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两人很默契的不再开口,给锦一笑适应的时间。慌了一会儿后,锦一笑问:“江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咱江陵城出了新科状元,一月后知府大人想办个贺宴,问我你能不能去弹琴,怎么样?去不去?”江陵问。
锦一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问道:“是不是苏漓苏大才子?”
江陵点头。苏漓在江陵城的名气确实大,进京赶考前,曾与锦一笑有过几次交流,此番知府能想到请锦一笑,多半是为了讨好苏状元。
锦一笑侧目瞄了芳顾一眼,道:“我去。”
得到答案,江陵没再留着,把地腾给了他们俩。
人一走,芳顾便凑过来问:“这么说,昨晚真的伤着你了?”
唰的一下,锦一笑的脸红的彻底,支支吾吾的,“没...还,还好。”
芳顾的眸子太认真,锦一笑羞赧不已也没法说半句的谎话。
接着,芳顾不管其他,将人打横抱起,脱去衣袍,开始了羞人上药的征程。
只是上完药后,锦一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日还没沐浴,最后被芳顾带着将药洗去,又重新上了一回,一晚上,锦一笑都趴在芳顾怀里,不敢抬头。
亥时初,江陵从床上起来,披上衣物笑着送走恩客,带上门时还不忘弯着眼角带媚,让恩客险些迈不出离开那一步。
转身时,房内气息一变,不知何时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人。眉星剑目,凌厉的眸子彰显一个人的狂妄。
“师兄,好久不见。”来人正是离开湘苑多时的老板,江陵的师弟,沈奕。
方才的笑僵在嘴角,江陵几乎是瞬间脸色阴沉,“你来干什么?”
沈奕起身,一个动作把江陵困在怀中,轻声道:“师兄,雌伏的滋味如何?要不师兄陪我?师弟我绝对比他强。”
沈奕意有所指,莫大的屈辱从心中升腾,江陵被逼红了眼,“滚出去!”
“师兄,陪谁不是陪呢?”沈奕忽略江陵说的那三个字,从怀中掏出一块玉,道:“师兄,我有钱。”
那是!江陵的传家之物。
江陵咬牙将嘴里的血腥味吞了回去,媚着一双眼勾住沈奕,将唇递了上去。
身上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恨意。江陵是个谁说来都完美的人,可在沈奕面前,一切的伪装都褪了色。
他恨!
江陵勾着沈奕倒在床上,前人刚走,床上还存着风月痕迹和一片狼藉,沈奕眸子一缩,把江陵拉起抵在桌上,哑声道:“师兄,你真脏!”
第二日,临到晌午,江陵的房门也没打开,锦一笑用午膳时问了一句,才得知江陵病了。
病了...
整顿饭锦一笑都吃的心不在焉,芳顾想尽办法逗他,他始终神思不定。
终于,芳顾忍无可忍的,将人抱在身上坐着,问:“从知晓江陵病了起,你就精神恍惚,怎么了?这事很严重?”
到芳顾温润的气息洒在脖颈间,锦一笑才回了神,“沈奕回来了。”
“沈奕?”芳顾对这个名字有着片刻的陌生。
“嗯...我的师兄。”锦一笑想着芳顾不太明白,又道:“他是江哥的噩梦。”
午夜梦回,每每都浑身冷汗,脸色惨白的噩梦。
饭后,锦一笑还是不放心,去了江陵房里一趟。让锦一笑有些意外,这回房里倒是整洁,没有摔碎的东西,房里点了安神香,让锦一笑眸子一凝。
床上铺着的,平整洁净,和平常江陵房中没什么不同,但锦一笑敏锐的发现,床单明显被换过。
江陵躺在床上昏迷着,原本精致的脸庞有些憔悴,嘴唇更是没有血色。
哎,都是冤孽。
人没醒,锦一笑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回房,芳顾关切的问:“如何?”
锦一笑摇摇头,走到桌前坐下,看着芳顾,有些疑惑:“你不会是...打算一直在这了吧?”
芳顾沉吟片刻,“不行吗?”
锦一笑没说什么,心想就算你是非人,但一直在这烟花之地也不太妥当吧。
不过,芳顾不走,他更高兴,哪怕不是长久之计,他也贪恋这段看不到哪天就失去的日子。
“芳顾,你爱过吗?”锦一笑问。
毫无疑问,芳顾点头,“爱过。”
何止爱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他离我很近,却又很远。
片刻的落寞被锦一笑藏住,又心疼起芳顾,“你们分开了是吗?”
“嗯。”芳顾从不善于隐瞒。
“为什么?”
为什么?芳顾每想起他和鸾陈分开的原因,心上都插着一把刀子,平日里的玩笑调侃,平日里的神出鬼没,对着他的体贴打算,乃至忘记之前,那场即兴的边城赛马...
那日流光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和碰撞,不明所以的鸾陈问他要真心,要他从今以后真心只给他一人。
这些美好的瞬间,回忆起来,扼住芳顾的咽喉,只有看着眼前这个人,才能得到片刻心安。
“我们...错过了,我忘了他,后来,他忘了我。”
锦一笑不曾经历过芳顾的往事,除了内心那一点不被重视的嫉妒,锦一笑脑子只听到了一个字,“忘了,多好,像江哥那样,受到背叛怎样都无法忘怀,只能日渐沉沦折磨自己一辈子。”
“沈奕,就是个畜生!”
一笑公子,第一次骂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
本系列还有最后一篇,降羽?饮兮,《梨花压海棠》
顾名思义,老牛吃嫩草。
☆、第八十章
一个月后,江陵城南,新修苏府。
知府大人为庆苏大才子荣归故里,在苏府办了场宴会,请来的人不多,除了几个重要官员和苏漓的先生外,只请了锦一笑前来助兴。
原来江陵也在行列,只不过不巧,他又病了,只能缺席。
从午后,锦一笑入苏府,坐在琴师的位子上,隔着帘子弹琴。
说起来搭帘子,还是苏漓要求的。
这位苏大人年纪轻轻高中,生的又是一副好皮相,本应是榜下捉婿或是当朝达官显贵相婿的最佳人选,只可惜,苏大人自请还乡,这才有了荣归故里的这一番说法。
宴会上有人问起帘子,苏漓只说,一笑公子金贵之躯,风华容颜不是我等能唐突的。
话里话外,都是对锦一笑的抬高。知府心里偷着乐,心想自己的决定果然没错。
可即便有苏漓善意想帮,众位喝高了之后还是起哄要请锦一笑来喝一杯。
这事锦一笑不太喜欢,但看着苏漓不太好做的样子,起身掀开帘子,敬了众位大人三杯。
锦一笑本来就貌美,三杯下腹,脸上泛起红晕,更是有种难言的美,让在座的某些人看痴了眼。
有苏漓在,倒是没人多为难他,有些醉意后就靠在一旁休息,苏漓抽空去了锦一笑旁边,两人正式相见,锦一笑道:“阿漓,恭喜你,得偿所愿。”
苏漓摆了摆袖子,把醉了后靠着有些歪的锦一笑扶正,“一笑,等我。”
宴会还在继续,有些吵闹,锦一笑听不真切,只是迷糊的点头。
芳顾一直守在苏府外,等的有些久心中不安,便施了法术隐身进来,偌大的庭院,芳顾一眼就发现了他找的人。
趁着苏漓走开去送客的空档,芳顾现身叫醒锦一笑。
“一笑,醒醒,咱们回去。”
好温柔的声音。锦一笑迷糊的被这个声音吸住,勉强睁开眼,嘟囔了一声,“芳顾啊。”
是这个人,他在...叫他回去。
锦一笑重重的点头,笑了起来,向芳顾伸手。
芳顾心倏地一软,轻柔的将人抱在怀里,“好乖。”
再眨眼,宴会上已经没了锦一笑的身影。
苏漓那边送完各位大人,转身便见没了锦一笑的身影,心中猛的一跳,招了一个下人过来,“一笑公子呢?”
宴会上宾客那么多,下人们也没注意锦一笑什么时候离开的,摇了摇头。
苏漓丧气一叹,挥手让下人下去,自己慢慢踱回院中。
“一笑,你总是不等我...”苏漓喃喃的道。我花这么大功夫都是为了什么啊。
主院中,青灰色的屋檐上忽然轻微一声响,紧接着一道身形落入院中。
“苏大人,别来无恙。”沈奕笑道。
苏漓一身官袍,站在院中,“沈侍卫,无恙。”
沈奕穿着一身暗紫色的便服,慢慢走近,“未能及时恭贺苏大人平步青云,是沈某之过。”
“沈侍卫言重,若没有沈侍卫帮忙,苏某怕是永无出头之地。”苏漓道。
对于眼前这个人,苏漓是心存感激的。苏漓祖上是前朝大臣,前朝腐败,苏家虽在新朝建立时立了功劳,却未能得到重用。
“苏大人谦虚了,苏大人若无才能,沈某查到的那几个前朝旧人如何能起到作用?”沈奕喜欢聪明人,所以,他乐的和眼前的人说话。
苏漓笑笑,请沈奕到亭中坐坐。
沈奕问:“苏大人一朝高中,本该留在京都,为何会回到江陵来?”
“苏漓身份特殊,京都再好,也是是非之地,比不得故乡自在。”苏漓对回江陵的决定好不后悔,京都再好前程,也比不得这里。
“哈哈哈,苏大人旷达!只怕是苏大人的心,落在江陵了吧。”
苏漓不语,挑眉看着沈奕。
沈奕毫无闪躲,道:“哈哈,苏大人必能心想事成。”
苏漓收回目光,笑问:“沈侍卫在天家跟前如此得赏识,回京前听说天家打算将公主下嫁沈侍卫,不知沈侍卫又怎么突然回来了这里?”
“天家赏识是高看,沈某回来仍是为了前朝乱党一事。”沈奕直言道。
苏漓抿唇,随手一扫,“苏某曾听闻,湘苑是收留前朝遗孤之地,沈侍卫卧身湘苑那烟花之地多年,不知那里的前朝乱党可肃清了?是否需要苏某帮忙?”
沈奕按着眉心,好似有些疲惫,“苏大人觉得呢?”
苏漓会瞧人,沈奕这累极的模样不像装的,也不再与沈奕卖关子,“苏某觉得,以沈侍卫的本事,湘苑如今当是彻底干净了。”
沈奕与苏漓对视了一眼,相互默契的什么都不再说了。
芳顾把锦一笑接回去后,平日里安静的锦一笑怎么也不肯配合脱衣沐浴,使劲闹腾着芳顾。
“芳顾,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师父和师兄都对我极好,可是...”
“可是,沈奕背叛了,师父是有所图谋,只有,只有江哥还像以前一样保护我,但是,看他那么痛苦...”锦一笑神情哀伤,拽着芳顾的衣襟。
“你不知道,有段时间,我真的以为江哥会死,谁知道,江哥自己好起来了,却开始对那些男人,来者不拒!”
“你知道什么是来者不拒吗?胖的瘦的,有毛病的心理变态的,只要给钱,他通通带入房里,就连那种拿刀在他身上划开口子舔血的,他都笑着接纳,好几次,我在他的门外,听着里头江哥的痛苦隐忍,我这,”锦一笑指着自己的心,“这里,好疼好疼。”
芳顾将人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慰。
“江哥这些年吃的苦,我已经数不清了,可不管怎么折腾,第二天,江哥依旧准时出现在大家面前,他是湘苑所有人的顶梁柱。可是沈奕,每一次来,都让江哥大病一场。”
“我总是在想,非亲非故,江哥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湘苑的人这么多,人人都是他护着的,可偏偏,只有我,到十八岁还能保持干净的身子。”
“我不想要这份特殊,眼看着江哥堕落,我却要这么独善其身...芳顾,我也恨,我也怕...”
恨什么?恨有心之人平白被人糟蹋,恨沈奕的作为却无可奈何。
怕什么呢?锦一笑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但是芳顾知道,他也心疼。
他是神,从许多方面来说处在一个主宰地位,可有时候,他也想指天发问。
他的鸾陈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每一世都这么灾厄连连,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而他,是多么的无用!即便鸾陈在他身边,即便他有一身法术,却依旧无法保鸾陈百岁无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看到自己绝望。
锦一笑发泄完就靠在芳顾怀里睡着了,但芳顾的心始终无法平静,胸腔里压着凡尘三世的火,六界谁都能责问天道,唯独神不能。
天道是神的信仰。
芳顾笑的凄苦,他不信,不信他的鸾陈每一世都获得这么累,活的不被认可。
逢诵天帝能为宿遗殿下废改天条,能为宿遗殿下减轻灼华天帝立在天道下的罚令,同样是为所爱,他的能力做不到逢诵殿下那般。
但至少,命数这东西,他能尽力一试!
芳顾将锦一笑放到床榻上,轻轻在他额前印上一吻,释然般抬手运转法力。
法阵才开始凝结,一片轻羽飞来,生生打断了芳顾,接着房内出现一道白影。
芳顾受轻羽打断,嘴角溢出鲜血,连带着床上的锦一笑也睡得不安稳,引翩施法让锦一笑安眠,将芳顾带离了这里。
“你疯了?你要害死鸾陈吗?”大江河岸,引翩将芳顾拉到了风口,淡然问。
吹了一阵子风,芳顾慢慢冷静下来,抬眼看眼前容华无双的白衣人,“引翩殿下。”
芳顾认识引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记忆中,无论什么时候,引翩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就连“你疯了”三个字他也能说的遗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