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男人花这么多黄金实在有些不值,可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想认输退出。
那位白衣公子出的高价,让他们几个既不丢面子也不用心疼银子。
毕竟,锦一笑再好,也不值得他们花上几万两黄金,更何况那人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常言道,一无所有的人是什么都无所谓,那些竞价输了的公子,有些离去,有些放下对锦一笑的心思留在湘苑赏玩。
而这些连起价都搭不上的,无所畏惧的在这里起哄闹事,要求再见锦一笑,江陵出了锦一笑的房门急忙下来控场。
戌时二刻,锦一笑在房内焚香时,门被敲开,是一位陌生的公子。
丰神俊朗,白衣胜雪。锦一笑猜出他是谁了。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白衣公子手中拿着食盒,走进房后放在了桌上。
锦一笑认得这个食盒的标志,是江陵第一酒楼淳风楼里的酒菜,心里有点诧异,口上拒绝了,“多谢,不用了。”
白衣公子也不勉强,就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水喝。
锦一笑心中掀起波澜,在湘苑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恩客会给他们带吃的,被他这样拒绝也不在意,也不追究他怠慢恩客的失礼。
锦一笑起身净手,随手给白衣公子揉按肩膀,刚覆上便被握住,锦一笑略不适应,抽回了手,本以为是这白衣公子看着斯文实则不堪,谁料对方道:“你无须伺候我,就坐着吧。”
从进门开始,白衣公子的目光就一直随着锦一笑游移。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锦一笑被眼前的人盯得十分不自在。若是这人眼里带了占有和侵略性,他还能厌恶的侧开身子,可这人目光坦荡只有纯粹的欣赏,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终于,锦一笑忍不住了。
“公子是要这样看着一笑一整晚吗?”
这个声音,如他日思夜想般,久违了多年。鸾陈已经转世五回,没想到这一世的他,会是伶人。
芳顾想伸手去触碰人,又担心遭人厌恶,只问道:“你可愿为我奏曲?”
十万两黄金,锦一笑没理由拒绝,点点头后起身落座屏风前,开始抚琴。
无论转世多少回,鸾陈都只穿青衫,引翩说他的术法对鸾陈无效,可到如今,即便不需地府的帮助,他也能肯定这个人就是鸾陈。
只是...
第一世的锦榭,新科状元,轮回继承的是鸾陈骨子里的宁折不弯,不愿辜负。
第二世的小县令,是鸾陈为神的那一点为苍生的悲悯之心。
第三世的锦辞溯,是他害怕孤独。
第四世的锦顾,是他为风神后代天生的命数转换。
这第五世,芳顾如何也想不到,鸾陈那样一个人,也会自卑;若不是如此,他不会转世成地位低微的伶人。
可转念一想,鸾陈自小与引翩殿下相交,引翩殿下应该就是鸾陈自卑的原因。
一曲奏罢,见桌前的人意犹未尽的样子,锦一笑只能继续弹奏另外的曲子。
芳顾到第二曲中时才察觉锦一笑已经换了曲子。轮回镜将鸾陈性子里的脆弱和坚韧完全折现成一个个柔弱的凡人模样,每一世都是鸾陈,却又每一世都不完整。
奏完两首曲子对方都没有喊停的意思,锦一笑抿了下唇,继续弹奏,直到芳顾后知后觉的看到锦一笑指尖的红痕,急忙喊停,紧张的走了过去。
握住锦一笑的手为他按揉指尖,“对不住,我一时失神了,疼吗?”
锦一笑摇摇头,没再把手抽回来。心里有些发酸,这些年练琴,从未有人关切过,明明已经习惯了,可突然被一个人如此重视,心中触动十分大。
芳顾将锦一笑的手指又是揉按又是轻吹,很是细致认真,惹得锦一笑耳尖发热,有些不自然,连带着身体也有些僵硬。
“公子,好了,我没事。”锦一笑将手慢慢撤了出来,藏在袖中不敢再让芳顾看见。
☆、第七十七章
“困了吗?”芳顾轻声问。
锦一笑怔住一会,随后点头。
芳顾起身将人拉起,牵着往床榻走去。每走一步锦一笑就紧张一分,他在紧张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眼前这个人花了十万两黄金买他的初夜,如此高价,他锦一笑何德何能?原本雌伏人下这种事锦一笑如何也做不到的,不然也不会到十八岁仍是清白之身。
毕竟,就算他再有噱头,再得别人惦记,也不会有人高瞻远瞩到他今日的价值而让他不去接客。
“手怎么这么凉?”芳顾心疼的将锦一笑的手捂着,许久没见效后索性将他的手放入怀中。
走神的锦一笑触及一片温热,待明白是这人的胸膛时,手下那点温度迅速升高,渐渐烫的他脸颊都热了。
可芳顾胸前的感知仍觉得锦一笑手是冰凉的,便将他的手拿出来,干净利落的脱了衣服躺上床,招呼锦一笑过来。
芳顾本是一门心思为锦一笑暖身,锦一笑满脑子都是这个人买下了自己初夜的事,乌龟似的慢吞吞挪过来,脱去外衫放在架子上,正欲去脱亵衣时,被芳顾叫住。
“别脱了,上来。”
“...”锦一笑木讷的躺上床,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手被握着贴在胸膛,脸颊埋在这人的胸口,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对方身体的温度,十分灼人。
从琴旁起身时起,锦一笑的心便没平静过,此刻被体温烫的更是怦怦乱跳,不一会手掌便沁出了汗。
这时,芳顾才恍然明白怎么一回事。
怀里的人在紧张。
芳顾低头吻了吻锦一笑的额发,他说:“我叫芳顾,别怕,我不碰你。”
芳顾伸手将人抱的更紧,如获至宝般欣喜。直到这一刻,他才敢把自己的真实情绪露出来。
芳顾?锦一笑在心中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伸手回抱住他,因为这个人,也在颤抖。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就想抱着他,给他一点心安。
得到回应,芳顾欣喜万分,低着头又吻了吻锦一笑的额头。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轻到锦一笑差点以为是幻觉。若不是他敏感,哪怕只是嘴唇轻擦,也会留下一点异样,兴许他真的就错过了。
原来,他需要自己的安慰。
可是为什么?此前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可以为他出价到十万两黄金只为一个初夜的傻子,这些钱,已经足够买下小半个江陵城了。
哪怕他用十万两,只是真的渴望他的身体也会,可偏偏,刚才这个人说,不会碰他。
这究竟是爱惜还是...
锦一笑试探性的抬头,撞入芳顾的目光中,“你为什么花十万两黄金来买我的初/夜?这个并不值得。”
芳顾轻笑,抬手捏了捏锦一笑的脸,“怎么不值得?才十万两,我都觉得有些羞辱你了,可我最近只能拿出这些。”
芳顾没有人间的钱财,从天帝那里学了一招,说是可以拿天宫的丹药和土地公换钱,本来他是没多少稀罕丹药的,毕竟只是个普通的仙官。
可鸾陈的母亲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件事,连忙把自己大半珍藏的丹药都给了芳顾,让他拿去换钱买他儿子。
这事芳顾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苦恼,他可不敢拿母亲的丹药去换钱,只能去天宫找太上老君求一些了。
好在太上老君人好,土地公公也很好说话,只不过,土地公把地府搜穿了也只给他换了十万两黄金,然后一晚上全砸了出来。
锦一笑脸上俱是震惊,十万两觉得羞辱他?最近只能拿出这些?这个芳顾究竟是什么人?富可敌国吗?
可不管芳顾是什么身份,他都哑口无言了。
锦一笑扬起头看了下窗外,“然后,你那十万两黄金花出去,只是为了和我盖着被子睡一觉?”
芳顾被锦一笑愣愣的样子惹得心里发痒,脑子里都是方才捏着锦一笑脸颊的触感。
真软。
捏脸这种事,放在从前的黎王身上,那是断不可能发生的,尤其对象还是鸾陈少神。
凡人总是得人怜惜的,芳顾不禁想,若是从前他和鸾陈没搅和在朝廷里,日子久了,他会不会也这般对自己?
芳顾的怔神验证了锦一笑的猜测,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你,看不上我?”
“嗯?”芳顾看着空空的手,低头瞧人,“胡说,怎么会这么想?”
“你花销十万两黄金最后只在我的床上躺着聊天发愣,芳顾,你觉得我不干净?”
锦一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也是,长在烟花之地的男子谈什么清白?可即便质疑,也不该拿十万两黄金来侮辱他。
“这张床,除了我自己,这么多年从未睡过别的人...啊!”
不等锦一笑说完,芳顾将人抱着趴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吗?”
锦一笑顿时面红耳赤,这...这人...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相贴有什么变化自然都瞒不过,锦一笑咬唇努力忽视硌人的某处,点了点头。
“我不会那般想你的。”芳顾心中一叹,这样的鸾陈,太卑微了。若是从前的鸾陈,别人的质疑,要么从不放在心上,要么当场反击回去,不会这样忍辱解释。
“你若觉得十万两黄金侮辱了你,明日我便将它融了换你喜欢的东西来。”
锦一笑将脸埋在芳顾胸膛,听着他刚健有力的心跳,道:“别,对不起,我一时情绪失控了。”
芳顾拍着锦一笑的背,无声的安抚他。若不是为他,鸾陈何须变成这样?论对不起,都是他对不起鸾陈。
要是当初回金陵接受了和温雅的婚约,也许这辈子他都想不起鸾陈,那他这几世受的苦,真的是...
“我虽是个清高的伶人,但我不会让我的恩客吃亏。”芳顾还在游神间,锦一笑已经打定了主意,递上自己的双唇主动起来。
锦一笑的唇同他的脸一样柔软,贴在芳顾的脸颊上激的心神一荡,见多了猪跑也还是不知猪肉的味道,锦一笑作为一个未经人事的伶人,吻在芳顾唇上始终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急得额上快要冒汗。
芳顾从来就不是坐怀不乱,面对鸾陈更是难以自持,每每找到鸾陈的转世都怕因自己而毁了他原定的命数,不到万不得已他都只在暗处。
一如今天,他若不来,鸾陈就会...后果是什么无需多说,虽然锦一笑这一世的命数注定如此,芳顾还是无法接受他心中之人被他人采撷。
这事无论谁都无法忍。
锦一笑见自己都这么主动了对方还是发呆,不由得更加挫败,顿时生出了逃离的心思。
身体有反应是一回事,可人家铁了心不动,他也做不到恬不知耻的去勾引。
好在芳顾及时领会,翻身将人压住,抵着锦一笑的额头,问:“不会后悔?”
“不会。”锦一笑肯定道。怎么会后悔?那是十万两黄金,不过是疼一晚而已。
芳顾的唇覆上来时,锦一笑仍然有些紧张,可当牙关被打开,嘴里被侵略时,便再也分不了心思。
当晚,锦一笑体会了一番不曾有过的体验,到后来脑子越来越迷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只知道,再有意识时,浑身滚烫,约摸是发热了。芳顾发现时,急忙穿衣打算带人就医,想到了什么之后又停住。
到桌前倒了一杯温凉的茶水给锦一笑润唇,额头相贴,“抱歉,伤到你了。”
锦一笑烧的迷糊,什么都听不清,皱着眉觉得哪里都难受。
芳顾将人放平,盖好被子,打开房门时,外头侯着小厮。
“芳顾公子,您起了。”小厮笑容可掬的打招呼。
芳顾点了下头,让小厮去打盆水,顺便叫这里的老板过来。
老板不在,小厮想了一下,就去叫了江陵公子。
江陵进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公子,一笑有些发热,我能否带他去就医?”芳顾谨慎的问。
伶人身份不同,不能随便带离他们在的地方。芳顾不怕任何麻烦,只是锦一笑还要在这里生活许久,若是他以十万两黄金买下锦一笑初/夜的第二天人就进了医馆的事传出去,怕是会伤了锦一笑的面子。
芳顾眉宇间的担忧做不了假,不管是真的看上了锦一笑还是春风一度的缘由,江陵都没理由和芳顾周旋,“芳顾公子不必担心,一笑未经人事有这么一遭也是正常,我这就差人到医馆去买精心丸,不消两个时辰便能退烧。”
湘苑里这么多伶人,事后发烧呕吐的不在少数,江陵看过太多,知道该怎么治。
芳顾急道:“不用了,在哪买?我去。”
“就咱们这条街的仁心医馆。”
话音一落,房中的人已经没有踪影。江陵愣了一下,走到床边坐下,“真的是稀奇了,你竟然会愿意把自己给他。”
江陵喃喃的道:“不过,对你这么上心的,他大概也是第一个。”
江陵伸手在锦一笑额头探了探,转眼瞥见床头放着的脂膏和他准备的东西,无奈的摇摇头。
锦一笑会愿意用这些东西让他感到意外,不过,昨晚究竟是有多激烈,才会用了这些东西还不适的发热。
“芳顾...”
江陵还在臆测昨晚的事,床上的人已经呓语起来。
“...”江陵攥着衣袖,心中有些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