,但也不愿当面驳回那人的话,不然又要出乱子,遂当作没听到,继续吃自己饭。
第二日,两人简单收拾了下,继续行路至当天下午,他们终于到达了当地的镇子上,这里今日像是举办什么热闹的活动,众多人都朝一个方面走,寂淳本想着避开这条街换个方向,却不料宿冉开口了。
“不如我们前去看看热闹?”宿冉挑眉看着蜂拥而去的人群,连续赶了许久无聊空泛的路程,让他对这老百姓的活动感了兴趣,于是随口问了句。
第25章
“教……施主自便,贫僧先去找晚上住宿的客栈,”寂淳回答道,找客栈并不很着急,实际上是他不喜热闹,像这种人群嘈杂的活动更是不愿参与了。
“客栈随意找就可以,走吧!”宿冉一眼就看穿了寂淳对于喧闹的抵触,故意装作不知,扯住和尚的衣服往前走。
寂淳被这人拉拽得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随着人群走至一处河岸上,只见周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横跨河面的石桥上也挤得全是人,放眼望去,还真的是人山人海呢,只见这河桥上挂着红色的横幅,看着颇是喜庆。
被人挤得难受,寂淳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沉着脸在人群中艰难地停留着,进不得也退不得,前面的宿冉同样脸黑如墨,隐忍着怒气将挡他路的人一个个甩了出去,硬生生清出一条道来,寂淳连带着沾了光,被推倒了正前面。
到了最前方,人终于不像方才那么挤了,他看清了河面上的一切,几只经过精心装扮的华丽繁杂的花船静静地飘在河面上,每一只都别具特色,俏丽精致中带着典雅的诗意,却又有一些脂粉气。
听周围的人讨论,寂淳知道,原来现在是此第一年一度的选举花魁的日子,全镇内所有即美貌又有才气的青楼女子都会出现在这条河上的花船里,各个都是处子之身,身价昂贵却又惹人欣赏向往,无论身价如何,镇上的男子或是女子都会过来看热闹。
最终选出的花魁初夜由在场出价最高的人获得,而且也将取得此花魁的卖身契,从今往后完全拥有这个女人。对于男人们来说,得到花魁不仅是拥有了镇上最美女人的初夜,更是身份与财力的象征,对于花魁自身而言,不仅是个脱去贱籍从良的好机会,更是踏入富贵家做太太的最佳途径。
他微微侧脸想看看这男人费这么大劲挤进来,知道是为了看这个是什么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宿冉脸色阴沉,一副隐忍怒气不发作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突然,那人转过脸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是没有让他察觉出来吧……
“哼!”只听那人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百无聊赖地看着河中的花船,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开始了,只见那一只只花船按照顺序游向众人的视线,船舱外站着两名打扮艳丽的婢女向众人做了个揖,姿态优美地将遮着船舱的帘子撩开,里面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曼妙女子,脸戴轻纱看不清楚容貌,只觉得体态娇弱如春风下的嫩柳,之后便坐下抱起婢女递过来的琵琶弹唱起来,声音温婉清亮,婉转犹如黄鹂鸟般悦耳,歌词更是情意绵绵……
表演完毕,接下来的几个花船依次游过来,像方才那样花船里出来个竞选花魁的姑娘,或吟诗,或唱曲,或跳舞,或弹奏……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天色有些暗了,人也聚集得越来越多,接下来便是最激动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了,花船们纷纷谢幕,只见一条高达精致的大船慢悠悠划向了河中央,有一中年男子讲话,让大家开始评议花魁的人选。
评议花魁人选的主要人员有当地较为富有的人家和往年得到花魁的男人们组成,参与挑选的还有围观的众位老百姓,虽然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但大家都乐于分享自己的想法。
经过热闹的选举,终于选出了今年的花魁,是位名叫问诗的女子,出自当地最红的涴溪苑。接下来,便是开始出价竞选这位花魁姑娘的时候了,只听河中一声“叮当”锣响,竞价开始——
“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
“一千百两——”
“一千五百两——”这一身喊出去,周围都静下来了,一千五百万两在个小镇上确实算得上大数目了。
“诶我说你这人,穿得倒是不错,一个声都不出!”一个男人正站在宿冉的斜后方,指着宿冉嘀咕道。
宿冉作为一教之主,即使走江湖身上穿的也必是锦衣华服,难怪身后的人以为他是个有钱的主儿。
“你再说一遍?”宿冉慢悠悠地转过身,毒蛇般的眼神直直盯着那男人,像是当场就要把人给吃了。
男人被宿冉吓得腿脚打颤,他也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何曾见过这样的可怕的人,遂白着张脸直摇头。
“两千两!”宿冉的声音不打,甚至听上去像是随口一说,但那话中含着的银子分量可不小,顿时将周围的人惊住了。
众人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地,宿冉的方向,他们都想知道花上两千两银子来买女人的究竟是何人。而这一看,所有人都被宿冉那张世间罕见的俊美面孔惊呆了,长成这般模样,还需要花钱买女人?只要这男人挥挥手,多得是姑娘家愿意嫁的,更何况,还是个出身富贵的。
“啧啧,还有没有谁家公子要出价的?没有的话,我们问诗姑娘可就归那位俊公子了哦!”船上负责主持的男人开口询问道,果然,四周乌鸦无声,再没有人上来竞价的,仔细一看,众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河岸上出价的男人。
寂淳皱眉,不知这人为何平白无故要买个女人,还是花费了两千两银子,他不由地出声提醒道,“宿施主,莫要忘了还有要事需要去办!”
宿冉冷瞥了他一眼,心中甚是得意,道,“放心,不会耽搁行程,今晚上我找这女人宿一晚,明日继续上路。”
寂淳还是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但看那宿冉倒是转过脸兴致勃勃地盯着远处的花船看,想到自己也没有资格阻止,更是有种无名火燃烧着,沉着脸劝道,“你现在的身子……怕是不方便吧。”
宿冉瞬间黑了脸,这个死和尚是在提醒自己腹中有胎儿的事情么,就算如此,他依旧是个男人,这个事实永远也变不了,今晚上他就要做下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
“寂淳大师就不要费心了,在下自有定夺!”说着,宿冉轻轻一跃,瞬间落到了河中央的船内,与那主持的男人站在一处,他这一举动更是让众位看着的人发出一片惊呼,这位清贵俊朗的公子竟还身怀武功,真真是无双绝伦的公子啊!
宿冉直接将一叠银票给那男人扔了过去,倨傲霸气地吩咐道,“不要琐碎的形式,今晚我就要那女人,你安排!”
“好好好……”那男人连连称是,手里捧着银票像是重似千斤,手都有些虚软发抖,“劳烦公子今晚移步涴溪苑用晚膳,之后会有下人请公子到问诗姑娘的闺房。”
“嗯,”宿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下,随即船靠岸停下,他慢悠悠地下了船,走至寂淳身后高声道,“寂淳师父,今晚就随我宿在这涴溪苑吧,明日一早出发方便些。“
众人都知道这涴溪苑是个风月场所,听到宿冉这么光明正大地喊住一个和尚让人家住下,心中纷纷起了心思,莫不是这是个花和尚?看那庄严肃穆的样子也不像啊。
寂淳自是知道那人想当众败坏他的名声,心中更是恼怒与愤怒,理智让他没有去回应宿冉的话,只甩袖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现下天已经黑了彻底,一轮弯月挂在枝头,月色皎洁朦胧,清风吹过带起一角翩翩,寂淳此刻刚刚吃过晚饭,与一家简陋的小客栈的房顶上静静坐着。
他心里很乱,犹如一团乱麻寻不得这一些缠杂往复的烦恼的源头,突然楼下走过去两个人,正在谈论着今日的花魁之选。
“听说这次买下花魁的是个外地来的公子,那模样,啧啧啧,长得可真俊啊。”
“是啊是啊,我老远就看到了,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等人物,况且人家还有钱,出手就是两千两呢,据说那花魁问诗姑娘都没有买她的这位公子长得好,唉呦,你说这好事咋就轮不到自个儿头上呢!”
“得了吧,就你那德行!嘿嘿,说起来是那公子买了花魁服务,不知道的人看到,指不定以为是女人买了小倌回去伺候呢!”
“嘿,我倒是真想亲眼看看长成那样的俊公子怎么上女人的?”
“想着吧……”
底下二人已经走远,隐约听得到那二人口中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寂淳的眉头不觉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心里堵的慌,又很闷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心脏,禁锢得心脏无法跳动,就连呼出一口气都觉得艰难,脑袋里更是在嗡嗡作响。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使用轻功自房顶直往那镇中最繁华的花街柳巷方向飞去,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急切又孤独。
耳旁的风在呼呼作响,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想把那个男人叫回来,理由,理由便是他身怀六甲,理由便是明日就要赶路,理由便是他祸害良家女子,理由……总之,那个男人必须回来!
第26章
至涴溪苑的后院落地,他是个和尚,若是被人看到站在妓院里头,可真就败坏了佛门的清誉,于是他在一出阴暗的角落站着,四周打量着这庭院的构造,心中思量着宿冉的位置。
庭院中央来来往往的是喝醉的男子搂着衣衫半褪的女子动手动脚,寂淳看得嫌恶,却又担心错过了那人的影踪。很快,就传来了宿冉的声音。
只见那人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步子也迈得虚乏踉跄,周遭围着有四五个女子,均是穿着半遮半露的薄纱,亲密地勾着那人的手臂,搭着那人的肩膀,甚至有女子已经摸上了那人的小腹……
“酒呢?啊?给我酒——”宿冉两手环着两名艳色女子,晃晃悠悠地走过庭院,说话的调子也带了些醉意,声音却一如往常般高傲霸道,只见他挑起一个女人的下巴,凑上去就要啃,却因为没看清撞到了女人的侧脸,醉醺醺地大声问道,“你们说公子我够不够男人?啊?”
“您当然是男人,奴家们看到您就羞得走不了了呢~”他右手臂里环着的女子娇声答道,一脸满足地斜靠在宿冉的肩上,一只手放于宿冉的胸口,另一只手悄悄地往下移。
“啊~公子,别动嘛,”另一个女子娇羞地轻喊了一声,面色红润姿态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