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宣瓈手指朝的位置,是两盏比翼鸟做的花灯,取比翼双飞,夫妻同心之意。
宣琰看着乐不可支,在小孩儿脸上亲吻一下,拿起两盏比翼花灯递给苏念,又问道:“那瓈儿自己想要什么花灯?”
说起他自己想要的,宣瓈就更乐了,从自己爹爹怀抱里挣脱出来,攀着摊子的边拿起自己一眼就看中的兔子花灯,转头对苏念道:“娘亲,晏清喜欢这个。”
“好。”宣琰复又抱起儿子,带着妻子往河边放花灯的地方去。
宣琰将写好的花灯放在水面,花灯随着流水悠悠飘向河心,河上一片灯火,映着十分静谧。
黎芳顾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拿笔写上了“平安”二字,将花灯放到河中。
☆、第三十八章
放了花灯之后黎芳顾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有时望着你来我往的行人,脑子里总飘荡着那盏梅花花灯。
宣瓈倒是玩的个高高兴兴,零嘴样样尝了几口,也不多吃,民间玩意让匡潜买了一堆回去。
到戌时,宣琰一行人与黎芳顾在南市街头分道扬镳,马车辘辘的载着黎芳顾和陈鸾,离喧闹的秦淮河越来越远。
“放完花灯之后,王爷眉头时有紧锁,陈鸾斗胆一问,王爷可是有心事?”离了皇帝一家子,陈鸾倒是胆子大了起来。
黎芳顾靠着车窗,眼皮都没抬一下,“无事。”声音平平淡淡,不像是不悦。黎芳顾不想多说,陈鸾也没法勉强,抿着唇坐在一旁,歇了关切的心思闭了嘴。
空气里静谧了一会,黎芳顾破天荒的问:“似乎你的衣物都是青色,你很喜欢?”
陈鸾心中一跳,有些腼腆的低下头,道:“回王爷,陈鸾确实很喜欢青色。”
黎芳顾依旧没有睁眼,“嗯,很适合你。”
“谢王爷。”陈鸾将这句话当做夸赞。
一路上车内两人没再说过别的话,到了黎王府门口黎芳顾下了马车对陈鸾道了一句:“今日已晚,早些歇息。”也没等人,径自回流风梦月。
夜色如水,泻了一地,洒在流风梦月的院子里,将黎芳顾的身影拉的细长,影子随着脚步浮动,抬手一个动作,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再合上,等黎芳顾的影子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副画。
“你到底是谁?”仿佛金陵各处都有一个影子,却又觉得这个影子,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陈鸾这个人随着黎芳顾外出,出现在金陵达官贵人眼中的次数多了,也开始有人注意到这个平民。
后来不知怎么的,从烟花之地某官醉倒在歌女的肚皮上,听到旁人夸赞黎王好风采时,大言不惭的说了一句:“什么风采,不过就是个对女人硬不起来,只能靠着男人快活的断袖罢了。”
这句话一出,金陵都抖了三抖,陈鸾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没有犹豫,此后黎芳顾叫他跟着出去时,他婉言拒绝了。
黎芳顾对他有恩,这事关黎芳顾的声誉,他知道黎芳顾对他没有那等旖旎龌龊心思,就更加不能让人误会了。
这做法自然是获得了黎王府里众多下人的好感,原先觉得这个陈公子本分,现在的印象又拔高了一个度。
黎芳顾本人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从来不放在心上,陈鸾不愿跟他出门他也不强求,心里对此人高看了一分,闲下来和陈鸾相处,也觉得此人脾性不错,相处起来很轻松。
在黎王府待的久了,陈鸾也不像之前那么畏畏缩缩,黎芳顾得闲的时候他会过去请教一些书中的内容,黎芳顾自然乐意交流。
太子宣瓈越大,他聪慧的性子越发明显,今日将策论的前几篇熟悉的倒背如流,晚膳的时候宣琰一高兴,拉着黎芳顾多喝了几杯,黎芳顾回府后头有些不舒服,差黎夜去拿了醒酒茶,喝下之后遣散了下人在榻上休息。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黎芳顾原本有些疼的头越来越晕,周身越来越热,一股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心里十分悸动。卧房的门开而又合,陈鸾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坐在黎芳顾的床榻边,低声问:“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黎芳顾稍微睁开了眼,哑着嗓子道:“怎么是你?”
“王爷可是不适?”陈鸾紧张的心略显不安,听黎芳顾声音不对便为他倒了一杯水,“王爷,润润嗓子吧。”
陈鸾扶着黎芳顾做起,将茶水喝下,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黎芳顾的唇,惊的陈鸾险些跪下。
“嗯...”被陌生的指尖划过唇畔,黎芳顾不可控的发出低吟,意识到如今的情况,对陈鸾道:“你出去。”
只是眨几眼的功夫,黎芳顾已经熟悉了陈鸾身上的气味,内心躁动的想要靠近这个人。陈鸾咬着唇低头跪坐在床边,没有动作。
“出去!”黎芳顾出声呵斥了他。
陈鸾浑身一抖,缓缓抬起头,往日眼里的清明不复,染上一片眷恋和贪婪,“王爷,您此刻身体不舒服,陈鸾怎么能走呢?”
说着便伸手抚上黎芳顾的胸膛,滑了一圈往下,开始解黎芳顾的腰带。本能的欲望让黎芳顾厌恶的咬牙切齿,偏偏他没有任何力气将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扔出去,“你想做什么!”
嘴角大幅度的扬起,陈鸾发出低低的笑声,虔诚无比的跪坐在黎芳顾旁边,将他身下的裤子一并除去,“王爷,让陈鸾伺候您吧。”
陈鸾的手抚上黎芳顾的肩头,细心的寻找着黎芳顾的敏感点,极为技巧的抚摸揉按着。
“你有胆量上本王的床折辱本王,可有胆量承受后果!”
陈鸾恍若未闻,继续为黎芳顾疏解,他不敢亲吻黎芳顾,卑微低贱如他,不敢亵渎他的王。“哪怕是求死不能,陈鸾也想为王爷献上一夜风流。”
隔着衣物鸾陈的手摸索到黎芳顾腰线处,方才那点盛怒和耻辱都显得苍白无力,一双眼迅速爬满猩红,黎芳顾死死咬着牙关,不愿发出丁点低吟。
该死!百密一疏。
晚间不舒服,将院子的暗卫都赶到了流风梦月外,此刻房里发生的,黎芳顾想着都羞愤不已。陈鸾看的眼热不已,手掌正要覆上去时,房门忽然被打开,极快的身形飘过,一晃眼,他已经被点了穴一掌拍着扔到地上。
“黎夜疏忽,请主子治罪。”黎夜闭眼跪在黎芳顾床前请罪,出去取个消息,竟然差点让主子受此大辱,黎王府暗卫都该死!
黎芳顾咬破口壁,唤回了点意识,冷眼道:“把人关进地牢好好审问。”
“是。”黎夜应道。谨遵命令的同时泄露了此刻对黎芳顾的担忧。
身体里袭来的异样让黎芳顾快要遭不住,瞪大一双猩红的眼道:“带着人都离开,把我的画取来。”
黎夜自然知道黎芳顾要的是哪幅画,以最快的速度取来放在黎芳顾床边,连忙扣着看错眼的小人离开流风梦月,连带着黎王府其他暗卫又退离了十丈。
黎芳顾左手颤抖的拿起画,抱在怀中贴在心口,右手慢慢往下...一双猩红的眼里沁出泪珠,心里发出无数声追问。
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夜色越到后面越静谧,事后,黎芳顾攥紧画卷,起身在画卷上落下一吻,将画放到最珍视的匣子里,开门去了浴池,今晚,黎王府注定无眠。
第二日还未上早朝,黎王府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宣琰耳朵里。
“什么?黎王可出了事?”宣琰顾不上整理龙袍,急声问给他报消息的暗卫。
“回皇上,黎王现下已经无事。”
听到这个结果,宣琰的心放了放,冷凝着眸子锐利的道:“具体怎么回事?”
“皇上七年前吩咐撤了黎王府里皇家暗卫,如今的黎王府实属铁板一块,昨晚的事太过突然,属下还在查探。”
宣琰将腰带围好,抬手让人过来为他束发,眼睛看着身后的暗卫道:“尽快查出来告诉朕。”
“是。”
平静了五六年的金陵,竟然还有人在他眼底下让黎王遭了算计,宣琰气愤之极,派人传旨免了黎芳顾的早朝,顺带免了今日宣瓈的课业,让黎芳顾腾出时间来休整休整。
宣琰心疼黎芳顾,早朝上那些官员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手里有这些官员私底下做了什么勾当的账本,平时不收拾是为了留着给宣瓈练手,今天他气的够呛,这群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的朝臣还赔着笑想与他斗智斗勇。
大手一扬,几本折子甩下去,满座朝堂偃旗息鼓,那些如跳梁小丑做派的官员立即吓破了胆,急忙跪地嘴里喊着皇上饶命。自己撞上来,宣琰白不发泄,冷着一张脸将人下了牢狱,该斩首斩首,该贬官贬官,该流放流放,谁求情谁连坐。
到了下朝,暗卫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回皇上,黎王府那边知道是您派人打听,便没有阻拦,昨晚黎王和皇上喝多了点酒,回府后饮了一杯下了药的饮酒茶,是府里那位叫陈鸾的公子做的手脚,据黎王府暗卫说,那人掩饰的太好,王府中谁都没有料想到他会起这等龌龊的心思。”
宣琰的眉头突突的跳:“那后半夜呢?”中了那药,没有宣泄之口的话,怕是...
“回皇上,昨晚流风梦月并未召见任何女子,只有黎王一人在房内。”
“...”宣琰眸中杀气骤现,沉声问:“黎王如何处置那个人的?”
“似乎关进了地牢审问。”
“无论黎王最后做出什么决定,这个人,朕要他在这个世上消失。”企图染指芳顾的人,都该死。
帝王威严之下,侍卫谨记命令。
这次是他疏忽了,这个神似鸾陈少神的人一出现,只是简单的调查一番就将人送到了芳顾身边,平白让芳顾遭此大辱,得想点办法补偿他。哎,一会念儿知道了,估计今晚又只能睡书房了。
☆、第三十九章
黎芳顾在浴池里将余毒逼出后,拿起剑在院子里练了大半夜的剑招,一直到宣琰从宫中传来旨意,他脑子里空白的厉害。
得了一天空闲的黎芳顾,在早膳后踏进了地牢。黎王府的暗卫不是吃素的,昨夜陈鸾被识破企图染指自家王爷被送进来后,一直被好好招呼着。
早在十六年前,黎夜就不屑于自己亲自动手招呼地牢里的人了,因他出手,任何犯人都走不过半日,手段残暴程度可想而知,而这次,从昨晚到现在,陈鸾身上所有的刑罚都出自他的手,可见他是有多生气。
“谁派你来的,说,还是不说?”带着倒刺的软鞭在地牢划过完美的幅度,落到陈鸾不着一物的身体上,带起点点殷红,像极了死亡地狱的彼岸花。
陈鸾好几次招架不住奄奄一息,黎夜派人灌了药,吊着他那一口气,接着盘问。陈鸾闭着眼,因身体的巨大痛苦咬破了下嘴唇,从昨晚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果然是陈鸾平日里的伪装太过真切,看着温顺卑怯的一个人,面对连死士暗卫都熬不住的刑罚,也能咬着牙不说半个字,黎夜欣赏他的气节,但前提是,他不曾对主子起过龌龊心思和做出那等卑劣的事。
“王爷。”门口传来其他暗卫的声音,知是黎芳顾来了黎夜仍旧没有停手。
稳健的脚步踏着阴湿地牢的青石板,陈鸾慢慢睁开眼,有了昨晚那一场,这双眼里的清明再不见,剩下的只有眷恋。
“王爷来了。”陈鸾虚弱的看着黎芳顾,轻轻的喊他。
“...”黎夜眉头深皱,要挥下去的鞭子又加重了两分力道。
“黎夜。”黎芳顾出言制止了他,“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有话问他。”
黎夜将手中带血的鞭子放到刑具架上,带着其他暗卫退了出去。
世上本无完美的人,所谓神般向往的人,都是仰慕者不断美化后呈现在自己心中的模样,此刻的黎芳顾就被陈鸾无限美化,一句话,让他免了接下来更凌厉的刑罚,再看向黎芳顾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倾慕的亮光。
黎芳顾见了冷笑一声:“你以为本王是来救你的?”
陈鸾恍若未闻,仍旧感激的道:“多谢王爷,让陈鸾免受黎侍卫方才那九分力道的一鞭。”
黎芳顾冷冽的笑僵在嘴角,拿起方才黎夜用过的刑鞭,用了十成的力气,抽在陈鸾的身上。
“啊...”万分的疼痛从黎芳顾落鞭处蔓延到全身各处,陈鸾疼的喊了出来。
“本王对于谁派你来不感兴趣,只是,这张脸,这身衣裳,你亵渎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鼻翼滴落,陈鸾脸色煞白的看着黎芳顾,扭曲的笑着:“哈哈哈...亵渎?不知王爷觉得陈鸾亵渎了谁?王爷可想得起来啊?”
“哈哈...若,若我说,我就是王爷心里的人呢?”
黎芳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冷,“不知所谓!”陈鸾说的话,黎芳顾都未放在心上,但是有一句,却是真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他想不起。
“怎么?王爷不敢面对吗?我就是王爷午夜梦回之时心里那抹青影啊!”
“王爷往日拿着那副云舟对望的画,就真的想不起...咳咳...”
地牢里刮过一阵阴风,眼前的陈鸾说着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般,一张脸涨红泛着青紫。“青影?凭你也配?”一道清冷的声线飘在空中,几片白羽落在黎芳顾眼前,转眼又凌厉的飞向被绑在架子上的陈鸾,其霸道,直接穿过了陈鸾的肩胛骨,钉在了柱子上。