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玄幻科幻]——BY:陌上殊
陌上殊  发于:2019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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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仔细想来,宿臻的那种想法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大概还是和血液有着莫大的关系吧!”侯平看了眼摆的整整齐齐的血酒,沉默片刻后道:“这具身体原本并不属于我,它应该是侯安的。”
  尽管身体是在侯安请求鹤闻的前提下,心甘情愿的送给他使用的。
  可那并不代表侯安心里就不怨恨他。
  事实上侯平一直认为侯安最后离世之前,应当是十分怨恨他的。
  所以才会请求鹤闻将他们两个的身体对换,就连命数也都一起替换掉。
  侯安并不是真的在期待他能够长生不老,他的内心仍然是希望他能够得到惩罚,并且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用来酿酒的血是这具身体的心头血,而心头血通常是带有灵性的。尽管侯安代替我去死,并且将他剩下的生命全都赠送给了我,但实际上他只是想用这漫长的生命告诉我,倘若我没有抛弃他,妖物的生命足够悠远,他是可以为我养老送终的,只要我愿意再等待一两年,他甚至可以用人类的身份与我一起生活。”
  “然而,我抛弃了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冬日宴(三十二)
  侯平缓缓的站直了身,迷蒙的双眼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然而他对山洞之中的点点滴滴都熟记在心,即便是眼睛无法看见,他心里也是知道什么东西拜访在什么地方。此刻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右边的酒坛子那儿。
  看着酒坛子,侯平眼里露出悲悯。
  既是给自己的,也是给侯安的。
  不过现在,那种悲悯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低声说道:“他确实是在乎我的,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不怨恨我。”
  正是由于爱恨交织的缘故,侯安才会请求鹤闻,将他们俩的命数来了个交换。
  侯安是知道的,知道他年老以后,满心盼望着的就是在死后能有个摔盆的人,更知道他并不在乎那个人是否与他有血缘,他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而已。
  其他的任何方法都比不上交换命数给予侯平的震惊。
  对于自己的盼望,侯平是比其他的任何人都要更加的清楚的。他要的东西不算多,可真计较起来,也不算少。
  如果当时侯安能说话,或者他能够写字,亦或是能用其他的办法告诉他,他能够成为他需要的那个存在的话,仔细想想,其实侯平依旧不会相信。无法眼见为实的存在,仍然需要时间去等待,而那个时候的侯平恰好是最缺少时间的。因此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相信的。
  也只有现在,在亲身经历过侯安极其漫长的生命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触手可及。
  然而是他自己放弃了。
  因为一个尚且不知道能否实现的盼望,他将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数十年的侯安买给了酒馆,对侯安即将经历的凄惨经历置之不理。
  如此一来,他后来经历的那些,也只能算是报应吧。
  侯平不太喜欢报应那个词语,他回想到了从前的光景,再看看眼前的瓶瓶罐罐,身上那股腐朽的气息变得愈发浓郁。
  身体已经快要支撑到极致,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心头血凝聚着一个人的精气神,按照你的说法,侯安身体里的心头血已经被他的怨恨污染,因此以这种血液酿造出来的血酒,同样也就会带有那些负面的情绪。”宿臻慢慢的将自己知道的条件给一一罗列了出来,然而他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污血酿造出来的血酒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喝下去的。
  就连那些不走正道的邪道中人,也不可能将这种酒当成普通的酒水来喝的。
  更何况这世上遗留下来的邪道中人,除了早前贺知舟说过的那群疯子,也见不到几个。而那群疯子行事乖张,不像是会屈居人下的。
  再者说,鹤闻求的是世界重新流转,从逻辑上来说,相当于是要逆转时间空间,才好将世界重置到最初的模样,那群疯子却不同,他们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谋求长生大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者应当是不会牵扯到一起去的。
  宿臻的目光落在了侯平的身上。
  一个普通人类,按理说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地府,明摆着就是将死之像,可鹤闻却插手扭转了他的命数。
  当真只是因为侯安的请求?
  可侯安在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刚刚开启灵智的猴子,喉间横骨尚未炼化,连人话都还不会说,更没有成为猴王,他又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鹤闻的一个承诺呢?
  宿臻恍惚间想起了他与贺知舟在回环镇遇到的那个幻境,在幻境之中,郁生告诉他们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而他们在郁生的回忆之中曾经窥见了一个人,一个早在郁生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的人类……秦至。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敢那样堂而皇之的,借用秦至的相貌与身份的话,宿臻以为除了鹤闻以外,就不会再有其他的人了。
  鹤闻在假扮秦至之时,尚且还能保留几分温柔,虽然那也只是假象,掩藏在温柔之下的仍然是刺骨的寒刃。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妖。
  尤其在失去秦至之后,他就更不可能突发好心的去答应一只小猴子的请求。
  相比于鹤闻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做好事的这种可能,宿臻更愿意相信他是打着另外见不得人的主意,虽然从本心而言,他并不想将鹤闻设想的那般坏,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如果设想是最极端的坏,而真实发生着的事只要有那么一点可以接受的余地,两相比较之下,后者也就变得容易接受的多。
  话说回来,回环镇上,出事的是两个人类,后来的朔溪与和泉市中,出事的却是一群鬼物,而这一次则是一人一猴,几件事掺和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个共通的地方。
  若是真心计较一下的话,回环镇的郁生也能算是鬼,换而言之,回环镇、朔溪以及和泉市,三者都是与鬼物有关,总结一下,大约就是鹤闻在借助鬼物生事,可是侯平与侯安之间却是和鬼物无关,牵扯进来的是一只不入流的小妖怪而已。
  俗话说,一人智短,二人智长。
  宿臻考虑良久,没有发现更深的线索,便将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说给贺知舟听,想着贺知舟听过之后,能不能说出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来。
  贺知舟有没有想出来,宿臻暂且不知道。
  因为被他忽视在一旁的侯平突然插话了。
  “你又为什么非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合为一谈呢?”侯平不解的说道,“我听你说的那几件事,不是可以划分出两个不同的类别么!前面说的那些是一类,而我与侯安却又是另外一类,他们那些是与鬼物有关,而我这个却是与妖物有关。”
  鬼物……与妖物?
  似乎却是可以换上这么一种归类的方法。
  只是换上这种分类方式的话,回环镇还是无法准备划分,那里有妖物蜃龙,也有鬼物郁生,虽然到了最后郁生已经从世间消失,剩下的蜃龙去了修真者协会的总部,至今也没传会个音讯,当然宿臻也一直没怎么想的起来蜃龙就是了。
  那位也是大佬。
  就算在回环镇作茧自缚了近百年,放到现在的这个环境下,他也能当之无愧的坐上大佬的宝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冬日宴(三十三)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要托之欲出了。
  可是不待宿臻继续深思,小姑娘欢快的声音直接就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路。
  “食材册子上的猴儿酒被划了个勾呀!”方才宿臻等人说话时,霜落没有掺和进去,而是又转回了靠边摆放着的瓶瓶罐罐旁边,她本来不过是闲着无事,飘在旁边梳着瓶瓶罐罐的个数,数到一半之时,她突发奇想的拿出了鹤闻留给她的食材单子,之后眨眼的功夫,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就全都飞进了食材单子里面,紧接着单子上面写着猴儿酒的那一页,就出现了一个勾。
  霜落将食材单子甩来甩去,也没见里面飞出东西来。
  她又将那份食材单子翻来覆去、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罗了一遍,发现上面除了多出一个勾来,也没有其他的变化了。
  而那些突然被食材单子收起来的猴儿酒,她也不知道到底被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咦!原来并不需要我自己动手搬东西呀!”
  霜落恍然大悟,怪不得先生会给她留下一份食材单子,原来不止是为了指引她找到那些食材,它还兼具了收集食材的作用呀!
  也是,先生将收集食材的任务交给她的时候,可没有预料到她能找到其他的帮手。
  让一个无法触碰到现实中的东西的鬼物去寻找食材,又怎么可能丝毫准备都不做呢!
  只是这样一来,她似乎就不怎么需要宿臻与贺知舟了呢!
  霜落看向宿臻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看了两眼后,她就叹了一口气,谁让他们早前就已经说好了呢!
  所以她现在就算是终于发现先生给她的另一项优待,她也不可能抛开宿臻等人,自己去找东西的。
  而且就算真的与宿臻他们分道扬镳了,霜落说不定会一样东西都找不到。
  毕竟她的路痴属性,哪怕是死后重新来过,也没有更改多少。
  “你们已经拿走它们了啊。”侯平这会儿已经看不见了,但他的耳朵还是很好使的,霜落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那……么……也该结束了吧!”
  后半句话他说的很含糊,似乎还隐藏了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结束?”霜落使劲的摇着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算是结束啊。”
  就很慌了。
  她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小鬼而已啊!
  为什么非得找她来解决疑难问题?
  霜落可怜兮兮的看向宿臻,或许他会知道该怎么解决呢!
  宿臻沉默。
  侯平的状态有些特殊,从魂体上来说,他是早就应该死掉的人,但是从身体上来说,他现在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虽然吧!
  他的身体正在急速老化。
  贺知舟:“猴儿酒我们已经拿走了,你答应鹤闻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一切自然也就结束了。”
  冷冷清清的语调,停在侯平的耳中就仿佛是九天仙乐一般。
  他偏过头,无神的双眼‘看向’了贺知舟,嘴角的弧度微微变动着,似乎是笑了两下,又好像只是呶呶嘴。
  一身的黄毛不知不觉间已经全都变成白色,长长的坠到了地上,却又不曾沾染到地上的尘埃,山洞深处不见风,白毛的猴子动了动腿,像是终于不堪重负的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背后的岩壁上,只是停靠的力度用的稍微大了一些,整个身体就跟河沙堆积起来的塑像似的,摊成了一堆灰烬,灰白色的,落在黑漆漆的地面上上,格外的显眼。
  “他……”
  不过是听了一句话而已,怎么会突然变成那般模样。
  贺知舟看了看头顶上闪烁着的照明符,低头从储物器具里又取出几枚补到头顶上去。
  “我以为他想死会很艰难,可现在看来,好像又很简单似的。”宿臻用手肘拐了贺知舟一下,再回头看向那堆灰烬时,眼里就不自觉的带上了怅然的神色。
  贺知舟眼睑低垂,语调依旧是淡淡的:“侯平命数已尽,即便是鹤闻用旁门左道让他能够在侯安的身体里活下来,可他本质上仍然是一个死人。他之所以能在我们到来之前不出异样,其中大半的原因是他与鹤闻订下的契约,剩下的小半原因则是他自身的执念。”
  执念这种东西,侯平也是有的。
  那个请求鹤闻交换两者命数的侯安,他的执念在于侯平的抛弃。
  而侯平对于自己抛弃侯安的举动就真的能够无动于衷么?
  他的心里依旧是有着愧疚的。
  毕竟在苍茫人世之中,他与侯安共处的时间最久,人生绝大部分的记忆都是与侯安有关。尽管他最后选择了自己,可心里对侯安还是有着愧疚的。只不过那一丝的愧疚远远比不上他对未来的期望。
  等到两人命数替换之后,侯平这才知道,他那些想要却没能得到的期望,其实只要他什么都不做,一直保持原状,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能够给予他那份期望的就是他已经放弃的侯安。
  在这种时候,他心中隐藏的那一丝愧疚就会如同落入清水中的染料,迅速膨胀开来,在尘埃落定之后,满心满眼的都只剩下了愧疚。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更好过些,也许是真的想要惩罚自己,侯平这么多年来的日子应该并不好过,刚才放在右边的那些血酒远远多过左边正常的猴儿酒,血酒的原料来自于侯安身体内的心头血,但现在他的身体是由侯平来使用的,取血的疼痛与虚弱,也都会由侯平独自承担。”
  “心头血的过度取出,让侯安的身体不堪重负,濒临崩溃,而侯平的执念太深,才会在我们没有出现之前,都表现的貌似无差错的模样。”
  只能说是貌似,毕竟侯平他自己都说了,近年来,他能控制身体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不是么!
  宿臻怔然:“侯平的执念,是他对侯安的愧疚吗?”
  贺知舟摇头,他也说不清。
  也许是,也许不是。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侯平在做着自我惩罚。
  他似乎是打从心眼里认为侯安是在怨恨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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